78
禦書房。
小皇帝正在讀史, 史籍枯燥,天氣又悶,似暴雨前的低沉般, 加上殿裏擺了冰鑒降溫, 更催人昏昏欲睡。他翻動書頁的動作越來越慢, 眼皮也越來越沉……
直到手裏的筆吧嗒摔下來, 小皇帝才霍的驚醒,他一面心驚自己竟瞌睡住了, 一面又怕被責備,立刻心虛地看向旁邊書案後的太傅。
“……”那人呆呆的, 小皇帝喚道,“太傅……謝太傅?”
連喚了三聲, 謝晏才啊了一聲回魂般,拿起桌上的書:“陛下可是看完第三卷 了,那臣給陛下講講……”
小皇帝提醒道:“第三卷 是前兩日講的,今天太傅該講第四卷了。”他看謝晏心不在焉的樣子, 想了想, “太傅可是為今晚的宮宴擔心?”
謝晏笑了笑:“臣有什麽好擔心。”
不知為什麽,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大概是今日天氣不好,影響了他的心緒罷, 他捧起書開始給小皇帝講古。
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他和裴鈞都安排好了,宮外鴻胪寺由西狄帶來的精壯護衛也都盡在雁翎衛的掌控下。
時間匆匆過去, 轉瞬就到了晚上。
今日天黑得格外早, 許是暴雨将臨,空氣裏裹着膠黏的濕氣。自從上次低熱痊愈, 謝晏确如太醫所說,不再懼怕雨日了,但這種鬼天氣仍讓他不适。
謝晏身為太傅,按品級需站在衆大臣前列,随着唱喝聲入殿落座。
殿內燈火輝煌。
因他拔擢過快,幾乎可以說是空降的了,又不需上朝,只在宮內做教書匠。衆臣子即便是聽到謝太傅的風聲,一會兒聽說謝晏的癡傻症好了,一會兒又聽說他舊疾複發,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傅”本人。
本來衆人因為這場莫名再開的宮宴而謹言慎語,在看到出現在座次前列的謝晏後,都不禁有些好奇。衆人嘁喳耳語間,談及的大都是這段時日有關“謝太傅”的風言風語。
不過一小會兒,冷冷清清的殿內就熱鬧了起來。
Advertisement
上次宮宴,謝晏滿身璎珞簪佩,美則美矣,但多顯滑稽,旁人多将他當做笑柄。
今日,謝晏紅袍加身,舉止沉穩冷淡,有人上去寒暄搭話,他也能應對自如,頗有世家風範。和之前那種怯怯懦懦的癡兒情态截然不同。
又據翰林們說,這段時日小皇帝進步頗大,似乎也都是這位謝太傅的功勞,這讓衆人不禁對他多了幾分謹慎。
正八卦着他們這位新晉的太傅,便聽殿首寧喜唱到:“陛下到!攝政王到!”
衆人紛紛起身行禮,拜罷落座,謝晏看上去,正好攝政王的眼眸轉過來,兩廂視線撞在一處,絞纏了一會。
裴鈞噙着笑,忽然擡手觸了下頸邊,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衣領不舒适。但謝晏頓了頓,随後瞪了他一眼,匆匆将自己的內領往上攏了攏,遮住了一點暧昧的紅痕。
昨夜裴鈞不知道興什麽風作什麽浪,明知今日要出席宴會,如此重要,還摁着他啃了無數口,今早起來換衣,害得謝晏只能選領子高的,這還險些就遮不住。
謝晏抿了兩口酒,壓下心裏對他的嗔罵。但也因着裴鈞這般親昵随意的小動作,讓謝晏心頭那股焦躁打消了幾分。
說話間,殿外就唱到:“西狄使節到——”
衆臣紛紛提起精神,上首的攝政王也斂下戲谑,擰眉看向來人。
時隔兩個多月再見到西狄使團,一行人形貌頹喪,頭頂愁雲慘淡,臉上卻還得強顏歡笑,那身陷同國人質疑的“九皇子”面色發青,被人半攜半扶着進到殿來,敬拜和落座時好幾次都險些軟倒在地。
明眼人都看得出如今局勢捏在攝政王手裏,瞧見這夥西狄蠻子的喪樣兒,鼻中嗤笑。
副使東張西望,試圖暗中聯絡他們此前賄賂好的宮人,誰想殿中所有宮人都很臉生,他臉色微變,低頭與公主耳語了一陣。西狄公主蹙眉,但勉強撐着顏面,強作鎮定,接受群臣敬酒。
忽聽上方攝政王道:“前段時間我大虞宮中出了叛賊,意圖行刺使團。為保使團安全,迫不得已,才安排精兵日夜守衛。不知諸位使節可還習慣宮中飲食?”
公主腹诽,哪有什麽刺客,分明是你們用來軟禁我們的借口!她看了眼身旁扶不上牆的爛泥九皇子,忙放下酒盅,起身代道:“感謝攝政王殿下,願天神的光輝照耀您,我們一切安好……不知,這刺客可捉拿歸案了?”
“這是自然。”攝政王語氣淡淡,瞥了眼癱坐的九皇子,“孤見貴皇子面色不好,可是身體不适?可用喚太醫來看看?”
虛情假意什麽,公主咬牙切切:“九皇兄他……略有些水土不服,身體虛弱而已。我們的随行醫官為皇兄診治過,已無大礙,謝殿下挂念。”
“沒事就好,公主請。”攝政王垂下眸子,欲向她敬酒,誰知剛端起手臂,他就失力般一抖,酒水灑了大半,旁邊寧喜忙上前為他擦拭。
公主下意識道:“殿下,您受了傷?”
攝政王揮了揮手命寧喜退下,語氣令人捉摸不定:“無礙,只是捉拿刺客時不慎被劃傷了手臂。這名刺客,手段狠厲,為捉拿他,孤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說起來,這刺客你們也認識……”
公主預感不妙,他看了眼“九皇子”,那狗東西已渾身發抖,全靠旁邊西狄奴仆支撐才沒癱軟下去。公主無法,只能硬着頭皮接話:“不知,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竟敢在大虞皇宮行刺?”
攝政王視線淡淡掃過九皇子,冷笑道:“說來可笑,那刺客不僅混跡在你們西狄使團中,竟自稱是西狄的九皇子。”
此言一出,滿殿震驚,衆臣交頭接耳,一片喧嘩。
而席上的九皇子聞言肩膀一塌,臉上血色盡褪,公主也是冷汗驟出,她暗中将癱軟的九皇子踹坐起來。但事已至此,無論裴鈞捉到的人是誰,西狄也絕不能承認那人是吐伏盧屾。
旁邊西狄副使自然明白此間利弊,強行哈哈大笑道:“這歹徒果然可笑!我們九皇子自小體弱多病,連弓都難拉開,這刺客冒充誰不好,竟冒充我們九皇子!哈,哈哈。”
攝政王亦笑了兩聲,摩挲着酒盅:“孤一開始也不信……紀疏閑,既是你的人,那便由你來說。”
“是,殿下。”紀疏閑聞聲出席,跪地回禀道,“之前臣府上新進了一批奴仆,其中一名小奴到獄中給臣送飯,偶然瞧見了正受審訊的刺客,竟大受驚撼,還打翻了食盒。臣心中疑慮,一問之下……這小奴竟是西狄逃奴,斬釘截鐵地指證那刺客就是九皇子。”
西狄副使聞言大駭:“一派胡言!何方野奴,竟敢污蔑我朝皇子!”
攝政王不耐煩地壓了壓手:“是否污蔑,讓他與大家當面對質,不就水落石出了?來人,帶上來!”
公主咬着指甲,就看到兩個宮人帶着一名漂亮少年走上殿來,她瞥了一眼,見到一雙碧藍的眸子,俨然正是有西狄血統,不由眉頭皺緊。
又緊接着,幾名精兵又押着一人進來:“快點!進去!”
那人渾身糟污,披頭散發,手腕和腳腕間綴着鐵索。被人推推嚷嚷着,垂頭耷腦地往前走。
公主從那髒發間看到半張面孔,霎時捂住嘴,那副使亦瞧見了——那人,那人赫然就是失蹤的悉羅雲!
來大虞的路上,公主便瞧這“悉羅雲”不順眼,他只是九皇子的屬臣,得幸混了個微末的使節身份,只因深受九皇子-寵-信,一路上便架空了副使等人,俨然成了使團的掌事人。
連九皇子都對他言聽計從。
這悉羅雲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如今還連累到她!
公主面對這種場面不知所措,平日裏她也就和其他姊妹争-寵-,那些小伎倆根本端不上臺面,更不提如今她的對手,還是諸國國君最為忌憚的大虞攝政王!
公主已有些慌了。
兩廂押到殿前,西狄小奴撲通一跪,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
紀疏閑厲聲道:“貍奴,攝政王在上,你再仔細看看,眼前此人究竟是誰?!”
貍奴顫巍巍擡頭瞧了幾眼,立刻舉手指着他道:“就是他,就是九皇子!化成灰奴也認得出來!”
不管這“刺客”是不是真正的九皇子,單單他是悉羅雲,就足夠大虞發難的了!那西狄副使臉色巨變,闊步上前就要掌掴貍奴:“混賬野奴,你受何人指使?!”
貍奴吓得閉上眼。
謝晏一直沒說話,因這不是他的主場,但見此情狀不禁蹙眉,一膝剛要支起時,紀疏閑一步擋在了貍奴面前,一把擋住了怒氣沖天的西狄副使,捏住他的手臂将他往後重重一甩。
那副使被摔得一個踉跄,還沒站穩,紀疏閑回頭看了眼貍奴,見他無事,冷冷問:“副使難道是想殺人滅口嗎?”
那邊形容狼狽的吐伏盧屾瞪着眼,喃喃道:“殺!殺……滅口!滅口!”
貍奴立刻翻身跪好:“奴沒有污蔑他!奴少時與九皇子同在西狄宮廷幻戲班,親眼見過本人!九皇子為人歹毒,被皇室認回後,心生報複,殘殺了奴的師父和師兄姐們,奴與九皇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絕不可能認錯!這個才是九皇子!那邊坐着的那個是假的!”
場面一度混亂,這種驚天秘密,即便是交給西狄人來審,十天半個月內也難能得出個結論,更何況這裏是大虞!
西狄使團只是受命前來談和,順便把公主嫁過來,這是一樁喜事,他們根本沒打算與大虞鬧掰,所以并沒有幹臣過來,只派了個擅長和稀泥的副使。
他本來就打算和和氣氣談完了回去,誰想到還有這種事?!
貍奴恐衆人不信,繼續道:“西狄幻戲班會給每個小童在後腰刺青,以辨身份,殿下不信,可傳幻戲班的掌事上殿對質,命人檢查!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刺青圖案,或者被他自行烙去的傷痕!”
沒多會,被扣住的幻戲班的掌事就被帶了上來,她戰戰兢兢不知發生何事,聽到只是讓她辨認刺青,忙說确有此事,哆嗦着上前。
貍奴當衆褪去衣衫,露出後腰一枚五瓣花形狀的刺青,再扒開“刺客”衣物,後腰同樣的位置,果然有一烙傷的疤痕,猙獰處還能看到隐約殘留的刺青顏料色。
西狄多異草,幻戲班用來給小童刺青的顏料就是提取自一種特殊的花瓣,這種顏料刺入皮膚,深達肌理,體溫一高,色彩便會由青轉赤,十分殊麗,即便是炮烙也無法徹底消除幹淨。掌事一看便知。
為求證實,一瓢熱水澆到貍奴和吐伏盧屾身上,那殘留的顏料果不其然,變為豔麗的紅色。
衆人大驚,西狄使團更是深受震撼。
這些年來,關于九皇子的身世,西狄一直有些傳言,只是皇室不承認,衆人也就自當不提。眼下看自家醜聞被大虞人擺到明面上來揭,無異于當衆打西狄的臉面。
如此大的爛攤子,又是刺客又是真假九皇子,又涉及兩國邦交,副使是個軟茄子,瞬間就沒了主意,讪讪地看向公主。
公主心裏直恨:難道我就有主意了嗎?!
這個吐伏盧屾,究竟是怎麽敢的,竟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
雖天氣悶熱,但熱水一散,加上衆人如看稀罕物件的窺探眼光,貍奴一向膽小,如今身處無數目光彙集之處,微微打着抖。紀疏閑立刻撿起地上衣衫,裹在貍奴身上,低聲道:“沒事,起來罷。”
貍奴看了他一眼,莫名感到幾分心安,默默挪到了一旁。
但是即便如此,事關西狄皇庭,也不能把他們如何,頂多是将他們關押起來送回西狄,由西狄定奪——公主正如此安慰自己。
那九皇子看到吐伏盧屾那個半死不活的模樣,已吓破了膽,徹底癱軟在地上,渾身打顫,語無倫次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許我榮華富貴……逼我這麽幹的……”
公主怒極,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你閉嘴!”
有人不打自招,這下可好了,殿內更是嚷成一團。
紀疏閑接過宮人遞來的手巾,照料貍奴的時候,席間有武将趁機高聲道:“殿下,這西狄使團名為談和,實際上暗藏殺機,不僅命人假冒皇子,還意圖行刺殿下!此般行為,着實不把我大虞放在眼裏!”
“是啊,”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即便有人應和,“若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當我們大虞朝中無人了!”
“捆了他們,讓西狄皇庭給我們個說法!”
“對……捆了!”
公主匆慌道:“這、這一定是有奸人栽贓陷害我國,妄圖離間我們與大虞……此人身份還有待核實,殿下,您萬不可上了奸人的毒計啊!殿下,我們确實是來議和……”
沒了吐伏盧屾的使團,就是一團散沙,公主的辯駁言語很快就埋沒在群臣激昂之中。
攝政王單手支着頭,微阖着眼,眉峰緊緊擰着,似頭疼發作的模樣,下面直吵了有一刻鐘,他才忍無可忍似的,猛地握起案上酒盅,摔了下去:“都給孤閉嘴!再多說一個字,孤把你們全拉出去砍了!”
殿裏霎時落針可聞。
衆人嘴-巴雖關上了,但眼神仍刺來刺去。
公主憤憤不平時,攝政王已一把抽-出了身邊侍衛的刀,起身踱了下來,命人提起那癱軟的九皇子看了看他的臉,又走到吐伏盧屾面前看了看他腰上的疤痕,陰沉着臉。
衆臣讪讪不敢言語,看攝政王神色,只怕今晚必要血濺大殿了!
公主焦頭爛額,慌亂間瞥見了對面一張席案,一人神色自若地抿着酒,好似這番喧鬧都與他無關。直到她又瞥見那人趁人不注意,偷偷将桌上幾顆冰鎮葡萄塞給那跪在附近的貍奴。
貍奴快速接過葡萄塞進嘴裏,還朝他笑了笑,那頤指氣使的指揮使還半擋在兩人面前,為他們做掩護!
旁人都關注着這場驚天醜聞,只有他們就跟來游樂一般,輕松自在。
謝晏擡起眼眸掃過西狄公主,隔着熠熠燈火,他神色無喜無悲,只是淡漠。
公主才突然醒悟過來——是他,一定是他,這一切都和他有關!
可她猜到也沒有什麽用了,場面已經混亂,她既沒有扭轉局面的能力,也沒有帶衆人殺出重圍的兵力,說到底,她只是個被西狄皇庭拿來交換和平的女人罷了!
而且他們被大虞扣押了兩個多月,西狄竟沒有一點動靜,難道父皇也怕了大虞,不要她這個女兒了嗎。
公主深感凄涼,一生榮華,竟都毀在大虞、毀在這個九皇子手上!
她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一想到西狄皇庭的不管不問,眼睛都紅了。可她還不想死,時至今日,她還想能否先勾住攝政王,哪怕是到他身邊做個妾奴,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公主正飛快地思索着自救之法,突然窗外一聲驚雷!
霎時一道白電火龍般劃破夜空。
紀疏閑驚喊:“——殿下小心!”
就在電光驟滅的一剎那,那瘋瘋癫癫的吐伏盧屾突然撞開了身側兩名精兵,襯衆人被閃電晃了眼睛的剎那,兩手奪過了攝政王的刀,瘋笑一聲,向他刺去!
“轟隆——!”
白光又一下驟亮,映在殿中所有人臉上都如灰白,公主見到面前變數,瞬間兩手捂住嘴。
“哈哈哈哈哈,殺!殺了!都殺了,我都殺了!”兇徒狂笑,“你們都去死,哈哈哈……”
暴雨傾盆而下。
攝政王緩緩向後倒退,寬大衣袖随着步伐而發出輕微拂動的聲響,他捂着肩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深深插-進自己血肉的一段刀鋒。
不過須臾,他咬住牙,一把握住刀柄,猛地抽-出——霎那鮮血四濺。
他一個踉跄,就被箭步上前的紀疏閑接住。
謝晏本還坐着,直到紀疏閑不知道怎麽回事,竟沒有把攝政王接住,而是被攝政王帶得一起倒在地上。發冠摔落在腳邊,青絲散開,還有血色從他指尖流下來。
“五郎!”謝晏臉色一變,霍然推開面前桌案,奪步沖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裴鈞。
殿內湧進大批士兵,有平穩局面、控制喧嘩的,有護送小皇帝離開的。寧喜他們終于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有人也跑了過來,朝着謝晏說了什麽,但謝晏沒有聽進去。
此刻,他腦子裏只有一件事——
裴鈞在流血。
這血是溫的,熱的,沾在謝晏手上、臉上,極其鮮豔。
他為什麽在流血?
不應該這樣。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寧喜驚慌去叫人:“傳太醫,快!”
“拿下……”
謝晏喃喃出聲,眼內斥滿血絲,一股狠毒湧上心頭,他眼神驟然淩厲,冷聲道:“把西狄使團全部拿下!有抵抗者,殺無赦!”
他本想拿使團和公主去和西狄做些交換,但現在,他什麽也不想要了。
他只想他們死。
這種時候,不知是沒人計較,還是禦軍也吓傻了,聽見發號施令的是平安侯,一時間竟無人違抗,士兵們立即行動起來,精甲利劍,将所有西狄使團盡數捉拿。
有膽敢反抗逃跑的,徑直一槍穿心。
裴鈞欲穩住身體,但稍一動,肩頭的傷口就往外汩汩冒血,但他不顧疼痛似的,固執地想去握謝晏的手。
“別動,別動五郎。”謝晏不管殿內是如何混亂,也不去看地毯都被使團的血染紅,在撕下自己一大塊內衫的時候,他手都在顫-抖,将團成一團的布結結實實按在裴鈞傷口。
血很快将布團洇紅了,謝晏只得再摁上去一只手,可如此一來,他就騰不出手來讓裴鈞握住,只能低頭把自己的臉貼上去:“別怕,太醫馬上來了。你不會有事的。”
但他終究沒有碰到謝晏的臉頰,不過頃刻,他就雙手一松,昏死過去。
--------------------
作者有話要說:
裴:甜文,沒事,我很好。
感謝在2022-04-03 18:48:45~2022-04-05 18:27: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04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竹小眯 110瓶;萌牙 40瓶;25528596、艾果果、04 10瓶;此棠非彼糖 6瓶;35464104、鶴不歸西 5瓶;陳酒、橘西西西西、想要體驗男孩紙的快落、博肖福氣 3瓶;發財、深水靜默 2瓶;JINGPIN、唉唉唉呀、We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