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随着嘹亮悠長的一聲號角, 虞京城門洞開,城牆上數十大鼓齊齊雷動,響徹雲霄。

虞京甚少有如此聲勢浩大的熱鬧可看, 聽說這回是攝政王領兵返京, 樓上樓下的百姓們聽到這震耳欲聾的慶祝鼓聲, 紛紛湧出, 不少姑娘憑欄遙望,想一窺威名赫赫的攝政王的真容。

民間對攝政王的形容數不勝數, 有說他青面獠牙、臼頭深目的,也有說他長得尖嘴猴腮、寡情刻薄的, 但更多的是說他肌肉暴突,面黑如炭, 一拳能錘死一頭惡狼。

但真的見到了,便知這些形容都做不得準。

那高頭大馬上的男人一襲煊赫蟒袍,雖面若冰霜讓人敬怕,但氣宇軒昂, 英俊威武, 是女兒家們夢中情郎的模樣。若非是他身上隐隐透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勢,滿城少女擲的絹花都能将他埋沒。

女子們不敢拿花扔裴鈞, 但其他年輕将軍們卻是免不了這一劫,無數豔麗的絹花從小樓上抛下。有将士将絹花別在肩頭鱗甲上, 其他人便有樣學樣, 也紅着臉将接住的花兒別在身上,又是引得姑娘們一陣調笑。

伴着百姓們的歡呼, 将冬日肅殺鬧成了一片絹花海洋。

謝晏跟在百官人流之中, 望着前方那張筆直英挺的脊背,想到這樣俊朗的男人是屬于自己的, 嘴角也忍不住輕輕勾起。

大軍的車馬圍着虞京內城走了一圈後,衆将軍們帶着幾支先鋒隊伍入宮論功行賞,皇宮的金紅巨門依次洞開,迎接這些赤膽忠心的英雄兒郎,連往日只許銮駕通過的正門都徹底打開,可見小皇帝對凱旋大軍的重視。

而在大軍的末尾,無人注意到一架精致小巧的馬車悄悄偏離了隊伍,駛向王府。

馬車內坐着的,正是謝晏素未謀面的妹妹,謝蘅。

雖然在小竹軒的那幾天,謝晏纏着裴鈞給他講了許多有關妹妹的事情,知曉了一些她的辛苦經歷,自覺至少見面後能說得上話,不會冷場。可等真的要相見時,謝晏又覺得緊張。

……妹妹會喜歡他嗎?

……這些年她吃了許多苦,她會怨恨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嗎?

謝晏思來想去,在王府門前踱步,直到在路口踮腳張望的良言匆匆地跑回來,喜氣洋洋地喊道:“公子!來了來了!小姐的馬車來了!”

一瞬間,那些想好的說辭都化成了一片空白,謝晏兩手緊緊交握着深呼吸,被一聲馬蹄驚醒,才發現車已停在了面前。薄窗內隐隐透出一抹纖細人影,以及幾聲女子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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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言趕緊去搬馬凳。

同樣局促緊張的又何止是謝晏一人,馬車內的謝蘅也緊張得不敢露面,與她同坐的是幾個在西狄認識的小姐妹,一邊推攘她快出去,一邊取笑她。

“阿蘅這樣飒爽的人,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一名圓圓臉的姑娘笑道,“愣什麽,快下去呀!”

謝蘅小聲:“可我還沒想好要說什麽……”

圓臉姑娘嗔怪道:“有什麽好想的!又不是旁人,親哥哥呢,我們想要都沒有。”

“就是!”另一個瓜子臉少女也湊熱鬧,偷偷推開車窗縫隙朝外看了看,故意哎呀一聲,“阿蘅,你這哥哥可是好看得緊,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我可下去認哥哥了!”

她作勢要往外冒頭,圓臉姑娘便嬉笑着與她拉扯,謝蘅不得不挪地方以防被她倆波及。

打鬧間,不知誰推攘到了謝蘅,她沒有防備,一個踉跄向車簾外栽去,随着女孩兒們的一聲驚呼,一雙手穩穩接住了謝蘅。

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小心,手給我。”

衆女孩兒瞬間收了聲,幾人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紀,不由端詳起這位玉面郎君。還偷偷地拿胳膊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眼神裏流露着看熱鬧的欣喜。

謝蘅也愣了一愣,呆了好一會才怔怔地将手遞給謝晏,被他扶着下了馬車。

還沒想好如何開口,等再回過神來,已被他領進了府中。

良言是最不見外的,早已經忙開了,張羅着這個去煮茶,那個去端點心,臉上的笑容就沒散開過。他因為很小就被選做謝晏的書童伴侍,被太子妃撫養過一陣,所以對太子妃感情很深厚。

這世上對他最好的除了謝晏,便是太子妃了。

如今太子妃的女兒找回來了,他愛屋及烏,比誰都開心。

在良言他們忙活的時候,謝晏與謝蘅坐在新收拾出來的小暖閣裏,手邊汩汩地煮着香茶。謝晏揭開壺蓋觀了觀茶色,便投進了幾顆紅棗桂圓,提起給她斟了一杯:“路上很冷罷,先喝點熱茶暖暖身子,以前母妃冬天是最愛喝這個的。”

謝蘅沉默了一下。

撫養她的老嬷嬷去世的時候,她其實已經記得點事了。婆婆老了,但仍将服侍過太子與太子妃當做榮耀,朝她念叨的話日日都是那些,從小教導她的禮儀,也都是按照宮廷的标準。

所以謝蘅是知道自己身世的,盡管她不太理解,盡管,她根本沒有見過父親娘親,也沒有經歷過婆婆口中那個南邺盛世。母妃……這個字眼對她來說,還有些陌生。

謝蘅捧過茶暖了暖手:“……是嗎,我都沒有見過阿娘。阿娘她,是什麽模樣?”

謝晏:“……”我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頓了頓,謝晏才鼓起勇氣正眼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望着她的眉眼,一時竟有些恍惚:“你與母妃很像。”

看到這張面孔,謝晏就知道她是自己如假包換的親妹妹——她實在是與母妃太像了,或許過幾年長大了會更像。謝晏曾經見過父親藏在書房中的太子妃少年時的小像,與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謝蘅笑了下:“婆婆也這麽說過,不過那時候還小,哪能真看出什麽像不像的。”

謝晏想了下,她口中的婆婆,大抵就是那個抱着襁褓逃出南邺皇宮的老嬷嬷。

謝蘅從袖中取出了一條手帕,說是手帕可能也不太對,因為上面還有修補的痕跡。但是謝晏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塊殘缺的繡紋就是來自那塊襁褓錦布。

她嘆息一聲:“當時離開古家時,那個人以為這很值錢,與我争搶。我匆忙見只剪下了這一小塊,便縫做了帕子,做個紀念……剩下那大半繡着團圓二字的錦布,也不知道被那個人賣到了哪裏。”

正說着,面前窸窸窣窣一陣,謝晏就拿出了那塊布,是當時從那個冒名頂替的古貴手裏留下的:“沒有賣掉,在我這裏。”

謝蘅見到幼時舊物,仿佛那些兒童歲月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她雙手接過,與自己那一角手帕拼湊在一起,角落裏的“團圓”兩個字的繡線已經磨損得有些黯淡。

但終究是完整的一張繡紋了。

就像分離多年,又終能再次聚首的兄妹一樣。

謝晏坐到她身邊,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都好了,現在回家了,以後有哥哥在,你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這麽多年,謝蘅孤身一人輾轉于天地間,聽了這話一時有些眼熱,不禁低下頭拭了拭眼角:“嗯。”她擡起頭,認真地看着這個明明從未見過,卻莫名覺得親切的青年,良久,喚道:“……哥哥。”

從今以後,他們都不再是一個人了。

說話間,良言也弄好了宣軟可口的點心來,他不知是故意的還是興奮過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凝重氣氛。一進來便迫不及待地向小姐介紹這些好吃的,還用臨時抱佛腳從貍奴那裏學來的小戲法逗樂子。

但因為是新學的,還沒有熟練,上來就失敗了幾次,懊惱得良言面紅耳赤,直說:“小姐小姐,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次一定成功!”

謝蘅一下子破涕為笑,被逗的一直樂個不停。

有了良言在其中插科打诨,氣氛一下子就熱絡起來,兩人一邊吃一邊說了會話。

時隔十四年的親人相聚,他們實在是有太多的話可聊,包括謝蘅不知道的那些南邺風華,以及謝晏未了解過的大漠風沙……雖然兩人都刻意回避了那些并不愉快的事情。

這麽一聊,竟從日頭正盛,聊到了華燈初上。

府上的小婢們已經四處游-走開始點燈了,暖閣裏一直爐火未歇,微閉的小軒窗內時不時傳出謝蘅的笑聲,以及良言故作誇張的“真的嗎,小姐真厲害”的驚嘆:“那小姐你再講講,西狄那個拜神節,真是讓男子去扮女神在花車上跳舞?為什麽呀?小姐小姐,還有那個……”

謝晏抱着手爐,一直無奈地含笑搖頭。

到後來,良言喝多了水,終于忍不住跑出去了,暖閣裏才能得片刻寧靜。

小泥爐裏煮好了潤喉的蓮子銀耳湯,謝晏盛出一碗來,抱歉道:“喝點銀耳湯潤潤嗓子,阿言平常話沒有這麽多……今天大概是太興奮了,他見了你也很高興。”

謝蘅搖搖頭,小口抿着銀耳湯,半晌小聲道:“哥哥,我也很高興……”

若非謝晏耳尖,那聲音都快被小爐子裏的湯沸聲蓋過去了。

“團圓……”他欣慰地笑了笑,“以後就把這裏當做家罷,沒有人會再欺負你了。”

謝蘅仍然固執地搖頭。

良久,她才開口說道:“我……我想過幾天,出去住。我也攢了一些積蓄,我與姐妹們在路上商量好了,我們幾個湊一湊錢,來日開間繡坊,招收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教她們手藝,也能一起賺錢。我們姐妹幾個到時候買個院子一塊兒住,日子也能過好……”

這件事在返京的路上,她們幾個就商議很多遍了,錢財也湊得差不多。相對于突然多出來的“哥哥”,虞京對她們來說,更象征着未來全新的生活,和自由自在的日子。

謝蘅先是興致勃勃地說着,在發覺謝晏安靜得過分後,才慢慢地抿上了嘴。

是了,謝晏出身貴胄,是南邺傾全朝之力培養的皇太孫。在大虞,他也是侯爺,如今聽說更是監國大臣。比起她這個名不符其實的,一天華貴日子都沒過過的,所謂的“南邺公主”,謝晏才是真正的鐘鳴鼎食。

或許在他眼裏,自己這點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粗俗的想法,是很丢人的吧……

或許他希望的,是自己能夠像其他小姐一樣,穿着錦衣華服,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可這并不是她想要的,謝蘅慢慢放下了手裏的湯碗。

當碗底與桌面發出微弱的一聲碰撞時,謝蘅突然聽到了一聲很淡的笑聲。

“阿蘅。”謝晏又摸了摸她的頭,“這很好。你的繡坊若真開起來了,能算我入一份股嗎?”他收回手,撐着下巴琢磨道,“哥哥雖然沒什麽大用,不過可以給你畫畫繡樣,提提門匾……你覺得呢?”

謝蘅錯愕地看着他,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

直到謝晏摸遍了全身上下,只搜出了幾塊寒酸的碎銀子,盡數推到她面前:“身上先只有這些,都入了!待哥哥晚上掙了回來再都給你。等生意好了,你八我二就行!”

“……”謝蘅疑惑看着這幾塊銀子,“掙?你,你晚上還要出去做工?”

謝蘅一直以為,像是他這般的貴胄,出手便都是一個大金錠子。畢竟在西狄時,那些皇親貴族都是那樣豪橫的,吃頓飯的賞錢都比飯菜本身的價值都多。

而謝晏渾身上下卻只有這點碎銀子。大虞的侯爺要淪落到這個份上嗎?

還是那個攝政王瞧着人模狗樣的,實則卻在虐待他,不給他飯吃,讓他只能大半夜偷摸地晚上去掙錢糊口?

“不可說。”謝晏眨了眨眼,“哥哥有點來錢的小秘密。”

謝蘅:“……”

這世上當然誰都有秘密了,謝蘅也算是小小年紀就混過江湖的了,自然懂事地沒有再問。在反複确認了謝晏沒有诓騙她,是真心實意地想入股繡坊以後,便不客氣的将那幾塊碎銀子攏進自己的衣袋。

待婢子們将燈籠都點起來,兩人也聊累了,謝蘅随着引路的婢女去沐浴更衣。臨走前,謝晏還送她一盒可以泡進湯池裏的小鴨子木頭玩具,說是照着他小閨女的模樣雕的。木都是浸過藥材的香木,放在水裏對身體也好。

小閨、閨什麽?

謝晏道:“甜甜今天不知道跑去哪玩了,明日再介紹你認識。”

泡進湯池裏的時候,謝蘅兩手捧着香木小鴨子,不禁迷茫起來。

她的哥哥……好像有點非同一般。

而此時還在宮裏慶功宴上消磨時間的攝政王殿下,并不知道宮外的兄妹兩人已經開始謀劃掙錢大計了。

今日衆将歸朝,大喜之至,可想而知這場宴會會開到很晚,也因此,裴鈞早早就吩咐免去了謝晏的座次,體恤他昨夜辛勞,放他回家去與親人團聚。

謝晏能不參加,可裴鈞卻是逃不掉,今日他是主角。

但沒了謝晏作陪,一場宴會寡淡無趣,裴鈞扶着腦袋麻木地灌下酒水,滿桌的珍馐都味同嚼蠟。

謝晏,謝晏……

他滿腦子都是謝晏,恨不得這輩子都黏在謝晏身上。

等好容易捱過了宮宴,他火速婉拒了小皇帝讓他留宿宮中的邀請,匆匆便往宮外走,可路上又難免遇到醉酒非要與他攀談片刻的官員們,又少不得看在面子上寒暄兩句。

等真正出了宮回到小竹軒,已經過了亥時,虞京的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更夫困頓地打着哈欠游走。

裴鈞只是來看看,因為都這麽晚了,或許他壓根沒來,又或者即便是來了也已經睡下。

才走到院子外,遠遠地就瞧見門前檐下挂上了兩盞煦煦的燈籠,照得門前一小片都是溫馨的橘光。燈籠下綴着竹葉形狀的挂墜,是防止燈籠被風吹翻的。但裴鈞早上走時,還沒有這兩個小玩意。

可見是有人來過,特意加上去的。

此時夜風稍起,燈籠微微地搖,就像是招着手喚他快些過來一般。

裴鈞身上的酒氣被寒風吹散了大半,他擡手摸了摸那小墜子,才發現這一對墜子上還刻了字,兩邊湊在一起,就是“歡迎回家”四字。

在宮裏沉悶了一天的嘴角,此刻終于再次勾了起來。

謝晏總是在這樣細枝末節處讨人歡喜。

裴鈞按捺心情,繞過竹子近到小軒前,注意到一旁畫室的窗紙上映出了一道淡淡的人影,他推開門走進去,迎面而來就是一陣熱浪,待适應片刻,見到的便是一襲紅袍的謝晏坐在書案前,面前鋪着一些紅紙,正握着筆刀刻些什麽,似乎是窗花或者福字。

聽到了腳步聲,謝晏擡起眼來,面帶微笑地看過來:“五郎。”

一盞燭燈,映着他的臉溫澤如玉。他放下筆刀,大抵是想站起來迎接,但因全神貫注坐了太久,膝蓋一下又酥又麻。裴鈞眼疾手快沖上前去,一攬一抱,就讓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謝晏低頭聞了聞:“喝了不少酒?”

裴鈞終于觸到了這幅心心念念的身體,一手在肩,一手在膝,揉個不停,頗有些心猿意馬地點頭:“慶功酒,沒法推辭。”他目光熱烈地從上往下掃過,“真就沒脫……?官服。”

謝晏扭頭紅了臉,清了清嗓子:“脫了,是沐浴後重新穿、穿上的。”

裴鈞的目光一下更加熾熱,因他也覺察到了,這官服底下竟……

怪不得這屋裏燒了這麽足的炭火。

裴鈞閉上眼與他膩了一會,待皮膚泛起紅暈,他睜開眼,蹙眉,似乎不太确認地多試探了幾遍。随即,他眼裏帶了點隐晦的笑意:“你還戴上了這個……”

謝晏耳朵都紅了,原本是想主動些花樣叫他高興高興,如今卻只能倚在他身上,氣息不穩:“你夠沒夠?”

“不夠。這怎麽夠?”裴鈞将手放在他膝蓋上,用了些力,聲音很輕,“孤還想看看,看仔細一點……謝愛卿,知道該怎麽做吧?”

“你……”謝晏被他一句話就挑撥得來了感覺,但又不願就此落下陣來,“你別得寸進尺。”

裴鈞卻不急,也不逼迫,好整以暇地摸着自己手腕上帶着的那條金色小鑰匙,他一晃動手腕,小鑰匙就撞着金鏈子發出叮當的聲響。

謝晏吞咽了幾下,一邊暗自羞惱自己作繭自縛,一邊按照他心中所想的,慢慢分至極限,然後自己……

他何曾做過這種事情,還是當着人的面。倘若視線有溫度,謝晏該感覺自己要被燒穿一個洞了。

一盞茶的功夫,謝晏就要解開同心鎖,但裴鈞不許他碰。他知道裴鈞想聽什麽,便只能遂他的意,紅着臉用那些匪夷所思的詞語喚他,求他将鑰匙拿來,為他解開,一邊胡亂地索吻:“五郎,求你,讓我……”

裴鈞早已情動,只是想與他玩會,見他着實難受了才解下金色小鑰匙。

謝晏囫囵抓了去解鎖,可怎麽也對不準那個鎖孔,嗚咽道:“五、五郎,我看不見,你幫幫我……”

裴鈞再忍不住了,抱起他大步流星回到榻邊,往床上一扔,飛快解了鎖扣。

玄衣男人還衣冠楚楚,只是解開了必要的衣帶,而紅袍青年卻是青絲淩亂,官服挂肘,解鎖後令他變得鮮美非常不可言喻。裴鈞眼睛一紅,便要蠻幹,誰知如此關鍵時分。

謝晏從失神中回神,伸手遮住了必須的部分。

“……殿下今、今日,”謝晏緩了下呼吸,“今日要給錢。”

裴鈞:“……??”

裴鈞沒懂這又是什麽新鮮玩法,但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謝晏伸出一根手指:“十、十兩。”

“才只要十兩?”裴鈞不由想起當初元宵宴上,謝晏癡癡傻傻問他要十兩銀子歲祿的事情,笑了一聲,很快順着入戲,“那包夜謝大人也怪便宜的。”

但接下來他的話,讓裴鈞大為震服。

謝晏面不改色道:“一下十兩。”

--------------------

作者有話要說:

晏晏:哥哥我去掙個外快。

裴老漢:??

攝政王:10兩可以,但是你要自己數噢,數不清就重來。

燕燕:??

下章或下下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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