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殺戮神廟(5)

“潔淨的信徒,”李陵舟在離開那間房子之後說道:“不符合要求者踏入神廟,神明就會派出使者取走闖入者的生命。”

尹深微微擡起頭,皺眉道:“我在想,為什麽是他們兩個?”

盛延對李陵舟說道:“你剛才攔了我一下,是怕我也沾到血嗎?你猜到或許這就是條件?”

李陵舟卻搖頭道:“這可能是條件之一,當然,暫時還沒有任何依據。”

他們在這個世界度過了兩天,兩個隊友死去,還有一個……也四舍五入可以算作死亡,尹深他們平時都是根據死者的共同點來判斷死亡條件,但是這三人卻很難找到共同點。

而且失蹤女孩床上又半只蝴蝶翅膀,剛才那姑娘的身邊卻沒有。

但尹深仍不認為蛇是随機咬人的,一定還有些什麽沒有被看到而已。

夜晚,亮起光的房子只剩下十三間。

依舊分開休息。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平常來看最危險的是夜晚,在這裏卻有些過于寧靜了。

寧靜得令人不安。

第三天。

依舊自給自足地解決了早飯,尹深煮起粥來已經輕車熟路,并且還打算今天去城區的時候再帶點新鮮食材回來。

畢竟第二世界不能白來,能鍛煉一下廚藝也是賺到,說不定以後哪天就有用到的時候。

尹深以前很少自己做飯,并且他自認為手藝平平無奇,一直都是外賣湊合。

但搬到別墅區後,外賣不方便,而且配送費總是更高一些,于是自己下廚的時候就多了。

卓亦簽還打趣他,這麽下去他招蜂引蝶的能力又多了一項。

但其實就是想借着誇獎多蹭幾口飯。

“今天我們去找那個女人嗎?”盛延吃飽後摸着肚子問道。

“嗯。”李陵舟道。

“找個什麽借口合适呢。”

“很簡單,”李陵舟道:“順便還可以去別人家看看。”

簡單商定過後,尹深幾人出發,他們看見了禹英,他看上去有些渾渾噩噩,臉色也發青,跟他女朋友的症狀相似。

“他為什麽沒有昏迷呢。”尹深說道。

盛延道:“體質不同的人哪怕被同一只蛇咬,反應也或多或少不同。”

禹英也看見了他們,勉強地笑着打了個招呼,他把被咬的那只腳纏住了,又帶了兜帽,盡量避着人,尹深走上去問道:“你要去哪裏?越是活動毒性散發的越快。”

禹英無奈地搖搖頭:“她一直躺着沒有動,時間一到還不是……我心裏有數,最後的時間,我還是想盡可能做些什麽。”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尹深說道。

“不用了,”禹英道:“我知道如果你們有辦法的話一定會告訴我的,我不想連累了你們。”

“那你打算去哪?”

禹英道:“我總覺得石柱有問題,想去看看,如果身體允許,也打算去城區,昨天舟哥用的雄黃粉,是在城區換來的嗎?”

“是,而且我們正要去城區,如果只是這件事,可以順路幫你帶回來。”尹深道。

禹英這才松口,道:“謝謝你們,麻煩……幫我多帶一些。”

“放心吧,”尹深道:“我們天黑之前一定回來。”

他們走出神廟,發現有人驚慌失措地站在神廟門口,對着那一排人像指指點點,他們大概不知道昨晚那女孩死去的事情,所以對于人像坍塌十分震驚。

尹深瞟了一眼,果然坍塌的人像數變成了三個……

等等!怎麽是三個?

昨晚,還有人死了?

“回去看看!”尹深急忙道。

禹英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去而複返,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但他腿腳不便,好不容易已經走到前殿,便不打算再跟去。

盛延路上說道:“我想我們也有必要再采取每天集合的機制,這個地圖太大,大家太分散了,最後隊友都不見了說不定都察覺不到。”

尹深默默地點頭,這個隐匿在暗處的,未知的敵人,比他們想象的更加嗜好殺戮。

而到達工棚區,剛睡醒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尹深一問才如臨大敵,開始尋找起自己的朋友。

而尹深已經穿過大家,掃視這一片房子。

盛延道:“挨個房子找嗎?這裏少說也有五六十間……”

“不用,”尹深道:“我記住了昨晚每個亮着的房子的位置,直接去就好了。”

盛延道:“差點忘了你還有這項特殊技能。”

這樣一路找下來,尹深還誤入了一間有人的房子。畢竟誰也沒想到日上三竿了還有人冒着生命危險睡覺,他們還以為屋子裏沒人,進去之後猝不及防看見個半裸的男人。

把那男人吓了個半死,嘴巴半天合攏不上。

而緊挨着這裏的下一間,則比較可疑了,房門大開着,裏面沒有人,但是床榻上有半只紫色的蝴蝶翅膀。

“就是這裏了,跟第一夜消失的女孩狀況完全相同,”尹深撿起了蝴蝶翅膀,而那片翅膀卻很快像風化了一般消散開來,他自言自語道:“這裏是誰住的來着……”

而這時,剛才受到驚吓的裸丨男穿上衣服跟過來,說道:“昨晚麗麗住這兒,你們想找她啊?”

“麗麗……”尹深重複道,他有印象,是那個雙馬尾的長相清純的女孩。

又是個女孩。

“你昨晚有聽到什麽聲音嗎?或者有沒有看到她出去過?”

男人撓撓頭,說道:“不知道,我覺多,一天得睡夠十二個小時,昨天入夜我就睡着了,什麽聲音都沒聽到啊。她怎麽了啊?”

尹深無語地看着他:“失蹤了。”

而她的房子裏,除了那半只蝴蝶翅膀之外,再無其他線索。

“算了,還是去城……诶,你在看什麽?”尹深見李陵舟半蹲在地上,便問道。

李陵舟側目看向遠處,說道:“她是自己走出來的,而且,沒有穿鞋。”

尹深定睛一看,果然沙土地面上隐約可見幾個腳趾頭的痕跡。

“她是朝那邊走的……”

于是幾個人借着若隐若現的腳印追去,一直追出了工棚區域,再向前就是石板路了,腳印不複存在。

而李陵舟則在石板路的邊沿上發現了一個地方沙土更多一些,明顯是走路帶上來的,而這個方向的盡頭……

是內神殿的大門。

“她半夜,一個人進去了內神殿?”

尹深感到脊背涼飕飕的。

“肯定不是主動去的。”盛延道。

就算是他,哪怕半夜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也絕對不會一個人就跑來這裏。

“那麽只剩下兩種可能,”李陵舟總結道:“第一,遇到了危險不得已離開房子來到這裏。第二,就是被那裏面的東西蠱惑或者挾制,被迫來到這裏。”

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事,連象征生命的人像都倒塌了。

尹深他們又把內神殿重新檢查了一番,确認沒有任何能夠進去的方式。

線索再一次中斷,尹深提議不如直接把門砸了進去,但被李陵舟阻止了。

“還有一個機會。”李陵舟說道。

“什麽機會?”

“失蹤的都是女孩,而我們這一組,一共就只有四個女孩,”李陵舟頓了頓,繼續道:“而現在只剩下一個了。”

尹深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記得這麽清楚?”

李陵舟怔了下,随後垂眸笑了笑。

那姑娘今晚很危險,但是,同樣也給提供了一個難得的突破口。

時間已經不早了,再不去城區恐怕要來不及趕回來。

于是他們當即出發,到達時正是炎熱的時候,李陵舟先去買了雄黃粉,尹深很納悶他哪裏來的貨幣,李陵舟則說:“碰巧進來時身上帶了錢幣,進來就直接變成當地貨幣了。”

尹深很是羨慕,在這一點上,他們這些只用手機支付的現代人就失了先機。

他決定以後自己身上也要随時帶點錢。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哪個世界都好用。

再次來到那個女人的家裏,她的孩子正獨自在外面玩耍,乖巧地拿着彩色石頭在牆上塗鴉。

尹深走過去,問他:“小朋友,你在畫的是什麽呀?”

小孩看了他一眼,眼睛裏帶着笑,說道:“在畫媽媽的秘密。”

尹深抿抿唇,這傻孩子,把自己媽媽的秘密畫在牆外給所有人展覽,也是夠不見外的。

但這孩子畢竟筆觸稚嫩,畫的東西也是一言難盡,跟昨天他們看見的差不多,依舊是粗略的線條。

而盛延卻道:“你看這線條,像不像蛇?”

尹深緩緩地點了點頭,又蹲下去問小孩:“可是既然是媽媽的秘密,你又是在哪裏看到的呢?”

這時女人出來叫孩子回去吃飯,見到他們幾人愣了一下,然後把孩子抱起來,熱情地說道:“你們來啦,又……有了新的線索嗎?”

“有了些眉目,我想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家人了,”李陵舟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路過這邊,能進去喝口水嗎?”

女人并未覺得為難,大方地說道:“當然可以,請進吧,中午天氣炎熱,你們可以多待一會兒。”

小孩趴在女人的肩頭,他似乎很喜歡尹深,目光一直跟随着進屋來的尹深,忽然他神秘地食指貼唇“噓”了一聲,然後對着尹深,指了指隔間角落裏的櫥櫃,誇張地用口型說道:“秘密。”

尹深當即了然,戳了戳李陵舟和盛延。

随後尹深輕咳了兩聲,說道:“阿姨,水缸在哪裏,我們自己來吧,你抱着孩子,就不用麻煩了。”

而女人其實餘光總是朝他們飄着的,此時聞言道:“就在這兒,來給你杯子,我再去找兩個,在這裏吃點東西吧,午飯已經好了。”

“哎……真對不起,我手一滑……”

尹深不小心在盛水時打碎了杯子,他手忙腳亂地去找掃把,盛延道了聲“我來幫你”,然後順勢卡在門口擋住了女人的視線,李陵舟則趁機打開另一邊的壁櫥。

尹深一直拖延時間直到李陵舟回到他視線範圍,這才匆匆放下了手上的東西,幾人随後找個機會離開了。

“裏面是什麽?”出來之後尹深迫不及待地問道。

李陵舟道:“神像。”

“果然……”尹深想到她們之前所說的話:“一群騙子。”

盛延道:“什麽樣子的?”

“盤踞的蛇形,頸部長有翅膀,頭部是扇形,酷似人面,雙目緊閉,神情慈悲而柔和。”

他一邊描述,尹深一邊描畫出形狀,李陵舟改動了幾筆,道:“基本是這個樣子。”

尹深咬着筆尖:“這看上去不像尊神,更像個惡魔。”

“羽蛇神,”盛延猛地一拍手,道:“我想起來了,一種很常見的信仰圖騰。但是大多時候羽蛇神的形象都是和權杖結合在一起,權杖頭部是扇形蛇頭,底端則是蛇尾,最大的特征就是頭部有飛羽,像雛鷹的翅膀。據說這一對飛羽能夠帶來雨水,因為被視為祥瑞。”

“那不是跟我們的龍差不多?”尹深道。

盛延點點頭。

尹深又說:“可形象上差遠了,将蛇作為供奉對象……嘶……我想想就頭皮發麻。”

盛延道:“但據說羽蛇神其實與蛇無關,他生來便是神明,是不屑與蛇類為伍的。”

“不會吧?”尹深道:“蛇群難道不是受他指揮?難不成會自發地去殺人?”

“嗯……”盛延想了想,胡謅道:“或許是神明生活的太憋屈,畢竟這裏的人都不敢光明正大地信奉他,還要把他藏在壁櫥裏。所以長期下來變态了,或者說是,變異了?也不無可能。”

李陵舟道:“再看看其他人家是不是也這樣。”

随後他們又一路打聽去了昨天死去那孩子的爺爺家裏,他家很貧窮,只剩一件空蕩蕩的房子。老爺爺守了一夜,烏青着眼眶詢問他們有什麽事。

尹深拿出事先想好的說辭:“我們有個朋友意外過世了,我們又人生地不熟的,想跟您打聽一下,誰家有賣便宜棺椁?”

老人家擡起眼睛看他一眼,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嘆息,然後問道:“怎麽死的?”

尹深道:“不小心被毒蛇咬了。”

老人再次哼了一聲,這一次他們全都清楚地聽到了,而老人臉上沒有同情,而是露出一種早知道會如此的神色。

“到現在被咬了幾個?”老人問。

“兩個人。”

“才兩個?”

“是啊……”

尹深心想,為什麽你看上去有點失望又有點驚訝?

“您知道怎麽解那蛇毒嗎?”

“神廟裏的蛇,永遠解不了毒。”老人說道。

雖然他們一早到達城區就先找藥鋪打聽了,對方一聽咬他們的蛇來自神廟,便連忙把人趕走了,像是生怕沾染上晦氣一般。

而此時盛延也只是不死心,才又問了一遍。

果然是相同的答案。

“為什麽解不了?”盛延有甘心地問。

老人說道:“這是神廟裏住着的那位獨特的癖好,當初法老二室也知這一點,便提出了祭祀的活動,誰知活動還未如期舉行,他自己就先落荒而逃了,剩下那位挪不走的神明,他嗜好殺戮,沒有得到滿足,自然要自行制造殺戮。你覺得你有本事從神明手裏搶人?不對啊,你們既然是他的信徒,應該知道這些才對。”

見老人懷疑,尹深忙道:“是,但我們還是不忍心看着同伴……哪怕有一線希望還是要問一問。而且我們還有一個想法,既然當初的祭祀沒能如期完成,我們在想,要不要去完成這件事。”

“哦,你們有祭品麽?”老人道。

尹深道:“祭品是什麽?”

“不知道。”

“誰知道?”

“法老二世,你去問他?”老人的警惕漸漸放松下來,他說道:“不過棺椁的話,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你們幫我找到了孫子,我不收你們的錢,跟我來吧。”

沒想到老人家裏雖然窄小但是後院卻別有洞天,原來他是個工匠手藝人,院子裏停了幾句未售出的棺椁,城區居民少,對此需求也小,縱使有個好手藝,也很難讨生活。

跟進後院的尹深和盛延挑了一只輕便的,臨走前還是給老人家留下了錢幣。

李陵舟已經在門外等他們了,彙合後,他低聲說道:“找到了,跟剛才女人家裏的一模一樣,在牆縫裏藏着。”

随後尹深和李陵舟分頭拜訪了幾家,都以打聽失蹤家人特征為借口。

雖然不方便在人家裏亂翻找,但還是能聞到類似香火的氣味,而且牆角時常能看到撒出來的香灰。

而盛延則因為鼻子失靈而被遺棄在路邊看守棺椁。

時間差不多了,他們返程回神廟。

路上盛延頻繁走神,尹深追問之下,他才說道:“我是在想,我們這幾天跟其他人分享的線索是不是太多了?畢竟還要考慮內鬼作梗,或者我們讨論一下看有必要提防着誰?”

“不用了,”尹深腳步未停,對盛延說道:“相信我,這個世界暫時不用找鬼。”

“為什麽?”盛延不解地停頓了下,然後他看向李陵舟:“他說不用管內鬼,你怎麽看?”

李陵舟微不可查地笑了笑,說道:“我很贊同。”

“你們……你們難不成是覺得這個世界太簡單了?”

盛延感覺自己就快跟不上這兩位的節奏了,此時竟然有些懷念起卓亦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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