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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你受傷了!”

徐財旺急得眼睛都紅了,但他什麽也做不了,因為, 他暈血......

肖傾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 撕了段身上的衣料随意包紮在肩上, 跟陸府外候着的萬花樓下屬彙合。

“主上,傳送陣已經準備好了, 但只能通往上清門山下的驿站,您還是先療傷再走吧。”

肖傾擺手道不用, 可明顯臉上血色盡失, 他渾身也被雨淋得濕漉漉的,這深冬的雨自是冰寒無比, 尋常人也還好, 但就以他這具身體的柔弱程度,肖傾毫不懷疑明日就得病倒。

還不如趁着清醒, 趕緊回去,免得多生事端。

見肖傾主意已定,下面的人再不多言,扶着他進了馬車後, 一路疾馳出了城門。

之前不讓萬花樓參與, 正是擔心裏面有陸家的眼線盯着, 此時功成,肖傾也懶得再理會陸家是否會察覺,調用了萬花樓的人力, 把守城的這輪修士全換成了自家的親信,是以一路上通暢無比,直接到了傳送陣。

肖傾下車時失血過多,腿一軟,差點栽倒,徐財旺眼疾手快連忙将他扶住,急得聲音都破了喉:“師父你這個狀态,使用傳送陣一定會靈力透支的。”

眼前越來越花,肖傾暗暗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清醒:“今日必須回去,此前你那一聲師父恐怕會讓陸謹之起疑,若今日我恰好不在山中,就落實了這件事。”

陸家懷疑到他頭上是一回事,但讓他們得了證據坐實,又是另一回事。

徐財旺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見肖傾堅持,只好扶着他到傳送陣前。

肖傾将靈力彙于指尖,輸送進陣中,陣法驀地大亮,如晝的白光中,他回身看向萬花樓的人,嗓音沙啞道:“我受傷的事不許傳出去,還有,将付潛送到南疆去,就說,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

黑衣下屬跪在地上,低頭應是,再擡頭,肖傾等人已消失在華光中。

陸府,陸謹之剛沐浴完,穿了一身金黑色的外袍,還尚濕漉的頭發披散在身後,他想起那位“徐姬”說的話,心中疑慮重重。

一名丫鬟敲門進來,端着些果點置在桌上,而後朝他欠身道:“夫人思及少爺舟車勞頓,還未果腹,便命廚房備了點吃食,讓少爺吃過後就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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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謹之颔首,問道:“母親可是睡下了?”

丫鬟道:“還未睡下,今日發生了太多事,夫人似乎被吓着了。”

陸謹之聞言,取下禦寒的披風搭在肩上:“我去看看她。”

那火勢看着雖大,但并沒有燒到要緊的地方,也無人受傷,只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被燒掉的恰好是陸明豪頗為滿意的幾棟樓閣。

已至午夜,但因這通事,陸府上下的人都還未曾歇息,來來往往蕭瑟又熱鬧。丫鬟掌燈走在前面,陸謹之跟在其後,眼前總是冒出“徐姬”最後看他時的那一眼,跟師叔幽怨的目光無限重合。

他記得,在初逢那會的陸家小院裏,師叔替他攔下射來的暗箭,手掌受傷後就是那般看着他的。

還有雲錦城不想喝藥的時候,上清門那個神秘的山洞裏......

陸謹之越想越恍惚,一不留神,腳踢到了什麽東西,踉跄了一下差點摔倒。

“快,快點,別讓人發現了......”

隔着一堵牆,有道很輕細的聲音響起,若不是陸謹之過了生靈期後越發耳聰目明,恐怕都聽不到。

他眸子微動,頓在了原地,而丫鬟猶然不知,掌着一圈明光,漸行漸遠。

“這些東西,要怎麽處置?上面說染了東西,火化不得,葬也葬不得,那是要送到什麽地方去?”

對話聲壓得很低,堪比蚊鳴,陸謹之耳貼着牆,才聽清另一人的話:“昭司大人說帶到南疆的洞窟裏,哎,你別管太多,小心命活不長。”

開口的那人連忙閉了嘴,此後便是長久無息的沉默。

陸謹之算着腳步聲,等兩人走遠了,才一躍翻上牆沿,而在視線的盡頭,有兩名蒙面的黑衣人走得極快,他們身後押着一輛鐵籠車,裏面關着一群似獸又似人的怪物。

從煞氣波動來看,應該是陰煞。

陸府裏,怎麽會送出去這麽多具陰煞?

陸謹之看向黑衣人來時的方向,那裏正是,他的父親,陸明豪的卧房。

肖傾一回到上清門就不出意外的病倒了,師門中最善醫理的傅明秋不在,他身上的毒素借着傷勢與風寒開始撒野地折騰,不出幾日,肖傾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斐霖倒是每日都往承歡宮跑,但他除了用修煉那一套幫肖傾抑制毒素外,并無法治其根本,每天看着肖傾時醒時睡地躺在病榻上,斐霖憂極生怒,叫來了承歡宮的所有親傳弟子詢問。

祝戎、徐財旺、琦玉、周惟四人跪成一排,除此外肖傾座下原本還有另外兩名親傳,但都被肖傾給打發去了六殿務職,并不在承歡宮。

斐霖眉頭緊鎖,坐于上座,曲纣跟在他師父身旁,瞧着斐霖的神色,奉了一盞茶給他壓火。

斐霖順手接過,卻未喝,他捧着茶再次問了句:“那日你們師父究竟去了何處,怎地弄成了這般!”

“再不說,我就連帶着你們一起懲罰了!”斐霖重重将茶盞摔在桌上,一時茶水四濺,他也渾然顧不上燙着的手。

祝戎四人統統被那砰地一聲吓得一抖,但他們早就得了肖傾的吩咐,凡是有人問起,就咬緊了牙堅持說他一直待在承歡宮,傷口是練劍的時候自己劃傷的。

是以,四人咬着牙,真一口咬定師父從未離開過承歡宮。

斐霖氣得眼前發黑,他豁然起身,掌心召出一條帶刺的長藤,啪地一聲打在地上:“你們倒是孝敬,真要我給你們苦頭吃才肯開口麽!”

曲纣看見那條長鞭,抖得比座下那四位師兄妹還厲害。

徐財旺眼一閉,大吼道:“大師伯要打便打我吧,但您無論怎麽逼問,我都不知道師父去了哪的。”

祝戎用一種“這娃講義氣”的眼神看了徐財旺一眼,接口道:“對,大師伯,您要打就打旺財吧,他皮糙,欠揍。”

琦玉狠狠瞪了祝戎一眼,膝行到徐財旺面前,伸手将他護在身後:“我是師姐,承歡宮中的內務都是我在打理,要打應該打我。”

祝戎也就嘴皮一下,見琦玉真看輕了自己,連忙挽救:“那我還是大師兄,我才應該承擔。”

周惟躊躇了一會後,遲疑道:“我游手好閑的,師父受傷了都不知道,要打還是打我吧。”

曲纣目瞪口呆地看着不知天高地厚,争着要挨打的四師兄妹,他們是在肖師叔座下活得太安逸,不知道師父藤鞭的厲害吧。

斐霖可不是顧念師門情誼的,該怎麽着就怎麽着,當即揚着藤編揮了下去,但這藤編揮在半空中時,卻被一道法決打偏了。

虛弱無力的咳嗽聲響起,随後輕柔嗓音道:“師兄,別為難這幾個孩子了。”

斐霖擡眼望去,肖傾身着一襲脫塵白衣,靠着門框,蒼白的臉上強撐着一絲笑:“你該知道的,是我自己不想說。”

淺淺的陽光照在他白得透明的臉上,瑩瑩發光,有種病态嬌媚的美感。

斐霖将藤編收回掌心,上前扶住他,皺眉道:“你怎麽下床了?”

肖傾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由斐霖扶着落了座:“整日裏躺在床上,沒病都得躺出病來,我瞧着外面天氣好,就下來走走。”

斐霖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嘆了口氣:“你倒是多災多難,哪怕我明令你不許下山,上清門也困不住你。”

肖傾笑了笑,沒有接話,斐霖又繼續道:“若你肯靜心修行,這上元恐怕就又将出世一位仙。”

肖傾垂着濃密纖長的睫毛,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但斐霖卻清楚,這是他聽不進去的意思。

正此時,祝戎等人以為逃過一劫松了口氣時,一陣慌張匆忙的腳步聲漸近,一人急急沖進殿中,跪在地上顫聲道:“禀兩位宮主,門主...門主不行了!”

系統同一時間道:【“反派的陰謀”已完成,獲得讀者滿意值200點,第三卷 進度80%,請在完成全部任務後進入第四卷。】

直到抵達上清之巅,肖傾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反派的陰謀”這個任務,是要他以“女主”這個身份,利用陸謹之的占有欲,讓他幹倒孟韞,自己漁翁得利,坐上門主之位。

但這其中的幾個步驟,他不過才開始放線,為何就突然收尾了?

莫非,孟韞突發之狀,是陸謹之幹的?

肖傾一時沒有站穩,他本就勉強下床,一路來到上清之巅就已無甚體力了,更何況還站了這麽久。

斐霖見狀,道:“師弟先進屋呆着吧,這兒師兄看着就好。”

肖傾點了點頭,由祝戎扶着,去了內殿休息。

到了清靜處,肖傾揮手讓祝戎退下,窗臺照入的光線下,他靠着座椅,閉上眼思索。

孟韞應該沒有這麽快死,原文裏,孟韞是在陸謹之被打入蠻荒之地後才死的,如果他現在就死了的話,有個失蹤的傅明秋,上清門主之位就一直不會定下來。

肖傾剛作此想,山巅便鳴鐘十九聲,一聲嘹亮的鶴啼響起,夾雜着哭聲與混亂——門主去了。

肖傾由沖進來的祝戎扶着,恍恍惚惚出了屋,到孟韞的遺體前,跟着一群人行了哀默禮,直到事罷都有些沒回過神。

他想不明白,孟韞是怎麽死的。

即便是靈力絮亂,爆體前也會有很長時間的癱瘓期,可孟韞就這麽十分突然的,領盒飯去了?

是趁着盒飯還熱乎,吃完了趕着去投胎呢?

肖傾甩開祝戎扶着自己的手,回身看向大廳那口金絲楠木做的棺材,沉聲道:“我要再驗一遍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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