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現在還留在白茯醫館外的并沒多少人, 算來也就二十幾個,大多都是害怕在家裏死了沒人照顧,所以大家抱團湊了個溫暖。
肖傾倒的藥, 剛好二十幾碗, 分派下去, 每人都有。
大家都得了藥,顧不上燙嘴, 咕嚕咕嚕喝完,只隔了一盞茶的功夫, 就有人開始覺得身體不再那麽瘙癢, 也不再作痛,他們看向裸露在外的皮膚, 上面的肉包明顯小了些, 且已經不再動了。
但由于他們将自己抓得實在是太慘烈,所以體內的蟲疫不鬧騰後, 身上的抓傷就明顯得痛了起來,這個是藥汁也治不好的。
有人開始向白茯讨要擦傷藥,白茯毫無人性道:“要擦傷藥不拿銀子買?是要搶還是我施舍給您?”
他們都出來得沖忙,身上哪有帶錢, 便只好腆着臉皮讨好道:“先墊着, 您看先墊着成嗎?等明天一早出去了, 我就回家拿錢,麻煩醫師發發菩薩心腸。”
......
這頭白茯坐鎮在藥堂跟那群人周旋,肖傾已經脫了衣服打算睡覺。
白茯的醫館看起來小, 但是格局好,房間多,是以他今晚就住在了這裏,方便随時掌握情況。
更深露重時,陸謹之帶着一身寒霜從外面回來,進屋脫了禦寒的鬥篷,燒了個炭火盆散去自己身上的寒意,才鑽到被子裏去,小心翼翼地挨近肖傾,輕聲喚道:“師叔,你睡了沒?”
肖傾本來睡了,被迷迷糊糊喚醒,神智還有些遲鈍,沒反應過來要回應,就感覺到兩只有力的臂膀圈住了他腰腹,緊接着結實的胸膛貼了上來。
肖傾哼唧了聲,掙了下,聲音沙啞道:“你幹啥?”
陸謹之收緊了臂膀,将他圈在懷裏抱着:“師叔,讓我抱一會。”
肖傾沒什麽力氣去折騰,只好嘴上堅決道:“成何體統,撒手。”
“讓我抱一會嘛。”
“不讓。”
“師叔......”
“不讓,撒嬌也沒用。”
但是肖傾說着說着,就睡着了......他實在很困,午夜裏短暫醒過來那麽一會,根本沒力氣去計較。
陸謹之如願以償,窩在他頸窩輕笑,聽着耳邊淺淺的呼吸聲,即便知道對方已經聽不見,但仍是說道:“師叔,我喜歡你。”
像只偷了腥的小狼崽,抱着自己得來的肉糜,歡樂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好一直得說:“我喜歡你。”
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回應,而不像海棠花一樣孤獨地綻放。
昨日陸謹之已經安排了手下的人按着白茯給的方子煎藥,地點自然是在已經空無一人的王宮,整個國都也就屬這裏的鍋最多。
一大早,就有人發現,王宮門口擺了個施藥的攤子,那藥香沿着街道飄出去,十裏的人聞着都覺得精神一振,渾身舒爽。
有人湊過去看了眼那攤子上面的招牌,念道:“上清門廣施良藥,專治蟲疫,一日見效?”
行人聽到聲音都紛紛圍了上來,不敢置信道:“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不要錢?”
“切,估計是假的,拿我們當消遣呢。”
還能走在大街上的,大多數是沒被蟲疫感染,卻因迷幻陣而被困在這座國都內的百姓,他們沒得瘟疫,自然不會去試吃那莫名其妙的藥汁,都抱着懷疑的态度唠嗑。
“我說這怕是擺着糊弄人的吧,或是想拿我們試藥?聽說修真界那群仙長最愛研究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也不至于,上清門可是天下第一大宗門,沒必要打着自家旗號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如何得知這些人當真是上清門的?”
“喏,你看那個漂亮的小弟子,他身上的青袍就是上清門統一弟子服,看紋飾地位至少得是哪位宮主的親傳,你再看他腰上的配飾,是上清門結界的通行令,那日我出去采購東西,可是看見過,做不得假!”
圍在一堆嘀咕的人中,有一人驚呼道:“嘿,你們看,那不是老劉家的大兒子嘛,怎麽也混在施藥的隊伍裏?”
“是是是,還當真是他,那天他不是得了蟲疫,跑出去不見人影了嘛,怎地今天一看竟然都好全了?”
有人半信半疑地上前去,朝在施藥攤子後忙碌的弟子道:“勞煩,你們這個藥真有效? ”
被搭話的那名弟子十足冷傲:“自己喝了不就知道有沒有效果了嘛。”
那人撈了撈頭,漲紅了臉十分尴尬,就見一位漂亮的小弟子走過來微笑道:“這裏的藥都是醫師研制了許久并且試驗後有用才開始施攤的,見效很快,如果家裏有患者可以帶一碗回去試試。”
來人正是周惟。
劉家那位大兒子此時也湊過來說道:“我就是喝他們這個藥好的,忒管用,沒有副作用,你來我跟你說。”
劉家大兒子招了招手,那人便将耳朵湊了過去,只聽劉家大兒子附耳對他悄聲道:“聽醫師說這藥是用上古神句芒的後代血液澆灌而生的,就那天祭祀時,羽裳公主說的第一個辦法,你還記得不?”
那人同樣做賊似地輕聲問:“就是公主說的仙人血?”
劉家大兒子慎重地點了點頭,左右看看後,小聲道:“此事我也是無意間聽來的,你切莫對別人說。”
那人得知如此驚天秘密,眼睛瞪如牛瞳,心跳都加快了:“句芒的後代,那...那豈不是,我的娘诶,有生之年居然能遇到上神的子嗣。”
“你小聲點!”
那人連連點頭,趕忙過去找周惟讨了一碗藥,像是捧着什麽至寶一臉恭敬加小心翼翼地走了。
周惟看着那人神思不屬的背影,眯着眼睛歪頭有些疑惑。
南疆國王宮內,陸謹之坐在曾經屬于國王的高位上,把玩着一枚玉玺,神色裏有淡淡的鄙夷。
晚晝按捺住激動的情緒,走進大殿沉色道:“公子,你吩咐的事都安排下去了,目前都還在可控範圍內,只要再加一把火......”
“不用了。”陸謹之打斷他,将玉玺随手放在一旁,支着下颌懶懶道:“外面的人都還虎視眈眈,此事切莫操之過急。”
晚晝尋思一番後,點頭道:“也對,曲纣那邊是不是該封個口?”
陸謹之勾起一個涼薄的笑:“南疆國藏在暗處的,遠比曲纣要危險。”
晚晝眼中僅剩的一點欣喜也消失殆盡了,他暗暗握緊了拳頭。
這次的事恐怕比雲錦城所經歷的還将更加艱險,一不小心便是與全修真界為敵。
此行如履薄冰,步步艱險。
晚晝問道:“公子可知藏在暗處一直針對我們的是誰?”
陸謹之指尖點了點扶手:“如果猜得不錯,正是邪派中人,如今掌教齊采桑。”
邪派已經多年不聞風聲,當年與雲渺、寧桓一戰後元氣大傷,躲到了外域去,那幾年間掌教換了數人,內讧不斷,直到兩年前,掌教之位被初出茅廬的齊采桑拿捏住,此後便一直潛伏在暗處,沒了動靜。
齊采桑......
陸謹之眼中劃過一抹狠辣,垂目斂去神思,擺手道:“你下去吧,盯着國都內的風聲,将情況控制住。”
晚晝應了一聲退下,剛出殿門,撞上迎面而來的肖傾,他撇過頭不理會,卻聽陸謹之在他身後一改低沉的嗓音,語氣輕快地喚道:“師叔!”
晚晝:“......”
陸謹之站起身迎上前,笑容明媚璀璨,滿眼都是溫柔:“師叔是來找我的嗎?”
肖傾狐疑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我打算回上清門了。”
陸謹之愣了下:“怎麽這麽快,師叔不同我一起回去?”
肖傾道:“大師兄傳信給我,讓我即日回去,不等你們了。”
肖傾出山還是偷偷跑出來的,沒讓任何人知道,當他接到斐霖傳給他的訊息時,被那道怒吼聲震得耳根子都疼了。
如今他身為上清門代掌門主,如此私自出行,本就是壞了規矩,若是回去時還帶着一群弟子,恐會累及他人,其他出山歷練的弟子見了,也會說上清門不公。
陸謹之想通此中關竅,伸手輕輕抱了肖傾一下,低聲道:“師叔真好。”
只是不想回去被罵得太慘的肖傾:“???”
陸謹之在南疆國還有很多後續要處理,之後陸家的劇情還等着他,這些都是肖傾不需要參與的,是以跟陸謹之打過招呼後,他便回到客棧收拾了東西,出來時付潛已經駕着馬車在外面等着他了。
肖傾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必在我身邊跟着,回你真正的主子那裏去吧。”
付潛面色一白,連忙下了馬車跪在他身前,求饒道:“奴的主子只有主上一人,絕不敢有二心!”
肖傾越過他,白衣飛揚:“付華為什麽會死你恐怕比我更清楚,有沒有二心你我都知道,之所以留你一條命,是讓你回去告訴他。”
肖傾頓步在他身後,勾着冷笑側頭俯視盤伏地上的蝼蟻:“肖子傾欠他的,自會一一奉還給他。”
付潛跪在地上再不吭聲,肖傾沒上馬車,而是徑直出了城門,來到一片小樹林,在地上擺放好幾塊聚靈石,手捏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自從昭司尤阿普故去後,南疆國的屏障也随之消弭,像肖傾這種境界的大能完全可以憑借傳送陣任意來去,不過相信再過不久,陸謹之同樣會支撐起籠罩整個南疆國的結界,彼時南疆國就真正意義上被他掌控在手上了。
一陣白光乍亮,刺眼的光芒散去後,樹下再無那道白衣身影。
而在肖傾走後,一個頭戴鬥篷帽兜的高挑男子走到殘損的法陣前,蹲下身拾起一塊耗盡靈力的靈石,低沉地笑了起來,聲音慵懶蠱惑,異常好聽:“子傾啊子傾,期待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
付潛躬身在他身後,問道:“主子,你既然掌握了他的弱點,為何不直接将他帶回去綁起來?”
鬥篷男子站起身,一揚手,将廢棄的靈石抛出去很遠,銀灰色的眸子望着天際線,低低笑道:“棋子總要物盡其用,才好玩。”
付潛似乎十分懼怕此人,身體都在發抖,這種懼意是在肖傾面前很少有過。
鬥篷男側眼好笑得看了會,突然道:“承歡宮的另一名親傳,周惟,倒是個有趣的人,你找個時間将他帶過來,不要驚擾了任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沐、金巴;
感謝投出霸王票的小天使:王傑西小魔仙、sprin、沐、沐;
感謝澆灌營養液的小天使:魚粉不要香菜謝謝+5;
日常感謝所有追文的小可愛,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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