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昨天他們來的時候還下了小雪，今日的陽光卻很熱烈，直至黃昏，天邊的光亮都不見下沉，只是越變越橘，夕陽的餘晖亮的刺眼。

在雪地裏兩個人臉龐空隙中穿梭，調皮又歡快。

陳之和江邬都坐在雪地裏，遙遙望向那頭的夕陽，明明說過了道歉，可氣氛卻暧昧炙熱，完全不像現在的天氣。

稍微發呆一會，陳之偏頭看向江邬，江邬的眼睛被餘晖染成紅色，眼圈一周也是帶着血色，冰天雪地，他鼻尖有些紅，連帶着唇瓣，都比平時要鮮紅不少，她的那個吻沒有給臉頰帶來任何異樣。

他羞澀的紅暈也退散了不少。

陳之低頭感覺羞恥，她剛才做的事情，很不地道，不是一個姐姐能做的。

在她思索間，江邬站了起來，“還玩嗎？”陳之笑道：“你玩吧，我歇會。”

陳之不急着走，江邬也就那麽一問，他又上去了，他屁股上是一個烏龜屁墊，做鬼臉的那種，沖着陳之，仿佛在嘲諷陳之，陳之瞪了它一眼。

夕陽下的少年，滑雪能看出一個人的腰力和靈活度，江邬自上而下，仿佛一條鯊魚，在水裏輕松游下來，他噙着笑，沖了過來。

陳之臉頰上兩縷發絲被輕輕帶起，她眼神微動。

還了滑雪板之類東西，尤其是兩個屁墊，陳之盯着那個烏龜，江邬穿上外套過來，提醒她：“走了。”

“恩。”陳之像是沒報完仇，舍不得挪開眼，江邬好笑，看眼烏龜，問：“你喜歡？”

“不喜歡，醜死了。”陳之搖頭就走，被嫌棄的烏龜終究是一只龜承受了所有。

陳之有點心癢癢，總覺得哪裏不得勁，江邬沒有這個感覺，正在約餐廳，考慮吃什麽，“東北麻辣燙要不要試試？”

陳之直接點頭，到了地方當然是吃點不一樣的東西，麻辣燙經常吃，可不同地方做的味道還真不一樣。

江邬和她打車過去，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正好沒多少人，聽說這家店排隊打卡的人特別多，陳之看了下四周的環境，害怕是網紅店，名不副實。

好在麻辣燙上來，聞着麻醬的香味，期待值變得沒那麽廉價了。

陳之喜歡加寬粉，江邬還是習慣放方便面，陳之揶揄他：“你這樣還不如直接吃方便面。”

“習慣了，可我也不太愛吃方便面。”江邬像是想起什麽往事，淺淺笑了聲，陳之忍不住問：“以前經常吃方便面？沒人做飯嗎？”

“恩，之前的阿姨很忙，白天睡覺，晚上上班。”江邬平淡說着，可落到陳之心裏一陣發酸。

換做以前，陳之也會心疼，但沒有現在的感同身受，可能是和江邬親近了些，更容易體會他以前的難處。

“還好梅姨做的一手好菜。”陳之說了點開心的，江邬點頭，拿着筷子的手頓一下，忽的說：“可惜我喜歡的人不會做飯，也只會吃泡面。”

陳之收斂笑，神色變得寡淡，“那沒辦法，誰讓你喜歡她。”

轉念又一想，“我也經常吃泡面啊，說不定你喜歡的人跟我一個想法，只要未來老公會做就行啊。”陳之有些不服氣在裏面，誰還不會吃泡面了，她就比那個喜歡的女孩差了？陳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較勁，就是想這樣。

江邬看向她，語氣和眼神都是意味深長，“你是這樣想的啊？”

“對啊，我也可以掙錢養家啊，不一定非得會做飯吧？”陳之理直氣壯，江邬很贊同，“那我是要學會做飯了。”

陳之點頭，倏地一愣，蹙眉感覺哪裏不對，嘴上幫他補充：“那你是該為了你喜歡的人學做飯，不然怎麽追得上她啊。”

“我還沒追呢。”江邬失笑。

陳之托腮，仗着比他大，其實也是個母胎單身，還做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勸他：“你還真打算讓她愛上你啊？哎喲，你還是主動出擊，萬一她愛上別人了呢？”

江邬不知道想到什麽，笑着看她，“是啊，也說不準。”

陳之低下頭，鼻翼裏呼出口氣，肩膀垮下來，雖然故作輕松說他的感情，可心裏的異樣和不自在是沒辦法掩蓋的，她似乎不喜歡聽江邬說自己喜歡的女孩，她居然對一個從來沒見過不認識的女孩子有敵意？

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吃過飯，陳之胃口不算好，也就吃了一點，回去的路上，情緒蔫蔫的，江邬在一邊打電話，她都沒聽一句，江邬還看了她兩眼，發現她在出神，也就放開跟漫畫軟件的主辦方聊天。

到了酒店，陳之直接回了房間，一晚上也沒出來過，江邬奇怪。

第二天，陳之表現更明顯，和他刻意保持距離，江邬出門的時候換了件成熟點的西裝，雖然還是穿了運動鞋，平撫了身上那點跟成熟格格不入的異樣，可還是正式的，又好看，像貴族小王子？

陳之看的第一眼，就忍不住驚豔了，可想到什麽，又暗下神色，聽到江邬提議帶她去玩，他正好在漫展那邊工作，陳之以上次去過漫展為由拒絕了，然後兀自低頭進了卧室。

江邬手上拿着領結，好幾下都沒系好，看她進去，立馬扔了。

陳之看到他不會系，也沒說過要幫忙，而且全程和他說話都沒近距離過。

聽到門外人離開，陳之靠在門上，深呼吸幾下，江邬确實好看，惹得她心跳加速，換成以前她肯定上去誇兩句。

也不知道江邬的領帶系好沒有，陳之推門看過去，看到沙發上零散的衣服，還有那條顯眼的領帶。

她蹙眉想着，自己剛才是不是應該幫他一下的，男孩子第一次系領帶，應該很有意義吧？作為一個好姐姐，怎麽着也該幫忙，而且拍個照給梅姨看也是好的呀。

可她什麽都沒做，甚至只想着避嫌。

她過去拿起領帶，又糾結放下，江邬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且有喜歡的人，她不是他的親姐姐，應該适當保持距離的。

陳之失望回到卧室，一件應該的事情，被陳之弄出了很多戲劇性，她想的太多了。

江邬中午回來的時候，以為陳之在卧室，叫飯後敲門，卻沒有人回應，等他推門看過去，才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陳之沒做攻略，就茫然走了一天，大冬天外面人不多，其實在南方，現在溫度也有十幾度，根本算不上冬天。

她叛逆心理上來了，買了跟冰棍坐在長椅上吃，沿路走過的人看她像看瘋子，可她很喜歡，覺得這樣很好。

只有在作為一個姐姐的時候，她才會表現出不同這個年齡的責任感和擔當，可作為其他角色的時候，她從小到大都不是省油燈，作為被追求者，她不喜歡被人追，覺得煩悶，作為女兒，她每次都能折騰地雞飛狗跳，作為學生更甚。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不想按照既定的程序走，所以名為叛逆。

吃掉最後一點雪糕，她感覺手指都凍僵了，起身的時候，渾身上下的骨頭也是，僵硬不像話。

她還買了飯回去，主要是不想在外面呆了，太冷了，好歹酒店還有個認識的江邬，能給點朋友的溫暖吧。

剛出電梯，江邬一眼就看到走廊盡頭抽煙的人，不像男孩，個子高，煙霧缭繞，看向窗外，有一搭沒一搭抽着，雖然不是看向電梯方向，可姿勢無形透露出等人的架勢。

陳之拿着袋子愣在那，她第一次看江邬抽煙，也是第一次感覺事情叛逆過頭了。

江邬似乎知道出電梯的是她，可就是不急着回頭，等煙燃到最後，他才慢吞吞放到旁邊的煙灰缸裏，在五彩斑斓的粉球裏，用力碾滅。

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江邬垂眸，眼神冷淡，卻是直勾勾盯着她。

陳之梗着脖子，像是在倔強什麽，她天生反骨，此刻也不想被江邬這一個眼神扳直。

“打電話也不接？”江邬開口就是質問，眼睛微動，帶起睫毛忽閃。

陳之呼了口氣，“我在外面玩，不太想接。”

“不想接？”江邬身上有煙味，還有冷空氣的味道，說不上來的滋味，侵入能力很強，他膝蓋微微彎曲，靠近她一些，陳之只能被迫擡頭看着他的臉。

“心情不好，其實我在想，你有喜歡的人，幹嘛帶我來玩？江邬，你……”陳之深呼吸，用力說：“你不覺得這樣有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江邬手上有個打火機，吧嗒的聲音很重，笑容調侃，似乎是按照陳之的想法來，此刻提出問題的陳之才是最大的問題。

陳之繼續道：“你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女生嗎？我當你是弟弟，你呢？你喜歡的人會怎麽看？”

江邬垂眸，看着她的眼神意味不明，陳之越發看不清了。

“你當我是弟弟？那你覺得我把你當成什麽了？”江邬将打火機放回口袋，陳之緊張看着他的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只是放回打火機，松了口氣。

沒松完，就被江邬一個用力推進了房間，他低頭看她，上去就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