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他國
這番波折之後,除了打道回府找不出更好的事。
把蘇朵送到聚餐的地點,方清硯同我一起回家。僵持一路,誰都不曾開口。
回到家慶幸無人,渾身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将枕頭蓋在腦袋上,只是覺得疲憊。
閉上眼盡是江城的臉,溫柔或者冷峻。膠片般一幀幀從眼前掠過,最後定格在他與尹嘉怿比肩而去的身影。
胸口發悶,無可名狀的疼痛從胸腔的某個角落滋生,卻找尋不到源頭。
或許是我多心,但是江城,你在對我敷衍的時候,怎麽有時間陪着別的女孩?
僵持的狀态一直不曾打破,手機被我寸步不離的帶着,*好的短訊統統滞留在草稿箱裏不見天日。我漸漸有些灰心。
仿佛是兩個頑皮的劣童,沉在水裏憋氣,立意要将對方比下去。
但是我,真的覺得窒息,卻又不甘心認輸。
等白宣催促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一處邀約對于此刻的我而言,雖是一根浮于水面的蘆葦,但足以救我一命。
行程時日不長,吃住都在大伯家,我只簡單收拾了幾樣,淺淺裝了一只旅行箱。
走的那天是方清硯開車去送我們,我邊調侃他車技的進步便側過臉去看道路兩側未曾融化的積雪。
辦理完登機手續,過安檢,在候機廳等待。
白宣去吸煙室吸煙。我将手機關閉的?那,未讀的短訊,方清硯說,記得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我笑起來,說,好。
前夜失眠,登上飛機後不多久,我迷迷糊糊睡過去,再醒來時白宣合上正在翻閱的書,說,"你醒的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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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正要降落在希斯羅機場,在氣流裏颠簸,終于停在這個優雅而溫和的國度。
我們踏足進淩晨時分的英國。
因為抵達時間的緣故,我和白宣在市區一處酒店暫且休息,準備等天亮後再去大伯家。
透過酒店窗戶露出倫敦眼的一半,暗夜裏流動醉人的光暈。睡眠足夠,盡管是黑夜,也不覺得困。我提議出去走走,白宣懶懶看我一眼,卻陷在沙發裏不動。
我趴在窗戶上有些不滿,他打個呵欠說,"你在飛機上睡得那麽沉,我可是困了,天氣這麽陰沉,說不定會下雨。"
說罷他去隔間休息,我瞧着窗外,不多久果然下起雨來。
我閑來無事,便細細打量起就住的這家酒店。裝潢華美景致,壁畫錯落有致,雖是仿品,但也極是好看。我缺乏藝術細胞,僅僅辨認出梵高的向日葵。
水晶燈折出斑斓的光影,每一處對象仿佛都在向我傳遞着一個訊息,我在地球的另一個個角落,我愛的人于我之前,在時光裏。
等東方漸白,我仍舊精神大好。白宣睡眼惺忪,手中握着手機,敲開我的房門。
"有車子在外邊等我們,收拾一下,等吃過早餐我們走。"他說完又轉回房間撲在床上。
吃過早餐後,我們兩個搭上車去往大伯家。開車的是個大胡子的男人,不緊不慢跟白宣談論不着邊際的話題。我聽不大懂,唯有沉默。
大伯家我小的時候來過,典型的英式庭院,草坪青郁,印象中深刻的是他家養的兩只薩摩耶,那時看起來,猶如天物。
一下車便看見大媽站在門前,笑容溫婉,一雙美得驚心動魄的桃花眼裏是歲月不曾奪走的風情。
我禮貌問好。
大媽握着我的手,笑說,"從前年見過就不曾再見一面,墨寶出落得倒是越發好看。"
我說,"大媽你也是越來越年輕了呢。"
"就你嘴甜。"嘴上雖是嗔怪,大媽卻很受用。
白宣似乎并未表現出太多的喜悅,仿佛從不曾走遠,不過是剛下班回家。
大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回來就好。"
白宣面上拂過一絲勉強的笑意。
大媽今天沒課,故而留在家裏陪着我們。大伯公司事務繁多,只在午餐時匆匆露了一面。
下午無事,白宣便帶着我四處逛。
驅車沿着泰晤士河岸行駛,找了就近的停車場把車停好,他走在前頭,朝我揚了揚下巴。
"去哪兒?"我問。
"小姑娘喜歡的地方。"
等站在倫敦眼上往下俯瞰,才發覺這的确是小姑娘喜歡的地方。透過封閉的玻璃,整個倫敦似乎都籠在眼底。
雨水淅淅瀝瀝又落下來,無數的雨滴順着玻璃往下淌,拖滞出一道道清涼的痕跡。
若要看清一個城市,懸在高出或許是最好的選擇。那麽人呢,顯然是不能。離得越遠,越發看不清。
雖然有些恐高,但腳落在實處的時候,還是覺得滿足。
漫無目的的閑逛,每到一處便停下來打量。我對這個國家的食物不甚感應去,卻還是在路邊歇下來,在遮陽傘下品嘗一道道菜,看一滴滴落下的雨。
之後的幾天無非是由白宣帶着四處閑逛,但獨獨避過的是他曾就讀的大學,雖近在咫尺,卻刻意回避。我怕一個人跑丢,也就打消了念頭。
大英博物館倒是去過兩次,因藏品實在多,我看得又慢,白宣到是極好的耐心。他對裏面的展品大致都非常熟悉,每停到一處面前竟是壓抑不住的話頭,延伸出大大小小的故事。
好在我興味深濃,也不覺得厭煩。
在裏面終于見到梵高的向日葵,大抵是仿品見得多,看到真跡的時候心底很是安靜,原本設想了的場景竟是一個不曾出現。
"熱烈的讓人絕望。"我說。
白宣看着,視線卻像是透過它停在別處。
館藏裏有不少中國的瑰寶,我看着也不過是一陣靜默。世界的瑰寶都被集中在這裏,對觀者來說既是幸運又是不幸。
印象最為深刻是一架水晶頭骨。精致剔透陳列在防彈玻璃後面,雖是死物,但覺得下一刻他會湧出淚來,或許哼唱一首離歌。
明天就要回國,白宣看不出一絲留戀不舍,仿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松。
從博物館出來,我仍舊對那顆頭顱意猶未盡。白宣瞥了我一眼,說,"墨寶,你為什麽對它那麽感興趣?"
我想了想,說,"那麽精致美好的東西,無論是怎樣的形狀,都很值錢。"
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又說,"我是覺得,如果一個人也能像這顆頭顱一樣,一眼就能看清是在想什麽,那世上就沒那麽多煩心事。"
他搖頭,卻撐開了手裏一直握着的黑色雨傘。
"我現在倒是想撬開你腦袋看看你整日都在想些什麽,我都有些擔心江城會不會受得了你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我幹笑了一聲。
細密的雨珠砸在漆黑的傘面上,很快跌碎成萬千細小的水沫四散離開。來這裏仿佛一直是雨天,周圍撐傘擦肩而過的人,黑色風衣,儀态儒雅,竟有時光溯回的質感。
正要沿街打車,卻被驟然擋在面前的車子濺了一身的水。
我皺了皺眉頭,正要對方才的驚嘆後悔不疊,視線卻停在從車中出來的那個人身上,再移不開。
一雙漆黑的眼,看之有些熟悉。
漆黑的發,桀骜卻俊美的臉,完全是亞洲人的樣貌。
我正要開口,卻看他挑起一側唇角,極潇灑的說了句,"宣,好久不見。"
我渾身像滾過一道閃電,每個毛孔都叫嚣着奇怪的念頭。
白宣臉色在一?那變得蒼白,握着傘柄的手指隐隐泛出青白的骨節。他并不說話,似乎跟面前的這個笑容詭異的男人,并不相熟。
那個男人倒也不惱,繼續說,"雨下的這麽大,不如我送送你們。"
"不用。"白宣冷冷的回絕。
"別那麽小氣。"他笑了笑,"你難道忍心你女朋友淋雨,要是再病了可就不好。"
我本想解釋,卻不妨被白宣驟然扣住了手。我的手被他握在掌心,卻能感到他整個身體在發抖,卻克制着沉穩的說,"這個不勞你操心。"
他有些遺憾的看着我,自認風情萬種的深深看我一眼。我忍住一身的惡寒,宣誓一樣挽住白宣的胳膊。
我端出練習很久的淑女樣的笑,說,"宣,車裏會悶,我們撐傘走回去好不好?"
我察覺這句話出口,白宣身子抖得更厲害。
那個男子卻是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冷哼一聲開車離開。
等車走遠我才松開白宣的胳膊,彈開老遠揉着胳膊上被自己刺激起的細小疙瘩。
白宣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又欲言又止了會兒。
白宣終于忍不住,說,"收起你傻兮兮的笑,想說什麽直說就是。"
"哥。"我遲疑了下,狠下心來說,"長痛不如短痛,你要讓他明白,就算以後的生活中沒有他,你也會過得很好,也會有很好的女孩子來喜歡你。"
"墨寶--"他似乎有些感動,臉頰有些紅。
"哥,你放心,我是不會歧視你的,無論你将來選擇跟誰在一起,只要你快樂,我都會祝福你的。"我也快要被自己感動,堅定的表明決心。
"白墨寶!"他忽然漲紅了臉,似乎有些生氣,"你在胡說些什麽。"
"哥,難道不是,他喜歡你麽?"
【小征:打雷神馬的,終于傳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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