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2)

看,竟然睡着了。

幹外賣這個工作不輕松,要不紀大少不幹呢。也就是楊興這身曬不黑的皮膚省事兒。

真是曬不黑啊,像個睡美人似的。啧啧。紀雨石一邊吞口水一邊往上靠,橘粉色的床單上側卧一美男子,懷中一貓,兩物都乃天仙。特別是師兄眼睫毛,啧啧,是吃了誰家轉基因大米啊?

今天沒穿外賣服,楊興穿了個灰色T恤,上頭一個簡簡單單的笑臉。臉壓在胳膊上,呼出的氣給小白雪的耳朵吹得亂動。

紀雨石靠近了看看,從前不信白雪公主那套膚色勝雪、發如墨黑、唇如血紅,現在信了。眼前活生生的例子,這特麽是白雪公子嗎?

“二師兄?”紀雨石試探。此人無聲,貓也無聲。

“二師兄你睡着了啊?”紀雨石心情大好,也說不清楚到底對楊興什麽感覺。要說喜歡嗎?半個多月肯定不會多喜歡,但好感度很足。

對弟弟那麽上心,能叫師兄喜歡上的人肯定也巨幸福無比吧?這麽想紀雨石好心情沒了,得是什麽樣兒的人才能叫楊興喜歡啊?白雪公子喜歡的,絕逼是那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經典款小王子吧?

反正肯定不是自己這種,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被家裏轟出來兩眼一抹黑。可是讓他就此譜寫一篇勵志人生,萬萬做不到。

學習成績再好,吃不了苦,半毛錢也賺不着。

“二師兄你真睡着了啊?我摸你鳥兒了啊。”紀雨石憋着氣說,既然已經苦逼成弟中弟了,捎帶手占個便宜吧。

屋裏一片安靜,仿佛即将迎來生命的大和諧。

紀雨石先摸了摸小白雪,看看這人究竟真睡假睡。楊興沒有動,呼吸平穩均勻,于是乎紀雨石更加放肆,豁皮的嘴唇往人家顴骨上一碰,速戰速決。

呦吼!占了師兄大便宜!睡他指日可待!

紀雨石光速躺回地鋪,壓抑着肚子裏砰砰跳的心髒,不是,是胸口裏砰砰跳的心髒。其實當年的球賽他沒忘,楊興的嘴磕上過他的臉。

是實打實的磕碰,兩個勢均力敵的投籃主力不分你我,他往人懷裏撞,趁機使壞,沒想那人反應迅速,看穿他假動作,瞬間小跳步向後。

緊接着就是一場防守緊貼,楊興打了個時間差,出手果斷,肩部往紀雨石這邊一靠,跨步向另一側直接殺出了空間。身體前傾,帶球上籃。

打了兩場,完全熟悉了紀雨石的野球路子。

那次一磕真把紀雨石疼着了,故而下次他收球轉身,直接攻框,挑釁着沖楊興豎了中指。

高一惹高三,這在哪個高中裏都是大忌。當年紀雨石還等着被人截堵于廁所呢,反正真打起來他不吃虧。高一課業輕松,閑得要死,缺少刺激。

可是楊興沒找他麻煩,紀雨石還失落一陣子,和梁忞抱怨這屆高三不行啊。等自己上了高三才懂時間有多緊張。

他倆都學文,楊興那屆的語文老師正好是他們班主任,一直開玩笑說當年你們倆可把那幫男生氣壞了。

還說過紀雨石寫文言文體的作文不行,火候差一點兒,要是楊興在可以指點你。寥寥不過幾年,一個送外賣一個無業,這語文老師怕是要郁悶禿頂啊。

占了便宜,紀雨石心虛,又起身看看那人沒醒才踏實。

師兄的面相顯貴,再往仔細看看,紀雨石總覺得品出一絲惆悵來。就因為他眼睛總紅通通吧?法克的,想到大老婆叫小老婆放鴿子,紀雨石心裏的炮仗就點着了,拿起手機發微信,罵小老婆真不懂事兒。

沒過幾秒床上手機響了。紀雨石吓得一個激靈,趕緊又躺回地鋪。

楊興從枕頭底下拿手機,嗯了幾聲就起來了,看紀雨石正伸懶腰。“你也睡了?”

“啊,是啊,睡了一大覺呢,剛醒。”紀雨石心虛啊,“師兄起這麽快啊,不緩緩?”

“不緩了,小光說晚上過來。”楊興臉上睡意朦胧,“走,跟師兄出門一趟。”

紀雨石跟在後邊兒問:“幹嘛去啊?”

“小光說上回那個炒飯好吃,說想吃了。”楊興一回身,給紀雨石穿的紅李寧拉上拉鎖,從下擺鎖到了下巴磕兒,嚴嚴實實,“剛睡醒,湖邊有風。”

什剎海湖邊是起風,現在9月初,風還暖,伴着中外游客的問路聲和人力三輪車胡同一日游的吆喝。湖心是标志性的鴨子船。

紀雨石到了湖邊就撒歡。“小光也是,來就來吧,還點名道姓要吃的。”

楊興皮膚的那種白不是慘白,叫光線一打很無暇,紀雨石這輩子望塵莫及,天生就是小麥色,随了姥爺家。

“挺好的。小光好久都不問我要東西了,小時候還要呢,越長大越不開口。”楊興手裏是打包的蝦仁炒飯,“就是沒有微波爐,地下室不能用功率太高的電器,容易燒。”

紀雨石點點頭:“也是,要東西了說明這是跟你撒嬌呢,我要有個哥我天天要。”

“你和小雙很熟吧?”楊興永遠把話鋒轉得突然。

“熟啊,我高三那年認識的。別看他長得可愛,真耍起瓶子來巨逼帥,好多人都奔他來的。其實我倆差不多大,他顯小,看不出來吧?我記得是同年生的。他蘇州人,說蘇州話可好聽了,我特喜歡聽他說。”紀雨石駐足,看起手藝人捏面人。

捏面手藝人随手取面,手中小竹刀不停歇,時而點劃,時而刻切,手心裏栩栩如生一個孫悟空。再看鋪子上有一套成品貨,專門給外國游客欣賞的。八仙過海鬧羅漢,神态各異,精彩缤紛。

楊興從沒留意過小商販。“高三不好好學習出來喝酒?”

“出來喝點兒,裝逼,顯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你喜歡哪個?”

紀雨石沒想楊興這麽大方。“別,你就那麽點兒錢還是給小光吧,高三用錢多。”

楊興聲音又一沉,頭一回送東西人家不接着,面子全沒了。“真不要?”

“那小石頭想要一新的,重新做成嗎?”紀雨石要東西也不手軟,給別人做的,他看不上。

“小石頭想要什麽的?”楊興問,看向手藝師傅,意思是叫人家停一停。

紀雨石想了想,跟停下等他的捏面師傅說:“您能給我捏個西門慶嗎?頭上紮一朵牡丹,眼睛瞄出誰家姑娘都能勾搭的樣子來。衣服要紅的,就我這李寧外衣這種紅。要官靴,靴子摻金粉,一看這位爺就是有錢人。”

素質三連,紀雨石為什麽喜歡西門慶、他怎麽就喜歡西門慶了、他喜歡西門慶什麽。

楊興身子一轉,健步如飛,給人甩後頭:“回去了,跟不上你就鎖外邊兒。”

“啊?師兄不給小石頭買了啊?”紀雨石追上。

晚上楊光到了,進屋書包一放,知道自己錯了先認錯。“哥我沒放你鴿子,今天下午真的加課了!我真不是……”

“哥哥沒說你放鴿子啊?”楊興算着弟弟到的時間加熱蝦仁炒飯,“餓壞了吧?剛才你說快到了就熱上了,不夠熱哥哥再去小賣部一趟。”

“夠熱夠熱!”自從喝了酒,楊光就不太裝乖了,“哥我今天本來想逃課來着,班主任的課,沒逃成。我翻牆可一流了。”

紀雨石從洗手間出來,看見大小老婆齊聚一堂,心花怒放,美色加倍讓他有種三妻四妾感。“來了啊?你哥都等你一天。”

“哥我真的有課。”楊光拿一次性外賣勺扒拉着炒飯,“你倆吃飯了麽?就我一人動嘴,多不好啊。”

“吃了,你多吃啊,還能再長兩年個子呢。”楊興站着,看弟弟吃飯就挺滿足,親手倒熱水。那副樣子擺明了不清楚小光今年17,興許他眼前的孩子才7歲。

紀雨石從桌上拿點心,自己一塊楊光一塊。“給,你哥不吃甜食,豌豆黃。”

“謝謝哥。”楊光拿筷子夾,囫囵吞棗的。17歲正是一個男孩兒的飯量巅峰期,6點多下課,打車堵了兩個多小時,餓得前胸貼後背。

楊興坐旁邊開始翻弟弟的書包,裏面全是卷子,他一張張拿出來看,越看越皺眉頭。紀雨石一看不好,大老婆這是又要把小老婆聊死的節奏了。

卷子上的叉子比答案還多,楊興合了合分數,自己理綜怕是只考一門物理都比這張總分高。“小光你這次的……”

“師兄我想抽煙了,你陪我出去抽一根兒呗。”紀雨石突然擋在倆人中間,感覺三妻四妾真挺累的,雨露均沾是做不到了,他偏大的,說什麽也不能讓剛有好轉的兩兄弟再聊崩了。

腦子裏大戲開鑼——平時做鴨,關鍵時刻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解語小黃花。

作者有話要說:

小石頭不是奶兇,他打起來是真兇,就是在師兄面前慫。

楊興和弟弟的相處模式是有問題的,全靠小石頭了!

師兄:說,你對我弟那麽好,是不是對他有企圖了?

石頭:二師兄你清醒一點!

第 13 章、哥你是攻是受

楊興擡頭正好對上紅李寧,看小石頭用口型說話,非常好認。

說的是三個字,快閉嘴。

出來倆人站在一樓前面,本來就不是為了抽煙,楊興先問小賣部買了一根圓珠筆。“說,什麽事兒?”

“師兄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兒多刺嗎?高冷傲炫酷的人設累不累?”紀雨石看不下去了。

楊興一邊拿圓珠筆給卷子寫标準答案,一邊不明所以地瞟他。“我多刺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紮着你了啊?”

紀雨石看他寫答案那流利勁兒就腿軟,師兄英俊倜傥,請他吃面,關愛幼弟又喜好詩詞,還會批卷子。“你畢業這麽久了,高三題還會啊?我全還給老師了。”

“你要有個讀高中的弟弟你也會。”楊興先改選擇題,AABCD什麽的,填得特別快。

“師兄你別這樣兒,不行,不好,不可以。”紀雨石又被戳了,懷疑自己屬貓,秋天那啥的季節又到了。

楊興頭也不擡,靠着牆給弟弟改卷子。“別騷了,叫我出來幹嘛?”

“師兄你這麽做哥哥不行,我不是說你做得不夠好啊,是說話得講究藝術。”紀雨石看他學霸之姿全開,動筆氣勢如虹,膝蓋不聽使喚想軟一軟,“你情商是不是特低啊?”

學霸立馬不樂意了。“你智商高?”

“小光還吃着飯呢,大老遠來的對吧?你就算批評人也得等他把飯吃完。”心疼完大的心疼小的,紀雨石都服了自己,“小光和你說過報考志願沒?”

楊興的臉石化一秒,即刻恢複。“說過吧?”

“什麽叫說過吧,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啊。那你覺得小光的學習成績怎麽樣?”

“挺好的……吧?除了理綜,其他的還行。”

呦吼,紀雨石判斷這一句有親哥哥濾鏡,這成績明顯就是不咋地啊。“那你希望他考什麽大學?一類本還是二類本?”

楊興思考了一下。“就我母校吧,不難考。”

“師兄你丫大變态吧?”紀雨石想跳起來打人,“你丫母校還不難考?小光這理綜你覺得有可能嗎?”

“那你什麽意思?”楊興批填空題,又買了一支紅筆,計算過程寫旁邊。連公式都幹幹淨淨标注好。

紀雨石忍着腿酸,繼續解釋:“你得多聽聽小光心裏話,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對吧?你天生就是為了碾壓同類的,小光萬一不是呢?少年就該野蠻生長,鮮花怒馬才叫痛快。萬一他真不是學習這塊料,可以走別的出路啊。你得注意聊天時機,掃興的話……等他吃完飯再說。他是你的2.0版本,可你倆系統不一樣,你別一棍子把他的路打死了。”

楊興下筆飛快,像沒聽進去。

還沒有人教他怎麽當個兄長,紀雨石是第一個這樣……關心小光,或者說關心他帶給小光影響的人。

自從知道自己有個弟弟,有股溫暖就從心髒發芽,逐漸壯大,萦繞在他胸口,成為密不可分的血管。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DNA相同,這也是他瞞得最甜蜜的秘密。

他記得弟弟小時候多崇拜他,特別是自己解開他不會做的數學題的時候。那種來自親人誇贊的驕傲勝過了成績帶來的價值。

小光問哥哥你能做世界上最難的數學題對吧?他說對啊然後轉身拿了個奧數一等獎的獎杯送他。他不僅是自己的2.0,還是這輩子割舍不掉的溫情。除了自己,紀雨石是第二個真心考慮了小光感受的人。

真是挺有意思的,也很意外。

意外之中,還有點兒……開心?

楊興奮筆疾書給弟弟改大題,殊不知紀雨石快被他蘇得化水了。其他文科生什麽感覺紀雨石不知道,反正自己看這個理科學霸寫卷子,心裏有股燒得冒煙兒的沖動。

眼前是盛大的亮。

“知道了,等他吃完再說。”楊興叼着筆帽,在亂成異次元的立體幾何圖上給弟弟畫輔助線、标G’、H’、J’,絲毫沒有不耐煩。

“吃完了說也別太直白啊。”紀雨石扶着牆回去,看大老婆看得腎虛,自己這三妻四妾的大老爺當得冤啊,還得負責調解各房感情。

楊光早就吃完了,知道哥哥拿着卷子出去,站直了等挨批。“哥,你別生氣。”

“吃飽了嗎?”楊興把自己的2.0按回床上,“不夠吃哥哥去給你買點兒別的。”

“夠了。”楊光也不傻,先看紀雨石臉色,好像自己多了百萬雄兵,“哥我沒考好,你是不是又生氣了?”

呦吼,什麽叫又生氣了?紀雨石瞪大老婆一眼,幹嘛呢這是,第幾回了?

楊興忽略了這個又,因為印象裏自己沒生氣過吧?“是沒考好,分數低得離譜,這次班裏多少名?”

“30名開外吧,其實……有點兒進步,上回40多名。”

“有進步……可進步非常不明顯。”楊興把數學卷子放回去,拿出語文的開始看,“數學的哥哥給你改好了,解題思路不對的地方是紅筆,計算失誤的地方用藍筆,回去好好看。你的語文……作文分數太低了。敘事文你寫不出彩,以後寫議論文。”

楊光做好了挨批的心理建設,微慌。“哥你……不失望啊?”問完又看百萬雄兵,“我哥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沒吃錯藥,他就是覺得你考什麽成績都能接受,有進步就好。”紀雨石打個圓場,心累。

“你作文問題非常大,其他文體不要嘗試了,議論文知道怎麽寫吧?”楊興一把給這個圓場砸了,“論點論據和框架回去背,不會問我。還有字必須要練,高考判卷是機改,又是最熱的時候,判卷子的老師每天過流水賬,不會像高三老師判這麽細致。你文筆太次,寫一手好字可以加印象分。”

“嗯,我回去就好好練。”楊光把卷子收好,連大氣都不敢吭。頓時兄弟倆沒話說,紀雨石很尴尬。

“師兄咱倆再出去抽根兒煙。”

這回到了小賣部前紀雨石單刀直入:“你看你又把天聊死了吧?”

“我剛看他兩張卷子就聊死了?”楊興真沒覺得,“那怎麽辦?”

“兄弟之間誰一見面就聊學習啊!你又不是他請的特教!”紀雨石特理解小老婆,因為大老婆學業方面太優秀,多了股壓迫感,“兄弟之間不都聊風花雪月嘛?嗯嗯?”

楊興這時候真想抽煙。“行吧,我試試。”

這回再進屋,楊光正在收拾桌子,順帶把屋子打掃幹淨,像是準備走人。“哥,我要不回去寫作業吧,是不是耽誤你們休息了?”

“沒有,你坐下,哥哥和你聊些風花雪月的事。”楊興坐在自己2.0面前,表情像經歷了一場風霜。

楊光頓時惶恐。“哥你真的沒吃錯什麽東西吧?”

“你倆聊聊早戀什麽的。”紀雨石在旁邊搭腔,這才對嘛,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都聊這個,再不濟聊聊游戲,聊聊天氣,誰整天改卷子。

楊興仔細一想,确實沒關注過小光的感情問題。“你早戀了?”

“沒有啊,你說杜絕早戀,我真沒給女同學遞過小紙條。”楊光說完還瞟了一眼紀雨石,給紀雨石瞟得怪不好意思的。

媽耶,送過自己玫瑰花和夜光套子,這事兒得瞞好了,瞞好了。

“嗯,等你上大學再談戀愛吧,哥哥到時候就不管這些了。平時有什麽消遣?”楊興有些傻眼,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除了成績就沒再問過其他。

小光完全傻眼。“啊?消遣?我平時……就在學校,回家就自己一個人,偶爾玩手機游戲……也不怎麽玩兒。哥你看……就這個游戲,特別健康,不是亂七八糟的那種。我也不氪金,你給的零花錢都存着呢。”

楊興接過弟弟的手機,點開App看了一眼。“哦,這個啊,哥哥看不懂,你偶爾放松一下也對,想氪金的話哥給你錢。”說完,風花雪月算是聊完了。

紀雨石激情熱場。“那個小光啊,你哥感情經驗豐富,有什麽想請教的趕緊問問。其實兄弟之間無話不談,可以談,可以聊這些。早戀也沒關系,誰沒個情感萌芽對吧?”

“哦,那我問了啊。”楊光搓搓手,“哥你是攻還是受啊?”

媽耶,小老婆又要把大老婆錘死了。紀雨石欲哭無淚,這對兄弟是有多二啊,帶不動真帶不動,航母也帶不動。

楊興喉結猛一滑動。“你說呢?”

“我說?我不知道才問你啊。”楊光一臉無邪,無邪完又瞟紀雨石。

楊興總覺得倆人有問題,不然小光老瞟紀雨石幹嘛,就這一眼,他認定騷石頭絕對教壞了弟弟,于是換一臉紳士微笑:“這個啊,你問他吧。”

紀雨石正偷摸竊喜,笑師兄鐵定答不上來,沒想風雲變幻,大老婆一錘子把自己錘死了。“啊?問我?跟我有什麽關系啊!”

“昨晚上你可不是這麽說的。”楊興臉上笑意更濃。

“師兄你丫大變态吧?”紀雨石發現了,只要不對着弟弟,楊興這人花式變态,丫有抖S傾向吧?

風花雪月只聊了幾句,可收獲挺大。楊光在學校裏快被課業壓死了,成績又不好,天天都在努力追進度。自從自己上了初中,哥哥就開始當嚴父,除了學習不怎麽聊別的,這回感覺不一樣。

“哥你們別送了,我回去給你發微信。”楊光在平安大道上打車,手裏拎着哥哥買好的早點,留着明早吃。

楊興收到一條信息,他是小光打車軟件裏的緊急聯系人,行程共享。“那你注意安全,晚上盡量早睡。有事趕緊給哥哥打電話,多晚都行。”

“好!哥你們也早睡啊!”楊光招手拜拜,留下兩個想打起來的人。

“師兄你幹嘛那麽說啊,讓小光誤會不好。”紀雨石邊走邊看手機,小老婆剛走就來微信,問他是不是和他哥在一起了。紀雨石回了個真沒有,我倆清白着呢,小手手都沒拉過。

楊興也看手機:“你讓他瞎聊的啊,我又不好解釋那些色眯眯的東西,怪怕怕的。”

“莫非……二師兄你真是受?”紀雨石吞了下口水,型號匹配,完美。

“你再叫一聲二師兄試試?”楊興只笑不答。

紀雨石被他笑容戳到。“小光又給你發微信了吧?”

“嗯,說回家好好學習,争取考一類本。還說今天真的是上課,以後有時間就過來蹭飯。”楊興笑着說,笑得什剎海兩岸風景都不及,笑得師弟滿眼皆是一個美字。

“那就好。”紀雨石放心一半,這哥兒倆要想好好交流還遠着呢,但開局很圓滿。

“剛才……”楊興瞧着眼前的路,好像叫風吹亂頭發,一刻不停地撥劉海。

紀雨石看向四周的行人,覺得楊興的聲音特缥缈。“幹嘛?”

他問完,楊興就不吭聲了。臉色還挺凝重的。

“怎麽了哥們兒?吃撐了啊?”紀雨石又拍了他一把。

楊興不确定該不該說一聲,挺想感謝一句的。但自己不是心懷感恩的那類人,從上學到現在,每一個金光閃耀的榮譽都是拼了命争的。哪有人能随便封神,還不是吃過苦中苦。

就好像所有人都勸他感謝命運,但他偏覺得命運這個婊.砸最扯犢子。

要他開口,還是很難的。“你還要不要小面人兒了?那個什麽……西門慶的,紅不拉幾的。”

紀雨石看了看天色:“師兄你是不是窮傻了?這時候人家早收攤兒了。”

經歷了第一次,就會有送東西送不出去的第二次。楊興感覺紀雨石這人無解,看他一眼,徑直了往家走。

“明天送行不行啊?明天!”紀雨石兩步趕上,從側面偷瞄,一瞄不要緊,楊興還是笑着的,“師兄你是想對我好對吧?我這人特聰明,感覺得出來。你就是疼我了,小石頭可招人疼了。”

“誰疼你了啊?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啊。趕緊找工作去!”楊興又撥劉海。今兒晚上的風太邪乎了,老往臉上吹不說,還是燙的。

“找!我真找,我脫胎換骨努力幹活!”紀雨石小時候牛逼慣了,走哪兒都是一副東單球場扛把子的神态,“但是送外賣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不可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光:哥我喜歡百萬雄兵。

大興:你再說一聲你喜歡什麽?

小光:哥我喜歡看《勇者奇兵》。

大興:算你識相。

第 14 章、咱倆夜游野泳

“不行,我真要找工作去了。”紀雨石伸了個懶腰,看着師兄光上半身做腹輪。

哪怕兩個人天天赤膊相見,這後腰、這翹臀、這繃直的小腿……紀雨石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反正最近膝蓋挺酥的。

楊興每晚必鍛煉,找不到合适店面心情奇差。“真的?你這話都說倆月了吧。”

紀雨石當然知道倆月了,有一秒的沮喪。“我找了啊,就是沒找着合适的。小爺可能就不是找工作的命,将來自己創業。”

“你還創業?連飯都快吃不起了。我看你啊就是懶,根本找不着工作。”楊興準備去沖澡,地下室沒有熱水,沖之前先拿涼水擦擦,擦紅了再洗。

身體白,随便擦擦就變紅了。紀雨石接連遭受視覺暴擊,感覺得躺一躺。

師兄英俊倜傥,請他吃面,愛護幼弟又愛好古典文學,會批卷子還能虐腹肌,師兄你別這樣兒,再戳自己受不了,不行,不好,不可以。

楊興何嘗不知騷石頭在看自己,兩個月接觸下來這人懶骨頭一把,每天睡到正午才夠。梁忞和梁語柔來過幾回,送了一床厚墊子和棉被,一個價格不菲的枕頭,好像紀雨石今年尚不足5歲,離開人就不行。

還有梁語柔時常被家裏逼着相親這事,讓紀雨石格外暴躁,楊興也看不懂,姑娘才多大啊就相親了,這家人沒毛病吧?

小光每禮拜日都來蹭飯,卷子仍舊寫得一塌糊塗,進步有點兒,非常不明顯。

但最叫楊興在意的是紀雨石偶爾晚上有約,雖然只是出去一小會兒,可每周都能有1次。什麽老朋友能這麽規律地約他啊?楊興才不問呢,人人都有隐私,他尊重紀雨石這個權利。

可他不爽。

“過來,給師兄擦背。”一不爽,就想使喚他。

“诶,師兄你涼水擦不冷啊?”紀雨石正偷拍呢,兩個月手機裏存下好幾百張。他覺得主要責任在楊興,愛豆每個角度都好看,還總不知收斂地顯擺。

楊興閉眼引頸享受着。“涼啊,擦擦就适應了。誰像你,洗個澡還得去外邊泡熱水。”

“我這不是吃不了苦嘛,涼水多難受啊。”紀雨石看着都想打哆嗦,“師兄這樣兒擦爽嗎?”

楊興動動脖子。“挺爽的。你昨晚跟誰喝酒去了?”

“一個老朋友啊,真不是客戶,師兄我好久沒賣了。”紀雨石瞎說八道糊弄人,可不敢讓黑心奶白菜知道是他弟弟。

真是小祖宗,每周都來一趟壓力大,找自己談心。有時候是同學一起來喝酒,有時候是楊光一個人。

倆人為了省錢也不去酒吧坐,拎兩瓶百威找湖邊,聊的內容大半都是他哥哥。慢慢的,紀雨石發現小光不算特別叛逆,和自己比差遠了。他更像從小缺少關注的孩子,有個人聽他說話小祖宗就巨開心。好些不敢和他哥哥說的會告訴紀雨石,比如收了一封小情書,看得他有些害羞,可不知道是同班誰寫的。

晚上偶爾玩一會兒游戲,新出了師徒系統,楊光拽拽地收了個上門徒弟,徒弟的ID叫一不小心就嘤了。

帶徒弟了,楊光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在游戲裏建了聊天群,就三個人。可紀雨石卻覺得這徒弟比師父還拽,經常是小光說一堆,這便宜徒弟回三個字。

知道了。然後小光就特別美,孩子氣十足的。

小白雪吃上美毛海藻粉和營養膏,漸變色分出了層次,天天黏着人,但更喜歡和它同樣白的那個。楊興仍舊忙啊忙啊,每天就管他一頓飯,抱起貓來整顆心化成水。

就是那張嘴啊,帶刺兒,天天發動嘲諷技能。

這一對兄弟倆真不讓人省心。紀雨石撿了個便宜弟弟,一邊給大老婆擦背,一邊心疼小老婆每日挑燈夜讀,還沒啥進步,笨死。

楊興轉了個面兒。“給師兄擦擦前頭。”

“擦前頭啊……”紀雨石正期待呢,毛巾打濕了蓋上去,自己出力還很享受,“爽嗎師兄?”

“挺爽。”楊興眯着眼看他,“跟師兄說說,今天找什麽工作了?”

“找了個咖啡廳,看看能不能幹吧臺生,結果老板說早10點到晚10點,那還是歇了吧。”紀雨石擦得不敢直視,耳根子發燙。

楊興面不改色。“你還挺能挑啊,上回是嫌月薪8000低了,這回早10點還起不來?”

“我真起不來,嘗試過,我敗了。”紀雨石一副輕描淡寫的神态。月薪8000那個工作時間合适,KTV前臺經理,可自己好歹留學歸來,家裏又那麽牛逼,怎麽也得找個月薪過萬的工作吧。

“你就是不務實,等把錢花完就該睡大街了,我可不接着你。”楊興閉着眼任他擦,還真是……挺爽的。

紀雨石清楚此人說到做到。“師兄你這樣兒就沒意思了,我努力找工作了啊,可工作不适合我有什麽辦法?我又不能重操舊業。”

“賣屁股就那麽适合你?”楊興開始放刺。

“挺适合的,躺着幹活躺着收錢,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偶爾換換場地,停車場電梯或者湖邊上。”紀雨石把所有閱覽過的片子集中回憶,巧舌如簧,說得跟自己真怎麽着過一樣,“師兄你在水裏做過嗎?我帶你去什剎海夜游野泳,敢不敢?”

楊興舒服得腦袋往後仰一仰,沒搭理他。

“不敢吧?”紀雨石蹬鼻子上臉,“師兄要敢的話……我讓你體驗一回,特刺激。”

“我在想穿哪一條內褲下水合适。”楊興把臉一正,給紀雨石蓋下一個作死狀。

什剎海人對水的情愫怕是一輩子抹不幹淨,日益濃厚。這幾個湖便是水體驗的起源,游泳滑冰,無論怎樣三令五申,仍舊有人下野湖冒險。這是什剎海人的天性,從小就在湖裏玩水,現在一紙公文用欄杆封上了,人家拖家帶口地不幹。

為此湖裏的水草常年清理,攔不住人,少些危險也好。

紀雨石不在這片長大,可高中經常來,愛上這片年齡超越了北京城的湖水。喜歡這一片土氣的生活氣息,不用裝逼,人跟人都熱熱乎乎的,熱鬧。

“師兄給!下水前先喝個酸奶,要不腿抽筋兒。”紀雨石開心,請師兄喝瓶裝酸奶,喝完了再把陶瓷瓶子還回去。

楊興跟他在湖邊溜達。“我怎麽覺得這事兒有危險啊!咱倆野泳罰款的吧?”

“罰,不逮着就行,你知道有句話說只有什剎海有人下水了,那才叫.春天來。後來這話也不準,因為現在流行冬泳了。”紀雨石有經驗,找沒人地方翻欄杆,脫衣服飛快,“師兄,快,就這兒吧。”

“真能游啊?你游泳怎麽樣?嗆水了我可不撈你。”楊興也不拿架子,T恤掀過頭頂,瞬間又脫了大褲衩。

“嘶……水有點兒涼。小爺的小鳥兒都縮回去了!”為了節省時間,喝酸奶時就做好了熱身,紀雨石踩着水看岸上,“我啊?浪裏白條這四個字就是給小爺寫的,師兄你腰上的紅繩是幹嘛的啊?”

“本命年,小光送的。”楊興扭扭膝蓋,一個躬身起跳瞬間入水,水花壓得漂亮極了。

紀雨石在水裏一軟:“師兄你別這樣兒,不行,不好,不可以……”

楊興沒聽見這一句,好久沒游泳了,一猛子紮下來,浮上水面深呼吸。“是挺涼的,水裏真幹淨!”

“那是,每天來這麽多外國友人,這算北京城一面子,冬天還能釣魚呢。”紀雨石愛玩水,繞着師兄顯擺肺活量,“師兄你也太白了吧?岸上逮你絕逼巨容易。”

“你說什麽?”楊興兩把就游過來,和紀雨石擺花架子不一樣,自由泳姿勢像教科書裏的。

“我說你太白了……”紀雨石潛在水裏,起起伏伏的,突然被一條滑溜的胳膊撈了一把,半個身子都出水了,差點兒嗆着,“靠!師兄你丫大變态吧!再吓死我!”

楊興這一把摟得不實,虛着胳膊圈住紀雨石腰身,四條腿在水下勾結。“你不是說水裏做挺刺激的,來麽?”

“你該不會來真的吧?”紀雨石趕快踹他,又蹬水,無奈像被鎖原地,越蹬越急,“師兄你別啊,我沒套子不行,而且水太涼我的小鳥兒縮回去了……而且也得給你準備東西,我怕你疼。”

“別瞎動!”楊興在水下掄巴掌拍他屁股,“腰上有水草都不知道,一會兒淹了你。”

“哦,早說啊,早說……”紀雨石立馬不撲騰了,靠,師兄趁夜行兇的姿态太勢不可擋了,魂兒都吓飛了要,“怪不得游不動呢,你眼還挺尖的。”

楊興剛才潛得深,水又透亮,借岸上燈紅酒綠便看得清楚。“就你這幾把刷子,還浪裏白條?從前怎麽沒在湖裏淹死?”

“梁忞在啊,他高中二級運動員,1500米自由泳你當鬧着玩兒的?”紀雨石攀着師兄的寬肩往淺處漂,“你笑個屁啊!”

“就你這點兒水性還在水裏做?我怎麽這麽不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液體加成,紀雨石這皮膚的觸感還……挺好的,像小緞子。

腿還挺有勁兒的,踹一下疼着呢。

“淺水不行啊?金主爸爸也不會游泳不行啊?”倆人漂到岸邊,這樣一出鬧劇反而不冷了。沾了水的皮膚在月色下還挺羅曼蒂克,紀雨石觊觎師兄的背肌,法克的,真結實。

“你還游不游了?不游上岸。”楊興舒展着四肢,疲乏感慢慢散去,雙腿在水面上半沉半浮。好久沒這樣自在過了。

紀雨石看他不願意走。“再待會兒吧,反正也沒有人逮咱倆。”

倆人到後來也沒真游起來,這片水裏有草,往深了走怕是危險。紀雨石就那幾下狗爬的本事,還能在水裏翻跟頭。楊興有種養了一條水獺的錯覺,這水獺還是頭一回下水。

皮毛油光水滑,稍不留神就摁不住他。

“還好咱倆住得近。”上岸時候紀雨石說,內褲當泳褲,濕得透透的。

楊興沒有紀雨石裝逼,出來野泳還穿合身的牛仔褲。“你可別感冒啊,買藥還得花錢呢。回去先沖個澡。”

“別,師兄我真洗不了冷水,從小就吃不了苦。”紀雨石身上全濕,穿不上褲子,急得直哼哼。

楊興套上T恤,笑紀雨石太嬌氣了。“你真洗不了冷水啊?”

牛仔褲卡在膝蓋,紀雨石氣暈了,怎麽都提不上來。“真的啊,我從小洗手都是熱水。”

“你不是買了個熱水壺嗎?回去偷着煮開水,先從溫水适應,慢慢就好了。”楊興光腳穿上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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