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回就該潑盡冷水
“有這麽疼啊?”楊興下意識地去拿錢包,“穿衣服,師兄帶你去醫院看看,別喝出個胃出血來。”
“不不不,不疼了,就是受涼有些岔氣兒。”紀雨石趕緊坐直,楊興這個人眼睛太毒辣,騙他可不容易,“要是胃出血我早疼趴下了。再說這剛賺了幾千塊,去一趟醫院全送醫生。”
“我還有呢,花不着你的辛苦錢。大不了你先欠着。”楊興想看他手機時間,不好打車就把周成弼叫過來,“不是,你跟自己手機有仇啊?”
碎得比上回還徹底呢。
紀雨石端起加熱的米飯,扒拉一小口,心疼自己又要花錢換屏幕了。“可不是,我用東西大手大腳習慣了,滋溜一下摔吧臺上就稀巴爛。你要是心疼我,就給我換個屏幕呗,小石頭想要金剛石的那種,想閃閃有人愛。”
“金剛石是碳元素的同素異形體,師兄一定滿足你這個願望。去不去醫院?”楊興有時候真迷惑,紀雨石嘴裏究竟有沒有實話?總半句真半句假。
聽別人說小鴨子嘴裏沒實話,楊興早聽出好幾回前言後語自相矛盾,卻不太敢追問。他怕自己一問就戳破了這層窗戶紙,怕紀雨石給他的安全距離是假象。
明知道,明知道跟這種人應當保持距離,可每次剛往後退半步,楊興都能覺出自己在跟自己角力。
“不去了。”紀雨石又咽一口米飯,胸口說不上是鈍痛還是銳痛,可能是骨頭疼,“師兄,小石頭想吃這條小黃花。”
楊興一邊掰筷子一邊看他,用眼神問他什麽意思。
紀雨石肚子餓,可憐勁兒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疼得厲害。“從小我就愛吃魚,可從來不會挑魚刺。小時候為了吃一口魚還卡嗓子眼兒了,去醫院拿出來的。金主爸爸都給我挑魚刺,還給我吹吹。”
“呵,是麽?”楊興把筷子戳進魚肚,挑出一塊蒜瓣兒肉來,自己吃了。
“師兄你……真不心疼人。”紀雨石光禿禿地扒拉米飯,那次卡刺之後他就不敢輕易碰魚了,怕受罪。
“你再不吃,我把整條魚挑完,就剩個骨頭架子給你。”楊興說到做到,專門吃魚肉,目光定格在紀雨石皺得不像樣兒的眉頭上。
看他喝酒真撐不住了,反倒是心慌。忍了大半天,楊興裝作把事情忘了,細心挑起魚肉來,往紀雨石的餐盒裏堆。
恨不得堆出一坐小山。
這頓飯吃得很慢,也吃得很少,吞咽這種平日不會在意的動作現在要了紀雨石半條命。吃完他只想躺,安安靜靜歇一會兒。誰也別來問他怎麽樣,別問他疼不疼。
楊興看他半癱似的,知趣地收拾桌子,再擦地。然後踩着床板給窗戶開了縫,換一換屋裏的空氣。
歇夠了他赤着上身做腹輪。健身是每天的習慣,不做難受。
紀雨石聽他喘了,掙紮起來看腰肌,不忘占便宜,腦門上一個色字。“師兄,咱們窗戶關上行不行?我冷,我還沒買……”
小白雪也覺得冷了,從桌上起跳,拿紀雨石的肚子當跳板。
“我就日了……”貓有十斤重,紀雨石瞬間疼成金針菇,往牆邊縮了縮。這時他聽見窗戶咔噠一聲,是關上了,又有一只手搭過來,扳着他的肩往外翻。
果然師兄還是心疼自己的。
“你別是急性胰腺炎吧?”楊興現在不信他胃疼,腦袋裏轉悠着的醫學常識告訴他,這不可能是胃受寒。
中華好肉體突然靠近,紀雨石眯着眼都覺出這沖擊力足夠大的。“不是胰腺炎,真不是,我緩緩就行……師兄你腹肌挺牛逼的,像畫出來的,給我摸摸行嗎?”
“你又不是沒有,懷個崽崽難不成就消失了?”楊興怕他出事,手往他肚子上摸,“你告訴師兄到底是哪兒疼,這兒還是這兒?要是胰腺炎咱們趕緊去醫院。”
紀雨石發誓楊興在這麽胡亂按下去,自己真特麽會死于按死疼。“別,別動我,別動我,我其實……我其實從小就有胃痙攣,一受寒就犯,必須躺着……我艹,別按了,真別按了。”
胃痙攣?楊興的手一停,沒錯,喝酒抽煙再受寒,胃部痙攣确實能叫人痛不欲生。
“那你不早說,現在藥店都關了!”楊興恨他又不說實話,直接把手往裏伸,找胃的位置,一下是一下的,居然揉起來了。
“诶诶诶……救命,我是個懷崽崽的男人。”紀雨石眼角都疼濕了,特麽的,這兄弟倆太折騰自己了吧,替小的挨打,回家被大的摁成半死,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嗎?
“還敢喊救命?說,跟誰懷的野種,師兄給揉出去。”倆人側卧着,像貼在一起的勺子。擱着一層布,楊興覺得手心好暖,可能是小石頭的體溫捂熱了他,也可能是自己剛運動完。
很暖,很軟。在初冬的地下室裏足夠兩個人用的溫暖。
紀雨石一個勁兒躲,扭扭捏捏的樣子很沒出息。“救命,這特麽就是……傳說中的……人工流産術嗎?”
“你別騷了,胃痙攣就得重按,吃藥沒用。師兄給你揉開了就不疼了。”楊興挨着他,看他一邊喘氣一邊躲,想到他剛才不說實話,實在很想打壓這股氣焰,“你是不是爺們兒啊,揉揉胃還能疼死了?再躲師兄撓你癢癢,躺好。”
“別別別,你揉吧,你揉吧,崽崽我不要了,你給我留半條命就行。”紀雨石欲哭無淚,這時候撓癢癢估計能直接把他疼死過去。
麻痹的忍住啊,想想甄嬛,想想人家為了果郡王受得委屈。紀雨石低聲地喘氣,額頭抵着牆,疼得咬不住下嘴唇。
明天趁師兄上班趕緊買藥酒去,撐不住了。
揉着揉着,人都安靜下來。紀雨石是硬骨頭,輕易不示弱,楊興輕輕托住他的腰,往上提他可氣的低腰牛仔褲。揉也不是個辦法,明早給他買藥去吧。
楊興輕輕地揉,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根筋搭錯了,想埋怨他和別人喝酒,埋怨他戴着從前的戒指,甚至埋怨他和熟客打電話聊微信,開口卻是:“今晚睡師兄床上吧,地上涼了。”
第 24 章、是不是受傷了
“別, 還是……你睡床吧。”紀雨石身殘志堅, 搖了搖頭。楊興只把話說一次,不再多問, 起身幫他鋪好床墊。
不是紀雨石不想睡, 而是他後腰疼, 特別是脊椎骨,躺軟床特別不得勁兒。地鋪硬一些, 他還能翻動翻動。
楊興看他鑽被窩就死活不出來的架勢, 叼上煙出門了。沒多久拿着個墨綠色的暖水袋回來,耳骨尖叫風打透了似的。
“早知道自己胃不好還幹酒托, 你就作死吧。”楊興拿自己的擦臉毛巾裹好暖水袋, 像塞貓一樣, 送進紀雨石的被窩裏,“抱這個睡,今晚小白雪我帶着。”
“謝謝師兄,不過這暖水袋真jb難看, 怎麽買了個大象的啊。”紀雨石除了嬌氣, 還挑樣子, 畢竟學的是藝術。
“還有力氣嫌大象難看,我看你根本是沒事兒吧。”楊興把他的被子壓一壓。
紀雨石心裏卻打鼓,防着楊興掀自己被子,硬裝沒事人。“大象也行,蠟筆小新不是唱過嘛,大象大象, 你的鼻子為什麽那麽長……”
“別唱了,你的大象鼻子找揪吧,病了還不老實。”有時候看紀雨石,楊興會想到大水缸裏的葫蘆瓢,摁下去一半就漂了,根本摁不住他。
“行行,我睡了啊,師兄你別揪我,小浪鳥兒很嫩很嬌弱的。”紀雨石懷抱暖水袋,半張臉往被子裏藏。
躺着躺着,有人拿唇膏在嘴上抹,還避開他上唇豁皮的傷口。紀雨石皺一皺鼻子:“師兄你偷襲我幹嘛?”
楊興以為他睡着了呢,臉立即就燙開一層。“你有什麽可值得我偷襲的……還、還疼嗎?”
“好點兒,我努力努力就睡了。”紀雨石就着姿勢噘嘴,幹巴巴的嘴唇得到了滋潤,特別甜,“上嘴唇再多來點兒,師兄你唇膏真好聞,和你一樣,白白的。”
楊興盯着他的嘴看,第一次感覺地下室的暖氣燒太旺,熱得人燥。“別騷了,睡吧,夜裏要是疼得厲害記得說啊,有病別拖。沒錢師兄也看得起醫生。”
“嗯,那你下回還給我挑魚刺嗎?”紀雨石也記仇,開了頭的甜頭他就想往多了要,“要小黃花魚,兩條,小石頭想吃魚肚子。”
“你要是不提金主爸爸這四個字了,可以考慮幫你挑。”楊興感受到一股煎熬,恨着這個熱騰騰的人,這個熱騰騰的地下室,“提一次,我親手揍你一回,約法三章之第八章。”
“行啊,拉勾啊……師兄你也早點兒睡吧,古德耐。”紀雨石不想睜眼,試着數綿羊。不大一會兒屋裏就滅了燈,他知道師兄是為了他提前休息了。
這個晚上楊興沒有判卷子,只有紀雨石翻來覆去地折騰,好像沒睡着幾分鐘。
等到天開始蒙蒙亮,暖水袋涼過大半,紀雨石才睡踏實些,夢裏亂七八糟全是尖叫。還夢見了柔柔。
楊興仍舊在固定時間起床,地上的人還在睡。他想給暖水袋換水,誰料剛一掀被子紀雨石就被驚醒了。
“睡覺這麽輕啊?”楊興沒想到,看他臉色白得瘆人,以為是自己吓着人了,“我給你換個熱的,你接着睡。”
“幾點了?”紀雨石翻個身難死了,隔了一夜,渾身的骨頭粗暴地疼起來。
“剛8點,你別急着起。”楊興昨晚在被窩裏偷偷翻牆Google,胃痙攣确實慘絕人寰,他想出去買藥。
紀雨石卻不敢睡,這人有病,一出門自己肯定會被囚禁強制愛的。“師兄你們店裏有早餐嗎?”
楊興看他眼下烏青,肯定一夜沒睡好。“有啊,想吃什麽?我跑一趟給你送回來。”
要在平時,楊興獻殷勤紀雨石絕逼高興壞了,這時候卻深感慘痛,掙紮起來,一動一痛一抽的:“不用了,我洗把臉……咱倆一起去。”
“你行嗎?”楊興幫他拽起被子。胃痙攣這麽嚴重?好像還真是,Google說能把人疼暈。
不行也得行啊,紀雨石躲被窩裏換了休閑褲,穿好衣服,出門叫冷風一吹,徹底醒了。
阿旺快餐不近,紀雨石很少過來。從前他住這座樓的頂層,現在連大堂都進不去。可他記得藥店就在快餐店拐彎不遠。
躺着不覺得,走起來才懂什麽叫活受罪。紀雨石硬打着精神,不願意叫別人看笑話,更不敢叫楊興看出不一樣來。師兄太精明了,騙他需要全身做戲。
一進快餐店,又特麽看見了最不想見的人。周成弼。
“師兄你們先聊啊,我去藥店買個胃藥。”紀雨石轉身而去,楊興停了一步沒跟上,轉身去敲出單子的玻璃窗。
“大興來了啊!”裏頭是廚子劉國慶,不到50歲的年紀。大高個兒,發絲摻雜着灰白色,戴着一次性無紡布廚師帽,淺藍色的口罩。三個廚子裏他算主廚。
“今兒劉廚您值班啊?”三個廚子,戴上口罩有時候分不清,楊興最放心的人就是這個,“咱們今兒有粥嗎?”
“想喝了啊?今兒還真沒有,早上是豆腐腦。”劉國慶說話是天生男低音,聲音大,有一種滄桑怆然的沉重,“你想喝了啊?”
他二婚,還沒孩子,半年相處下來很心疼二當家,體諒他帶着弟弟不容易。
“想,最近胃不好,您給開個小竈熬一鍋行不?”楊興清楚自己裝可憐的時候最能騙人,趴在窗口不動窩,“特想喝,您要是手底下不忙給我熬點兒?”
“得嘞,你等着啊,叔給你熬一鍋。”不一會兒,後廚的水槽響起了淘米的聲音。
周成弼來得早,手裏全是附近店面的圖紙。“大興,坐,昨晚上把小師弟辦了啊?”
“辦他媽你大爺的,他是我師弟。”楊興自己盛了一小碗豆腐腦,叼一根油條,“店面我看差不多了,你覺得有好的嗎?”
“你師弟的走路姿勢明顯就是有問題啊,真不是忽如一夜春風來了?”周成弼在他臉上找縱欲的痕跡,“瞞誰你也別瞞我,我可認識你前男友,他說你在床上挺畜生的。雖然我覺得他這句話是誇你。”
楊興強壓住甩他一臉油條的沖動:“我倆都分兩年多了,提他幹嘛?再者說我也沒什麽可瞞你的。”
周成弼一笑:“我是怕你小師弟吃不消。”
“你最近是不是精.蟲上腦了?實在不行吃黃連瀉火吧。”楊興說。大學時他交過一個男朋友,一好就好三年多。那是他第一個男朋友,是認真談的,對方也奔着倆人一起好的想法。
但兩個人全是傲脾氣,誰也不跟誰低頭,有誤會從不解釋,最後把耐心消耗殆盡,約出來和平談分手。那晚楊興找周成弼喝了一夜大酒,也是周成弼唯一一次見楊興這孫子喝醉。
冷不丁提起往事,楊興順着回憶想了想那人的樣子。心裏絲毫沒想法,既然無緣,我祝君快樂。
“我可沒精.蟲上腦,我最近和小糖霜聊得可好了,活脫脫一只小奶貓。”周成弼給豆腐腦裏加了一勺糖,當甜豆花吃。
楊興睨他一眼:“別又是你一廂情願吧?”
“不啊,我這人特別理智,關系規劃都理出來了。”周成弼清清嗓子,是來真的,“我就想發展一長期炮友,沒別的想法。偏偏你家小師弟亂打岔。”
“你不有固定炮友嗎?就你那白月光。”楊興手裏沒有油條了,扔過去一個塑料叉子。
“別瞎說啊,本公子現在單身,我倆完了。”周成弼輕飄飄地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這5年就約一個人真算守身如玉。況且他也不亂約啊,我倆的關系非常長期且穩定。”
“那你倆在一起不就得了?”楊興想起昨夜紀雨石的一臉薄汗,粥也不知道熬沒熬好。
周成弼哼一聲冷笑。“說過啊,我說咱倆在床上那麽合拍幹脆交往試試。白月光不願意,他覺得同意了就得出櫃,連住在哪兒都不叫我知道。你說我條件也不差啊,怎麽就沒人喜歡呢?”
楊興想了想,挺自然地說:“可能因為咱倆畜生的表現形式不一樣,我是下半身,你是上半身。”
“你丫這孫子嘴真毒。”周成弼給他一拳,“聊正經的,店面二選一。一個地理位置不錯但租金特別貴,是特別貴那種,除非你每天3000份否則虧一年。”
“肯定第二個啊。”楊興快刀斬亂麻。
周成弼猜到也沒猜到。“這麽快就決定了?雙魚座不都優柔寡斷嗎?你可是兩條魚玩兒命游,真不再想想了?”
“你丫還處女座呢,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有貞潔啊?”楊興特意瞥他下半身,“可能也有過,明年你過生日我送一大蛋糕,緬懷你貞潔逝去的十周年。”
周成弼邊笑邊歡樂,兩年多沒聽過楊興說髒話了。小師弟真是個作死的倒黴蛋,進了狼窩還不知道呢。
紀雨石正巧這時候回來,一副屁事兒沒有的樣子,吹着口哨插着兜,不拿正眼看周成弼。
屁兜裏藏着剛買完的藥油,在洗手間擦過了。不仔細看不知道,後腰全是血條子,作案兇器究竟是特麽什麽啊?紀雨石百思不得其解。
捎帶手給小祖宗打個電話,才知道昨天那幾個都沒去學校。楊光這才覺出後怕來,一個勁兒問紀雨石去不去醫院。
這不廢話嗎,對面二、三十個大老爺們兒,藍底白條不到十個,還都是初出茅廬的高三生,擺明是純找打的局。紀雨石一邊給左肋的淤青上藥油一邊疼得嘬牙床,高中生的身板兒真受不住這個。
“呦,吃豆腐腦啊。”昨晚沒吃多少,現在紀雨石一進來就餓了。
楊興一把摁住他的手:“劉廚熬粥了,自己去盛一碗喝。”
“師兄,崽崽想吃豆腐腦。”紀雨石才不幹,自己又不是真胃疼。
“劉廚,咱那粥好了嗎?”楊興站起來去問,腰上別着找零的腰包,把身材勒得巨好看。
劉國慶端出兩碗紅棗小米粥來,放了兩個陶瓷勺。“你說你問的時候,剛好。拿走喝!”
“诶,謝謝叔!”楊興着實會演乖這一套,笑起來特別惹人疼。可是端粥回來這一路,紀雨石怎麽覺得師兄氣兒不順呢?
笑裏藏刀就專門形容這類人的吧!師兄果然是大變态。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吃不成豆腐腦了,小米粥也行,紀雨石小跑着去接,順帶夾了一碟醬豆腐。
“師兄我能再拿根兒油條嗎?”紀雨石又問,不想搭理對面姓周的。
周成弼搶一嘴:“不行,你師兄說你必須喝粥。”
“小爺自己買油條行吧?又不吃你一分錢。”紀雨石起身摸兜,自己能賺錢了,腰板子硬,賊硬氣。
如果真能養活自己,談戀愛就不用看家裏人臉色,那才叫牛逼帶冒煙兒的。
“石頭你先坐下。”楊興盯着他,想把人盯出透視感來,“剛才去藥店買什麽了?這麽半天不回來。”
紀雨石有準備,紅李寧兜裏有兩盒增強胃動力的藥。“胃藥啊,你吃不吃?還順帶給小光買了兩瓶螺旋藻,我以前讀高三就吃這個,對睡眠好,安神的。”
“他的營養品我買完了,你老惦記他幹嘛。”楊興才不信他的邪,一鍋粥都熬好了就買個胃藥?可能嗎?
他抓起紀雨石的手,不管不顧先拉過來聞。楊興穿的也不多,鼻子尖冰涼的,與紀雨石的皮膚碰上一秒,兩人都有種微妙的過電感。
“禦醫,本宮的崽崽是男球還是女球?”仗着洗過好幾遍手,紀雨石不怕。
“你身上的藥油味兒很重啊,傷在哪兒了?”手上沒有,可身上有,楊興抓着他的腕子不放。紀雨石沒想到師兄的鼻子這麽好使,慌張着抽胳膊。一個要收,一個不讓,倆人拉拉扯扯的,跟大姑娘害羞似的。
這麽一鬧,坐實了小騙子的把戲。楊興的氣兒不順感更強烈了,果真又沒說實話。
再有,小光睡眠好不好跟你有關系嗎?我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住我就睡得好了?
第 25 章、這倆人沒救了
紀雨石從小聽家裏講兵不厭詐, 出國又攤上一個摯愛甄嬛傳的室友, 自然有二手準備。
“這都能聞出來?什麽鼻子啊。”紀雨石忍疼一彎腰,撩起了休閑褲的左褲腿。
膝蓋上拳頭大的一塊紫。他挨了打, 身上随便找出一塊傷來不難。
“前天晚上喝多了, 在湖邊滾了一個跟頭。”紀雨石光明正大拿出藥酒來, 當面塗開了,“還想瞞着呢, 你整天看不起我又笑話我, 小爺也有自尊心,疼了自己上藥藥。”
楊興向來嘴毒, 自己說過什麽自然記得, 這會兒賴不掉了, 竟眼神閃躲起來,覺得那顯眼的傷是自己鬧的。“我什麽時候看不起你了……摔這麽狠不早說。”
“怕你打擊我的工作啊。”紀雨石小口喝粥,咽一口,左右胸口一起疼。他從小真沒被人這麽揍過, 打冰球都穿護具, 剛才挽褲腿那一瞬, 疼得他真想趴下。
“呦,摔得不輕吧?”周成弼看了一片巨大的烏紫,沒想能磕這麽慘,“你這是來了個托馬斯回旋,接立地轉身最後雙膝落定吧?”
紀雨石把粥勺一撂:“師兄你店裏打人用賠錢嗎?”
楊興沒說話,直接偏過身去, 隔着紀雨石的身子拿藥油,把喝粥的人吓一跳,以為大庭廣衆之下要摟摟抱抱。師兄你別這樣兒,不行,不好,不可以。
黃道益活絡油,舒筋活絡,跌打止疼,确實是磕碰之後用的。
“今天還去喝啊?”楊興故意問,看不得他作大死。
“喝啊,好不容易有熟客了,兩天不去再叫人搶了。”紀雨石還沒走出自己賺錢的鬥志高昂,去一趟就有現金的感覺叫他割舍不下。
憑自己本事賺的錢,哪怕只是喝酒扯淡的本事,花起來痛快。還有兩個月就春節了,得多賺點兒才行。
周成弼了解楊興,死鴨子嘴硬,誰也撬不開,除非有人親自擺好了臺階請他,否則打死這孫子也說不出一句軟話。“大興他每天都喝這麽醉啊?行嗎?”
哎呦這哥們兒當得真累,不想小師弟出去喝您親口說啊,非要我搭這一句是吧?
“誰知道,他非要幹這一行。”楊興說得很生硬,好像此人與自己無關。
“再這麽摔兩次,人可就摔沒了啊。”行,繼續給您鋪臺階,“大興,你不送送?”
“我送什麽啊,他二十好幾的人了,酒量深藏不漏,聊一整夜開開心心的,還能自己溜達回來。微信裏加了一堆小可愛,人家天天約他喝酒。”楊興拿着白瓷勺,給小米粥裏添上一勺綿白糖。
周成弼長嘆一口氣,行,送佛送到西,再幫您最後一把。“那你不問問他啊,快到年底了。”
“我才不問呢。”楊興順勢說,好久沒有誰讓他這麽難上難下,焦躁,又給粥裏加糖,“那個什麽,年底治安不好,一個人去行嗎?用不用,嗯,用不用我送你。”
紀雨石坐得皮肉疼,都沒聽見他們聊什麽。“那必須的,前天晚上真是太黑了,沒看清路,完全不用送。”
“聽見沒有?完全不用我送。”楊興剝了個雞蛋,雞蛋皮上挂着厚厚一層蛋白,剝完差不多就是個雞蛋黃了。
“真不用送,我喝過的酒比你倆加起來喝的水還多呢。”紀雨石感覺自己演技一流,換別人他不信還能坐得住。渾身擰着疼,早上還輕一些,現在像胸口碎過大石。
周成弼看在眼中,幫不了了。這小師弟有兩把刷子,因為楊興從沒往小米粥裏加過綿白糖。
再一會兒紀雨石實在坐不住了,旁邊的倆人對工作侃侃而談,房屋成本、硬裝軟裝的,再什麽理想地段、店內布局,他一概聽不懂。不是沒興趣,是累得恨不得睡過去。
“師兄,要不你們先聊……我回去睡一覺,晚上我還上班呢。”紀雨石含着胸問,頭發亂蓬蓬的。
楊興看着他好一會兒,從這個角度看,臉色差得可怕,眼前虛虛實實全是紀雨石被人勸酒的樣子。這時候他突然有些急,希望剛才說的那些話紀雨石多少聽進去一些,哪怕一兩句。
聽不懂的他可以逐字逐句地解釋,講到懂為止。懂了就可以和自己一起開店。可人家不,非要幹酒水這一行,非不珍惜健康,非這麽可恨地讓別人為他操心。
醞釀了半天,楊興繃着臉問:“你就不能學點兒別的本事?陪酒行業又幹不長久。”
萬一再摔了呢?直接摔湖裏誰能救你?楊興沒說出來。
“什麽陪酒行業啊,我算是陪聊。大家都是服務行業,我怎麽就低人一等了?”紀雨石一下子不高興了。
還特別委屈,心裏滿是傷痕。師兄嫌自己不會賺錢,成,現在找了個能賺的工作,好幾千拿到手了。結果居然……居然不表揚一下,還說自己是陪酒的。
好歹表揚一下啊,紀雨石一邊往外走一邊委屈,自己都強調那麽多遍是第一回努力賺錢了,就不能表揚一下啊。表揚一下你楊興的身價就跌了是不是!
“走了,你們聊,我回去睡了!晚上還得陪酒呢!”紀雨石賭着氣說。周成弼看小師弟擡腳出去,接着和楊興聊,說半天突然醒悟:“艹,你丫聽沒聽啊?”
“聽着呢,你繼續說你的。”楊興拼命給粥裏加糖,拿出手機,把購物車裏存好的解酒茶,十幾種緩解腸胃痙攣的藥,删個一幹二淨。
“那我接着說了啊……”周成弼頓時憂郁了,還是小糖霜可愛。
“嗯。”耳邊是周成弼的絮叨,半天沒聽出來他說什麽,楊興一口粥都沒喝,拇指只搓勺柄。不一會兒他又拿出手機,找浏覽歷史,一個一個加回來。
一手是矛,一手是盾。楊興不知道自己在意什麽,一鍵付款之後倉皇收好了手機。
出了快餐店,紀雨石慢悠悠往修手機的鋪子走,一進屋攤主正擡頭。“呦,怎麽是你?”
“我特麽也不知道怎麽又是我。”剛才還能裝樣子,這會兒疼得聲音直飄,“又碎了,您給換一個屏吧。”
攤主接過來一瞧:“摔哪兒了啊?比上回徹底。”
“我也不知道,您就給我換吧。”紀雨石看有個凳子,像身懷六甲,扶着腰往下坐。
“這回換什麽的?”攤主戴上眼鏡拆屏,沒瞧見客人的英勇坐姿。
紀雨石拿出錢包數了數,裏頭有現金了,卻沒有上次大方,自己賺錢才知道省。“換個好的吧,300是吧?”
“嗯,錢等換完再給吧。”攤主挺客氣,叫紀雨石随便坐。這算頭一個不砍價的客人,不知道是傻還是太有錢了。
紀雨石還沉浸在師兄不表揚的悲傷裏,不知道為什麽就那麽委屈,身上疼,心裏又委屈,就特別想梁忞和柔柔。
梁忞,紀雨石叫了他22年的梁文心,也只有自己敢這麽逗他。想起來他也納悶兒,梁家怎麽就培養出一個和自己對脾氣的孩子呢?梁家列祖列宗是不是氣得想掀棺材板了?
梁忞這個人特別聰明,就紀雨石理解,他比自己聰明得多。科學院的孩子都帶脾氣,誰都不好惹,誰也不太服誰,梁忞卻是誰都誇。
從不惹事,卻從不挨欺負,這就是梁文心的本事。包括他上學的成績,總是微妙停留在紀雨石之後,永遠是班裏第二,從不争那個出風頭的第一名。
紀雨石就不懂,他什麽都要搶,要争,能壓過別人就必須壓着,不能贏也得逼自己贏。要不然淚溝是怎麽熬出來的,高一高二每天就睡6小時,提前和特教家教學完了高三,基礎打得紮紮實實。等別人突擊進度,紀雨石仗着占了一步先機,每周允許自己放松一天,專門往什剎海跑。
沒有哪個尖子生是偶然,背地裏全都下功夫。
而梁語柔這個女生……算是他青春期裏最特別的存在。如果,如果自己不是個彎的,紀雨石肯定自己會喜歡她。
“換好了啊。”攤主一聲招呼,把快睡着的人叫起來。紀雨石掏了300塊,頂着風往地下室走。邊走邊委屈,可委屈什麽,他暫時沒想起來。
回到家先燒熱水,紀雨石是真的很嬌氣,手指頭沾不得涼水。沒空去泡澡了,他總得擦一擦。趁楊興還沒回來,紀雨石鎖了裏門的門栓。
楊興?他想起來委屈什麽,氣鼓鼓地脫褲子,都賺好幾千了,師兄怎麽還不表揚自己一下呢?
小白雪也覺得冷,專門往床上鑽。10個月了,偶爾會叫幾聲,宣告自己準備好和小母貓談戀愛啦。長得是真漂亮,脖子上養出一圈很豐潤的過冬毛,像有錢人買了個貂兒。
沒厚衣服的紀雨石羨慕啊,貓都換上貂兒了,自己還凍着呢。脫完衣服一看,更委屈了,前胸後背就沒有一塊好肉。
洗不了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溫水擦一擦也行。紀雨石一邊擦一邊發微信,卻報喜不報憂。
[紀雨石:小爺我賺錢啦!你們什麽時候來,請客!]
[梁忞:賺了多少?請吃小浣熊幹脆面嗎?]
[紀雨石:大幾千呢,牛逼嗎?牛逼就叫聲爸爸。]
[梁語柔:你上哪兒賺的錢?]
[紀雨石:送外賣啊,楊興他們店裏缺人,我又對這一片熟,送得多賺得多。]
[梁語柔:真的?我一會兒給楊興打電話問問。]
[紀雨石:我艹柔柔你怎麽有他電話啊?快删!]
[梁忞:我艹楊興不會想追我姐吧!快删!]
[紀雨石:梁文心你能別學爸爸說話嗎?]
[梁忞:姐我不同意楊興追你,他太窮了。臉好不能當飯吃,我第一個實名反對,我反對這門婚事。]
[紀雨石:對,丫窮逼一個,脾氣又臭,臉好不能當飯吃!我也反對!]
[梁忞:追我姐的人必須是家裏條件優渥,最起碼會三國語言,名校畢業且有特長,身高長相不能次。還得會做飯,性格好。]
[紀雨石:粵語算外語嗎?那不就是我嗎?]
[梁忞:你丫滾蛋,要高素質的直男。這麽多年我也就覺得王力宏配得上我姐,其他人都邊兒去。]
[梁語柔:你倆有完沒完?]
[紀雨石:我什麽都沒說……]
[梁忞:反正他追你沒戲,姐你把他删了吧。]
[梁語柔:有完沒完?]
[紀雨石:我哪兒敢說話……]
[梁忞:有完,姐你說。]
[梁語柔:石頭你衣服夠不夠,我和小忞給你送羽絨服去吧。]
[紀雨石:不用,我真賺錢了,自己買。你倆什麽時候過來,我請客。這可是用自己賺的錢請,吃完這頓飯咱仨就是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弟了。]
[梁忞:姐楊興真沒追你吧?]
[梁語柔:倆弟弟沒一個正常人,tmd,頭疼。]
藥油擦完全身,紀雨石感覺自己化身一個藥人。這要是印度神油自己肯定能艹穿地心了。再換上幹淨的T恤,紀雨石光着腿往被窩裏鑽,連小白雪都不敢抱了。
一是身上的藥味兒太濃,二是抱它太疼。入睡前紀雨石看了看手機,師兄不僅沒問他到沒到家,仍舊沒有表揚他。倒是小光不停地問,恨不得逃課跑過來。
切,傲什麽啊,等小爺再喝幾天賺你幾個月的工資,你再表揚我都視而不見。今天的我你愛搭不理,明天的我你高誇不起!
一條新信息。[大老婆:你幹嘛呢?]
紀雨石立馬沒骨氣,秒回。楊興在那頭心不在焉,看完手機,嘴角翹得厲害。
[小石頭愛吃魚:楊興你大爺!]
[大老婆:招你惹你了,說一句也不行啊?]
[小石頭愛吃魚:就是招我了!你誇我一句會死啊!]
[大老婆:誇你什麽啊?喝酒摔一大跟頭,有什麽值得誇的。]
紀雨石氣得想關機,特喵的,不回了。
不一會兒新消息又來。[大老婆:誇你,你聽點兒話,好好睡覺,晚上想吃什麽?]
紀雨石又秒回,回完翻着身子在被窩裏亂滾,特喵的,臉紅個屁。
可能太缺覺又洗得很舒服,人很快沉入夢鄉,夢裏自己的肚子叫人搞大了,真懷上崽崽,可紀雨石不知道崽崽的爹是誰,只好滿大街找人問。滿大街都是師兄,每個人都在表揚小石頭。
周成弼懶得說話了,反正對面的人根本聽不進去。“什麽?你丫腦子進水了吧?”
楊興繼續給購物車裏添東西,暖胃茶、咀嚼片、跌打藥油買了一堆,耷拉着眼皮說:“沒進水啊,股東你就加石頭一個呗。他聰明着呢,英語也好,才幹半個月就賺不少。我覺得他是做生意的料,就是沒人帶着他。也能吃苦,他學什麽都特快,還挺黏人的。”
“他有多少啓動資金?誰給他擔保啊?”周成弼不信,紀雨石總是一副頑主的姿态,幹什麽都不長久。
頭一回聽說找股東還得挺黏人的。
楊興算了算,意思很直白了,非要不可。“我給他擔保啊,虧了從我的分紅裏扣,只要有得賺就給他一份。他現在的錢不多,就入股5000吧。你要嫌少,咱倆一起投的那輪股份直接押給你。就是暫時換不出加幣來。”
“楊公子你丫有病吧?”周成弼覺得他病得不輕。紀雨石摔得是腿,楊興摔得是他媽腦子吧?
這倆人沒救了,誰也別說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太機靈了,所以師兄暫時沒發現,但瞞不住太久。他是個小巨嬰,情感需求滿足放在第一位,師兄就比較務實,倆人暫時沒對準頻率。
傷勢揭發之日就是倆人花好月圓之時,為了在一起都要拔幾根刺。
小光:莫得對象,也莫得感情。
楊興:因為你是未成年。
小光:莫得成年……
第 26 章、叮你就是誇你
楊興下午去看了店面, 不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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