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一回主動下臺階,黑皮小石頭第一回掉刺了!撒花! (7)
如果可以他想倒流時光,擋在弟弟身前的人應該是自己啊,替小光扛打的人是自己才對。可當時自己在幹嘛呢?是紀雨石,是紀雨石幫他保了弟弟的平安和前程,自己不吭聲地落了滿身傷。還瞞得滴水不漏,騙自己夜夜打着地鋪,不肯脫衣服。
“就這些,警察同志我都交代幹淨了,坦白從寬啊。”紀雨石說得都累了,乖乖等着擦唇膏,“師兄你現在想打死我嗎?”
“想,特想。”楊興還是用檸檬味的曼秀雷敦,擦自己咬破的唇珠,“……舍不得。”
紀雨石叫這仨字降住了,折騰不起來了。“哦……那你別罵小光,他也是被同學叫去的,他都不認識那些老炮兒。”
“你還有心管他?我不揍他都是輕的!”楊興手心都聽涼了,“紀雨石,我懷疑你從高一那年就想把我氣死。”
“原來師兄從那時候就惦記我了啊?早說啊,咱倆不至于浪費這麽多年,我……”紀雨石又嘴快,立馬不說了,“……我往後不提從前,師兄你別生氣。”
不提從前?從他抱着紅羽絨服去接的那刻開始,楊興已經放下了紀雨石的從前。他只要這個人的以後。
“躺下,師兄看看你身上的傷。”
“不用了吧……”紀雨石不好意思,這是要被扒光的節奏啊。
“躺、下。”一個很氣人的小石頭替自己弟弟挨了一身的打,楊興怕是再也傲不起來了。更何況就因為自己太好面子,叫紀雨石今晚生生疼暈過去。
“那你輕點兒啊,碰疼了我可咬你。”和下邊的疼比起來身上就是抓癢癢的程度。紀雨石馴服地躺好,像小學生做身體檢查,自己乖乖撩起T恤,終于把肚皮晾了出來。
說嘴打嘴,疼得他立馬打了個冷戰。
左肋的青紫大概有半掌大吧,楊興不敢想它原本的大小。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條條狀狀,這塊蓋着那塊。車裏看還沒這樣觸目驚心,白天看确實很像被人虐待過。
“魚竿能打成這樣?”楊興問的是自己,這得是多少人打了他,“藥油呢?師兄給你抹抹。”
“抽屜裏,其實都快好了,真的。”紀雨石指了指桌子,像案板上一條黃花魚。
楊興轉身打開小抽屜,黃道益活絡油只剩一小半了,還壓住一張白紙。
是他們的店。楊興不動聲色把圖紙放回原處,他知道紀雨石愛面子,沒改好的圖肯定不願意讓人看。
“你輕點兒啊……千萬別碰下邊兒。”哪怕只是躺着,紀雨石都懷疑自己能疼抽過去。楊興輕輕地塗活絡油,油由溫轉辣,不止融進紀雨石的肚皮,也融進了楊興的手裏。
一上藥就上了好半天,紀雨石實在扛不住楊興的柔情。“師兄,醫生真說我沒事兒啊?我的小鳥兒還能用嗎?我的鳥蛋蛋沒碎吧?”
楊興感覺自己叫活絡油熏了眼皮,老有往外湧淚的感覺。“能啊,醫生說沒有創面,就是暫時疼一些。排尿要是不行再去人工導尿,養好了該怎麽浪怎麽浪。”
“哦,那就好……我醒的時候就看小護士剪內褲呢,差點兒再昏過去,還以為自己小鳥兒不在了。”紀雨石說着就顫起來,別人不關心他能扛所有,一關心他什麽都扛不住,恨不得紮人懷裏滾幾下,“師兄啊,咱們能不報警嗎?”
“不報警?你知道踢jb多危險嗎!還敢說……”楊興突然一停,好像想明白了。
藥油的味道在地下室裏彌漫,治了紀雨石的皮肉傷,治了楊興輕易不軟的脾氣。
“……叫人報複了,是吧?”楊興又擦起來。這就是了,老炮兒不能惹,那些人向來不吃虧,紀雨石傷了人,他們肯定會找上來。紀雨石天天在什剎海晃蕩,怕是早被人盯上了。
這麽簡單的問題,他能想到,他不信紀雨石想不到。
紀雨石果真點頭,疼得龇牙咧嘴。“唉,這種事兒太正常了,師兄你是不知道,我特英勇,把他們打得夠嗆,都見血了……人家肯定可着湖邊兒找我啊。不過你放心,只要打完這一頓,小光的事兒就算徹底結了。孩子往後再來什剎海,和人打照面都不挨揍。老炮兒規矩是這樣的,不能吃虧,但有一說一,翻回來只打這一頓。唉,早打完早輕省。”
“早打完早輕省?”楊興竭力壓着聲音,“早打完早輕省!你早知道自己要挨這一頓是吧?紀雨石你可真能耐啊……”
“肯定知道啊,不然能放過我嗎?”紀雨石不再瞞着,甚至開始讨價還價,“師兄,小石頭這麽勇敢,你表揚一下呗。”
楊興竟然沒有反對,只是垂着臉,手指碰了下紀雨石的鼻尖,像碰了一株散了的蒲公英。
“紀雨石你可真能耐。”
叮完這下,一顆大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出來,很沉,從楊興眼睛裏直接打在紀雨石的肋骨上,摔得碎碎的。
作者有話要說:
楊興肯定會找回去這一頓的,他脾氣沒那麽好。
石頭:沒煙抽沒酒喝了,師兄你別生氣,來,吃個小橘子。
白皮:吃什麽吃!我氣死了!
石頭:哎呦生什麽氣啊,來,我再給你做個小桔燈。
白皮:……這氣人的小石頭竟然該死的傻乎乎。
第 44 章、你是我小媳婦
紀雨石慌了, 有種欺負小媳婦兒的錯覺:“艹, 師兄你別哭啊,我又不疼。”
楊興輕輕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深呼吸一口:“叫藥油熏的。對你動手的人能認出來嗎?”
“不能, 那麽黑我哪兒看得清啊。”紀雨石雲淡風輕地拍起小肚子, 一震,疼得不敢動了。
“你能沒看清?騙我是吧。”楊興冷着臉, 直直地盯着他, 不相信的目光掃在他的傷處。
紀雨石不太敢動,冷汗順着太陽穴往下滾, 像在痛覺神經上撒鹽。下邊兒是強有力的持久痛, 挨踢一瞬間他就跪下了, 站不起來也叫不出來。疼過一瞬間的絕望他就暈了,暈得很快,直到此刻仍舊酸痛不止。
不止那個地方疼,像鬧肚子的絞痛, 有只手在底下連拽帶擰的, 從小肚子一直疼到腎。
疼得他想把小浪鳥兒切了。
“你就當我沒看清吧……”他沉默地垂下眼皮子, 眼神飄忽了一陣又接着說,“師兄,我不想再生是非了。小時候不懂事兒,總覺得打架不能吃虧,必須把氣出了。現在不想了,打了又能怎麽樣?不打又能怎麽樣?你替我找人報一頓仇, 老炮兒他們能吃虧嗎?翻過來就能再找你。”他的眉頭笑舒展開,“況且你還得開店呢,他們找咱倆太容易了,小光又是個孩子。算了吧,無非就是我疼一陣兒,沒廢了就行……我就想踏踏實實和你開店,和你學賺錢。”
楊興不說話,嘴唇閉着抿着,目不轉睛地盯着紀雨石。
“師兄你別記這個仇,行嗎!我都認慫了你就別計較了,行不行!”他稍微提高了音量,短短半年已經學會了慫字怎麽寫,再也不想惹事,“他們打完這一頓就算完了,你別翻回去打,我求你了行嗎!我知道你能打,真沒必要,人在社會上混必須學會低頭,這還是你教我的呢。”
楊興一個字也不說,頭也不擡。
“艹!師兄!”這小媳婦兒真特麽牛逼。
低頭?楊興只覺得怒火鋒利地沖了他的眉心,右側的眉毛斜着挑起老高。“你覺得師兄低得下嗎?”
“低得下低得下,你要心裏過意不去,摸摸我的小腦殼,再幫我……”紀雨石比誰都清楚楊興敢玩兒狠的,這人就是一把尖銳的玻璃片兒,惹不起,“師兄你幫小石頭換個手機屏呗,又碎了,換個好的就行,150塊。”
多災多難的手機屏幕從正中裂開,一裂到了低。楊興牙都想磨碎了,要把牙龈咬出鮮血來才解氣。
“遇不上就算了,遇上了,我說了算。”楊興看着那一道裂痕。這是多大的力道撞了紀雨石的腿,才能讓屏幕直接碎成兩塊。
楊興仿佛目擊了小石頭一個趔趄被人摁在地上暴踢,萬箭穿心疼。
紀雨石不再吭聲,只是看着楊興雪白的喉結。“師兄啊你真白,我給你咬了個牙印兒嘿!趕緊開店賺錢比什麽都重要。等店一開,你教我怎麽送外賣,我就是什剎海這片最野的外賣小哥了……嘶……”
“又疼了吧!”楊興想掀被子看,一下被摁了手,又氣又疑惑,“都這時候了你別鬧!你讓我看看,真出血了咱們趕快回醫院!”
“師兄……”紀雨石拼命地笑着,給楊興撥拉劉海,全是汗,“別給我出氣,千萬別……我挨完這頓打,小光他就沒事兒了,你別讓我……別讓我白疼這一頓,行不行?”下颚骨微微發着青,“別讓我白疼這一趟,行不行?楊興你特麽給我句準話!”就算疼也疼得很要強,昂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
這樣子好比有人拿鑽頭往他心尖上打洞,酸得眼睛蟄痛。楊興暫時不計較了:“行,師兄帶着你踏踏實實賺錢。咱們賺了錢再去看姥姥。”
“那行,嘿嘿。”紀雨石哆嗦着點了點頭,才把嬌氣都抛給他,展示的堅強一下就不成事兒了,“師兄哄哄我呗,要親親抱抱舉高高,還要摸摸小腦殼。”
楊興正氣頭上,忍不住被逗笑了。“你別貧啊,等好了再抱。”
紀雨石看他笑也放心大膽地笑了:“那我困困了……可疼得不敢睡,你看着我啊,要是出門跟我說一聲兒再走。”
“嗯,師兄不走。等你睡醒了咱們吃兩片止疼藥。”楊興用捧的方式去捏他尖下巴,這麽漂亮的臉現在疼得蠟黃,顴骨底下凹出一片燙手的陰影。
可他不敢碰,他自責。要是自己早開口,小石頭不會瘦這麽多。要是自己早去接,他或許不會挨這頓打。明明最憎惡別人有話不會好好說,可偏偏最不會的人正是自己。楊興的心很久沒這樣不依不饒地疼過了,疼得他反反複複深深呼吸。
“睡吧,師兄看着你。”
“嗯,你別走啊,我一個人害怕。”紀雨石實在太累了:“小光要是過來你別罵他,小爺可不是因為喜歡你才疼他,雖然你倆長得是挺像的……”
“因為什麽?”楊興一頓。
“因為喜歡你呗,行了吧?滿意了?”紀雨石怪難為情的,心跳得特別厲害,“我特麽小鳥兒都快折了……睡了啊!”
楊興像個壞人,想纏着他多聽幾句,不舍得讓他睡覺。“這就睡了?不叫師兄親一個啊?”
“啊?我真睡了。”紀雨石給自己拉被子,一把拉到下巴,“你要想親我也攔不住啊,還有我都特麽說完了,你不……不表示表示啊?你別裝逼啊,親了我你就是我小媳婦兒了!”
“說什麽啊?”小媳婦兒?楊興還真沒反應過來,看紀雨石狼狽不堪地占他便宜。
“你說親倒是親啊!”紀雨石眼角挂着埋怨,“也不知道說句好聽的……王八蛋大騙子。”
“等你好了師兄再親,先睡覺。”楊興深深彎下腰,又低了頭,親了紀雨石挂彩的眉骨。
小石頭其實是很聽話的,楊興現在才掌握訣竅,重點是得有耐心哄他。現在看他穩穩地呼吸,嘴巴時而張一張的,他就特別安心滿足了。
抱着人往醫院沖的時候楊興認真考慮過回家這條出路。他怕紀雨石需要用錢,萬一當晚必須手術才能救。
錢這個字,楊興心裏刺刺地疼。要不是錢,媽媽不會扔下爸爸,嫁給一個足足大她二十幾歲的男人。對于這個繼父,楊興到現在都很排斥。
矮、黑、醜、結巴、沒有文化、農村戶口……放在別人身上都不算什麽,但放在繼父身上只叫楊興更看不起他。見面禮是一套房,繼父送給他們母子的,可楊興自小嘴毒,他明知故犯,非要說自己有爸爸,才不認他。
換來一個狠狠的耳光。
那瞬間楊興有些恍惚,他強撐着不流淚,直到半邊臉高高腫起來。他瘋狂地想念生父,想爺爺,想他的大白,恨不得撲到繼父身上打一架。母親氣得一直罵,倒是憨厚的繼父在旁邊勸,說了一通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磕磕巴巴的,可并沒有換來楊興的好感。
因為你,我媽打我,我記住了。
繼父的發跡從楊興讀初中開始,租給國家辦廠的土地被征收,連廠子帶地皮給了巨額補償款。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楊興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努力,他始終甩不掉繼父的財富光環,就好像他得到的成績都是因為繼父的錢,無端端被大風吹來的。
母親為了身材沒有再要孩子,整日沉迷富豪太太的生活。楊興卻忘不掉父親最後那天,仿佛就在昨晚。他就坐在家裏的小沙發上,孤獨,一言不發,眼神明亮,看着最愛的女人收拾包袱,帶走那時唯一的兒子。楊興能感覺出來他很想和自己說幾句的,但那個男人把不舍和挽留都卡在喉嚨裏,最後只說了一句到了新家要聽話。
到了新家要聽話,走吧。
楊興是哭着走的,笑着找回來的。可父親永遠不在了,大白也沒有等他。于是他一股腦兒地恨上了那個男人。
但就在淩晨楊興動搖過幾秒,盡管這幾秒稍縱即逝還是震了他一下。小石頭懂事了,他說得沒錯,踏踏實實賺錢最重要,人在社會上混要學會低頭。
自己是不是可以低頭?估計懸,這是他一輩子的心結。楊興一邊和裝修公司聯系一邊思考,直到天色已晚,紀雨石睡醒了。
一片安眠藥睡8個小時,可以了。
紀雨石睡得很難受,平躺躺不住,曲起腿側卧還好。可真側着了他又翻不回去,還沒疼醒就哼哼起來,嗯一聲嗯一聲的,好像一只等着來救的流浪貓。
“師兄,我叫尿給憋醒了……”紀雨石不說是疼醒的,夾着腿,又像個害羞的大姑娘,“你扶我起來?”
“你且起不來呢,老老實實躺着。”楊興照顧過癱瘓的爺爺,扶紀雨石起來足足5分鐘,掀被,揭布,放夜壺,半分鐘完成。
九分認真,一分疼愛。
紀雨石什麽都顧不上了。他試了試,把頭搭在楊興最幹淨的白襯衫領子上。“不行,不行……師兄我怕疼。”
疼,幾萬根針都紮在那裏,放松也疼,根本控制不住肌肉。
“不怕,不怕啊,再不行咱們去醫院。”楊興用身子撐着他,比紀雨石還着急。紀雨石又試了試,還是疼,幹脆側趴在他身上,揪住他領子。
“來,掐着我。”這個姿勢,楊興的左臂正好橫過他的臉,“疼得狠了你使勁兒咬也行。”
“不行,我真不行了……”紀雨石連咬的力氣都沒有,他大喘氣,楊興也急得喘氣,一同起伏。這比耐力消耗戰還難捱,消磨的是紀雨石的意志和楊興不眠不休之後的體力。
要死了吧,死了吧……沒疼過的人不懂,紀雨石真不想活了。他咬着牙運氣,呼吸,放松,使力,最後那剎疼得鑽心,尿了多長時間,那幾萬根針就紮了多久。
楊興的姿勢更累,不是撐,是夾住了紀雨石的上半身,大臂抖篩子一樣。尿出來他就放心了,就怕小石頭再回醫院受苦。
爺爺癱瘓兩年他清楚導尿是什麽罪。
“好了,好了,好了,咱們好了啊。”紀雨石的身子在懷裏猛烈地抖,抖得他恨不得捏緊拳頭,拳鋒往牆上撞。
最後紀雨石一哆嗦,顫了下胳膊。楊興知道這是解決完畢,将人放平再擦幹淨。
“別弄了,麻煩。”紀雨石氣暈了,面子徹底沒留住,腿根一片濕。灑了。
“都是男的你害什麽臊啊?師兄以前啊,還給小光洗過床單呢,他4歲還尿床呢。”楊興執着地給他擦幹淨,再換好尿墊、紗布,輕輕蓋好被子。紀雨石整張臉漲成番茄紅,除了疼,還真是害臊的緣故。
他尴尬地別開頭去。“艹,小爺這輩子擡不起頭了。”
“別鬧,你這顆小腦袋就沒低下來過,昂得高着呢。”楊興學着哄他,伸進被下一只手,去抓紀雨石的手。
“別勸,面子都特麽丢盡了……”紀雨石遲遲不肯讓他抓,拳頭攥成解不開的死結。楊興明白他的意思,這麽一灑,小石頭的牛逼和傲氣也灑了,他不習慣。
這種人,就算跪了也是打碎了膝蓋的主兒。
“你別鬧,師兄也給你說說心路歷程。去醫院一路上我都傻了,不信你問成弼,連你脈搏都摸不出來。”楊興感覺自己正哈着腰,給紀雨石一步步鋪好臺階,迎着他走到面前來。
“不因為別的……師兄很怕,害怕你出事兒。”
拇指揉着緊張的虎口,揉軟了,再往裏探。
“師兄真的怕,不是一般的怕。以前總擠兌你,那是……我跟誰說話都這樣,老是看不起別人,沒想把你紮疼了。沒想把你紮得喝酒賺錢去了。”
探進了拇指,食指就并攏不嚴了,開出月牙般的指縫。
“其實師兄這個人沒那麽牛逼,都是裝的,你要真有個萬一,我第一個扛不住。”
兩只手不舍地鑲嵌成一對兒,好似凹與凸的依賴。楊光說過,他哥不是輕易說心裏話的人,這個人得走進去,自己去聽。紀雨石輕而易舉地聽見了,都那麽大聲。
“你別覺得叫人擦擦屁股就沒臉了,現在……你平平安安躺在這兒,就是給了我楊興……最大的面子。”
紀雨石的鐵拳頭漸漸洩了力氣,最後攤開,給了楊興一只柔軟的、滿是汗水的手掌。他們手指相勾,一起從高高的臺階上走了下來。
“師兄啊,你這是為了我不要面子了?”紀雨石問。
楊興很鄭重地考慮過。“嗯,不要了。”
“行,咱倆往後都不要臉,你給我當小媳婦兒吧。”紀雨石嘿嘿一樂,覺得疼也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皮黑皮達成不要臉夫夫成就(為了對方都不要面子了)
石頭:師兄和我說心裏話了,感動,這媳婦兒必須娶了!
白皮:呵呵,呵呵。
第 45 章、師兄你是變态
楊興生熬将近40個小時, 小光考完試要過來又被他臭罵回去, 只說自己發現紀雨石受傷,周末再滾過來道歉。
他是真的動怒了, 自己都沒想到連小光都舍得罵, 恨不能拎着弟弟的領子讓他看, 看紀雨石就為了保你傷成了什麽樣!但是楊興忍住了,小石頭最要面子, 這地方受了傷, 想必紀雨石不希望有人來看自己。
一直到第二天淩晨他才睡,整晚幫他翻身、蓋被。紀雨石也沒怎麽睡, 疼得像被電打了, 不吃安眠藥就醒着。那地方是男人的要害, 能讓人痛性休克,就能把人生生疼醒。
早上紀雨石仍舊曲着腿側卧,疼了就大喘氣。楊興哄着他喝水,哄着他多吃一口, 哄着他再睡一會兒。小光都沒讓楊興這麽費盡口舌哄過, 這人是他天敵, 不知道花光多少年的運氣才撿回來的。
“哈、哈……”紀雨石好不容易迷糊着,在夢裏急促地喘氣,像縮在蛋殼兒裏,偶爾抖一下、顫一下。或許是知道無論什麽時候醒都會有人哄了,才把怕疼的一面給師兄看到。
趁他熟睡,楊興才能仔細看看他的舊傷, 淤青淡去不久才會出現淡黃色,這半個月裏,紀雨石都沒好好養過。
越看,楊興就越恨自己這張帶刺兒的嘴。
等到快中午來了一通電話,是周成弼。
“喂,你師弟怎麽樣了?”周成弼滾在唐雙的床上,光着膀子,好像怎麽樣了似的。其實困得他一覺睡到現在。
眉骨徹底腫了,變成了英俊的大小眼。
洗手間裏信號不好,楊興躲到樓道裏接。“一直疼着呢,我一會兒給他買晚飯去。你去店裏了?”
“沒呢啊,我在雙雙家裏睡了,奔兒爽!”周成弼肆意伸展着四肢,有種清新的快意。區別于約炮之後的身體滿足,是特別滿足的滿足。
楊興頓時擰緊了眉頭。“诶你!上人家家裏住幹嘛!”
上人家家裏住幹嘛?周成弼也不知道幹嘛。他給白月光當了5年的炮友,一個電話就連人帶心的全城速遞,結果連家門都沒摸着過。現在撞上唐雙就跟見了鬼、丢了魂似的,死皮賴臉。上趕子的話興許他還不這樣呢,一裝不認識他就來勁,想把沒做過的事兒全補上。
“炮友怎麽就不能住家裏了?我倆還沒正式來呢。”周成弼不悅極了,想起自己5年都沒問出來白月光的住處,對比糖霜小奶貓真可人疼,“你管我住哪兒呢,師弟的事情怎麽着啊?”
楊興明白他的意思,還是用一夜沒喝水的啞嗓子說:“不怎麽着,石頭說不報警了。”
“不報警了?他媽白打了啊!”周成弼彈起來,靠着小黃人靠枕,額角青筋都快暴起了,“你他媽知不知道踢jb能死人啊!告丫蓄意傷人不過分吧!”
“知道,石頭說他不想把事兒鬧大,不讓我報警。況且這事兒……這事兒是由小光挑起來的,石頭他,他身上的傷……是替我弟挨了一頓揍。替我弟弟,成弼你懂我心情嗎?麻痹的……”楊興用了好半天才把事發經過和原委講完,不是他口才不行,是說一句自己就得緩緩。
“艹……”周成弼萬萬沒想到,“紀雨石真他媽狠,你也是傻逼,住一屋裏就沒發現啊!”
“我真是大傻逼……當務之急是石頭養好傷,其他都放一放。”
“店呢?”周成弼故意問,将他一軍。
“店也放一放,裝修你多盯着點兒,我這一周都去不了。”楊興回答得相當幹脆。
将軍了。周成弼知道楊興這人落子無悔,能讓楊公子連面子都不顧,這倆人往後要虐單身狗了啊。
門開了一條縫隙,外頭是穿着小圍裙和棉拖鞋的唐雙。“周先生你下午……要上班嗎?”
“小雙也醒了?”楊興耳力巨好,“成弼啊,你倆要是有空給石頭做頓飯行嗎?打包也行,他愛吃馬蓮肉和焦溜丸子,魚蝦暫時不給了,你倆……”
“行了行了,就不能緩一緩再秀恩愛,我讓我家雙雙熬個湯吧,他還有晚班呢。”周成弼一把挂了電話。被子嘩地掉在地上,就看他光着身子在屋裏溜達。
“你……你把衣服穿上啊,怎麽這樣。”唐雙趕緊關了門,小跑去廚房看砂鍋粥。不用楊興提醒,他也給紀少準備了晚飯,還想趕在晚班之前送去呢。
他哪裏見識過周成弼的不請自來,大搖大擺進屋就睡,吓得他跑沙發躺着,雖然最後還是被揪了回去。這下又見了光溜溜的身子,屋子小,躲都沒地方躲着。
“呦,我們雙雙這麽賢惠啊。”周成弼青着一只眼走過來,穿了一條褲衩,“做什麽呢?這麽香。”
“砂鍋粥,我媽媽的做法。”唐雙見識了他的臨危不亂,就總和耍流氓的時候對不上,“紀少他愛吃溏心蛋,我多做幾個……楊先生喜歡吃什麽啊?我給他們做。”
“他啊?他給土就行。”周成弼從後頭抱他,聞他用過伊卡璐的小發旋。唐雙不到178,倆人身高正合适,他把下巴卡在唐雙的鎖骨窩裏,像個要飯吃的苦孩子。
“你給那麽多人做飯,怎麽就沒我的啊?”周成弼問現在的自己,也像問以前的自己。無論他怎麽努力讨好,白月光都沒給他做過一頓飯啊。
他不是一定要人回報,炮友嘛,今天合得來明天就能散,就是也想感受一把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可看唐雙在外面裝陌生人的冷漠小表情,估計自己還是沒飯吃。
唐雙很不習慣周成弼拿過日子的那一套來哄他。他很清醒,周先生只是想找個長期炮友。但這個男人有種讓人迷亂的欺騙性,比酒更容易叫人醉的。
給一個好男人做飯,在唐雙心裏是最不敢想的小奢望。或許有一天,他會好幸運得遇到一個好男人,那人會有一雙最溫柔的眼睛,最好聽的聲音,會在每一個早上等着他來煎荷包蛋,穿着睡褲,大咧咧地幫他洗碗。
而不是在酒吧裏調侃。唐雙真想過的,要是能有這樣一個好男人就好了。他還會在某一個晚上,很認真地對自己說,別幹這一行了,好辛苦,我心疼你的。
可當了炮友,周先生肯定不會是他期盼的那個好男人了。
“我還沒做完呢。”唐雙叫人摟得沒法動,一直以為炮友只在床上親熱,沒想周成弼下了床更黏人。但這個姿勢太暖了,暖得叫人離不開。
“诶,你耳朵紅了耶。”周成弼突然笑了,“我給你呼一口啊。”說完還真吹了一口氣。
“你再這樣我不給你做飯的!”唐雙怕自己是被那熱氣呼暈了,“你喝粥還是吃面條?家裏沒有買菜,要是想吃炒菜了……我還得下樓一趟,有個小超市。”
周成弼沒動,明顯是懵了,驚訝程度不亞于知道紀雨石的傷怎麽來的。炮友還管做飯嗎?沒聽錯吧?不是裝不認識自己嗎?還要專門為自己買菜了?
“行啊,咱倆一起去呗!”他在小雙臉上揩油一把,占盡便宜。他不是欲擒故縱,要不是遇上小處男早停車坐愛楓林晚了。但炮友說管飯還是頭一回,不僅新鮮,還很滿足。
比睡了炮友的床更加滿足。
唐雙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高興,像沒出過門一樣。他挂好圍裙,周成弼已經穿完衣服了。倆人過去穿鞋,剛擡起腿來咔嚓一聲,唐雙直接蹲下縮成一團。
“又疼了啊?”周成弼不敢拽他,關節病不能硬拽,得等人自己起來。
“沒關系的,我緩緩,緩緩就好。”唐雙半坐着,自己揉揉膝蓋,疼了兩年多也就疼成了習慣。不想周成弼也蹲了下來,面對面看着他,不像個浪蕩公子,像個用情至深的情種,甚至可以說冒傻氣。
“要不你別幹這行了,太累。還有你別老叫我周先生行不行?我沒名字啊。”
唐雙盯着他看了十幾秒,別愛我沒結果,這是周成弼告訴他的,有感覺就分手,這也是他說的,于是趕忙把臉扭開,藏了藏通紅的臉。“我才不要叫你名字,還是叫周先生吧,咱倆……就是炮友的關系。”
紀雨石醒來的時候屋裏只有自己,燈是亮的。止疼片讓他連續睡了3個多小時,手機有好幾十條新微信。
全是楊光。有語音,有文字,無外乎都是問他怎麽樣了。紀雨石滑着屏幕讀完,大概整理出一個思路來。
自己受傷的事情叫師兄壓下來了,只說知道他倆打了一場架。所以說和聰明人相處就是省心呢,紀雨石現在最怕小祖宗過來添亂,師兄懂他,攔下了嗷嗷叫的弟弟。
這媳婦兒是貼心啊,趕緊娶了,不然楊興那張臉放出去也不安心吶。
“我沒事兒,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順便還能蹭幾天優待,讓你哥伺候伺候我。”紀雨石給他發語音,那邊幾乎是秒回的,問他哥有沒有生氣。
楊光打字,估計還沒下晚自習。紀雨石也換成文字,說他哥當然生氣了,罵特麽一整天了,但生氣歸生氣,他也不會再把自己揍死。畢竟自己是招人喜歡的小石頭,師兄再生氣也就是咬一口。
每次撒謊都是紀雨石的自戀時刻,他由衷認為自己真是天賦點開歪了,在騙人這方面還真沒輸過誰。
現在他想趕在師兄回來之前,下床一趟,改改他的小圖紙。幹別的不行,幹酒托差些喝死,紀雨石很後悔從前沒好好學本事,幹什麽都半途而廢,空有一身花架子,屁毛真本事沒有。
可他們的店,啧啧,特幸福。
手機屏又光榮陣亡一次,正好晚八點。紀雨石拜了拜,希望它能堅強地挺過第二年。掀開橘粉被子,剛挪右腿那股刺疼就直沖小腹,令他很沒臉地叫了一聲。接着再挪另一條腿。
等他兩條腿都站到地上,手機時間是八點一刻。牛,下個床用15分鐘。紀雨石光着屁股,扶着腿往前挪動,走一步停一步。要是這會兒有人進來,就能欣賞到他是用多麽可笑的傻逼姿勢,在屋裏半裸着。
咔一聲,門外有人開鎖。
楊興開門就是一愣,一顆很翹很翹的小屁股在簡陋的屋裏晾着,不白,可看着巨光滑。紀雨石扭過的臉滿是哀怨,臉紅得很不自然。
“師兄你丫大變态吧!”
“我怎麽就變态了?”楊興也不明白。可剛說完就覺得人中變得溫熱熱的,是兩道鼻血。
作者有話要說:
先鞠躬道歉,原本這裏是副cp開車,但最近很不太平,想必大家都知道那個事情,我先自保。所以連夜把副cp的感情線整體大修,但主cp的車不會省略,到時候再通知各位怎麽看。微博置頂我暫時删掉,因為身邊已經有兩位朋友被試探過,大家都很謹慎。
小雙:不愛我沒結果這是你說的啊!
周公子:我不是我沒有。
石頭:師兄你流鼻血了。
楊公子:我不是我沒有。
第 46 章、沒錢也談戀愛
“你……”屋裏開着燈, 鑰匙還在手裏攥着, 楊興咕咚一聲吞了口水,還有沒說完的話。
紀雨石撅着屁股、捂着鳥兒, 急赤白臉地吼他:“關門啊!”
“哦對。”楊興強行回神, 把滿屋子的流光春色關在眼皮子底下, “你光着屁股溜達什麽啊?胡鬧……”
紀雨石看出師兄的臉紅得極快,他往前走也不行, 退也不行, 蹲蹲不下去,站又站不直。“那你倒是……給我找個內褲啊, 讨厭……先扶我一把。”
楊興紅着臉過去:“都這樣了還有力氣罵我啊?還罵我讨厭。”
“就是讨厭, 早不回晚不回的……嘶, 慢點兒。”楊興抱着他往後退,光屁股貼着牛仔褲前面的拉鎖,紀雨石寧願自己暈過去,“你慢點兒啊, 艹……”
“你自己下地幹嘛啊?”楊興的眼睛眨得比平常快得多, 這姿勢太那個了, 再君子都得想歪。
紀雨石能覺出師兄的手在肚子上,底下早叫人摸了個遍,可這時候耳朵骨燙得直疼。他先彎膝蓋,楊興往前送一步,再打直了腿,換另一條。像一場莫名其妙的雙人舞。
“師兄你是不是偷着摸我小鳥兒呢!”紀雨石豁出去了。
“我怎麽那麽愛摸你啊?”楊興真不是故意, 不小心碰的。懷裏的人不老實,還使勁兒往身上蹲。
可算搬上了床。紀雨石疼出一腦門子的汗,楊興累出一腦門子的汗。把人放平,還是老三樣,消毒、墊紗布、蓋被子,楊興越弄耳朵越紅,倆人不小心對看一眼,誰也不好意思說話。
“你特麽臉紅什麽啊?小姑娘似的。”紀雨石裝作大方,“喜歡看就給你看呗,流氓。”
“我流氓?我要真流氓現在把你辦了!”楊興也豁出去了,反正倆人親過摸過,不就是那回事兒,“紀雨石你給我等着,說,下地幹什麽去了!”
“我想拿東西啊,結果有個臭流氓半路殺回來,摸我的絲滑小屁股。”他反嗆回去,看師兄那張紅透了的臉,就壞心眼得想它再紅一個色號,“诶,咱倆算是好上了吧?”
都這樣了還問,楊興特生氣。“你說呢?”
“那就是好上了,好上了我可接着問啊。”紀雨石使勁兒地摸他一把,可勁兒占便宜,“好上了你這中華好肉體就是小爺的了……嘶,我艹那疼勁兒又來……是我的了吧?往後我真摸你,哪兒都摸,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屁股蛋兒小狠鳥兒什麽的……在你腹肌上洗衣服。”
“你餓不餓?小雙給你熬了粥,還炸了雞翅……還有溏心蛋,你吃哪個?”楊興去翻塑料袋,不知道紀雨石這人該怎麽歸類,心疼他吧,人家不要,快被踹廢了還想着耍流氓。
紀雨石打量着楊興的腰肩,這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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