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回主動下臺階,黑皮小石頭第一回掉刺了!撒花! (15)

一看特別不好意思了,窘得想找地縫兒鑽,到最後根本不擡頭。

“您這樣兒就沒意思了,統共還不到100塊錢的東西,至于嗎?”紀雨石笑着給好臉。以前還笑話過楊興的職業假笑,如今自己也學會了。

“誰他媽沒意思了,你說誰呢!”男人沒紀雨石高,手勁兒不小,上來把人往後推。紀雨石倒退幾步,不是沒打過架的人,這種上來就使大招的人往往是理虧,先虛張聲勢吓一吓。

可他沒有楊興的忍耐度,職業假笑瞬間消失。“您動什麽手啊,咱們就事論事,吃東西給錢天經地義的,您不能不講理吧?再說小店成本經營,我就是一送外賣的,您別為難我。”

欲進還退、以退為進,都是師兄教的。不然紀雨石早招呼拳頭上了。

“滾啊!”男的可能是沒被人撅過,在女人面前丢了大面兒,揪緊他脖領子,“老子在什剎海就沒給過錢。再多一句讓你見血!”

一根手指怼在紀雨石鼻尖上,就差一厘米。

紀雨石看看他,又看看她,真是不願意惹事。“先生……你打我一個送外賣的幹嘛啊,您看看這單子,一共就幾十塊,你不給,我晚上沒法和老板交代。交代不了我就對不上賬,對不上賬我就走不了,走不了我就得自己墊,是不是?”

女的明顯是怕了,看樣子和男人剛認識不久。“那你給他吧,我都說剛才那樣兒不對了……”

“你別管啊!滾一邊兒去!”男人露出兇神惡煞的臉,偏臉的角度恰好露出脖子上的紋身。紀雨石瞥一眼沒看清楚,反正打霧是沒做好,顯髒。

“诶我艹……你特麽的會不會和姑娘說話啊!”剛才是不想惹事兒,現在紀雨石收了下巴。這是他的防守動作,打冰球學來的,免得真打起來自己咬舌頭或者戳鼻梁骨。

師兄就是不懂這個才叫人打斷了山根。

“關你丫什麽事兒了,臭逼崽子!”男人罵罵咧咧,拳頭比紀雨石的大不少。

紀雨石把那張收款單緊緊攥着,骨節已經高高地拱起來。“關特麽我事兒了,你丫不會說話就閉嘴,你媽沒教過你尊重女性是吧?”

男人朝紀雨石臉邊呸了一口,紀雨石的膝蓋下意識地想往上頂,給丫頂一邊兒去。“你他媽的一個破送外賣的……”

“送外賣的怎麽了?非要找人練練是吧?”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幾步之外飄過來,嗓音很低,但不是劉國慶,可紀雨石還覺得耳熟。

大高個兒,比師兄還高呢。紀雨石覺得眼熟,他再好好看看,哎呦,還真認識。

“大哥哥你們不要打架。”小葡萄被大高個兒扛在肩上,一點兒都不怕高,緊着朝紀雨石搖小手手。再瞧這個男人,可能是帶孩子玩兒過了一圈胡同游,脫了的大衣由身後的男人幫他拿着,自己只剩一件短袖。

一條大花臂。

作者有話要說:

石頭:達成處理跑單并沒有動手成就!

白皮:雖然這章沒我,但我的存在感仍舊很強。

第 65 章、開始汲取經驗

“呦, 您怎麽來了?”紀雨石先回小葡萄一個燦爛大笑容, 再咔嚓咔嚓地動脖子,“顧老板先帶孩子去店裏等我啊, 我這兒解決完就過去。”

小葡萄像個雪團子不倒翁, 搖搖晃晃, 要從高個兒男人的肩上下來。“呀,大哥哥你不要解決問題了, 我爸爸說打架不好。”

紀雨石哭笑不得, 緊着給大人使眼色:“大哥哥沒打架,大哥哥和顧客聊天呢。诶, 你們倆傻站着幹嘛啊, 帶孩子去店裏等我行不行?”

小葡萄家長不管那個, 朝紀雨石來了,一壓就壓大半頭。“你怎麽和顧客聊天呢?聽着不順耳,我再聽你說一遍。”

“啊?”紀雨石強壓下那口怒火,這人是因為長得太高所以血液打不上大腦導致反應慢嗎?可再仔細一琢磨, 立馬明白這是幫自己, “哦, 這位先生出來太急了,忘了結賬。我這不是趕緊追出來了嘛,剛才态度不好。先生您看,您72塊錢沒結,剛才怪我光顧得打電話,怪我怪我。”

半吊子和練家子一對頭就知道有沒有, 男人看看這人的大花臂,又啐一口,從皮夾子裏甩出幾張錢來,全扔在地下,這才帶着姑娘走了。

“謝謝您啊,謝謝……”紀雨石彎着腰一張張撿起來,“我艹,我還賺了呢,這人多給了20……你說那姑娘圖什麽啊跟他,真是什麽人都有對象。”

小葡萄看紀雨石彎腰不便,幫他撿了幾個鋼镚兒,乖乖舉着還給他。“大哥哥給,你剛才是不是要打架啊?”

“當然不是了啊,大哥哥從來不打架,大哥哥就不會打,從小特別乖,比你還乖一丢丢呢。”紀雨石摸別人臉成習慣了,但孩子家長在,愣是沒敢伸手,“走吧兩位,剛才多謝了,我請你們一家子吃炸雞。”

劉國慶等了好一會兒沒見小當家,有些着急了。但店裏就他一個店員,又不能落鎖,确實是個大麻煩,看來光倆人肯定是不行。

“叔,我回來啦!我牛逼嗎?收了90多塊呢!”紀雨石先蹦起來,指着門口小心地滑的警示牌,“你們看,我師兄在這兒做了木頭斜坡,是不是摔不着人了?”

劉國慶擡眼一看,怎麽又是兩個男人帶小孩兒的,地理位置到底是哪兒不對啊,這一對對兒的能不能好好搞對象了?怕自己的眼神不自然,劉國慶應過一聲就回後廚忙了,把店前交給紀雨石。

顧異低頭看了看,點點頭:“早該做了,記着,餐飲就是高危行業,進了門的顧客都得由店裏負責。”

紀雨石給人搬凳子,挪出一張兒童座椅來。“是,是,我第一回開店不懂這些。光知道您姓顧了,還不知道大名呢。我叫紀雨石,二位叫我石頭就行,店是我師兄的,就上回那個,白白的,特別帥,眼睛咔嚓咔嚓電人的那個。我就負責送送外賣。”

“謝謝石頭大哥哥。”小葡萄高高舉起手臂,讓抱上兒童椅。高腳凳有一根安全帶,他還給自己系上了。

“免貴姓顧,我叫顧異,這位是……我家領導。”顧異立馬嘿嘿一個傻樂,“左兒你坐,你別跟我生氣啊,我剛才不是沒打起來嘛。”

小葡萄特別喜歡石頭哥哥,歪着身子告密:“長頭發爸爸叫米小左,顧爸爸可聽他的話啦,嘻嘻。”

“去,沒正形兒,我才懶得和你生氣。”米小左給紀雨石的感覺很像梁忞,随時準備平息某人的怒火,問紀雨石:“剛才是差點兒打起來吧?挺老遠就看見了,吓得我叫他趕緊過來看看。你們做餐飲的就是會遇上各種狀況,不結賬這還是好的呢。你問問他,他剛開始開館子時什麽人沒見過。”

紀雨石特別感激,他是真的不懂,師兄也沒時間好好講。“還有別的啊?”

顧異沒好氣地嗤了一聲:“可不,說吃壞肚子的多了去了,給錢就私了,不給錢就報食品衛生局。雖然咱正經生意人不怕查,可也不想惹一身騷啊,更何況查起來就得停業,你說怎麽處理?”

“啊?”紀雨石更不明白了,“怎麽處理啊?”小葡萄也沒聽過爸爸們聊這些,昂着臉學了一句:“呀,怎麽處理啊?”

米小左被逗笑了,輕輕踢了顧異一腳:“你看你,帶孩子來吃飯的,非要談正經的吓唬人。對了,你多大啊?看着像大學剛畢業的。”

小葡萄抱着米小左咯咯地笑,還聞爸爸的長頭發香不香:“石頭大哥哥我想吃炸雞,裏面那個脆脆的葉子也特別好吃。我還想喝冬瓜茶。”

“行啊,石頭哥哥請你,一會兒再把門口的大公雞搬進來。”紀雨石一邊出單一邊回:“我可不是剛畢業嘛,什麽都不會。但我師兄牛逼,他帶着我做。你們呢?不可能是專門來我家吃雞的吧?”

顧異和米小左對看一眼,這小子聰明啊。

“軒哥讓我倆來看看。”顧異說,習慣性地瞧店面的裝修,幹這行太久了幹出了職業病。

軒哥?誰啊?紀雨石突然一下記起來了:“哦!知道了知道了,就上回在門口摔大馬趴那個吧?他可還行,我印象挺深刻的。”

這個深刻是褒義詞,紀雨石有些佩服他。

顧異很郁悶,叫軒哥知道自己給這小子留下的印象是摔大馬趴,這店門口的門檻估計就要被軒哥親手拆了。“軒哥說他認識你師兄,叫我們來看看店裏的生意,給你指點指點。”

“啊?認識我師兄啊,是送餐那天認識的吧。”紀雨石上餐,又打了三杯冬瓜茶來,“我師兄特帥,業務能力還強,還叫人拍小視頻發微博上了。”

對小老板強力安利師兄這種事,米小左聽了更想笑,到底是剛畢業的男孩子,喜歡誰,一點兒都藏不住。“嗯,是挺帥的,你們這個店剛開張沒多久吧?我家顧老板也算是你同行,不懂你就問他,有什麽能幫的就找他。”

顧異咕咚一口氣喝完大半杯,吃飯賊快。“是,我家左兒也算是。什剎海他有個奶茶店,也幫你們宣傳一下,不然誰能找到這地方來啊。”

紀雨石聽出了商機:“真的啊?我們店小,你們真的肯幫啊?”

“幫啊,軒哥交代的我敢不來嘛。”顧異也不知道原因,但軒哥囑咐下來的話他從來不多問,“剛才啊,你可千萬別一腦門子火和顧客打起來,你是商家,商家再動氣也不能和顧客動手,懂嗎?顧客是上帝,說的就是這個理兒,他們能打你,但你一回手這性質就變了。首先記住,怎麽激你都不能動手。”

紀雨石頻頻點頭。“是,你沒看我後來往回收了嘛,我這人特乖,根本不會打架。是吧?”他問小葡萄,小葡萄吃得正專心,擡頭呀了一聲,也跟着點頭。

顧異看他,就跟看二十多歲的軒哥似的,滿嘴跑火車,拳頭上更不含糊。“得了吧你,你說不會打架就跟軒哥說自己特老實一樣,半點兒可信度沒有。”

“我真不打架啊,我乖着呢。”紀雨石不幹,師兄昨晚上說了,現在小石頭特乖,重點表揚。

“反正餐廳再遇上跑單的你悠着點兒。”顧異看孩子吃得開心也跟着開心,“嘿,左兒你看他挑食吧!我館子裏那麽多菜他不吃,非在家裏嗷嗷要吃炸雞翅。”

米小左嫌頭發礙事兒,挽起一把。“你店裏的東西早吃膩了,別說孩子了我都吃得夠不夠的。”

“那麽多菜他都能吃膩了?他就是挑食!”顧異摸一把小葡萄的胳膊,“從前他瘦就是挑食,你都讓我給喂胖了,他愣是沒揣起來,不應該啊。”

“你說誰胖了?”米小左的小脾氣即刻就來,一生氣還把雞翅放下了。顧異頓時如臨大敵,真像把單位領導惹怒,哈着腰賠笑臉。

“我胖,我最胖了,你特別瘦,不僅瘦得好看還很有身材。左兒你看我這認錯态度行嗎?不行的話我再試試。”

米小左一秒就笑出八顆牙。“你別貧了,這是在外頭,又不是再家裏。”

“诶,行,你說不貧就不貧了,我說正經事兒。”顧異晾着那條花臂,看紀雨石盯老半天了,“怎麽,你也對這個有研究?”

“沒研究,就是能看出好壞來。你這個……”紀雨石又看了看,好像是錦鯉,“好貨,層次多,可特幹淨。這得紋好多次吧,我就是太怕疼了,不然拉師兄弄個情侶款。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我紋長煙落,他孤城閉。”

米小左這一口冬瓜茶差點兒沒喝下去,咳着笑不停。小葡萄聽不懂,趕緊給爸爸拍後背。

“你這孩子和軒哥年輕時候真像……我這就層次多了?那你是沒看軒哥那條呢,花裏胡哨的。”顧異摸摸胳膊,怕小左說他嘚瑟,先把外衣穿上了,“說正經的,你們這個店啊,特色不太明顯。”

紀雨石立馬正經,從圍裙兜掏出小本本。“您說,我記着。”

嘿,這種學習态度就很讨顧老板喜歡了。“首先啊,店裏不能就兩個人。老話講了,貨賣堆山,人氣是聚出來的。別人從你們門口一過,店裏是空的,指定不願意開門進來。”

“是,我師兄正準備招一個前臺呢,下周就能過來。”紀雨石心裏把小雙敲定。

“其次你就說你們這飲料。”顧異彈了一下紙杯,都喝空了,“我嘗了嘗,你們的口味是臺灣那邊的吧?但準備得不夠,不能等着顧客多了再擴充菜單。客人要是奔這一口來的,臺灣人吃炸雞配什麽喝你了解嗎?”

媽耶,這可真不知道。紀雨石連忙請問:“是啤酒嗎?我看千頌伊是喝啤酒,還得下雪。”

“千頌伊誰啊?”輪到顧異冒問號了,他問領導,米小左立刻告訴他是一部韓劇。

“你的思維別總到處跑偏吶。”顧異怕打擊後輩的積極性,“當然,臺灣啤酒你們也得有,那邊習慣喝仙草蜜、黑松沙士、蘋果西打,果蔬汁和芭樂汁也備着點兒。簡單,都是聽裝,就是占點兒庫存。”

“顧爸爸,我想喝仙草蜜。”小葡萄吃到一半聽到了,放下花枝丸提要求,“就是上回喝的那個,甜甜的那個。”

“你看,帶他去一趟臺灣就記住了吧。”顧異給孩子起了一瓶冰可樂,讓他認識到成人世界裏的殘酷,“店裏沒有,吃完這頓兩個月不許吃快餐了啊!”

“哦……”小葡萄咬着吸管很委屈。

一下午紀雨石啥也沒幹,創業筆記寫滿好幾張紙。兩周之後,吧臺上多了一個旋轉小冰櫃,滿滿當當全是臺灣飲料。再加上奶茶店的宣傳加持,客人比從前多了兩倍。店面空置的時間越來越少,兩個人還真是忙不過來了。

又過了一周,唐雙背着自己的單肩背,戴着新買的毛絨手套,站在雞不約的門口來報到。

作者有話要說:

白皮:作者我看你是對我有意見,憑什麽這一章又沒有我?

我:因為下一章即将迎來本文第二個小高潮,你戲份挺重的。

石頭:從今往後我的藝名就是長煙落!為自己打call!

第 66 章、該來的總會來

現在才早九點, 唐雙第一回在白天上工, 很不習慣。紀雨石正給地板消毒,覺得門口有人, 立馬開門迎客。

“你怎麽不進來啊, 外頭冷死人了!”他拉了一把唐雙, “完蛋,你看你這迷蒙的小眼神, 我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

唐雙只知道是來這裏當小店長, 沒想裝修得這樣別致,特別是那個吧臺, 簡直就像他最熟悉的酒吧。“什麽?我就是……晚上沒睡好而已。”

是沒睡好, 周先生搬到自己客廳成了常駐理事, 雖然倆人不同屋,唐雙夜裏總是醒。那麽小的一個沙發,周先生真睡下了,他心裏倒是不好受。

可紀雨石不知道。“一看你就沒睡好啊, 從前幹夜班有時差, 倒不過來了吧?沒事兒, 你幹一個月就習慣了,我以前不到中午不醒,這不也改過來了嘛。”

“嗯,紀少你真是變了,和從前特別不一樣。”唐雙為他的變化真心高興,不為別的, 他也是常年熬夜的人。他們晝伏夜出的習慣對身體傷害很大,雖然白天的确可以将睡眠補回來可臉色真不好看,打不起精神不說,黑眼圈也常年不褪。

人總是倦怠。

可現在的紀少煥然一新,比幹酒托那時候棒多了,臉上多出一些肉來,眼睛裏精神得亮着,像帶了美瞳。

更衣櫃在小辦公室裏,紀雨石領着人往後走,臉上止不住地得意。“是吧?我也覺得好多了。以前總犯困,現在就跟吃了麥旋風一樣,忙完一天還能再繞地球兩圈。诶,這個櫃子給你用,我剛擦出來的。”

唐雙穿了一件高領藍毛衣,才發現店裏的工作服居然是短袖的。“在這裏換啊?”

“我轉身,你換,我不偷看你。”紀雨石原地轉身,“你別看這是短袖,咱們店裏暖風特別足,幹一會兒就熱得不行了。要是劉叔忙不過來咱倆還得往後廚跑,那更熱,都是油鍋。雙雙你還沒幹過餐飲吧?”

“沒幹過的,但是我可以學。”唐雙飛快地換上,衣櫃裏還有一條全身圍裙,和郎橋的半身酒保圍裙不一樣。前面是個零錢兜。

紀雨石以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教他:“沒什麽可學的,你這麽聰明肯定上手快。其實和幹酒保沒兩樣,客人點什麽你出單子,劉廚後頭的機器也同步打出來,然後你收錢就行。收款機你會用吧?”

唐雙還沒見過這樣認真的紀少呢,他系上圍裙,跑鏡子前面照了照。“會的,收款機我會,以前在郎橋也用過,但可能和店裏的不一樣。你教教我吧。”

“行啊,我教你。”紀雨石知道他換好了,一看差些沒認出來,“媽耶,你穿這個怎麽那麽顯小啊,有20歲嗎?”

酒保的工作制服偏成熟,還配一件正裝馬甲,可雞不約的工作服就很休閑了,唐雙再戴上一頂鴨舌帽,真不像個工作經驗豐富的老手。

“你別鬧我了,這樣的衣服誰穿都顯小。”唐雙才不信呢,只當紀少油嘴滑舌,“我是不是該和大廚打個招呼啊?初來乍到,人家是我長輩的。”

紀雨石打量他,在心裏直接把周成弼的危險系數拉到警報線。不行,雙雙太顯小了,他都不忍心使喚。“嗯嗯,沒問題,大廚叫劉國慶,咱倆叫他劉叔就成。現在還沒來呢,估計該……”

說曹操曹操到,劉國慶扛着一箱塑料吸管來了,後面跟着的是楊興,和紀雨石最不想看見的周成弼。

“呦呵,店裏挺幹淨的啊!”劉國慶把箱子放下,确實值得誇幾句,“你們瞧這地面,是不是?跟打了蠟差不多,要說石頭幹活也挺利索的!”

“嘿嘿,我這不是得師兄真傳了嘛!在家都是我擦地。”紀雨石拉着唐雙出來接人,看見周成弼直接忽略過去,“劉叔您看,這是咱店裏的小店長,大名唐雙蘇州人士,你叫他小雙就好。這位是劉大廚,雙雙你叫一聲劉叔。”

唐雙看一眼周先生,立馬低頭看地板。那條領帶……還是自己早上親手系的呢,系得像紅領巾似的。因為酒保都戴領結的,所以自己沒學會打溫莎結。

“劉叔好,往後給您添麻煩了,不會的您教教我。”唐雙還朝劉國慶正經鞠了一躬,給劉廚逗樂了。

“這孩子不大啊,你們哪兒找的?”劉國慶問身後,“我先醜話說前頭,餐飲活兒可累,你倆把這麽個小孩兒放店裏,以後別說我使喚人。”

愛心早飯在肚子裏還沒消化完呢,周成弼怕小雙又裝不認識自己,趕緊表明身份。“劉叔,其實這是我朋友,從別的地方高薪挖回來的。別說,咱們店裏的衣服他穿上比某些人好看多了。來,雙雙,周先生帶你熟悉一下環境。”

某些人穿着一模一樣的工作服,不爽程度直接拉到臨爆點。劉國慶只覺得周成弼和自己擦肩而過,然後直接拉着新店員的手,往吧臺裏去了。

這什麽意思啊,太要命了吧,別又來一對兒啊!現在男孩子能不能找個姑娘娶媳婦兒了!

“劉叔,您是不是看周成弼特別不順眼?”紀雨石為劉國慶深陷gay店的遭遇感到痛惜,但沒辦法,什麽人找什麽人玩兒,gay真是紮堆兒的,“您要是不順眼,往後您就打丫的,工傷的錢從我工資裏扣。”

劉國慶一瞪眼,世界觀遭到巨大震撼:“打他,打他我還幹不幹了?去去去,邊兒去,我去開竈了,別給我添亂子。”

“诶,我不添亂,以後店裏誰添亂您就揍誰啊!”紀雨石一溜邊兒來找楊興,“師兄你怎麽也來了?嗯,我也想你。”

楊興急着要離開。“有份兒外賣在這邊,我順路過來的,看看小雙适不适應。”

“其實你就是來看我的。”紀雨石不要臉了,不管楊興說什麽話他都能深度解讀出思念來,“那我陪你回去呗,反正十二點前不上人,我趕得回來。”

“那……也行,你去穿暖和些。”楊興本來不想讓他跑一趟,可周成弼和小石頭不對付。再者說他還真是挺想他的,最近都沒好好聊幾句,一回地下室紀雨石倒頭就睡,連澡都是起床的時候再沖。

住地下室久了就有喜歡曬太陽的習慣,紀雨石挑陽光最足的那一條路走,欣賞着冰上走人的什剎海。

楊興本來着急往回趕的,也放慢了節奏。他不是特別會享受生活的人,自己總擰巴着過日子。賺錢,然後作沒了,再賺,再作,周而複始。周成弼之前說過,自己這樣子很像兩條相互追趕的魚,可能直到累死,都不知道追着的那一條其實就是自己。

好在小石頭和自己不一樣,他超會,怎麽享受怎麽來,看個冰都能讓一整天雀躍起來。

“師兄你瞧,上頭那人滑冰好看嗎?”好久沒下冰場了,紀雨石有些饞。

“挺好的啊,你看他滑得多穩當,都不摔跟頭。”楊興停下腳步一起看,別說,滑得真是不錯,像小燕兒飛。

紀雨石可不幹。“這就好了啊?那你是沒見過我下場,帥你一臉。”

楊興聽出他想玩兒冰,看看手機,還沒到正午最忙的時候。“那你下去給師兄帥一把?”

“別,這地方收錢。況且我不喜歡穿別人的冰刀。”紀雨石想起家裏那幾雙冰鞋簡直想掉眼淚,想死了啊,“不過我跟你說過,西邊兒有一野湖,記得吧?”

“野湖?還是別了,你掉下去我還得撈,大冷天的。再說上回你就是在湖邊丢了一條褲子。”楊興捏捏他的下巴,真想撬開他小腦殼看看裏頭都裝什麽了,“你說你多大了,還滑野冰,知不知道危險?”

“知道,可那野湖不深,我和梁忞下去探過,嘿嘿……最淺的地方才一米多深,到腰,真掉下去了你都不用撈,小爺自己擺個妖嬈的姿勢爬上來。”紀雨石的玩兒心上來誰也拉不住,冬日的光在他臉上打出交疊的光和影來,楊興看這張輪廓分明的臉入了迷,竟被人輕輕一拉就走了。

滑野冰,夠荒唐。

要說這片野湖真的是偏僻,楊興對這一帶不熟,沒有紀雨石領路肯定找不到這地方來。但沒人來就意味着更危險,真出什麽意外叫人救都來不及。

“師兄你幹嘛呢?”紀雨石活動着腳腕,看楊興到處溜達。

楊興撿起一條手腕粗的木棍來,到冰面上使勁兒戳。“看凍瓷實沒有啊,嘶……真掉不下去人啊?”

紀雨石一看就有經驗,腳尖指着冰面上幾道劃痕給楊興看。“掉不下去,這冰面都叫人破過了,肯定沒問題。師兄你這招也太土了,要想看冰能不能上人,得往湖心找。”

“湖心?找什麽?”楊興停下了自己打樁機一樣的傻動作。

“找釣魚的窟窿啊!”紀雨石又向反光的湖心指,“你自己看,遙望,不反光的地方就是冰窟窿。那都是被人鑿出來釣魚的。能釣魚了,說明這片冰是結實的,魚在冰下缺氧,有窟窿才會趕緊浮上來喘氣。咱們走走,雖然小爺今天沒有冰刀,但也可以打幾個出溜兒給你看看。”

楊興被紀雨石拉着滑動,像有一臺自己的牽引機。他沒有滑冰的經驗,也沒人教他類似的游戲,走幾步就開始打滑,身子一下失了重心。

“诶诶,慢點兒慢點兒!”楊興晃得厲害,笑着撲到紀雨石後背上,“慢點兒,師兄不會滑,摔了再把你給砸底下。”

紀雨石剛要憋着滑個猛的,一聽傻了。“我艹,你不會啊?也對,我和梁忞滑習慣了,還以為誰都會呢……這個好辦。”說着蹲下開始解黑李寧的鞋帶,楊興雖然不明白他要幹嘛,但還是由着他胡鬧。

“擡腳!”紀雨石發令,楊興扶着他的肩擡起右腳來,看他将鞋帶交叉,繞鞋底一圈再系成了蝴蝶鞋,“這個是我……那個,學滑冰時候的教練教的,增大摩擦力,不打滑。”

小石頭沒嘲笑自己,還幫自己系鞋帶。楊興一下受不了了,罵自己平時對紀雨石不夠好,黑椰子必須立馬提上日程。

“行,你滑你的,師兄在後面慢慢走。”楊興跟在他後頭,像追着一條下水就沒的小龍。紀雨石也不含糊,打着出溜兒都能倒着滑。

“師兄你看我像不像黑天鵝!”紀雨石倒着說。

楊興點頭誇他:“是挺……”

“師兄我給你表演個M字開腿啊!”一個回身紀雨石蹲下了,楊興還沒誇完的話立馬被噎回去。這真不是黑天鵝,這是一只摁不住的野雞。

“你別開了,當心疼!”楊興特別無奈,但紀雨石每一次的胡鬧都帶給他從沒有過的輕松和開心。他像個無所禁忌的小男孩兒,帶着沉重的自己橫沖直撞,告訴他其實沒什麽是不可以的,只要兩個人開心就好。

夠荒唐,但是也夠開心。

滑着滑着就到了湖心,果真這裏有一排打好的冰眼。紀雨石挨個兒數,正打算教師兄怎麽冰釣,突然聽到陣陣很熟悉、很熟悉的聲音。別人可能聽不出來,但他絕對聽不出錯。

有人走冰刀,朝他們來了。

“怎麽了?”楊興看出紀雨石在發愣,只能聽出安靜的湖面被一陣異動打擾了。但很快他就明白這是什麽異動,是十幾個男人飛快朝他們滑來的聲音。

金屬的、锃亮的冰刀,破開了硬如磚石的冰面的聲音,很刺耳。

“石頭……”楊興知道這是誰,該來的總會來,“站師兄身後來,不用怕。”

紀雨石認出那一個,軍大衣、青皮、軍靴,新仇舊恨一股腦兒地沖上了眉頭,神色清澈卻又格外堅定。“我怕什麽啊,你別怕。”

作者有話要說:

白皮:一個在冰面上魔鬼滑步的男人。

石頭:一個在冰面上倒滑還敢M字開腿的騷包!

第 67 章、他的賬算我的

冰面上, 又是湖心, 距最近的岸邊也有兩百多米距離,跑是肯定跑不了。更何況楊興也不想跑, 該有一個了斷。

披軍大衣的男人他見過了, 印象挺深, 真名叫什麽不知道,但光頭叫他青哥, 他自己說叫串兒青。湖面冷風飒飒, 他帶頭,數十人開冰刀, 倒叫楊興想起紀雨石提過的一景。

老炮兒滑冰是不穿薄刃冰鞋的, 要滑冰刀。湖面一上凍, 湖邊就有老師傅擺攤子,開一臺老式電動砂輪機,專門打磨形式各異的冰刀。磨冰刀是一門非常講究的手藝,兩雙鞋稍有偏差, 哪怕是九層塔葉子那麽薄的刃兒, 過彎道的時候就使不上勁兒了。

紀雨石還說, 冰刀很長,足有小臂的長度,前頭帶牙密的小齒兒,負責滑開冰和石子兒。什剎海的冰面硬氣,和老北京人的倔脾氣相似,從不給人面子。開槽的冰鞋都能打卷兒, 必須磨得锃光瓦亮,像刀一樣。

他還說,老炮兒最慘烈的幹架方式就在湖面上。

但還有一些差別紀雨石沒告訴他,打冰球的冰刀偏薄,要的是疾速。老北京冰刀偏厚,一旦開了槽就真是一把利器。

串兒青帶兄弟跟着一路,看他們下冰才過來。這會兒倒是不着急了,鬥蛐蛐似的,繞着倆人轉大圈兒,想看看那個叫楊興的是不是真的硬骨頭。

能在他面前點名兒單挑的,長到30歲這算頭一個。

紀雨石聽那陣冰刀響就不寒而栗,別說手無寸鐵了,就是穿足護具叫冰球冰刀來一下子都不是鬧着玩兒的,大動脈都能斷。

“師兄你別怕啊,要真打起來我拖着他們,你鞋帶叫我系死扣了,往岸上跑。”

小石頭的意思是幹一仗,可楊興不這麽想。他心裏明白,紀雨石那一頓打已經還完了,這幫人是沖自己來的。既然是專門對自己的,那就好辦多了。

“上我後邊兒來。”他怕紀雨石飛出去挑釁,半個膀子擋着他。轉瞬間十幾個男人繞完大圈兒,一個彎道加大了弧度,沖他們沖刺。

眼見着要撞上了才停,先不說是不是吓唬人呢,冰上走刀的功夫都不是吹的。

“來了?”楊興早就知道有這一天,絲毫不稀奇。

串兒青長了一張北方男人的臉,高高的顴骨,鬓角往上都剃成青色。軍大衣裏一件黑色線衣,條絨褲子縮口。嘴裏叼着的不是香煙,是旱煙卷兒,煙葉子自己搓出來的。

“膽兒不小啊,知道要來也不躲。”他對楊興的印象只停留在這小子堵他們,點名道姓要揍亮子那頓。可他後頭護着的那個,印象不能再深了。

萬寧橋那一晚上,這小子下手忒黑了。

“你們丫的要幹就趕緊動手,我師兄還送外賣去呢!”紀雨石打量着他們,不怵,冰上幹架他最熟了,不穿冰鞋反而有優勢。

“呵,你小子是欠揍,沒特麽踢死你還自己找打了,是吧?”串兒青拿手點點他,“叫什麽?”

“你丫管我叫什麽,我特麽叫你大爺!”紀雨石想往前蹿,無奈怎麽都越不過楊興這道坎兒去,“師兄你幹嘛啊?”

楊興不可能再讓他和這幫人再動手了。“不幹嘛,今天沒有你的事兒。”

“艹,我特麽能看你挨揍啊?”紀雨石氣暈了,別說揍,誰碰楊興一下他今天親手把人揍進湖心。

串兒青一聽,真沒見過上門求打的,把煙掐了扔在冰上。“你叫他師兄是吧?”說完又看楊興,“這你師弟?”

楊興揍光頭那天報過自己名字:“是,這我師弟。光頭那哥們兒是我一個人揍趴下的,算我楊興頭上,我師弟的賬清了,你們誰也別動他。”

“清了,是清了啊……啧,敢情你就是為他,揍了亮子。”串兒青俨然是大哥大,他說話,旁邊十幾個哥們兒就不吱聲,只幫他盯着岸上,“這小哥們兒是捅婁子的,你知道咱們為什麽踢他嗎?”

他繞着楊興轉,轉哪面楊興就擋到哪面,不叫他看師弟的正臉。

“我不知道。”楊興說。

“呵,不知道……你問過他沒有?”串兒青不着急動手,反正逃不過去,“不知道,那咱們告訴你。咱都是老爺們兒,冤有頭債有主,不随便從大街挑人欺負。萬寧橋上他傷人,是他先動的手。砸了我兩位兄弟的眼睛,縫針,骨裂。要說你這位小師弟也是邪門兒,下手黑不黑啊,你自己說?”

紀雨石完全不記得當時經過。“我黑?你們二十多個人圍十個孩子,誰特麽黑啊!”

“圍了就是要打?我沒吱聲哪個敢動手了?你不動手,這事兒好商量,那場架是你挑的。”串兒青覺出來了,這個楊興好辦,他師弟是個毛刺兒頭,“再說,高中孩子也得懂傳統美德,尊老愛幼,是不是?他們拆了湖邊的竿子,那都是老人安的,圖個開心兒。不認錯就算了,還約架?這不擺明了求上課嘛。咱們是該給他們上這一課,別上着學就怎麽地,社會上大爺多得是。”

“你丫有完沒完?”紀雨石很怕自己動手,自己是個架瘋子,氣頭上來玉皇大帝都壓不住,再加上本身已經背着傷人的案底了。牛逼的也怕他這種不要命的。

反正已經傷過人了,為楊興他不介意再添一筆,甚至搭進去幾年。

“石頭你別說話。”楊興壓着他的火,問串兒青,“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高中生裏有一個是我弟,石頭為了護着我弟才傷了你們。所以這筆賬合該算在我楊興頭上。”

串兒青轉悠夠了,滑過來對着楊興的眼睛,找他的膽怯。“算你頭上,你幾顆腦袋,能算這麽多筆賬?”

楊興也對着他:“有幾筆,你算幾筆。今兒我還手一下,算你孫子。”

“師兄!”紀雨石不幹,伸手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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