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回主動下臺階,黑皮小石頭第一回掉刺了!撒花! (21)

臉,堵着氣,開始一點點往外撒脾氣。“我騙他說,說咱們現在是炮友了。”

“炮友?”周成弼突然激動,爪子不老實地去握唐雙的手,“你不生我氣了?真不生氣了啊?”

“并沒有,我還是很生氣的,也沒有原諒你。”可唐雙沒有甩他,而是緩緩往外抽手,還是不讓他碰,“他哭了,你不怪我?”

周成弼回憶一把白月光的臉,因為自己沒見過他流淚,怎麽都想象不出來。“他哭了我是不太好受,但不是心疼,是惋惜,可感情是有時效性的,我惋惜的是我倆的錯過,你別誤會,錯過了就說明不合适,惋惜但不可惜。咱倆沒錯過,咱倆最合适。”

“誰和你合适了?我只是告訴他咱倆是炮友的關系。”唐雙知道周成弼重情義,他不是狠心的人,可這不是優柔寡斷的理由。

周成弼一聽更來勁了:“炮友也行啊,咱倆先從純潔的炮友關系做起,我睡沙發,你看我表現行不行?”

“我又沒說真要和你當炮友,小光還在裏面呢,誰要和你談這個。”唐雙沒有心思想這些,耳邊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漸近,“紀少!紀少回來了!”

楊興一直站在搶救室的門邊,來不及想紀雨石去哪兒了。回頭再看,一個穿着自己高中校服的小夥子沖身邊沖呢。

“你幹嘛去了!沒顧得上看一眼就沒了。”楊興一直緊着心,一想到弟弟骨折又出血就胸口涼,看到紀雨石了才稍微暖和。

紀雨石跑得賊快,把老爸遠遠甩在後頭。他着急啊,臨走的時候已經知道小光意識不清了,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麽。這可是師兄的寶貝,誰出事兒他都不能出事兒。

“師兄你別慌,小光呢?醫生怎麽說?”

“做腦CT說出血量超過30了,要清淤。你幹嘛去了?”楊興不懂這個30是什麽概念,紮心得難受。

“清淤……清淤應該沒大礙吧,不疼吧?”紀雨石回頭去看周成弼,“诶姓周的你說句話啊,就你還有點兒醫學常識,你趕緊讓我師兄放個心。”

楊興明白紀雨石是替自己着急,先止住他無差別攻擊的怒火。“你也別急,咱們不能手忙腳亂的,成弼他幫我找主刀醫生了,咱們好好等通知就行。你剛才到底去哪兒了啊?”

紀雨石心疼師兄,比心疼自己還多。好不容易把弟弟拉扯到高考,結果來這麽一檔子事兒。“師兄你別急,小光做手術的錢和住院費都別包我身上,還有他後期恢複的錢也我出。孩子今年高考肯定趕不上了,咱倆給他找個牛逼的複讀學校,錢全我出,明年再戰吧。他還沒成年,再來一年也來得及,錢你不用擔心,我有。”

“你有?”楊興真不擔心錢的問題,他擔心的是紀雨石的錢的來路,嘴角很警覺地一緊,“你剛才幹什麽去了?”

紀雨石對師兄的警覺毫無察覺:“我找我爸去了啊,我沒錢,我爸有錢,他有的是錢!”

毫無警覺的紀成禮這會兒才跟上來,眼前是自己不着調的兒子緊緊拉着另一個小白臉的手。好嘛,說來說去還是搞男人了。“這人是誰啊?石頭你把手放開,大庭廣衆拉拉扯扯的!”

楊興眼前的是一個風流倜傥的中年男人,氣度不凡,張口讓自己松手,還有的是錢!這下徹底把楊興的火拱起來了,這人他媽誰啊!

“你誰啊?”傲性被敵意激活,中年男人伸手就拽小石頭,楊興也是一拽,把人拉到身邊,“他現在歸我管了,你少他媽碰他!”

我艹完了完了完了……紀雨石頓時慌成小傻逼,師兄這是誤會了吧?這真是自己老爸,親的,不是金主爸爸啊!

紀成禮大風大浪見過,迎着小白臉的氣焰就上:“你又誰啊!”

“我?我是他老公,你怎麽着?”楊興一把拉住紀雨石,直接想跟這位有的是錢的中年男人開幹。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愛們元旦快樂!新的一年,新的開始!感謝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2019年我也會一如既往的努力,因為我真的好喜歡給大家講故事!鞠躬感謝!

石頭:這是我有記憶以來,最可憐弱小無助的一天……

第 82 章、紀雨石大騙子

梁忞慌張地跑出醫院, 已經戒了煙1個多月, 坐上出租車後嗓子變得又幹澀又癢癢,怎麽吃薄荷糖都沒用。

串兒青揣着大衣兜看他:“怎麽了這是?叫人給煮了啊, 火燒屁股似的。”

“我火燒屁股還不是因為有人非要跟着我上車啊?”梁忞開窗通個風, 回瞪他一個, 煩得沒邊兒了,“咱倆熟嗎你就非要跟着, 你有病吧?”

“不熟啊, 咱倆第一回見吧?要不你做個自我介紹。”串兒青大大方方地說,鐵了心要跟, 也不管要不要臉了, 反正是一起擠上的出租車, 臉早沒了。

“誰跟你自我介紹啊,有病。”梁忞冷漠地轉過身去。他是急着要走,什剎海又不好打車所以才忍,這人就跟狗皮膏藥一樣鑽車裏不動彈, 沒臉沒皮的。本來他就看不慣串兒青, 現在很想把人踹出去。

梁少爺脾氣再好也架不住有人氣, 串兒青看司機正專心開車,靠過去小聲問:“你姐找你有事兒?她找着誰了?”

“你管這麽寬是找抽嗎?”梁忞平時說話不這樣,他又不是紀雨石,跟誰都混不吝,從來都禮貌待人。但他和紀雨石都是梁語柔帶大的弟弟,說話天然沖, 只是平時壓着罷了。

就這種語氣太像他姐了,串兒青仍舊在找抽邊緣蹦跶:“诶,我問你,是你姐初戀吧?”

“我艹誰跟你丫說的啊!”梁忞徹底火了,不僅音量拔高,而且想把吉他往人身上砸,“我告訴你你沒戲!不管我姐從前怎麽着你丫都沒戲!”

“我沒想自己有戲啊,我就問你是不是吧?”串兒青懷疑這小子和紀雨石是孿生,脾氣忒沖,腦子裏一根筋,“你別跟我來勁,這是你姐自己告訴我的,有脾氣找你姐去。”

梁忞腦子裏砰一聲,像被人拿棒球棍打後腦勺。“別往臉上貼金了,我姐怎麽會跟你說這些……”

呦呵,一惹就怒這點也挺像他姐。“真是你姐親口說的,還說找着他就把紀雨石洗幹淨了。雖然吧,我一大老爺們兒不方便問,也懶得管紀雨石,但是我手裏的連環畫得給你姐,所以我跟着。”

“屁,你說話你自己信嗎?”梁忞胸口這把火窩好幾年了,自己姐姐的、自己好哥們兒的,全在肋叉子裏橫沖直撞,根本不想多說話。串兒青看他又不願意搭理自己,不多嘴,省得自讨一沒趣兒。

出租車一路東拐西轉,眼看要開到石景山了,他往外頭張望,找自己小時候的回憶。“诶,從前這邊兒有個石景山游樂園,你來過嗎?”

“沒有。”梁忞後悔身上沒有膠布,想讓他閉嘴。這時候誰煩他,他就想讓誰消停了。

串兒青算着年頭,悵然所失。“也是,你這年紀肯定不知道……從前大北京可沒有歡樂谷,沒有人造雪滑雪場,陶然亭的大滑梯,夏天的石景山游樂園,冬天去什剎海或者龍潭公園滑冰,春節去地壇廟會。石景山有個大轉盤摩天輪,沒去過的人可惜了。”

梁忞連聽都沒聽過這些,聲音很短地刺他,紀雨石有的,他一樣不落。“你丫別逼逼了行嗎?”

“行,行,到地方了你叫我,我眯一會兒。”串兒青幾乎貼着左車門坐,後排好大一塊空都叫這小子的電吉他占了,也不知道給人騰騰地方。可他沒歇多久車就停了,睜眼又被冬天給晃了一眼。

梁語柔,還是那身黑色的羽絨服,比烏鴉還黑,還瘦。她不像流行的南韓姑娘,臉上圓乎乎的,她很有棱角,眉梢總像挂着雪一片,反光,漂亮。

逮了好幾年的人又見面了,上一回見倆人還沒分手呢。“……我沒功夫和你糾纏舊情,要不是為了我弟早把你蹬了。”

對面的人顯然剛從機場回來,腳邊一個銀灰色的日默瓦行李箱。當年的事兒他也躲了,剛成年就弄出個孩子來,出事兒之後被家裏急急往國外送,生怕女孩兒家裏不依不饒要負責,那好好的一輩子可就搭進去。

可他萬萬想不到梁語柔這姑娘不是普通人,她記仇記到死,剛下飛機就逮住了顯然是從沒放過自己,找了私家偵探!

“艹他麻痹的……師傅停車!”梁忞看清了人是誰,絕對認不錯,付過錢剛邁車門,砰噔一下子被人拽了回來,“艹!你丫有病吧!”

出租司機适時地咳了一下,一路沒出聲了,這時候提醒倆人要打出去打。

串兒青依舊是那張冷臉,笑也不好好地笑,很找抽地問:“你大學畢業了嗎?”

梁忞太煩他了,特別是現在這時候,看誰都想打。“畢業了啊,讀研呢,松手行嗎?不然打你丫的。”

“讀研?那就好好讀,別惹事兒。拿着,一會兒見着你姐的時候把這個給她。”串兒青愣是把小人書塞給他,緊了緊青綠色的軍大衣,從左門下了車。

梁語柔感覺有個人走過來,但不是梁忞,更不可能是石頭,她特意交待的別讓石頭知道。回身果真不是,串兒青的青皮冒了岔兒,很短,眼神也很短。

“你幹嘛來?”梁語柔只剩訝異。再一次見着初戀毫無感覺,情緒上的波動是她自己都分辨不清的。青色的人一來,好像把她給吹清醒了。

“不幹嘛,看看你。”串兒青緊了下褲腰帶,大衣拍着風呼一聲打了過去,蓋臉而下,“我就艹你大爺的!”

醫院裏,紀成禮臉色慘白,除了生氣還有下不來臺的尴尬。他掂量着自己這個兒子不學好,從上高中就徹底壞了,每周日找不着人,還愛和別人動手。

捅了婁子倒是知道出國躲着,花多少錢就不說了,回國回到一半就在飛機上認識一個小明星,男的!這可比他把人打成二級傷殘嚴重多了,紀成禮二話不說,也不想聽兒子解釋,一腳踹出家門來個幹脆利落。

再然後就更氣人了,兒子不僅沒分,還像模像樣地過起小日子來。這種徹底挑戰紀成禮為父權威的行為不亞于宣戰,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來個釜底抽薪,再一招金蟬脫殼,把兒子光溜溜晾在社會上,愛咋咋辦。反正他最清楚石頭,從落地就沒吃過苦、沒缺過錢,必須有人陪,自己根本沒法讨生活,時間久了還不得老老實實回家認錯。

結果兒子不僅沒按照預想的軌跡回家,還在外頭紮了根。聽說是天天送外賣,風塵仆仆地住地下室裏,鬧得紀成禮這大半年看見外賣小哥就想停車,仔細瞧瞧頭盔裏的是不是親兒子那張臉。

今天倒好,回家了,也認錯了,開口就是要錢。行吧,說是為了救人,紀成禮忍耐下來跟着看看,真要是兒子的工友他能幫就幫。沒想到兒子還是沒學好,養了個沒羞沒臊的小白臉!

“這人是誰?”紀成禮那兩片高血壓藥算白吃了,抖着的手指楊興。

紀雨石沒料到師兄來這一出,慌得手足無措,直接把楊興往旮旯裏揪。“我艹師兄你別這樣兒……那是我爸,親的,親的,親的!那是我親爸!”

“親爸?”楊興感覺自己離歇逼不遠了,剛才是小光的事鬧的,但他畢竟是龍霸天,神智恢複的速度相當快。“親、親爸啊……親爸?紀雨石你丫的又騙我什麽了!”

“诶诶,你別急,你別急……”紀雨石回頭和他爸打招呼,意思是這邊處理着呢,滿臉寫着我師兄是好人,再回頭就慫了,打算先拿小光的事來堵這個簍子,“小光是不是要做手術?多少錢啊?師兄我愛你,你是我老公你最帥。”

“帥屁!你家到底怎麽着了?紀雨石你個小騙子!”楊興實在不敢回頭,哎呦我靠,真是小石頭親爸大石頭嗎?那完蛋了,自己剛才那麽一鬧怕是第一印象徹底歇菜。

紀雨石欲哭無淚,真是想哭,柔柔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随口說沒用的謊話,自己是當玩笑可別人當真就不好了。他不信啊,張口閉口就能圓一個謊出來,這回玩兒大了吧,把感情幸福都玩兒進去了。

“是,你別急,你別急啊,千萬別急……”紀雨石多希望眼前有本知錯就改百科全書,一定背誦全文,“是,我是騙你了,一開始咱倆認識的時候吧,我只當個玩笑。那時候我也沒想咱倆以後好上了,就當個玩兒……”

“所以你就玩兒我是吧?”楊興氣得想揪着他的臉把人拎起來,要不是他親爹在。就因為好玩兒,紀雨石居然編這個大瞎話騙人,就因為好玩兒,這人就敢騙他。

“所以你家裏根本就沒窮是吧?”楊興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騙我是吧?去外地讀書了是吧?當小鴨子了是吧!”

“是是是,我的鍋,我騙你我承認,你別當着我爸面揍我,給我留一丢丢的面子就好。”紀雨石想在腦門兒刻一個悔字,“我一開始真沒想到啊,你說我像小鴨子我就随口一說,那天是被……被我爸整了,身無分文掃地出門,不是金主爸爸,真是我親生爸爸。”

“為什麽掃地出門?”楊興氣得胸口直突突,“在哪兒讀的書?”

紀雨石打起乖乖牌來,兩邊哄的話他選擇先哄老婆。“在美國讀的書,主修藝術史,打冰球的。師兄別生氣了,我以後真的不敢騙你了。”

“騙我特好玩兒是吧?”楊興太氣了,從小到大就沒這麽生氣過。紀雨石信誓旦旦說自己下過海,還敢給自己報幾萬的起跳價,鬧得楊興那些日子天天睡不着,後悔沒早點兒遇上他,讓小石頭走了一條可以避免的路。

他還怕紀雨石沾染上不好的習慣,甚至擔心他過慣了紙醉金迷的好日子,住不慣自己的小地下室,原來都是假的,都是紀雨石随口騙人的瞎話。

“一開始是特好玩兒……但後來就不好玩兒了,真不好玩兒了,你別皺眉頭啊。”紀雨石想咬破手指寫個悔過的血書,立個字據吧,“不好玩兒,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我錯了,麽麽噠。”

“麽他媽你大爺的麽麽噠!”楊興叫苦連天,但在叫苦的過程裏還有理智在抽絲剝繭,“等等,為什麽被你爸掃地出門了?”

紀雨石徹底服了,真服了,這人記仇,記性還特麽的賊好,怎麽都繞不過去。“因為我那個啥了……”

“啥?”楊興冷笑一個,大金毛真生氣也不好對付。

“那個啥的意思就是吧,我養了個小明星,诶呀呀呀你別急啊,我倆斷了斷了,回頭跟你仔細說……”紀雨石不敢多留,呲溜一下跑老爸面前,知道再說絕對要挨打了,“老爸,你別生氣,我師兄他是……”

“是什麽!回家!”紀成禮氣暈了,好嘛,走了一個小明星,來了一個更差勁的,上來就罵人。

“不行啊老爸,我師兄他弟弟動手術,你那麽多錢反正也花不完了你救救人呗……”紀雨石還惦記着老爸的救命錢,楊興聽了心裏一跪,媽耶,徹底沒面子了。

“石頭你聽話,先跟……跟你爸回家。”楊興幫着勸,希望能挽回一些印象分。

紀雨石滿腦子都是師兄沒錢,拉着他爸不幹。可楊興勸過幾次他就乖了,最後小跑過來,滿腦門兒是汗。“那我先回家了啊,回家微信給你打錢……再給你我家的地址……等小光穩定了你來我家,我給你介紹我爸媽。”

這是要上門提親了?楊興不敢想象:“嗯,你先回家,別和爸媽吵架,錢也不用發愁。”

紀成禮看着兒子這麽聽小白臉的話,有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視感。“石頭走了!”

“诶诶,爸你等等啊……師兄你叮我一個。”紀雨石賴着不走。楊興沒有辦法,只好輕輕點他一下鼻子,哄着他先回去。

“走了啊……你一定得來啊,我爸媽人特好,你這麽牛逼他倆一定喜歡你……一定來啊,有事兒打電話。”紀雨石清楚師兄記仇,小明星的事這還沒問呢,遲早要收拾自己。但還是一步三回頭跟着老爸離開。

上車的時候又看一眼那輛Vanquish,神煩,這誰的車啊還占倆車位,傻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光:行嗎,這場群戲好熱鬧,熱鬧是你們的,我什麽都莫得。

梁忞:現在我知道為什麽看這人不順眼了,他就是想追我姐!

第 83 章、您早知道我弟

紀雨石了解他老爸的脾氣, 說一不二, 繼續扯淡下去就真完了。再加上師兄一叮他,不行, 不好, 不可以, 說什麽都聽。

到家的時候蘇秦還沒睡,生怕兒子不跟着老公回來。紀成禮一進屋便沒好臉色, 好在他皮膚黑, 看不出來。

“怎麽了?”蘇秦看不透父子倆的貓膩,這倆男人, 一個比一個倔脾氣, “不是說有個朋友叫車撞了要手術嗎?救回來沒有?”

不說還好, 一說紀成禮的火山脾氣徹底爆發。“你問問自己寶貝兒子去!問他在外頭認識的什麽人!”

紀雨石還穿着楊興的校服,十足像惹禍高中生:“爸你別這麽說我師兄,我師兄人可好了,他就是沒錢。這裏頭有誤會……”

“可好了?他好在哪兒了!”紀成禮從來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一點兒教養都沒有!又是個花你錢的小白臉吧?”

“不是, 你能不能聽我說完啊!”紀雨石最煩他老爸這一點了, 從來不讓他把話說清楚。從上幼兒園時候起就這樣,一聽他打架了只會發火,沒有一回靜下來坐好問問兒子,為什麽要幼兒園裏打架,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還是欺負你的小夥伴了。

後果就是紀雨石幹脆懶得和他解釋, 也懶得和別人解釋,上手先打了再說。

紀成禮剛脫完大衣,直接給衣服摔地上,還沒有哪個小輩敢像楊興那樣怼過他。“解釋什麽?你翅膀硬了是吧,和別人賺點兒錢就了不地是吧,回屋待着去!”

“老爸你這人……”

“石頭你先回屋,有話和媽說。”蘇秦怕先生把兒子打了,又怕剛回家的兒子再氣跑了,拽着紀雨石回他的房間。屋子空了好多年,每天她都來打掃,生意忙就讓阿姨每天打掃,一點兒都沒變化。

籃球還在角落放着,就是跑了氣,癟癟的。書櫃裏全是高考前的突擊資料,幾年前的。兒子那年走得太突然,什麽都沒來得及收拾,一下把他原本的生活定格在那一剎那。

桌子上是一張幾年前的三代人全家福,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有,唯獨把這個大寶貝孫子放在中間。

要在一年前紀雨石鐵定又摔門走了,現在不一樣,不願意再讓家裏人着急。“媽你別慌,我都回來了肯定不亂跑,我就是生氣,你說我爸這人怎麽不改改啊,他就不知道聽我解釋解釋。”

蘇秦心思完全沒在這上頭,什麽小白臉小黑臉的,肯回家就好。“你怎麽穿這麽少啊,凍病了沒有?小忞說你在外頭送外賣呢,一點兒不叫人省心。”

脫了校服上衣,裏頭是一件短袖,淘寶98買的情侶款。紀雨石先把衣服疊起來放好,收得很寶貝。“是啊,是送外賣呢啊,我師兄開的店。”

“你師兄?”蘇秦這才把關注點放回什麽小白臉上,她長得很像母親,說話也溫溫柔柔,很難看出是個生意場的女強人,“你哪兒有師兄啊?別胡鬧了,回家就好好的,往後跟着你爸做生意。”

要是從前,紀雨石也懶得和老媽解釋,全天下誰都不了解自己。但楊興說不是每個人都有義務去懂你,讓着你,偏袒你,必須學會為自己說話。行吧行吧,我說。

“媽,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說。”紀雨石怕老媽從喜悅的山峰跌落四川盆地,悠着說,“你坐,诶我床換新的了啊?從前那個呢?”

蘇秦的目光沒從兒子身上挪開過,出國好幾年不敢叫孩子回來,怕的是再把案子翻出來給兒子留下一筆檔案。只有過節、過生日,夫妻倆飛過去給孩子慶祝。現在可得好好看,別說,長得和先生年輕時候真像,比他爸爸高,就是比去年瘦了,大概是吃了不少苦。

膚色是半點兒沒随自己。

“從前那個怕你睡着不舒服。”蘇秦擔心孩子住不習慣,只敢換個床,“你看屋裏還缺什麽,媽給你添置。”

紀雨石住地下室習慣了,回家像鯉魚躍龍門,成了龍太子,一個勁兒搖頭:“不缺不缺,再說我自己也能賺錢了,缺什麽我自己買……媽,我想給你解釋解釋,你聽不聽?”

解釋?蘇秦沒聽兒子嘴裏說這兩個字,當然高興。“聽啊,你只要別犯脾氣就行。”

“嗯,那我說了啊。”紀雨石舔舔嘴唇,好幹,沒帶師兄的潤唇膏,他的曼秀雷敦檸檬味,“媽,我知道自己有地方做得不對,當年把人打瞎了是我的錯,大錯,大錯特錯。你們恨我不成器也好,沖動也好,我都不跟你們頂嘴了,再也不頂嘴了……是,我跟你承認,柔柔的孩子不是我的,是我打的那小子的,我靠我氣瘋了當時……”

這個答案蘇秦和紀成禮早猜到,就是沒問過,因為知道兒子肯定不說實話。兒子對自己敞開心扉,倒是給當媽的心酸得夠嗆。“媽早知道,你和他倆一起長大的,是不是談戀愛我還看不出來?你爸其實也知道,就是他這個嘴硬,不說。”

“我真的知道錯了,這半年在外頭叫人管教的可乖了,只要不惹急我絕對不動手。”紀雨石不敢說肯定不動手,反正盡量吧,“還有一個事兒,那個那個,媽你是不是特生氣啊,就我……就我喜歡男人這個,我不是故意想氣你和我爸,我也沒辦法……我真不是故意氣你倆。”

這個倒是蘇秦最擔心的。梁語柔和梁忞從前還來家裏小住,她是真喜歡那個姑娘,也想過兒子會不會是暗戀人家才和姐弟倆走得近。但夫妻倆大錯特錯,兒子不是暗戀梁語柔,是壓根對女孩兒不動心。從國外回來直接攤牌,連男朋友都有了。

“咱們先不談這個好嗎?”作為一個母親,蘇秦希望自己兒子是一時沖動,“媽給你熱了海參小米粥,從前你半夜複習最愛喝了。”

“我不喝,我怕你聽我爸一夜枕邊風,真把我師兄當小白臉了。”紀雨石心裏沒底,他不願意叫老媽失望,可又不得不面對她失望的眼神,“媽,你兒子交了個男朋友,叫楊興,他不是我爸說的小白臉,他是學霸,和我一個高中的。”

蘇秦立馬注意到床上疊好的校服。“這衣服是他的?”

紀雨石沒說話,是難為情了。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麽一天,紅着臉,不知道怎麽開口介紹自己對象。

看這樣肯定是了,蘇秦把校服拿過來看。“也是你們景山的?你倆是不是上高中時候就好了?”

“我艹這真不是啊……”紀雨石從不在媽媽面前罵髒話,這回着急了。別人可以誤會他,可絕不能誤會楊興,倆人上學時候真的誰也不認識誰。

換句話說,早認識早好上了。

“那你們倆怎麽碰上的?”蘇秦也是頭一回聽兒子說談戀愛,不是很能接受,“他家裏什麽情況你了解嗎,你社會經驗太少,別再讓人家騙了。”

“我沒讓人騙過啊,全是我騙別人……”想起這個紀雨石頭疼死,怪自己騙人有瘾,“媽,我在外頭這些日子沒花多少自己的錢,你也知道我爸的作風,沒給我留什麽錢,就兩雙鞋兩條褲子,我真是拿地毯打個鋪蓋卷兒住進的地下室……哦對,地下室也是我師兄的。他叫楊興,比我高兩屆,是那屆的牛逼人物,直接保送重點名牌大學,你見着他絕對喜歡。他還有個弟弟,叫楊光,今天就是小光叫車撞了……那孩子今年和我出事兒那年一樣大,再過倆月就高考。你說說,唉……”

紀雨石了解他媽媽,知道說什麽話能戳她心窩。果真蘇秦的态度漸漸軟化,先問道:“那個孩子怎麽樣了?”

“腦出血,但師兄說沒有生命危險,出血量不大。可你說我能放心嗎?他和我那年一樣樣的,天天備戰高考結果來這麽一檔子事,唉。”紀雨石不是全做戲,着急帶上火,嗓子都燒疼了,“媽,我師兄不是小白臉,他沒錢可養我大半年了,還跟我看了兩趟姥姥。”

這倒讓蘇秦想不到。“他還跟着你去看姥姥了?”

“可不是,我姥姥可喜歡他了,欽定此人當外孫媳婦兒,不信你問杜阿姨。”紀雨石一點點攻略親媽的心,“師兄說讓我少惹事,我不惹了。他勸我回家,我這不就回來了。他還說不能和家裏人置氣,我聽他的,還學會好好解釋自己,都是他教我的。他是個特別好的人,又帥又白,和我姥姥差不多白,白白的……”

“行行行行行,你別誇了。”蘇秦看兒子誇起來拉不住閘,看來真是喜歡這個師兄,“你別想讓我勸你爸去,他那個脾氣誰也勸不動。”

紀雨石當然知道了,就穿個短袖,可憐兮兮的。“那你別讓我爸罵他小白臉行嗎?我真喜歡他,特別喜歡他,罵他我心裏難受。要不……你們見見行嗎?給我倆一個機會行嗎?”

蘇秦沒有那麽狠的心,兒子平安回家就是今年最大心願。“先睡覺,明天再說吧,你和你爸都累了。媽給你拿碗宵夜。”心裏是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都有。等她走了,紀雨石跑去書桌和書架看了一圈,我靠,真是什麽都沒變,一夜回到高考前。

自己家裏的條件比地下室好多了,可這晚上紀雨石卻失眠,床睡着不舒服,孤單寂寞冷。又嫌屋裏太黑,沒有星星燈亮着。他和楊興一直發着微信,直到淩晨4點,師兄說小光已經轉進重症病房監護他才敢睡。

真想師兄啊,紀雨石一個人睡這麽大的床特別不适應,光着膀子拼命蹭床單,回憶那種有人摟着的溫暖。

楊興到家已經天亮了,小光沒有生命危險,可畢竟是個清淤手術,需要在重症觀察兩天。

重症病房沒有普通病房出入自如,每天只有1個小時的探視,楊興不得不回家收拾東西,随時準備給弟弟陪床。順便叫陳姨做些營養的,總不能給小光帶阿旺套餐ABC和炸雞。

只是這個家裏除了自己,還有一個人沒睡。一樓的客廳很氣派,房屋吊頂夠高,吊燈從三層起吊折騰得金碧輝煌。環形沙發夠大,更顯得那個人多渺小。

“回回回、回來了啊?”任開成睡不着,幹脆在一層看家庭影院。茶幾裏是他上當受騙買的科學養生茶,明明知道自己被人騙了,可也只能一笑了之。

楊興輕輕地嗯了一聲,站在門口不進不出,好半天才邁出左腳。“我弟他,沒事兒了,我……其實他……”

“沒沒沒事兒就好,你去休息、休息吧。”任開成似乎不用聽楊興的話就清楚他這個弟弟的全部,但也只用一笑了之,“休息去吧。”

“……嗯。”楊興機械性地擡起右腳上臺階,上了兩節又退下來,“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光了?”

任開成沒想到楊興還會折回來,更沒想到他專門來找自己說話,頓時坐立難安,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

“知知知、知道,我知道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輪到楊興解開擰巴的心結了。

小光:這漫長的一天,我終于手術成功了。只有看文的小姐姐們沒有忘記我,世界物欲橫流,小姐姐們真好。

第 84 章、早已身在福中

任開成長得顯老, 皮膚總是黑黃黑黃的, 五官寡淡,眉毛掉得幾乎沒有了。用老話來講, 這是一張親緣很淺的長相, 既不像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動者, 也不像家財萬貫的暴發戶。

一張很普通的叫人記不住的臉,在這個高顏值的家裏很不協調。

楊興的心縮成一團, 畢竟繼父這個人太好看懂了, 一眼能看穿他無數個想法。他還記得自己去大學報到那天,剛考下的駕照, 繼父穿着一身新買的大牌想去送送, 就是和現在一模一樣, 犯了錯似的表情。

任開成很愛買大牌衣服,因為知道自己土氣,穿上能提提精氣神。可每次穿上叫人看一眼就想脫,最後還是換回普通的衣裳, 很少再穿。

“您為什麽知道我弟?”楊興徹底看不透他了。這一刻的繼父不再是面前手足無措的土老帽, 他那張布滿皺紋的黃臉變成一顆皺巴巴的核桃, 但裏頭蘊藏的全是不為人知的溫暖的秘密。

“知、知道。”任開成很費勁兒才說完這兩個字。本來他的結巴沒那麽嚴重,但一和楊興說話就緊張,所以越說越錯,總不願意開口。自己趕上了好時候,沒什麽能耐,卻擁有一筆花不完的巨款, 還有一位漂亮的太太,也有了一個和自己一點兒不像的兒子。盡管他的太太很少在家,盡管他的繼子很少說話,可任開成知足了。

他的繼子很優秀,哪一方面都足夠優秀,優秀得叫他那麽驕傲。

“知道?為什麽會知道?”楊興的聲音開始變了,幾乎維持不了穩定的聲線,有些失态。這是他第一回主動走近繼父,走近這個沒能看透的男人。他老了,比記憶裏不喜歡的樣子老得多,是什麽時候變老的呢?楊興回憶一下,沒有印象。

孩子越近,任開成越是緊張。可他不知道緊張的是怕繼子看出來自己又買了微商的茶,還是又穿了土灰色的睡衣。

“你那年,偷偷偷偷、偷着回去了,我怕你找不回來,叫司機跟、跟着。”任開成只說出這一句來,可楊興聽到的全是幾百句、幾千句的話。

任開成當然知道孩子想回家,畢竟那年的小楊興才10歲,還沒學會長大這一套,什麽都不再往臉上擺。這孩子很不喜歡自己,任開成頭一回見面時候就明白,他想,要是自己換成他這麽個漂亮小孩兒,恐怕也是不喜歡自己的。

畢竟自己長得很醜,很矮,很黑,和孩子的生父差了個十萬八千裏。任開成也很苦惱,但他沒有辦法啊,只能苦笑。長相身高這種事是上天注定,誰不希望好看些呢,可他偏偏沒有啊。他只有京郊的地,又有些運氣,才能娶到楊興的媽媽啊。

對着鏡子苦笑的時候,任開成發現自己連笑都不好看。

楊興輕手輕腳地坐下,像坐在一個泥菩薩身邊,清亮的眼睛叫不可思議的光芒占滿,讓他手心一陣發麻。

“你叫司機跟着我?”

跟着自己,那就一定跟到了爺爺的家。楊興很聰明,再不可思議也沒打斷思考。“一直跟着?後來也都跟着?”

“是,是跟着、跟着你了。”任開成不想這時候苦笑,笑比哭難看說的就是自己這張老臉,“你還小那、那時候,我知知道桌上的錢是你拿、拿走的。”

他沒有用偷,可楊興懂,當時自己的行為就是偷。他偷了繼父的錢打車回家,還偷了繼父的錢養着弟弟。

一下子,好多好多事都明朗了。為什麽他總能在家裏找到散落的一百塊,還以為是這男人老糊塗了,錢又太多,随手把錢扔在哪兒都忘個幹淨。楊興那時還小,零花錢養不活一個弟弟,就靠這麽每天在家找錢,翻翻櫃子,愣是沒發覺這些錢出現的理由。

他以為世界上嘴笨的男人,原來早就看清楚自己,還縱容了自己。

“那你跟着我去過吧?”楊興的嗓子一下變得很幹澀,好比翻印着一張陳舊的底片,他那麽聰明,卻又那麽傻,錯過了一把一把的關愛,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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