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再遇
魔教,它已百年不曾在江湖上出現,為何到了如今。
秦先生道:“你知道,魔教一出,天下大亂。”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魔教人行為怪僻嗜殺成性。在很多年以前,他們因一本武林奇書教中內鬥傷亡慘重,魔教元氣大傷致使他們避世,不再複出。
我問:“但是江湖這幾年平淡無奇,若是他們修養生息多年,沒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
秦先生道:“因為魔教教主不允許。”
秦先生接着道:“這代魔教教主是位不世人才。你應該知道,塞外大多刀客,而魔教教主的刀法更是出神入化,只要見到他的刀,你就會不寒而栗。”
“如此可怕?”
秦先生點頭道:“更可怕的是他的理想。”
我問:“什麽理想?”
秦先生一字一句道:“壯大魔教!”
我的太陽穴一陣跳動。
“而且,他最近的功夫又有了新突破。”
秦先生望着我道:“以前的你一定能打敗他,現在就難說了。”
我問道:“為什麽你這麽清楚魔教教主?”
秦先生苦笑,雙眼往下看,指着自己的殘腿。
我已明白,失去雙腿的痛苦,我深有感觸。
我說:“你要我幫你殺他?”
秦先生搖頭,眼中已有淡淡的哀愁,他道:“就算只剩一條腿,我也要自己找他算帳。”
究竟是怎樣的恩怨,讓他如此恨那魔教主。剪不斷理還亂,這世間的恩恩怨怨豈非殺戮截止,一但有了開始,就很難結束,這也是人的業果。
夜雨欲大,長廊的盡頭,我打着燈,方甲走在我身後。
行至房門口,張三虎才離開。方甲站在隔壁對我望着。我停下來,也望向他。
方甲道:“你應該能看出來,這事的複雜。”
我點頭。“如此你就應該離開!”
我疑惑道:“為什麽?”
方甲道:“因為你并不了解這裏。”
這種關心讓我這浪子的心暖了些。我笑道:“你雖是個殺手,心地卻不壞。”
方甲瞪着我,轉身就進了房間。
我嘆息道:“因為我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秦先生是好是壞與我關系不大,他便是殺了魔教主取而代之,魔教定也元氣大傷,自然不會有東進的動機,對中原江湖仍是有利。
我嘆息苦笑,自己是不是老了,這樣息事寧人的想法我也能想出,以前的我卻絕不這樣的。小弟在天美那裏,那日小弟如此護她,如果天美腹中的孩子是小弟的。小弟啊,天美至少曾經是我的女人,你怎麽可以。
忽然窗戶「格」的一響,等到我望去,對面的椅子上已坐着一個人,冷漠的臉,清澈的眸子。
我說:“你來了。”
雨絲從窗子裏跑了進來,點星打在他的身上。他的嘴唇蒼白,也許因為身上已濕,他竟全然不顧。
他說:“我來了,給你送樣東西。”
一把劍擺在桌子上,鐵開誠的劍。
燕十三道:“我知道你最近需要劍。”
我拿起劍,摩擦着劍柄道:“他沒事吧。”
燕十三道:“我只負責送劍。”
“那就夠了。”劍在人在,小鐵,我已明白你的意思。
燕十三道:“我要離開這裏了。”
我道:“去哪?”
燕十三道:“我們的約定。”
“我一直記得。”
“眉山,山東眉山。”
“我記住了。”
燕十三起身便走。
我說:“你至少換件幹淨的衣服。”
燕十三走至窗前,回頭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縱身飛出,人已消失在大雨中。
大雨連下三日,秦先生時常坐在窗前冥思愁悵。
那些殺手們每天也不停更換着,每次帶給他的消息讓他陷入更深的思考。不知何時起我已喜歡上打坐,在床上打坐時會想起一些人一些事,更多的是武功招式變化,這樣的日子雖無趣,卻很充實。
直到有一天,方甲找我。
方甲道:“秦先生讓你過去。”
我點頭,下床。走至門口,忽然身後一股殺氣。
我說:“背後傷人是刺客的特征?”
我轉身,方甲嚴肅的盯着我,握刀的手在顫抖。
方甲緊握了一下刀柄道:“我只想問你,你是不是他?”
“誰?”
“謝曉峰!”
我望着他道:“我是。”
方甲的瞳孔驟然增大,刀子也幾乎掉地上。
我疑惑的望着他的行為,猜想自己以前有沒有跟這少年結過仇。
方甲道:“秦先生不是個好人。”
我在聽。
方甲道:“他利用你除掉魔教教主,遲早有一天他也會除掉你。”
我沉默,道:“你為什麽對我說這些?”
方甲臉上表情複雜,像是糾結着他一生最重要最大的事或問題,這樣的表情我很久以前見過。
很久,他才道:“因為你是謝曉峰。”
這也許就是他心中最合理的解釋了。但是,我卻不懂。
方甲道:“你不需要知道原因。這裏的環境很不好,人也一樣。”
頓,“秦先生和魔教教主不僅是用刀高手,更是使毒高手。”
我道:“早有耳聞。”
方甲冷笑道:“但是你并不知道他們的為人。魔教教主至少是位正人君子,秦先生卻連小人都不如。”
我道:“所以我就應該離開這裏?”
方甲道:“秦先生當上魔教教主,對中原江湖只會是更大的惡夢。對于你,在你沒離開這裏前,他一定會想辦法毒死你。”
我冷着臉道:“現在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方甲聽着。
我說:“說這些給我聽對你有好處?”
方甲瞳孔緊縮,脖子一瞬間便紅了。“你不信我?”
“我信。”
他不是笨蛋,如果我把他對我說的告訴秦先生,他的下場一定不會好看。所以,他說的話,我相信。只是,他為什麽這樣提醒我?
“你相信就不要過問。”方甲瞪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走時又道:“記得去秦先生那裏。”
真是一個忽冷忽熱的男孩。
灰蒙蒙的藍天上萬裏無雲,吹着小風,風裏帶着幹燥的沙子。
秦先生背負着雙手,坐在大廳裏,他的腰杆挺直。他的身邊站滿了人,秦先生不說話,他們任何人也不敢開口,絕不敢。
我踏進大廳的同時,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我身上。
秦先生聽到我的腳步聲,才如夢初醒般擡頭道:“你來了,請坐!”
我說:“我來晚了。”
秦先生道:“沒有。”
我問:“秦先生叫我是?”
秦先生道:“明天。”
我點頭會意。
秦先生道:“他最近練功走了火,會去這附近的單山那裏小栖幾日,手下僅帶銅駝使者。”
“你打算在他受傷的時候去襲擊?”
秦先生道:“當然。這個決定是最安全的,我不能教我的手下再有任何損失。”
張三虎道:“只要秦先生點頭,我們都願意為秦先生鞍前馬後。”
我說:“我明白了。”
秦先生笑道:“打通正殿,你便不用跟我進去。事後不管你提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替你辦到。”
“我明白。”
秦先生笑,笑得很開懷,道:“有你的相助,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消滅他,還我這裏一個太平。”
此話說的慷慨就義,旁人聽了也是一陣熱血。
我試圖使自己全身放松,心卻不由抽緊,正如方甲說的,我不了解他。這樣的事做下去會有什麽樣的結果?有怎樣的轉變?我全然不知。
翌日,日色漸高。
單山在這座城市的西面,隔着滿天黃沙,就像母親一樣,給予喝護這座城市。不同的城市,同樣的人,同樣為名利生活奔波,同樣被恩怨情仇所苦。
呼喊,兵刃聲,空氣裏都是血腥之氣。直到魔教人燃起一只沖天炮,他們差不多已被殺盡。
有一個像山神一樣高大的男人我認得,他正是當初在酒樓裏見到的。山神在我手中過了三招,直到沖天炮響起,他忽然大叫一聲,人已飛奔出去。
我去追,方甲拉住我。
“銅駝忠心護主,他去保護魔教教主,他們之間的恩怨,你不便插手。”
我實在想不到,在這裏我竟然會看到他,那個邪惡的男人,竹葉青。
廣大的庭園,方甲才說完,竹葉青就忽然出現。
竹葉青看見外面的場景,臉色一變,狠狠暗罵了一句:“那個臭裱子竟敢陷害我!”
竹葉青在假山邊走來走去,思考了一會兒,在假山上按了幾下,忽然出現一個石門。
“小弟那裏是下不去了,只好在這裏躲一下。”
小弟!我一聽這兩個字,從假山後面跳了出去,喊道:“竹葉青!”
竹葉青一雙惡毒的眼像是被針戳了一下,臉色一瞬間就青了。
他想逃,我說:“你覺得你逃得了?”
竹葉青雙眼躲閃,不敢對我直視:“謝、謝大俠。”
我盯着他道:“不敢當。”
竹葉青「撲嗵」一聲跪在地上:“謝大俠,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壞事,早該千刀萬剮。”
我冷冷道:“小弟在哪?”
“他,他……”
“你說了我就不殺你。”
竹葉青指着石門道:“他就在這裏,這下面的水牢裏。”
竹葉青又連忙道:“我指天發誓,從小弟被關進去後,我一直都很照顧他。”
頭腦昏鳴,我一把抓起竹葉青,氣的全身發抖。“是誰!是誰把他關進去的!”
“是是天美。”
“天美?她為什麽要怎麽做?”
“因為小弟想殺她……”
小弟想殺天美,我早已知道。只是被關起來,還好,還好。
我松開竹葉青的衣襟,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我平淡的對他說:“你帶我下去。”
竹葉青馬上全身發冷顫,拼命搖頭,好像他一下去就會立刻送命。
我說:“不想死,馬上帶我下去。”
竹葉青抱着我的腿,悲慘道:“謝大俠,這裏真不能下去,下去就再也上不來了。”
“為什麽?”
“這下面有一百零八道機關,都是天美親自擺下的。關關要人命,進去容易出來卻比登天還難。除非天美親自動手,任何人下去只有死路一條。真不能下去啊!”
“那你是怎麽出來的?”
“小人根本就沒下去過,每次只在裏面一個寬口中給小弟送飯探望。”
我拎着竹葉青進了石門裏,竹葉青卻牢牢抱着石門,不願松手。
“謝大俠,你要殺我便殺,何必如此折磨。”
“天美的機關就那麽厲害?”
我喃喃自語,将竹葉青丢在地上,指着他道:“聽好了,好好待在這裏,我沒出來,你哪裏也不許去!”
竹葉青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一定在這裏等着謝大俠,哪裏也不去。”
“最好這樣。”
暗道裏有一個傾斜向下的入口,兩把火把,我拿了其中一把,轉身便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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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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