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波瀾
胭雪呆呆的站在原處, 目送着這位柳先生的背影,屋外憑欄處的紗簾被風吹起,發呆的胭雪也被身後的紅翠輕碰驚醒。
“姑娘不必擔心, 該看的柳先生都看完了,既然沒有說不好, 那就是好的征兆。”
胭雪反過來想:“可先生也并未說好,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 也不知到底會不會教我,這實在沒個準信兒的,倒叫我心裏急死了。”
她急切的樣子, 像極了春闱之後等待放榜的考生。
跟上去以後, 看見那位柳先生與謝猙玉說話, 她則被童子攔在外頭, “姑娘且先等等, 先生在和世子談給你授課的事。”
胭雪愣了,接着反應過來睜着欣喜的雙眸,彎腰湊到童子身旁小聲問:“先生這是同意教我了嗎?”
童子眨了眨眼, 眼裏有着暗示之意。
胭雪看懂了, 殷切的等在外面,不多久柳先生便從裏頭出來,胭雪側身行禮, 然後望着她和屋內的謝猙玉,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見她神色是純真的, 柳先生落在她妍麗如畫的眉眼上的目光便稍稍減了一點肅穆,“我已與世子談好,先教你數月,每日辰時便來授課。”
胭雪微微詫異, 還在疑惑先生竟沒有要留在王府住下的意思。
童子口齒伶俐的道:“先生今日只是先見見姑娘,待收拾好了,明日自會過來,還請安排好居所。”
“是,是。”胭雪點頭應下,待人走後,她像卸了力氣般,往後倒去,被一只手接住,墨色的眉目用看不争氣的東西的眼神看着她,胭雪也不生氣,用一種做夢的語氣喊謝猙玉,“世子,這都是真的嗎,我,我還以為……先生瞧不上我,不想收我呢。”
謝猙玉頗為嫌棄的待她站穩後道:“瞧不上你也是正常,肚裏沒貨,教你也是對牛彈琴。”
胭雪辯駁道:“我已經識的上千字多字了,只是書上有些東西看不懂,要先生教我才行。”
謝猙玉看她臉上露出喜色,不再故意刺激她,“人給你找了,先生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有無進益就看你自個兒了。走了,軍營我還有事。”
他已經為她耽誤了不少時辰,說完拔腿就走。
胭雪宛如花花蝴蝶,小跑着上去挽住謝猙玉的胳膊,在他瞪過來時,嬌俏道:“我送世子出門。”
她整個人像被灌了蜜,肉眼可見的快樂洋溢在她周圍,謝猙玉淡淡的聞了聞風中的味道,都像是她身上傳來的香味。
他好像做對了一回,比起上次,她這次才是真的高興了。
謝猙玉到了軍營不久,季同斐便上前招呼,剛挨着他就嗅了嗅,謝猙玉将他肘開,“狗?”
季同斐笑的古怪,指着他道:“一身脂粉味,你那個小婢這回該滿意了。”
謝猙玉勾了下唇。
季同斐以為自己看錯了,“笑了?”
謝猙玉嘴角一抿,沖他發起邀請,“比一場。”
為了謝季同斐幫忙的事,謝猙玉給他和他姐季紅霞也備了份禮送到季府。
同時,師國公府裏,季紅霞繞着用真翡翠瑪瑙和鑲金珍珠等做成花的“金玉滿堂”轉了兩圈,對着閨房裏畫畫的師雯慈道:“他倒是真大方,這等好物宮裏都緊着送去給太後太妃了,竟然還能送你一盆這個。”
季紅霞說的,倒不是這“金玉滿堂”就有多貴重了,而是裏面的用的翡翠瑪瑙珍珠也不是普通品質的東西,好些用料的宮中的貢品,代表着身份權貴,是可以作為收藏納為傳家的珍寶。
能用宮中的東西,證明謝猙玉是真的很得太後聖人的看重。
師雯慈手上的畫筆一頓,目光落在“金玉滿堂”上面,想到什麽一副莞爾的樣子,“或許這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季紅霞:“怎會呢,他送你這個,給我的回禮就不是,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師雯慈臉上出現薄薄的紅色。
季紅霞笑道:“你羞了,這有什麽好羞的,你若是對他有意,改日我做局,讓我阿弟拉他一起,給你機會與他親近不就好了。”
師雯慈被她的話擾的心神不寧,“紅霞,這些話還是不要說了。”
季紅霞一臉疑惑,“怎麽了?這些話哪裏說不得,我看他未必對你無意,他沒去軍營前,可是個混人,我阿弟也說他不近女色的,他那日竟然能送你回府,不就證明你有些不同。你這回還幫了他的忙,他送了這樣的好物給你,證明他有一片心意。”
師雯慈也聽說過謝猙玉以前的風評,不過自打他及冠又去了軍營以後,周圍的風聲都對他的做法感到驚奇,卻也有對他改觀的,尤其是武将世家,像季家這樣的,就對謝猙玉很有好感了。
她聽着季紅霞當着她的面,說謝猙玉好話,終于忍不住道:“你說他不近女色,他身邊卻有一位正得寵的婢女,我先生見過,回來便說給我聽了。”
柳先生同她提起,她要教的女學生,竟是謝猙玉身邊的一個奴婢,這事就叫師雯慈當場震住了,久久沒回過神來。
“可見,他還是頗喜歡那個女子的……”
季紅霞忽的嗤笑一聲,走到師雯慈身旁,目光落在桌上的畫上,“我當是什麽事呢,不過一個奴婢,若真喜歡,怎麽連個身份也不給,你也太放在心上些了。阿慈,奴婢怎麽能跟你比,那不過是個玩意,你若與謝猙玉事成了,那是師家與王府結兩姓之好,你就是正妻夫人,未來王妃,你跟一個奴婢比什麽。”
師雯慈聽的面容一怔,季紅霞攬着她搖了搖,“你啊,怎麽還同小時候一樣膽小,好不容易遇着喜歡的,你能叫他跑了?再說,就算你對他無意,不與他好,他謝猙玉就不會娶妻了?端王能允許?宮裏太後聖人都不會答應。”
師雯慈躊躇:“這我沒往這方面想,若他已經有心上人了,我也不想與人争搶……”
季紅霞替她着急:“唉,你這傻子,我也不勸你了,白白的好姻緣若丢了,你可別後悔。”
師雯慈咬着唇,心裏也是糾結的很,“算了吧。”
她既這麽說了,季紅霞也不再多費口舌的勸她,師雯慈不免心裏失落落的。
辰時一早,胭雪便如往常在小書房等候先生上課。
她那點學識着實登不上大雅之堂,好在态度夠虔誠勤奮,學起來雖然進度不快,也沒有到像謝猙玉說的那樣,真的對牛彈琴那一步。
先生不授課了,有一兩日休息的日子,她便自己待在小書房勤學苦練。
漸漸地,與對方相處算的上适應。
她好學很好,只難免與以往跟謝猙玉同吃同時的日子多了些不同。
往日謝猙玉教一點,或留她自己學,伺候謝猙玉起身後還能自己再賴床一會,日子還挺慵懶的,如今她與謝猙玉同起,為了在柳先生那多掙些表現,連侍候謝猙玉都請了紅翠與綠珠幫忙。
伺候謝猙玉洗漱更衣以往都是她來做,現在她怕去遲了,惹柳先生不高興,自己也不塗脂抹粉,整日穿的幹淨素淨就去了,謝猙玉少了她伺候,換了別的人來臉色就有幾分不高興。
胭雪也是沒有法子,眼波潋滟,可憐兮兮的向謝猙玉表示,“先生說我近來進步了,世子請她來,不就是讓我好好同先生長學識嗎,若不早些去,就要來不及了。”
她唯唯諾諾的補了句,“我也想多學點。”
謝猙玉脫口而出,“所以你如今心底,倒是先生比我重要?”
胭雪聽的呆若木雞,不敢确定謝猙玉說這話的意思,目光閃爍,心裏跟灘了一灘春水似的蕩漾。
下一刻,謝猙玉:“別忘了誰才是你該在意的主子。”
胭雪激蕩的心思瞬間又如一腔春水向東流走了,她低頭嘟囔,“即是吃醋,也不肯認嗎。”
謝猙玉耳力敏銳的聽見了,當即擡起她的下巴,迫使胭雪擡頭看着自己,“發夢了?”
胭雪恨他不解風情,焉巴的道:“沒有呢。”
謝猙玉相當可惡的哼笑,胭雪聽的心頭撲通亂跳,他要是時不時壞那一兩下,當真能要了她命去了。
謝猙玉還不自覺,他身上總有種風雅的匪氣,如今逗起胭雪來那股氣勢便更盛了,松開掐紅了胭雪下巴的手,“去見你的先生去吧。”
胭雪目露迷色,臉上紅熏熏的,宛如醉酒的人,鼓起勇氣朝謝猙玉的背影道:“先生才不是我的,我想要的,也只有世子一個,世子若是我的才好呢。”
她以為謝猙玉不會有所回應了,結果卻聽他跨過門檻說:“是嗎,我看你有幾分能耐,能叫我變成你的。”
他回頭看眼胭雪,沒有在笑,清冷的眼波裏挑釁意味甚濃,叫胭雪以為自己魂都要被勾去了,迷迷蒙蒙的,謝猙玉卻在勾引了她之後,如朗月清風即刻甩袖走了。
胭雪癡了片刻,回過神來也不見失落,反倒跟嘗到甜頭般一直在笑。
她覺得自己應是沒感覺錯的,世子待她果然也是有情的,她對世子一片真心,早就在他占了她身子後,視他如丈夫,除了他,她以後也不會再有別的男人了。
除了沒能恢複身份,這日子,果然是一日一日在變好的,她不敢再貪心了。
胭雪前腳剛到小書房,後腳柳先生便來了。
她以為又如往日一樣,先生同她講課,然後讓她自己領會,不懂的再問,結果課上到一半,童子忽然進來同柳先生說了幾句話。
胭雪只隐隐約約從她們的耳語中,聽見什麽小姐,什麽客。
柳先生點了點頭,同童子交代了聲,便起身對胭雪道:“姑娘先自己學着,我有學生到王府做客,要去見一見。”
胭雪好奇的問:“先生的學生是?”
柳先生讓童子給自己整理了下衣服,不經意的道:“是師國公府的小姐,我本以為她會是我最後一個門生,我能到王府給姑娘授課,也是她幫了世子的忙,又在我面前說了許多好話,推舉我過來教你的。”
胭雪不記得自己在見過的貴女中,有沒有一位是出自師國公府的。
她不覺得依她的身份,能值得這位貴女那麽費心,聽了柳先生的話,胭雪不禁心裏慌張,她按着胸口,想要撫平這股奇怪的滋味,無意識的皺着眉。
發覺柳先生看過來,她又急急忙忙放下手,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先生。”胭雪不想讓自己顯得這麽敏感,勉強的笑着說:“既然是先生的學生,那,那位貴女也是我的同門了,不知能不能有幸見上一見。”
柳先生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稍微斟酌了下,又打量了番她的衣着,見沒有不妥的地方,便應允了,“自然如此,你也同我一起去吧,不談身份出生,你與阿慈也确實師出同門。不過,你切記着這話你心裏清楚就是,萬不可當面和她說。”
胭雪聽出柳先生話裏的意思,是擔心她亂說話,惹得貴女不悅就不好了,于是乖乖的點頭,順便牢牢的記下了這個名字。
王府宴客廳內,從季紅霞與師雯慈上門做客起,高氏及王氏便出來見客,不過她們雖是側妃也是長輩,表面寒暄了一會,讓段淑旖和謝芝微留下招待,王氏的女兒謝芙菱不過十歲,年紀還小,便由她帶了回去。
師雯慈在暗暗打量王府時,不經意與一臉微笑的段淑旖的目光對上,她臉紅了一瞬,皓齒微露,回以笑臉,私底下袖子裏不由得攥緊了帕子。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生出來想來王府見見老師的念頭,她自己是不好意思的,與好友一說,季紅霞便懂了她是怕羞,于是很有義氣的陪她。
主要是師國公府與端王府來往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姻親也無,她想不出什麽理由登門。
好在紅霞人脈廣泛,還替她邀請了趙家的小姐,一同登門,趙清婉人緣也好,王府高氏所出的小姐就曾邀請過她參加茶花會,面子上也算是有往來。
于是由趙清婉做頭,去了封帖子,找了理由,說是想要再辦個應景的活動,請了不少世家貴女,這裏也請謝芝微參加,其中還順便了替師雯慈提到了想見見老師的事。
這便順理成章的就來了,謝芝微收到帖子意外之餘又很驚喜,她其實站着側妃所出的小姐身份,在貴女中表面看着風光,背地裏也被人笑話,不是嫡小姐。
若不是謝猙玉的親姐死了,嫡女同嫡女玩的,哪瞧得上她,能瞧得上她的,也不過是想巴結她的。
像趙清婉、季紅霞師雯慈這樣一等門楣的小姐都找她玩,那也能叫她得意不少了,于是迫不及待就答應下來,才有了今日師雯慈她們上門的情景。
“柳先生來了。”
外面的下人來報,師雯慈不由得坐正了身姿,季紅霞小聲的頗為期待的說:“你緊張什麽,你讓婢女去給柳先生傳信了,她肯定會帶那個小婢過來,馬上我們見到了,就能知道她長什麽樣了。”
胭雪跟在柳先生身後,當她踏進宴客廳的那一刻起,廳裏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她被這氣氛弄的心裏一緊,卻遠遠沒了以前那副畏畏縮縮的小姿小态。
說不緊張也是假的,她有些後悔怎麽就因為柳先生說的一個名字,就要跟過來看看,卻忘了在場的不僅僅有趙清婉她們,還有身為王府裏的主子的段淑旖和謝芝微。
她一時擔憂段淑旖會在此找她麻煩,但一想她身後跟着的紅翠綠珠,想到有謝猙玉給她撐腰,膽子又足了點。
她學會看形勢了,在場的不僅有段淑旖她們,還有趙清婉,趙清婉和她也算舊識,哪怕是面子上,只要段淑旖為難,她也會幫自己說幾句好話的。
至于另外兩位,胭雪不記得她們的名字,其中一個目光像刺般的打量她的貴女也有些眼熟,或許是去年陪謝猙玉去霞鹜山見過的。
另外一個盯着她眼神微妙而怪異的貴女就更不認識了,雖然面生的很,但不妨礙胭雪朝她多看了兩眼,她與趙清婉與另外一個貴女是不一樣的氣質,不僅端莊美麗,渾身上下還充斥着一股書卷氣。
胭雪心神一動,在與師雯慈對視間,好似就懂了她是誰了。
師雯慈手裏的帕子顯些掉下去,她想過很多種能得到謝猙玉青睐寵愛的女子會是什麽樣子的,一個奴婢,應該是有她的過人之處的。
但她遠遠想不到,和她想象中的會有些許出入,叫她擰起的心弦輕輕一松,嗡的一聲,好像在表達她內心中的失望。
怎麽會是這樣的呢,空有一副美貌,氣态也談不上高貴,只有渾身上下籠罩着若有似無的,好似薄霧一般透明脆弱的可憐感。
論容貌她算是頂個的,可師雯慈左看右看,也沒看出胭雪有什麽過人之處,難道謝猙玉就是那般相貌膚淺的人,是因為這婢女的容色才寵愛她的?
柳先生落了座,趙清婉跟季紅霞知道她的名望,倒是先同她打招呼寒暄了一番,後面才聽柳先生與師雯慈說話。
“老師近來可好?”
“好,王府并未有任何怠慢。”
她們師生二人細細聊了起來,并沒有提到跟來的胭雪,好似約好了般将她忽略了。
沒人喊她坐,胭雪便站在一旁,同廳裏的其他奴婢無異,她能感覺到坐上的段淑旖正在看她笑話,端着茶杯漫不經心的撥弄着,時不時沖她嘲諷的笑笑。
這種不正面的嘲笑,甚至比正面言語侮辱還要難堪,胭雪也不是全無感覺,但她心裏記挂的不是段淑旖的嘲笑,而是這個幫謝猙玉,替她找女先生的貴女。
沒有介紹,她便只知道旁人都叫她“阿慈”,不太親近的像趙清婉和段淑旖她們便叫她“師小姐”。
她對她幫她的事,心懷感激,如果不是她,或許世子不會找不到先生給她,但不一定就是名望很高的柳先生。
通過今日的見面,她聽見她叫柳先生“老師”,柳先生也叫她的名字,就知道她與她的區別有什麽不同了。
能被先生允許喚作“老師”的,自然意義非同,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學生會将老師當做父親般看待,另一種意義上,也相當于老師承認了這個學生待他如親子一般。
而胭雪,她現在就懂了,她與柳先生不算“師生”,而是一種授課教學的關系,所以她得叫她“先生”,而不是老師,親疏不同。
“胭雪。”
有人忽然叫她。
許是見她被隔離在外,好歹也是柳先生的學生,趙清婉主動朝她招手,叫她過來說話,因她身份還是奴婢,趙清婉又是客人,不好請她也坐下。
“趙小姐……”胭雪訝異過後走過去,趙清婉拉着她的手打量,“好久不見,上回見你,還是在妙音寺那天。”
她一提妙音寺,胭雪神色一僵,很快就緩和了,然而還是沒逃過緊盯着她的段淑旖的眼睛。
趙清婉也想起她在妙音寺丢過一回,後來說是被找回來了,于是懊惱的道:“瞧我,忘記了,不該提這個。我們說點別的,聽說,你現在是柳先生的學生了?”
她後面這句說的格外小聲,胭雪赧然的點頭,“有幸,能請到柳先生教我學些東西。”
趙清婉笑着說:“你是個不錯的,謝世子待你也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她提到謝猙玉,方才還在說話的師雯慈竟失神了一瞬,被季紅霞連叫了兩聲才回過神。
胭雪感覺到她朝自己看了過來,這回像是才正正經經的打量她,師雯慈:“這位是……?”
胭雪對上她的目光,自己與之比較一番,不免自慚形穢。
她剛要作答,柳先生竟然幫她說道:“阿慈,胭雪是我現在教的學生,也是你的同門。”
師雯慈聞言睫毛眨了兩下,遲疑的“啊”了聲,似乎也沒有想到會是老師先介紹了胭雪。
大家都看着,師雯慈整理好心緒,沖胭雪微笑着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胭雪略微忐忑的受了,也想回笑給師雯慈,但她一彎嘴角,就聽師雯慈又輕言細語的問:“不知這是貴府上哪位小姐,怎麽還站着,不如我們都坐下說話。”
胭雪僵住,不由得懷疑師雯慈是不是故意的。
可她看她的眼神,沒有露出譏諷,大概是不知道她身份罷了。
氣氛略略有些尴尬,師雯慈也露出疑惑之色,胭雪忍住微微發幹的喉嚨裏那點癢意,垂眸同師雯慈見禮,小聲道:“多謝貴女好意,不過,奴婢的身份不允許同貴女們同坐。”
師雯慈這才略微驚訝的道:“原來你是……”
胭雪頭垂的更低了。
一聲輕輕的“嗯”,宛如墜落湖面的微塵,激不起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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