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我的私有

于是一段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戀愛開始了。

方致青會給步融從前他沒有過的全部集中于他一人的關注,在步融空餘的時間裏從來不會讓步融覺得他是孤單一個人,會一大早就守在樓下為了讓步融吃上他買的早飯,會去接步融放學,在知道步融學舞蹈之後更為驚喜,很多時候都在做他一個人的觀衆。

而步融終于體會到了一個人對他百分之百的愛,他的生活不再陰翳無光,他感受到了母親和舞蹈以外的世界,也學會了對他嚴苛的母親說謊。

兩人在一起之後步融發現方致青不願意自己在和他相處時去關注別人,有時一個眼神一句話都會引發他的不滿,但步融覺得無傷大雅,因為這也能讓他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方致青曾不止一次提起想要和步融一起紋身,每一次得到的都是拒絕,他難掩失落:“為什麽?你不願意嗎?”

步融跟他解釋:“當然不是,我和你說過我要藝考的,有紋身的話會影響成績,嚴重的直接取消資格。”

方致青就算心裏不情願也只能作罷。

很快迎來了學校的藝術節,除了放假這應該算得上所有學生最喜歡的節日,而他們有個慣例,藝術節上舞蹈隊要出一個節目,同樣的慣例還有一個,節目中必定會有學校舞蹈隊首席獨舞的時間。

步融是首席,這毋庸置疑,他學的是拉丁,于是獨舞就落到了他和他的舞伴身上。

為了這次藝術節步融犧牲了很多他和方致青的時間來練舞,方致青縱然有不滿,卻也沒有去阻礙步融。兩人見面時步融滿眼期待:“致青,這周五我們學校藝術節,我還會去跳舞,你來看我好不好?”

方致青說好,又問:“我這個樣子怎麽進去?”

步融笑了笑:“我早就想到了啊,到時候你穿上我的校服,戴上口罩帽子,我帶你悄悄地混進去。”

藝術節如期而至,整個校園洋溢着歡樂和興奮,方致青按照步融的要求穿上了他的校服,用帽子和口罩掩蓋住自己所有與學生不相符的特征,在學校門口與步融碰面,人潮擁擠中順利地邁進校園。

步融帶着方致青來到操場,他早就為方致青安排好了座位,而步融因為要上臺表演不能和方致青坐在一起看節目,但他們約定好了等他的舞蹈一結束就會溜回來找他。

方致青坐着,靜靜地等待在舞臺上見到步融的那一刻。

但他不知道步融的節目排在哪一個,而在這之前其他學生的節目讓他覺得幼稚且枯燥無味,于是等待變得焦急漫長。在他數到第十二個的時候終于看到了步融帶着他的舞伴緩緩走上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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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融今天很不一樣,美的讓方致青移不開眼,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舞蹈服,将他的身姿襯的修長挺拔,昂首挺胸站在舞臺上時就好像全世界都屬于他。在方致青看到步融和舞伴牽在一起的手時他心裏的嫉妒開始滋生瘋長。

盡管方致青不想承認,步融的舞伴很漂亮,黑色的吊帶裙華麗性感,裙擺下綴着流蘇,随着她的走動搖曳生姿,白皙的雙腿吸引視線,是舞蹈生獨有的修長美麗的形态。

方致青又不合時宜地想到,步融從來沒說過他到底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音樂的節奏将全場熱情點燃,周圍的歡呼和尖叫聲幾乎要将方致青淹沒,臺上的步融在燈光的照耀下明亮的讓他不敢直視,而在步融享受舞臺的這一刻他卻只想卑劣地把步融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到。

方致青的表情開始僵硬,他的目光陰鸷,雙手緊緊攥着像是要抓住什麽,臺上的步融迎來了他的獨舞時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他們都在看阿融

不行,他們不可以看

阿融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那個女人為什麽還是離阿融那麽近

想把她的眼睛剜下來,把她的手砍下再碾碎,想把她所有接觸到阿融的皮膚都撕下來,所有人都在看阿融,所有人的眼睛都應該剜下,去死,去死……

方致青沒有辦法正常地思考了,口罩下他的呼吸劇烈,緊咬着牙導致咬肌僵硬,他的雙手抓着凳子,指甲在木板上用力劃過發出難聽的刺啦聲,但因為音樂聲足夠大,周圍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這一次的表演很成功,他們收到了來自全校的鼓掌和歡呼,到後臺步融本想去找方致青,但他們要拍合照,步融又不能缺席,無奈只能等拍完照再過去。

拍好之後步融終于找了個機會偷偷溜走,他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去找方致青時周圍不斷有人注意他,步融來到方致青身後拍了拍他,剛要說話,方致青回頭,步融就看到了一雙陰鸷冰冷的雙眼。

方致青瞬間切換表情,快到讓步融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還沒說話,方致青不由分說拉着他就要走,步融自然也很樂意跟着方致青逃跑。

步融和方致青回到了紋身店,在不經意間看到了方致青的手指,步融抓起方致青的手:“致青,你的手怎麽了?”

方致青的手指布滿血跡,他的指甲變得殘缺不齊,缺失的指甲下露出猩紅的血肉,有的還沒完全掉落,和沾着血跡的肉保持着岌岌可危的聯系。

步融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放開,後又反應過來,連忙去找能包裹傷口的東西,語無倫次地說帶方致青去醫院。

方致青面色不變,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甚至還有心思去安慰步融不要害怕,說這沒什麽大礙,消毒貼個創可貼就好了。

他的語調并不強勢,可任憑步融怎麽說,他都沒有要去醫院的意圖,最後步融沒了辦法,按照他的話消毒之後把傷口包紮上。

步融也不止一次問過方致青手為什麽會成這個樣子,明明去的時候還好好的。

方致青笑笑,用習以為常的表情說着:“我總不自覺就會用手去扣什麽東西,當時看你跳舞看的太入迷,我都沒感覺到,不疼的。”

步融這一晚上為了說服方致青去醫院說的嗓子都要冒煙了,可他就是不去,步融無計可施又難免氣惱,方致青看步融生悶氣的模樣笑了笑起身走出房間,不多時拿着一杯水進來遞給步融:“不要生氣了,我真的沒事。”

步融簡直要抓狂:“你一個手受傷的人就不要做這些了啊!”

方致青不以為意地拍拍步融的手:“好了好了,喝口水消消氣。”

步融氣的把一整杯水喝下去了。

方致青的手受傷,步融想留下照顧他,正在編輯今晚不回家的借口給他媽媽,步融看着手機,不知不覺感覺眼皮變得沉重,他的大腦也像是要罷工停下思考,步融眨了眨眼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一旁的方致青關切地問他:“阿融,怎麽了?”

“不知道,”步融的回答變得模糊,“好像有點困。”

“睡一會吧。”

步融根據聲音的指令,閉上了沉重的雙眼。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了,步融拖延了上午的時間,而他下午還被媽媽安排了練舞,所以必須回去。

回到家之後步融總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他的後腰莫名其妙開始發疼,痛感細小但是尖銳,在洗澡時步融透過鏡子看到了他身上痛感的來源,後腰位置,在白皙的皮膚上,一串墨色的英文字母顯得尤其突兀。

步融的心顫抖一瞬,下意識用手指去搓弄那一小片皮膚,他開始慌亂,他以為那是方致青在跟他惡作劇,貼了一個紋身貼,可在他把那片皮膚洗的發紅而英文字母依然明顯時,步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開始向上侵襲,他的大腦宕機,不知道該思考這個紋身是什麽時候來的還是以後他藝考因為這個紋身會不會有影響。

步融對着鏡子在搜索框內輸入他身體上的這一串英文字母。

Mi privado

是一句西班牙語,譯為我的私有。

步融神色恍惚,臉上的血色盡失。

步融根本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媽媽,考上北舞對她來說有多重要,他想象不到被媽媽知道後會有什麽後果。

步融佯裝着鎮定,在輪到屬于他自己的時間時幾乎急不可耐地去找了方致青。

見面後方致青如平常一樣,似乎沒有意識到他犯下了多大的錯誤,步融深呼吸,一字一句問他:“致青,你給我紋身了,對嗎?”

方致青一愣,過後他才表現出遲來的愧疚:“對不起,阿融,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

“你明明知道,”步融後退一步,他不可置信,聲線開始變形,顫抖,斷斷續續:“我跟你說過的,我不能紋身,我要藝考啊,北舞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啊……為什麽你還是要那樣做?你給我下藥了對嗎?方致青,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最後一句步融幾乎是吼出來。

有一種不可挽回的預感在他心中逐漸成型,步融從沒想過方致青竟然會不擇手段地意圖毀掉他的前程。

方致青卻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對不起阿融,我、我太害怕了,你跳舞的時候他們都在看你,所有人都在看你,你的舞伴,你們離的很近……阿融我……”

方致青說着說着情緒崩潰:“我不想讓他們搶走你,我回來之後就好像魔怔了,我知道這不對,可是我沒能控制住,對不起阿融,對不起……”

步融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是荒謬。方致青在他面前語無倫次地忏悔,祈求他的原諒,而步融只覺得圍繞在他周圍的寒意遲遲不能散去,帶來心悸,後怕,步融又後退一步:“致青,你讓我覺得害怕。”

方致青停頓了一秒,過後像是明白了這句話裏蘊藏着什麽含義,他開始無措:“阿融,阿融!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會彌補你,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別離開我,阿融,別離開我!”

步融推開了方致青想要挽留他的手,看方致青聲淚俱下地哀求,步融不是心如磐石,可方致青愛他的方式讓他覺得沉重,現在只是下藥紋身,那以後呢?

他有比釋懷一個人給他沉默的傷害更重要的事去做,不可能不計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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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哥的體質好像多多少少有點容易招惹精神病……

林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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