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自己卻因為耗費了太多精氣,陷入沉睡。醒來後已過去千年,我一直在想辦法彌補當年的事。”她幽幽嘆了口氣,“每個魅都有自己獨有的能力,我生于古書,歷經千百年,我的能力就是能把別人送回到過去我曾經經歷過的場景。”
“難道我那不是做夢?”蘇晨有些了然,“其實是你把我送回去了?”
顏如玉點點頭,歉疚地說:“我恐怕自己現身驚到公子,便趁公子入睡,将公子送回去,欲借公子之手殺掉以前的自己。”
“殺掉以前的你?”江亦閑有些不解,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過去種種皆因我所生。若我未出現,他便不會迷上我,說不定他妻子也不會死。”顏如玉垂下螓首,屈膝跪下來,“兩位公子,求你們幫我。我這千年所願,也不過是更正當年的錯誤罷了。”
說到後面,她的話音微微有些壓抑不住的顫抖。
江亦閑沉吟片刻,緩緩道:“這個忙,我幫你。你送我過去,蘇晨你在這等我回來……”
“不行。”蘇晨出聲打斷他的話,“你現在不能離開我身邊太久,萬一有什麽事……”
不等江亦閑回答,他轉過頭,問顏如玉:“你送我倆過去,事情解決了我們怎麽回來?”
“你們回去,在那邊活動靠的都是我的精力,你們殺了那邊的我,這邊的我自然會消失,沒了我力量的支撐,你們就會回來了。”
江亦閑有些無奈,想說什麽,看了顏如玉一眼,又沒開口。
蘇晨點頭道:“那送我們過去吧。”
顏如玉點點頭。一揚袖子,蘇晨和江亦閑面前的景色驟然一變,兩人已經站在一處圍牆前。白牆黑瓦,一道木門,門口好大一顆樹,枝繁葉茂。
江亦閑把他拉到樹下,才把先前沒說的話說出口:“我覺得她的話不可信。”
蘇晨擡眼去打量面前的房子:“她在說謊。如果她只是要過去的自己不出現的話,那她只用把我送到書房,燒掉她存生的書就行了。沒必要叫我去殺她。而且第二次她送我去,男人已經和她在一起,那時候再殺她也晚了吧。”
江亦閑去推門:“走,先去看看。”
院子坐着顏如玉,她好像看不到蘇晨和江亦閑,着一身青紗衣,拿着繃子一針一針的在繡着什麽。眉眼低垂,專心致志。
正值中午,日光朗落。
“你們快,我撐不了多久。”兩人耳邊傳來顏如玉壓低的聲音。
蘇晨和江亦閑沒理會她的話,兩人徑自進了內門。後面是廳,兩旁有房間,再往後是廚房。廳裏桌上還擺着幾道菜。兩人正四處看,有個綸巾長衫的男人從一側房間裏走出來,拿着張紙,紙上黛青紅赭勾了個美人,正是顏如玉。他到了院子裏,道:“如玉,如玉,你瞧我這幅畫的如何?”
顏如玉起身迎上去,含笑道:“你的畫工愈發好了。”
蘇晨看了一會,道:“這男人應該是柳言之,我們去隔壁看看。”
兩人來到隔壁家門口,卻發現隔壁門上挂着一把大鎖。蘇晨身手靈活點,幹脆爬到圍牆上,拉了江亦閑一把,兩人直接翻進去。
院子裏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戳開窗紙朝裏面看,家具器物都蒙着一層灰,好像很久沒人住過了。
兩人互視一眼,又回到柳言之和顏如玉所在的院子。
在他們踏入小院的一瞬間,周身的空間忽震動起來,一層道透明的波紋以兩人為中心點,向外翻卷出去。四周的景色如同被水沖開的泡沫,飛快的湮滅着,又露出新的畫面。
江亦閑抓住蘇晨的手臂,低聲道:“別動。”
待波紋翻卷過去,空間再穩定下來,景色已經換了一遭。天色陰陰,層層疊疊鉛色的烏雲沉沉的壓下來,一道閃電在雲上劃了道口子,緊接着雷聲轟隆隆的從天邊滾過來。
空氣中已滿是雨前的濕氣。
顏如玉微微氣喘的聲音響起來:“你們快些,我快撐不住了。空間已經開始不穩了。”
蘇晨忽然開口道:“你寄生的書在哪?是哪本?毀掉了書你也會消失吧,否則當初你也不用把書從火海卷出去。”
顏如玉沒有答話,好半天才道:“二位公子,我的真身在隔壁,現在那邊門鎖着……”
“他妻子不該在家麽?這個時候她應該有孕在身,為何沒在家休養?”蘇晨提高話音,語氣變得咄咄逼人。
“他妻子回娘家了……”顏如玉虛弱的聲音裏帶了些乞求:“兩位公子請快些吧,奴家精力有限……”
“顏如玉姑娘,你還是實話實說吧。”江亦閑溫聲道:“你講了實話我們才好幫你。”
兩人正說着,地面忽然微微顫動起來。
“一切奴家都講給兩位聽了啊……兩位,奴家求你們了……我就在屋裏……馬上我就精力耗盡不能繼續維持你們在那裏了……再要沉睡千年奴家才能再次送人回到當初……”顏如玉聲音裏帶上了哭腔。
江亦閑拉起蘇晨,往屋裏跑。
遠處的景物開始崩碎,又是一道閃電劃落,照的天地間一亮,又馬上陷入昏暗。巨大的雷聲仿佛在身邊響起,震得蘇晨耳朵嗡嗡作響。
兩人進了正廳,拐到側房,柳言之從背後摟住顏如玉,神色溫柔地在說着什麽,旁邊的柔和的蠟燭打過來,映的兩人真是神仙眷侶。靠牆是一排書架,擺滿了經史典籍。
“殺了她,殺了她。”先前夢裏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
蘇晨神色木然,掙開江亦閑拉住他的手,奔進廚房,拿起菜刀。
“殺了她,殺了她。”聲音越來越大。
“蘇晨!”江亦閑從後面抱住他,大聲叫他的名字。
外面雷聲隆隆不絕。
噼裏啪啦,雨水終于落下來。
蘇晨很瘦,力氣卻出奇的大。他拖着江亦閑,一步一步的往前挪。房裏的一對人還在切切私語着什麽,偶爾的笑意都被雷聲雨聲掩過去。
江亦閑咬咬牙,放開一只手,操起手邊一只花瓶,可手舉在半空,實在下不去手。無奈的扔了花瓶,一腳勾住旁邊的桌子,抱住蘇晨死死往後倒。
砰地一聲,兩人一齊摔倒在地上。
江亦閑墊在下頭,腦子摔得直發木。蘇晨翻身爬起來,雙目茫然,舉起菜刀,劃出一道寒光,就朝江亦閑劈下來。
“蘇晨!醒醒。”江亦閑往旁一滾,将将避開菜刀,額頭卻狠狠撞在桌腳上。
蘇晨揮刀斜斬,江亦閑忙架住他的手,擡腳用力把他踹開。蘇晨給他踹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這一退,剛好就退進房間裏。
蘇晨一轉身,就朝顏如玉奔去。這時周身空間又是猛的一陣搖晃,才爬起來的江亦閑和蘇晨立時摔倒在地。前方顏如玉和柳言之的身形已經有些若隐若現起來。
江亦閑忙又爬起來,去阻止蘇晨。
蘇晨方才把菜刀摔脫了手,江亦閑沖向前一腳遠遠踢開,蘇晨也不和他糾纏,沖上一步掐住顏如玉的脖子。
顏如玉無助的掙紮着,一邊的柳言之抱着她,看不到蘇晨,只好四處張望,眼裏滿是焦急:“如玉,如玉,你怎麽了?”
顏如玉面色發白,說不出話來。眼裏慢慢沁出淚。
江亦閑伸手去掰蘇晨的手指,蘇晨神情扭曲,指節太過用力,泛起微微的青白。
轟的一聲雷響,房間的四壁也開始崩塌,亂磚碎瓦紛紛落下來,顏如玉和柳言之身影更淡了。瓦片落下來砸的生疼,蘇晨和江亦閑頭上已經見了血,江亦閑不敢松手,咬緊牙關,死死掰着蘇晨的手指,不讓他再繼續用力。
一大塊瓦片重重落下來,江亦閑來不及阻攔,蘇晨頭上重重挨了一下,身子立刻軟下去。
江亦閑忙抱起他,頂着下雨般往下掉的瓦片,沖向外面。
眼前一花,兩人已經在房間裏。顏如玉靠着牆角,身形若隐若現,皎白的臉上挂滿冷汗,喘息的厲害。
江亦閑輕手輕腳的把蘇晨放在床上。
兩人現在都狼狽不堪,身上漫是磚瓦砸出來的烏青,蘇晨最後那一下挨得很重,把額頭砸破了,慢慢的往外冒血。
江亦閑沒空管顏如玉,在櫃子裏翻出醫藥箱,給蘇晨處理傷口。
小心用棉簽拭去傷口邊上的血跡,然後塗上碘酒,拆了卷紗布,在他頭上纏了兩圈,系緊。
蘇晨靜靜躺着,鼻息安穩,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道淡淡的。江亦閑靜靜看了他片刻,忍不住擡手去碰碰他的睫毛,這才轉身去看顏如玉。
顏如玉抱着雙膝,坐在牆角,目光毫不畏懼的瞪過來。她此時的相貌已經變了模樣,一雙眸子還是清清潤潤,下颌尖尖,柳眉斜飛,透出些許張揚淩厲的氣息來。
江亦閑莫名有了些許怒氣。他眉角下壓,眸子裏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燃燒,冷聲道:“你不是顏如玉,你到底是誰?”
顏如玉死死瞪着他,不說話。
江亦閑深深吸了口氣,道:“給你兩個選擇,要不我現在燒了書,你就此灰飛煙滅,要不你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
“言之是先和我一起的。”書魅終于開口了,她看着江亦閑的方向,卻像是透過時空,看着很遠的地方,“可是她來了,搶走了言之。”
江亦閑猜想話裏的她應該指的是真正的顏如玉。
“我本是言之家藏書中的其中一本,不知何時産生了意識,成了魅。言之從小愛讀書,對書也愛護,很多藏書破舊了,都是被他修補好的。他很溫柔,我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她。可是我那時候還沒辦法凝出身形,只好每天躲在書裏聽他講話。”書魅唇角慢慢彎起來,露出一個極溫柔的笑。
“他喜歡對着書說話,也許是因為他能感覺到我在書裏。”聽到書魅這句話,江亦閑不由得有些好笑。
“我們朝夕相對,一直到他十八歲那年,他娘給他結了門親事。”書魅的語氣慢慢冷下來,到後面已是咬牙切齒:“他家是沒落的書香門第,對方家境也差不多,兩家一兒一女正好結親,那女兒,便是顏如玉。”
“顏如玉生的好看,又知書達理。自從言之迎她進門,就一心撲在她身上,很少再來書房。明明伴了言之十幾年的是我,他卻把另一個女人心心念念放在心上。”
“有一日我實在忍不住,就耗盡全身精力,化出個人形,去問他。他得知我是書房書中所生的妖魅,吓得臉色蒼白,去廚房點了把我火,就要燒了書房。我一直以為他是極愛書的,卻沒想到……”書魅有些悲戚的笑了起來,她擡起袖子,擦擦眼角,道:“我把自己藏身的書從窗口卷出去,自己也陷入了沉睡。直到現在才醒來。”
江亦閑本來火她騙自己和蘇晨,還蠱惑蘇晨去殺人,這時又忍不住動了恻隐之心,道:“在他眼裏,你只是本書罷了。怎麽可能喜歡你?”
“不,要是沒有顏如玉他一定會喜歡我的。”書魅狠狠瞪着他,“言之他那麽愛書,肯定會喜歡我。只要回去殺了顏如玉,那麽一切都可以改變。”
“過去早就過去了,你殺了顏如玉也于事無補。”江亦閑搖搖頭。
“殺了顏如玉,一切都會變,我過去的經歷和記憶和會改變。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見他,只能通過你們改變過去來改變我腦子裏的記憶……都怪你壞了我的事……”她突然像個小孩子,埋頭低低抽泣起來,“我再也不能重來一遍了……我只是想要一份好些的回憶而已……”
江亦閑忽然有些手足無措,輕咳了一聲,正要說話,床上的蘇晨卻輕輕動了一下,睫毛微微一顫,慢慢睜開了眼睛。江亦閑湊過去扶他坐起來,蘇晨眸子裏一片迷茫,輕輕晃晃腦袋,才清明了一些,想到之前的事,忙問江亦閑:“事情怎麽樣了?“
江亦閑指指書魅,這才發現書魅的身形淡的幾乎要消失了。
“你怎麽了?”他問道。
“我要消失了。我的精氣差不多耗盡了……”
書魅聲音幾乎低的聽不清,說完這句話,她便完全消失了。
床上放着的書也在一瞬間化成了一灘紙灰。
設定說明:
關于回到過去:①可以接觸事物,但是自身不會被過去的人所看到。②觸發的事情會改變歷史,導致後來的事改變,同時人對過去的記載,記憶也會改變。
這也是為什麽書魅說想要一份記憶的原因。她想通過蘇晨和江亦閑殺了顏如玉,讓柳言之繼續和她一起在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設定說明:
關于回到過去:①可以接觸事物,但是自身不會被過去的人所看到。②觸發的事情會改變歷史,導致後來的事改變,同時人對過去的記載,記憶也會改變。
這也是為什麽書魅說想要一份記憶的原因。她想通過蘇晨和江亦閑殺了顏如玉,讓柳言之繼續和她一起在書房。
☆、游園驚夢
夜已經深了。
“如果我那時候殺了顏如玉會怎麽樣?”蘇晨問。
“那麽歷史上的顏如玉會死掉。”江亦閑攤攤手,“聽起來像個悖論,如果顏如玉是你祖先那麽顏如玉死了,你也會消失。”
“我好像很難理解這些感情……”蘇晨疲倦的打了個哈欠。
江亦閑彎起眼睛,笑得有些促狹:“蘇晨你肯定沒談過戀愛。”
“這你可猜錯了。”蘇晨重新躺下,擡起眼皮,斜他一眼,“我睡了。你自便吧。”
“好好歇着吧。”
江亦閑幫他掖好被子,走出去帶上門。
蘇晨頭上有傷,第二天一大早打電話到公司請假。江亦閑很自覺的下樓去買早飯,順便給自己也請假一天。
江亦閑早飯放上桌子,蘇晨臉色不大好,帶着淡淡的倦意,在桌邊坐下,長長打了個哈欠。
“你今天好好歇歇吧。”江亦閑把還滾燙的豆漿送到他手邊,“——小心燙。”
“謝謝。”蘇晨随手接過來,抿了一小口,捂在手裏,拿了個包子,問他:“昨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江亦閑咬了口包子,正要開口,口袋裏手機卻響了。
“師兄~我昨晚好像有本書落在你們那邊了,你見着沒有?”宋昕的聲音有些焦急,“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淘來的古書呢。”
“可別提你那本書,就因為那本破書,昨晚鬧騰了半晚上,蘇晨都挂彩了。”江亦閑馬上向她訴苦,“你可憐的師兄我現在還頂着一對熊貓眼。”
“發生什麽事了?”那邊宋昕吓了一跳,”我沒看出來書有什麽問題啊。”
話雖這麽說,她的語氣的卻帶上了一點不自信。
江亦閑簡要的把昨晚的事講了一遍,末了拖長了聲音,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師妹,你師兄我受了這麽一場驚吓,你說你是不是該安慰安慰我。今天我倆還不能去上班,這個月全勤獎也飛了……啊……我的錢啊……”
宋昕和他相處了十幾年,哪裏不知道他的德行,也不理他,道:“你把電話給蘇哥。”
“蘇哥,你的傷怎麽樣?”宋昕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才滿是歉意的問。
“沒事,小傷,破了點皮而已。”蘇晨對宋昕印象還是很不錯的,知書達理,又不失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我沒想到書裏會有書魅……”
宋昕語氣有些低落,蘇晨忙安慰她:“一場驚吓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宋昕的的情緒稍稍好了些,道:“蘇哥你和我師兄今天都不上班,不如下午來我學校這邊吧,我帶你們逛逛我們學校,晚上請你倆吃飯。”
一旁江亦閑支着耳朵聽到這裏,跳起來從蘇晨手裏搶過手機,一張圓臉上現一大一小兩個酒窩笑得十分燦爛:“師妹真是慷慨大方師兄很是感動,昨晚的事就不和你計較了,我今晚想吃你們學校對面的火鍋,就這樣決定了,下午見。”
說完直接挂掉電話。
“小昕有你這樣的師兄實在太不幸……”蘇晨有些感嘆。
“我可是很疼她的。大小到大,欺負她的的人都被哥揍得半死。”江亦閑義正言辭,“再說師妹偶爾請師兄吃頓飯也是天經地義。”
蘇晨不以為然,懶得去接他的話。江亦閑卻隔着桌子湊過來,摸他頭上的紗布,道:“待會我給你重新上藥包一下,你再去睡會,臉色太難看了。養足了精神下午才好出門。”
兩人離得很近,蘇晨甚至能聞到江亦閑身上和自己用的相同的沐浴乳和刮胡膏的檸檬清香。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小退了半步,拉開距離,點點頭。
江亦閑已經坐回去,狼吞虎咽着包子。
蘇晨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日頭這時候才升起來,穿過窗戶斜斜落在兩人身上。光影之間,帶着一絲靜谧的暖意,窗外漏進來些許人聲,模模糊糊,卻似隔了好遠。
“怎麽了?”江亦閑疑惑的擡頭看他。
“啊?”蘇晨好像猛地驚醒似的,搖搖頭,坐下來,心不在焉的繼續早飯。
秋高氣爽,天空遼闊蔚藍,陽光明烈。遠處高樓大廈鱗次栉比,光亮的外壁倒影着藍天白雲,折射出耀目的明亮的光影。
陽光明亮的有些刺眼,蘇晨眯起眼睛,往下壓壓帽檐。他穿的很休閑,一身運動裝,頭上有傷,便戴了頂棒球帽,整個人好像都年輕了幾歲,站在W大學門口,像極了正在念書的學生。
他和江亦閑兩人外表都極出色,一個清秀型,一個陽光帥氣型,惹得不少路過的學生頻頻側目。
“師兄~蘇哥~”宋昕朝他倆揮揮手,跑過來。
W大學是國內有名的百年老校,學風濃厚,風景秀麗,保留了不少舊式老建築,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節假日前來游玩的人絡繹不絕,尤其是春日校內櫻花大道櫻花盛放之時,花如錦繡人如海。蘇晨念大學的時候,也曾慕名前來游玩。不過那時沒人帶領,自己和舍友胡亂轉了一圈,結果在裏面迷路,許多地方沒看到。
今天倒是圓了以前的一個遺憾。
自大門進去,向裏走,看過老圖書館和老齋舍,民國留下來的建築,沿山而建,錯落有致,清雅古樸。往上是櫻頂,自上往下俯瞰,小半個學校景致盡收眼底。
而後宋昕帶他倆去爬珞珈山。她看着身形小巧,腳力卻很不錯,踩着高跟鞋一路走在前面,臉不紅心不跳。
入秋已經一月有餘,山上花草樹木都顯出一種微黃的色彩來。楓樹小小的葉子已經紅了,路邊的野菊花開的繁茂,香氣濃郁。風過的時候,木葉簌簌的往下飄,有一種和城市格格不入的熱烈的詩意。
三人把學校轉了一圈,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夕陽将落未落,宋昕引着兩人去江亦閑要吃的火鍋店。到了火鍋店兩人才發現錢安已經訂了位置等在那邊了。
“這邊這邊。”錢安招呼幾人道桌子前面,把菜單遞給蘇晨。
見錢安軟聲問宋昕累不累,江亦閑蹙起眉,語帶酸意:“你倆注意點影響,還有別人在呢。你們就忍心刺激我們兩個單身漢。”
蘇晨随意點了幾個菜蔬,把菜單遞回去,接口道:“別說我們,我不介意。”
“哎哎師兄話不說這麽說的,上次我舍友請你吃飯是你不來的。”宋昕鄙視的看他一眼,“是你自己沒把握好機會,能怪誰。”
“江哥你太慫了。”錢安總結了一句。
江亦閑反駁道:“你那舍友,除了會花錢,還會幹什麽?我的錢包可養不起這樣的女朋友,不會做飯不會家務,整天就知道坐在電腦前淘寶。”
他有些嫌棄的搖搖頭:“我還是孤獨一生好了。”
服務員過來接了單子和菜單去後間。
錢安對江亦閑的說法顯然不予茍同,道:“話不是這麽說的,你要是喜歡她肯定舍不得讓她做家務做飯,我就不愛叫昕昕下廚打掃。錢嘛,賺來就是花的……”
“就是就是,你就不能跟我家錢安學着點。”宋昕在一旁幫腔。
“今晚是批鬥大會麽。”蘇晨輕輕笑起來。
“他欠教訓。”宋昕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江亦閑一眼,“我給他介紹好幾個女孩子了,前段時間也有幾個女孩對他有意思,他老是挑三揀四,不是嫌棄人家這裏就是嫌棄人家那裏不好。”
蘇晨瞥了江亦閑一眼,道:“還真看不出來,會有女孩子喜歡他。”
“蘇晨你這人恁刻薄了……喜歡我的女孩子多了去……”江亦閑有些被人看扁的忿忿不平。
火鍋底湯上來了,服務員陸陸續續往桌上端裝菜蔬的盤子。
“先吃吧。”宋昕招呼了一聲,“等下吃完帶你們去看我們學校一個奇景,今天恰好到日子了。”
走出火鍋店外頭已經有些涼意了,四人在宋昕的帶領下沿着小路轉到櫻花大道。白天過來過,因為是秋日,沒辦法領略花開時的風姿。路兩旁的花樹高大繁茂,雖然已經開始落葉,但卻未顯出衰頹之色。
宋昕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道:“還有五分鐘。”
四周已經有不少學生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好像也在等那個奇景。
五分鐘很快過去。
一棵櫻花樹下忽然暈起淡淡的粉白色的光芒。錢安正要開口,宋昕朝他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周邊的學生們也沒有吵鬧,只是靜靜地看着,滿臉期待。
粉白的光芒如同水一般,沿着櫻花大道流動着。兩旁枝葉扶疏的櫻花樹,在接觸光芒的一瞬間,剎那花滿枝頭。
櫻花大道,今夜花開成海。
淡淡的粉白的光芒在櫻花大道內流轉着,沒有風,櫻花樹上的花瓣卻輕輕地飄落下來,美得像是一場巨大的幻夢。蘇晨有些恍惚,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花瓣卻穿過手落了下去。
“真美。”有學生喃喃的說。
粉白的光芒慢慢黯淡。
花海慢慢變淡,随着粉白光芒的消失,也一并消失了。
櫻花大道又回複了原本的模樣,幾盞路燈靜靜地照亮一小片地方。
幾人靜靜站着,沒有出聲。
許久,錢安才眨眨眼,道:“真像做夢。”
宋昕輕聲笑起來,道:“不早了,蘇哥師兄我送你們去校門那邊。”
蘇晨點點頭。
宋昕邊走便給他們講關于櫻花大道的傳說。
“二十年前,有個男生特別喜歡一個女孩子,有一天,他約女孩子晚上八點半到櫻花樹下見面,打算向女孩子表白。
他提前了十五分鐘來,打算給女孩子一個驚喜。結果那天有個學生因為壓力太大,精神失常,在這邊用水果刀捅傷了兩個學生,他見義勇為,上去奪那個學生得刀,卻被刺中要害,死在這裏。
後來每年的十月二十一號,這裏都會出現漫天花開的成海的景象。大家都說是因為男孩子念念不忘向女孩子表白,想和女孩子一起看一場櫻花的原因。”
宋昕講完故事,感嘆一聲,道:“多浪漫啊。”
“确實很浪漫。”江亦閑敷衍了一句。今晚三個男人喝了不少酒,他現在頭有些暈乎乎的。
蘇晨把開車開過來,他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和宋昕錢安告別,蘇晨發動車子,順着八一路往前開。
“希望別碰到查酒駕的警察。”蘇晨晃晃腦袋。
江亦閑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提神,才道:“你可開穩點,別一車兩命。”
“要死也是我死。”蘇晨滿不在乎,“你又不是人,怕什麽。別在車裏抽煙。”
“什麽叫我又不是人……我怎麽覺得你拐着彎罵我呢。”江亦閑自動忽略了他最後一句話。
“把煙滅了。”蘇晨皺起眉,語氣不善,“要不就下去抽。”
“你自己不抽,也不能不讓別人抽啊……”
江亦閑話才說了一半,蘇晨卻猛地一踩剎車,他沒系安全帶,頭猛地往前一傾,差點撞上擋風玻璃。
蘇晨轉過頭,冷冷看着他。眸子在昏暗的空間裏,顯得暗而冷。
“熄掉煙,要不別坐我的車。”他冷聲道。
江亦閑也有些惱了,道:“蘇晨你發什麽瘋,不就是一支煙。”
蘇晨只是看着他。背後是一家酒吧,外面廣告牌霓虹流轉,照進車裏來,把蘇晨的側臉照的一會明一會暗,表情晦暗不清。
江亦閑和他對視片刻,無奈的掐了煙,順着車窗丢出去,道:“好了,這下行了吧。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蘇晨不說話,坐好發動車子。
兩旁的路燈飛快的被抛在後面,車裏安靜的怕人。
“我爸就是肺癌去世的。”蘇晨忽然開口,“抽煙太多。”
江亦閑轉頭看他。蘇晨的側臉很好看,鼻梁高挺,唇線流暢。下颌有些尖,像極了古裝電視裏的翩翩公子。
“蘇晨,今天的月亮挺好看的。”他忽然開口。
“……今晚沒有月亮。”
“是麽?其實今晚星星也不錯……”
“江亦閑,要不閉嘴,要不下車,你選一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其實W大學大家都知道的啦,武大。。
☆、信(一)
“王哥,房子裝修好沒有?”
“上周就裝修好了,前幾天搬進去住着了。”王珩回答道。
趙行舟坐在桌前,噼裏啪啦的敲電腦,道:“王哥,你這可不對,喬遷之喜,怎麽也得請我們吃頓飯啊,小江你說是不是?”
江亦閑剛從外邊拿完一份資料進來,聞言連連點頭:“王哥,喬遷之喜,必須得請吃飯啊,你這太不夠意思了。”
“哪裏來的喜。”王珩哭喪着臉,說:“我都後悔買那套房子了。”
“我懷疑那房子不幹淨!”他壓低了聲音,道:“我正準備找懂行的人去看看呢。”
他這麽一說,趙行舟立刻來了勁兒。椅子一轉,轉身湊過去道:“什麽不幹淨?難道有鬼在裏面流連?是女鬼不?漂亮不?”
王珩神秘兮兮的從公文包裏掏出來幾封信,在兩人面前晃了一晃,道:“這幾天,每天早晨,我都在我家大門前發現一封信,到現在已經四封了。”
他把信一封封平放在桌面上,江亦閑轉到他隔斷去看。信封是白色,沒有貼郵票,書着兩行漂亮的鋼筆字。
漢口吉慶路青石巷8號盧思永(收)
武昌鎮關山北路文成小道25號何君明
“興許是誰的信寄錯了吧。”趙行舟不以為然,興致缺缺的把椅子轉回去。
“我開始也這麽想的。”王珩搖搖頭,“後來我把每封信都拆開看,越看越奇怪。這信裏寫的,居然都是民國時期的事。說些什麽武昌起義,國民政府……後來我就去網上查資料,才發現我的新房在的地方,幾十年前就是吉慶路青石巷8號。”
“說不定是誰惡作劇。王哥你太敏感了。”趙行舟敲鍵盤。
江亦閑把最上面的信拿起來,抽出信紙來看。
很端正有力的鋼筆字,十分整齊好看。
思永:
見字如面。
許久不見,頗為思念。近期天氣已褪去燥熱,秋高氣爽,我的腿也好了很多,勉強可以支着拐杖行上幾步。待君歸來,我應已能自己走動。
聽聞國民政府已在漢口開始辦公,不日武昌漢口漢陽将合組為京兆區,不知是真是假。君于政府擔任要務,想必終日殚精竭慮,宵衣旰食,務必注意休息。
……
望君鴻鹄志成,還取天下安寧。
君明
信很長,用繁體字所寫,中間多是些閑話家常和小議天下大事。江亦閑草草掃了一遍,沒看出什麽來。不過看內容,像是寫于1927年武漢國民政府開始運行的時候。
他又抽出第二封信來看。
思永:
見字如面。
多日不聞音信,很是記挂,如有閑暇,望回書。
今日陰雨,腿傷複發,疼痛不已。家中王姨感染風寒,咳嗽不已。君當注意保暖,勿要受涼,一切當以身體為重。
……
切勿挂念。
君明
第二封和第一封信大同小異。江亦閑又看第三封和第四封,同前兩封信也沒有太大區別。
“小江你看是吧,就算是惡作劇誰這麽無聊,一封一封的寫,還每天大清早塞到我家門口來。”王珩對江亦閑說。
江亦閑點點頭:“我看也不像惡作劇。王哥你查了發信地址沒?”
“查了。關山北路現在叫關山口,但是文成小道就不知道是哪了,百度上沒找到。”王珩搖搖頭,“我下班了找個師傅去我家看看。”
“王哥你怎麽這麽迷信呢?”趙行舟插嘴道:“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我們都是在馬克思主義的熏陶下成長的,j□j教導我們,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你們三位,還上班不?”蘇晨站在辦公室門口,叩叩門,似笑非笑,“不想上班了直接跟我說,我這人很好說話,不會不批你們的辭職報告的。”
三人立刻噤聲,各自回到座位,滿臉正經的開始工作。
下午囡囡回來,蘇晨和江亦閑去機場接他。
囡囡是蘇晨叔叔的司機徐叔送回來的,看起來在出口等了好一會了。囡囡背了個小包包,搖搖晃晃的跑過來。蘇晨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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