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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入杏林書院學習已經有了一段時日。

杏林書院來頭實在不小,京中有點頭臉的權臣貴胄,都會将嫡子送入這裏入學,教學的夫子也大多都是退休致仕的太子洗馬或者內閣翰林。

除了宮裏的太學,杏林書院是京中官宦人家能夠夠得上的最高學府。

整個沈家,只有沈霄作為嫡子,被榮恩公送入了杏林書院學習,沈嵩的長子沈雷因為生父不是嫡出,即使想入學這裏,也不夠資格。

在沈家,沈霄是當仁不讓的唯一嫡子,即便是榮恩公格外器重和寵愛沈書雲,也不得不對沈霄格外重視,哪怕他的生母何氏是一個那樣不識大體小家子氣的人。

可是在杏林書院,沈霄在一屆同窗中的位置又顯得有些尴尬了。

畢竟,三公九卿、左丞右相家的嫡子嫡孫,都在杏林書院,彼此之間比較的除了學問,就是家世。

先帝在世時,榮恩公是他最信任的将領,一度位極三公之首,然而随着永續帝的繼位,榮恩公不但淡出了權力核心,甚至這些年被皇帝冷落、提防,沈家後繼無人也就逐漸式微。

朝堂之上,除了近宦,最得永續帝信賴的是權臣李泰齊和洪承恩,因此,他們的子嗣在杏林書院也就自然是鼻孔朝上看人,十分的不可一世。

其中,洪承恩有兩個嫡子,都入學了杏林書院,其中嫡次子就和沈霄同歲,名叫洪淵。

沈霄是今年入夏才進入杏林書院的,此前一直在家塾裏跟随一個父子研習四書五經,到了杏林書院,仿佛一條小魚進入了大池塘,滿座同窗都來頭不小,自己也有些局促和緊張。

他不是沈書雲,從小跟着榮恩公見多識廣,一下子要處理這麽多的同窗關系,又要盡力去跟上杏林書院的研習進度,确實很有一番壓力。

然而,最大的壓力卻來自比他早兩年入杏林書院的洪淵。

因為洪承恩在朝中日漸受到永續帝的器重和擡愛,洪淵在杏林書院也備受一些勢利眼的夫子的賞識,逐漸身邊聚集起了三五重臣子嗣,成了書院裏一派不可一世的勢力。

對于這幾位“衙內小大人”,書院裏出身一般的公子王孫,自然是繞着走。沈霄也自知父親在朝中說不上話,自然是不敢和他們起沖突的。

但是,不知道為何,洪淵總是刻意找沈霄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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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淵看來,沈家已經失寵,在新帝那裏不僅說不上話,還被視為功高蓋主的眼中釘。沈霄僅僅是對他敬而遠之是不夠的,還應該如同他身邊的幾個馬屁精一樣,讨好自己。

可是這個小子就是擺布對自己的位置,雖然表面上淡淡的,但是洪淵卻能感受到沈霄也是有幾分傲氣在身上的。而且沈霄自從入了杏林書院,讀書還是很用功的,似乎憋着一口氣,要在未來好好科舉入仕,重振沈家門楣。

沈霄心有大志,模樣卻很清瘦,随了母親何氏,腰身窄細,若是女兒身,如沈書露那般自然是婀娜柔媚,生在男孩子身上就顯得過于單薄了。

這幅樣子也敢偷偷較勁?異想天開!洪淵總在暗處恨恨地看着沈霄那副瘦弱的模樣,那脊背仿佛用點力氣就能碾碎一般。

無非是一個破落戶的嫡長孫罷了。沈霄那股子傲然的模樣,總讓洪淵心中生出無名火,總想找個機會教教他如何做人。

這日下了學,沈崇将古籍善本和榮恩公給他的那套筆墨收入背匣,去書院門口尋等在那裏接他回府的小厮,還沒走到書院門口,就被洪淵帶着幾個人攔住了。

洪淵傲慢地微微昂着頭,後面幾個人自動站成一排,把沈霄的退路擋住。

“你們要幹什麽?”沈霄面容上盡量讓自己不露怯,他提醒自己是榮恩公沈廷恩的嫡孫,遇事不能慌張。

盡管腦海裏盡量提示自己,學着祖父處變不驚的樣子,但還是因為對方人多勢衆,下意識朝後面退了一步。

洪淵邪邪一笑,輕輕哼了一聲,“不要幹什麽,就是想和霄郎比劃比劃拳腳。”

洪淵雖然和沈霄同歲,但卻比沈霄高出半頭,十分壯實,何況他身後還跟着幾個“親信”,若是真的動手,沈霄是一定吃虧的。

“這裏是書院,不是從武的地方。若是比試,也應該比四書五經、經史子集。”沈霄篤定地說着,但是聲勢上已經被對方鎮住。

洪淵冷笑一聲:“怎麽比試,可不由你做主。”

語罷,洪淵就給身邊一個“跟班”遞過一個眼神,這人是兵部尚書薛城的嫡長子薛峰,長得人高馬大,又因為父親執掌兵權,行事十分嚣張,幾乎連夫子也鎮不住他。

因此在書院,除了洪淵,薛峰原本誰也不放在眼裏,此時也跟洪淵一樣,想拿捏沈霄,就像是惡貓虐殺耗子一般,饒有興致。

“救命……救命!”沈霄被薛峰提起了衣領,眼看着就要往地上扔去。

沈霄沒有想到這幾個人能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自己若是挂了彩受了傷,明日沈家也會來書院追究。他們如此嚣張,只能說是看透了如今沈家在朝中尴尬的位置以及沈崇毫無前景可言的仕途。

被重重地推倒在地,沈霄強忍着撐起身子,手掌已經在地上被碎石劃出了血跡。

他忍住眼角的淚水,不甘心就此示弱,強撐着一股子憤怒,對這幾個人怒道:“你們,欺人太甚!”

洪淵哈哈笑了起來:“不過是切磋武藝,就算是明日夫子問起來,我們幾個也能互相證實,霄兄你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是不是?”他回頭問身邊的幾個幫兇。

薛峰帶頭笑道:“可不是嘛,沈霄是将門之後,我們哪裏有這麽容易将你撂倒嗎?切磋武藝難免受點傷,你就忍忍吧。”

洪淵又蹲下,将臉貼在沈霄近處,譏諷道:“難道霄兄要回去給母親告狀?明日讓管家來書院評理?到時候可別像個不懂事的奶娃子,咿咿呀呀地哭唧唧啊。這裏是書院,又不是育嬰堂。沈公子不如學學你祖父,萬事靠自己如何?”

“哈哈哈哈哈……”

幾個人爆發了惡貫滿盈的笑聲,沈霄瘦弱的身體站起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揚長而去。

踉踉跄跄的出了書院的門,小厮金鑽等在那裏,見沈霄一身泥巴,雙手也擦傷沁出了血跡,趕緊上前詢問:“少爺,您這是怎麽了?是被人欺負了嗎?”

沈霄卻抿着唇一字不吭,金鑽扶着他上了馬車,他才憤憤地叮囑:“回去不許告訴家裏人,我早晚要靠自己報了這一箭之仇。”

金鑽素來知道沈霄是什麽樣的性子。他因為從小不得祖父的重視,反而自尊到有幾分偏執,從中秋節的宴會以來,沈府上下已經感受到榮恩公要擡舉嫡長孫的意思,送他入學杏林書院,也正體現出沈家對他的希冀。

對此,沈霄格外珍惜這份遲到的重視,總想做到最好,入學以來也十分用功,而書院裏發生的各種瑣事,縱然有些不愉快,沈崇和何氏問起來,他對家裏也是報喜不報憂。

金鑽聽他咬牙切齒地警告自己,自然是不敢禀告何氏半個字。

·

這日下了學,沈霄出來書院,卻沒有見到金鑽和馬車等在門口。京師裏時常因高官王公甚至天子出行,而封閉道路,若是家中來接他的馬車遲了些許,也是尋常。

于是,沈霄并沒有多想,只是在書院門口耐心等待。看着同窗一個個被府上的馬車接走,日頭也漸漸西垂,他仍然沒有等來家人接他,不免心裏有點慌張。

金鑽素來是個辦事牢靠的,不然也不會被曹管家撥來伺候沈府的嫡長孫。

心頭狐疑之餘,沈霄更覺得要趁着黃昏殘存的日光,趕緊回到府上,不然耽擱久了,家裏人必然會擔憂的。

好在杏林書院本來距離榮恩公府就不是太遠,沈霄便決定沿着街坊的小路,抄近道回家。

杏林書院後門有一條小路,直通榮恩公府的前街,若是順利,應該不消兩炷香的時間就可以到家了。

兩側高豎的青色磚牆,隔絕出這條不足一丈寬的甬道。沈霄走在小巷深處,前後都沒有人跡。

雖然是男兒,沈霄卻自幼被何氏當成寶貝嬌養,幾乎沒有獨行的經歷,榮恩公見客或者進宮,往往是帶着沈書露去見識。

加上沈霄随了何氏,身條纖弱,騎馬射箭、修習武藝這樣需要吃苦頭的事情,何氏是從來不許他碰觸。

因此頭一回走在這人跡罕至、寂靜無聲的小巷子裏,沈霄居然有些心驚膽戰。

正在他心懷忐忑的時候,小巷前方的岔路突然出來了三個男子,為首的個頭健碩,搖着折扇,一副恭候沈霄多時的模樣。

“沈霄,怎麽今天你家沒來人接你?鬼鬼祟祟走在巷子裏做什麽?是要幹點啥見不得人的事嗎?”

洪淵那帶着挑釁和譏諷的聲音傳來,沈霄的目光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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