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沈霄肅然不懂,雙拳握緊,指節發白,怒視着一步步走過來的洪淵和他身後的兩個小厮。
今日下學前,洪淵命薛峰從兵部借了幾個大頭兵,半路劫下了金鑽的馬車,此刻還被扣在半路上以徹查私鹽為名扣押着。
“來接我的人,為什麽沒趕到?”沈霄問。
“倒是還有點腦子。好吧,明白告訴你,接你的小厮已經被我的人扣住了。”
“你,你……竟然敢對堂堂榮恩公府的人動手腳!”
“哈哈,還拿着國公爺的名號當回事呢?也不想想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什麽意思。我就是看不慣你這一幅自視甚高的尊容,不過是個準階下囚,裝什麽忠臣之後!聽說你還有個長姐,也是一樣自以為是的貨色。“
洪淵走到近前,色厲內荏得瞪了沈霄一眼:”現在先讓你長點記性,等到你們狗屁國公府倒臺的時候,有你哭的!給我上!”
洪淵對身後的人一聲令下,兩個很有些拳腳的小厮就沖上來,将沈霄一拳打翻在地。
沈霄胸口傳來一陣劇痛,順勢匍匐在地上,裝作被打暈的模樣。
沈霄十分瘦弱單薄,但似乎也不至于被這樣不輕不重的一拳就直接幹倒在地,洪淵有些訝異和狐疑。
“嘿!起來!”洪淵走到近處,疑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沈霄。他也有點擔心,是否是自己的手下下手太寸或者太狠,或者沈霄這單薄的身子确實不經打,萬一出了人命,倒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畢竟,因此若是鬧出了人命,倒會成為他的麻煩。
他用腳尖輕輕踢一下沈霄,沒有反應,洪淵心裏有些驚慌失措。
不會這麽寸吧?他想若是沈霄真的死了,就要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再确認一下,沈霄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若是詐死,他更要好好教訓教訓他一番。
洪淵蹲下身子,湊在沈霄近處:“嘿!怎麽這麽容易就死了?不是堂堂國公爺的後人嗎?真給你祖父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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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霄依舊一動不動,洪淵大驚,繼續靠近,想用手指去摸沈霄的鼻息。
就在這時,趴在地上的沈霄猛然起身,将藏在胸口多時的匕首抽出,用盡全身力氣,朝着洪淵刺了過去!
因為麻痹大意,洪淵根本來不及反抗,匕首直接插入了他的眼睛,汩汩熱血瞬間湧出。
“啊!——”洪淵倒地,沈霄卻乘勝追擊,
那枚鋒利的匕首被□□,在此狠狠插向了洪淵的心口。一連串動作快到看不見影子。
瘦弱的少年,被心中的憤怒和驚恐完全操縱,失去了最後的理智,反而殺紅了眼睛,迸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兩個小厮哪裏想到會弄成這般慘狀,一個忙上前把沈霄拉開,卸下了他手中的匕首,踢到遠處,另一個去扶自己的主子。
沈霄這時候看着眼前一片紅色,才感覺到嘴角的一陣腥甜,他去擦拭,才知道方才是方才洪淵身體裏濺出來的鮮血。
他的眼裏燃燒着殺氣,騰騰野性讓兩個小厮吓得慌亂,主子弄成這樣,他們倒沒了主張,吓得哆嗦起來。
“你,你殺了我們公子……”扶着奄奄一息的沈霄,其中一個小厮顫顫巍巍看着眼前這個瘦弱的少年,究竟再瘦弱也是勳貴子弟,而小厮沒有了依仗,反而懦弱起來。
都說狗急了跳牆,原來這樣弱不禁風的少年,也是可以捅人刀子的。
“快,快把公子送去太醫院,興許還有救。”攙扶着洪淵的小厮,在驚恐中這樣說。
沈霄看着眼前的三個人,覺得天昏地暗,眼前的景象旋轉着令他頭暈,一雙耳朵鳴着嗡嗡的聲響,他踉踉跄跄站起來,頭也不回地朝着小巷另一頭沈府的方向跑了。
等到他氣喘籲籲的趕回榮恩公府後門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到需要掌燈的程度。他猶豫了一下,看到自己身上的鮮血一路走來已經凝結成硬邦邦的血漬,他沒有敲門叫人,而是背過身,朝着榮恩公府東院,沈雷的小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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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到了月亮當頭的時候,金鑽跪在何氏的綠野院當中,何氏怒視着他罰跪。
到了夜深時,沈霄還是遲遲沒有回來,何氏已經派出了所有的家丁和院護去找,也沒有尋到半點蹤影。
何氏已經急得跳腳,揪着金鑽的耳朵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你被幾個大兵纏住搜查,耽誤了接霄哥。莫不是你吃酒刷錢,耽誤了正事?若是霄哥短了一根頭發,我就拆了你這狗奴才的骨頭。”
“回夫人的話,奴才确實是被穿着兵部軍服的大兵纏住了,趕到書院的時候,晚了将近一個時辰,以為哥兒等不及自己會回來的,誰知回來才知道竟沒有。不信您可以問問車夫!”
何氏雖然着急,但是金鑽說的也不像是假話,她只能拖着沈崇,哭唧唧地:“霄哥這孩子一直聽話懂事,自從去了書院,整日也是掌燈熬油用功,從來不是個貪玩的,您快想想辦法吧!莫不要被什麽匪徒劫持了才好。”
沈崇在一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卻安慰自己和何氏:“你先不要大吵大鬧,興許只是被什麽小事兒牽絆住,一時半刻就回來了。”
何氏哪裏是個沉得住氣的,大喊大叫道:“霄哥不見了,卻不許上房知道,他可是嫡長孫,怎麽不能驚動父親大人?若是公爺出面,借借朝廷的兵去找找也安心。橫豎我們不是這個家的正經主子。還有那掌家的人,怎麽家裏出了這大事,不見蹤影了?”
正抱怨着,掌家的沈書雲邁步進來了綠野院。
沈霄失蹤的消息,曹管家已經對她說了,她聽了也很是心急,便來見父母。
看到何氏哭得淚流滿面的樣子,她雖然心生厭惡,但是也能體諒,過來勸慰道:“母親先不要慌張,家裏能派出去的都去了,還是耐心等候一下子。”
何氏将心頭急火都撒在了沈書雲身上:“你說得輕巧,嫡長子丢了,怎的公爺還不知情麽?還是早點動用老爺子,問問兵部和侍衛司能不能派人去找為好。”
沈書雲面露難色,昨日祖父身子不爽,今晨一早起來,咳了一口暗血,驚得翁姨娘連忙叫了太醫,她驚惶中悲怆不已,此時還瞞着府上,不許人知道。
沈霄不見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激起祖父的情志,沈書雲不敢想象病重的老人家會不會一下子背過氣去。
何況,就祖父目前在朝中的微妙處境,兵部和侍衛司能不能為了沈家去動用官兵找人,還未可知。
因此來之前,沈書雲已經拿定主意,先不要驚動老人家。
“這幾日祖父身子不爽,且若是驚動四鄰搖動海,最後發現只是霄哥貪玩,反而落了京中勳貴的口實,以後霄哥名譽不利。此事還是先不要讓祖父知道為好。若是老人家也跟着心慌起來,傷了身子,咱們才是真的沒有主張了。”
何氏聽她如是說,還想争辯,卻被沈崇攔住。
“大姐兒說的也有道理,現在咱們家是不方便動用官家的人,給自己行方面的。莫說是父親,就是對我和東院大哥,在朝中都是不利的。”
何氏考慮到沈書雲說的也有道理,也便住了口。
榮恩公自從中秋節後,确實日漸消瘦,她本來滿心滿意盼着老人家咽氣,好把家權奪回來,沒想到嫡親的兒子就失蹤了,此時只能無神地盯着地面。
但何氏,這般,守在一旁的沈書露譏諷着說:“自大姐兒掌管了家權,府上誰人不誇。可偏生一家之主最後還得交給嫡子承繼宗祧,如現在這般,若你是個男子,到可以帶着護衛策馬去找人,偏生也同我一般,只能在這裏幹着急。”
沈書雲知道她的意思,但卻不理會,只是應承道:“妹妹說的是,我此刻也想自己若是男兒身就好了。”
沈書露暗暗生氣,自己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想再頂撞幾句,看到沈崇瞪了自己一眼,就收聲了。
沈書雲擡起步子,匆匆到門口去問派出去的人是不是有了消息。
正在這時,她看到東院沈雷神色匆匆過來,在月門處朝沈書雲悄悄揮揮手,示意她不要驚動旁人,自己過來。
沈書雲會意,低頭走了過去。
沈雷在她耳旁輕輕說了幾句話,她一雙秋水如剪的目光登時大駭,不可思議地看着沈雷。
“霄哥那般瘦弱的人,真的能作出這等兇險的事情?那洪淵呢,還活着沒有?”
“霄哥說他當時怕極了,就急匆匆跑開了,洪淵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又被捅了幾刀,究竟傷情如何,他也無從知道。”沈雷皺着眉頭耐心解釋道。
“那霄哥人呢?如今在東院嗎?”
沈雷告訴他,沈霄此刻被他藏在了京師一處偏僻的院落,滿身是血的衣服已經換下了,守着他的是東院兩個最親信的人,半點消息不敢走漏。
“洪家若是知道了內情,一定會報官,甚至自己上門來抓人,此刻霄哥反而不能藏在家裏。若是沈霄真的失手殺了人,卻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沈雷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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