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殘酷的真相

鹿砦走的時候，跟兒子們深入的進行了一場父愛的教育。

除了熟睡中的陸聞人免除了父愛教育外，小洋樓下的蛟龍們無一幸免。

第二天回到各自封地時，衆多新任河神不是眼睛黑了就是嘴角青了，要麽就是手折了腿瘸了。

父愛的教育讓兒子們感動不已，第二日，九重天上的舉報中心就收到了大概二百九九封投訴舉報信，舉報某只姓鹿名砦的可疑人物，上岸在人間的地盤裏亂竄，望天庭盡快将此等危險份子緝拿歸案。

同樣是第二天，睡在小洋樓二樓的新任河神，起床後看到床頭那串亮晶晶的龍鱗項鏈，當場開心的跳了起來。

拿着那串項鏈就沖了出去。

樓下客廳裏，坐着喝茶的虺聽着那道腳步聲，先是從卧室裏沖出去去了他現在住的房間，沒找到人又掉轉方向往樓下尋找了過來。

“虺！虺！你看這是什麽！”

虺端着茶杯看着那小蛟龍，手裏舉着龍鱗項鏈像是一陣風，沖到他的面前，手掌心裏高舉着那串項鏈。

識趣的假裝無知：“這是什麽？”

“龍鱗，好看吧。”陸聞人舉着這串有幾十片龍鱗做成的項鏈，樂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這是哥哥們送給我的，你喜歡嗎？”

虺笑意不達眼底的看着這串舉在半空中的東西，不動聲色的道：“我喜歡的話你會送給你嗎？”

“不會。”新任河神想也不想的拒絕。

一臉你在想什麽呢的表情：“這是我哥哥們送給我的心意。”

虺真是想的美。

虺啞口，決定今天就去問九尾，殺蛟工具定制的怎麽樣，他可以加錢趕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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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桌子上買的包子跟雞蛋也不如去喂狗。

狗都比這個家夥值得喂養。

他為什麽會大清早出門散步，還偏偏散步到了賣包子的店鋪門口，還偏偏想起這家夥那天送給他的早餐。

心思百轉千回的非人類還在後悔自己早上白癡的舉動。

旁邊拿着龍鱗項鏈的河神大人，已經聞到了空氣中肉包子的香味。

陸聞人順着那股香味，已經自動自發的飄到了長長的餐桌跟前，看到了上面擺放着的兩份早餐，跟他那天買的一模一樣。

“是你買的早餐嗎？”陸聞人拿起一枚包子咬了一口。

熟悉的口感，是巷口那家包子鋪沒錯了。

“不是我買的。”打死虺也不想承認。

陸聞人聞言笑了笑：“不管是誰買的，肯定是送給我們吃的，我吃包子就行了，雞蛋都給你。”

桌子上有四枚茶葉蛋。

“一人一半。”虺拒絕。

新任河神一手一個包子，一邊吃一邊往樓上走去，聽聞擺擺手：“我不喜歡吃雞蛋。”

從前被人送了無數次雞蛋，甚至跟書生結緣方式也是從雞蛋開始的虺。

第一次對自己的過去産生了懷疑。

望着那張擁有着跟書生一模一樣面孔的人上了二樓，虺轉身看向桌子上他精挑細選的四枚茶葉蛋。

個個形狀飽滿圓潤，是整個包子鋪那一鍋茶葉蛋裏，最大最香的四枚。

為此他蹲在那裏挑選了十分鐘才選出來，收獲了老板白眼無數。

樓上那家夥竟然說他不喜歡吃雞蛋。

這明明是書生最喜歡吃的雞蛋，有着同樣一張臉的陸聞人竟然說不喜歡。

既然不是書生的轉世，那不如今天就殺了他！

樓下客廳裏的非人類，一身戾氣的在殺他還是不殺之間搖擺。

上樓洗漱換好衣服的陸聞人，又重新下了樓，瞧見站在樓下還發呆的非人類，“虺，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正在考慮怎麽殺人的非人類，斜眼看去。

“說。”

看他還有什麽把戲。

“你沒工作又每天在家裏發呆，所以我給你找了一份工作，月薪五千還包五險一金的那種。”

陸聞人将自己的工作證套在脖子上，走到這名無業游民一樣的非人類跟前，仰頭看他：“我今天帶你去辦理證，件，然後我們就正式開工！”

馬上就要從一名邪惡非人類，變成社會打工人的非人類，垂死掙紮：“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陸聞人睜大眼，“你問。”

“如果是你，在餓死的邊緣有一個人請你吃魚，作為回報你開始每隔幾天就送雞蛋給對方，理由是什麽？”虺捏着手指關節，垂眸看着眼前這張臉，等待對方的答案。

對方也很快就告訴了他所謂的真相：“如果我餓死了都還有雞蛋可以送人，說明我真的很讨厭吃雞蛋？正好有人請我吃魚，對方看起來也不讨厭雞蛋的話，那就皆大歡喜。這個理由你覺得怎麽樣？”

………………

小洋樓的院門被人從內打開。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陸聞人将院門關上，鬥志高昂的指着前方堆滿垃圾的河道：“今天！我們要全部清理掉這裏。”

身側跟着出門的虺，打擊過度的嘴臉：“随便。”

身體跟着新任河神到處走動，思緒卻不由自主回憶起過往。

山月昏蒙，滿地霜色生寒，海邊四面風聲透體當中，虺從天庭剛領到了新的旨意回家。

踏雲歸來時，就見到那翻波跳浪的海岸邊上，有一道灰色的身影，正手忙腳亂的在地上摸索着什麽。

虺化作人身從對方身邊經過時，餘光就看到這凡人手裏原來是拿着一根樹枝做成的魚竿。

此刻魚鈎上正挂着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

這凡人蠢的很，幾次伸手要去抓那魚，每次小魚被人握住的時候就開始掙紮起來。

每次掙紮這凡人就開始慌的手松開。

一人一魚在這裏也不知道互相禮讓了多久，連半邊身子被海水打濕都一無所知，再不走留在這裏不是淹死就是凍死。

虺踏入水中時，揚手從海裏招上來幾條魚，敲暈後扔到那書生模樣的凡人面前：“快點離開這裏。”

弱成這樣連個魚都抓不住，回頭海浪漲潮，他死在海裏自己還要将他打撈上來。

真是麻煩的人。

彎腰還想要抓魚的小書生，就看到三條巨大的比他半個人還高的魚，直接從海中飛了過來。

“啪叽一聲。”将他釣上來的那條魚，拍扁成泥。

半邊身子都被海水打濕的書生，擡頭看向不遠處那道身影。

正要開口感謝對方，只見一道浪花撲來，那人變化成龍鑽入水中，當場沒了蹤影。

只剩下一個書生呆立的站在岸邊。

孤鳥飛過頭頂發出聲響，書生連忙回神，急匆匆的将地上三只巨大的海魚拖回家。

有了這三條魚，書生拮據的生活總算有點起色，他留下一條挂在房梁下用雪凍着，每日削下來幾塊魚肉跟米粥煮在一起。

剩餘的兩條都拿上街賣了錢，買了筆墨。

蝸居的書生每日在家勤學苦讀中，住在海裏的虺也每日規規矩矩的按照玉帝的旨意。

該下小雨就小雨，該下大雨就大雨。

一分一毫都不出差錯。

轉眼半個月過去了，虺又從天庭回來，經過海邊沙灘時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蜷蜷縮縮的蹲在海邊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從旁邊經過時，那人擡起一張被海風吹的蒼白的臉，看清楚是他回來後，連忙站起身來。

蹲了太久腿腳都麻木的書生，搖搖晃晃的走到虺的跟前，将他放在懷裏保管的四枚雞蛋拿出來：“上一次還沒來得及謝謝你的魚，我不知道你們神仙平日裏吃什麽，但是我去過你的龍王廟，裏頭供奉的都是熟食，想來你們也是不吃生的，所以幫你煮熟了。”

虺看着那四枚已經被人煮熟的雞蛋，再看一眼這位看到他真身都不害怕的書生，嗤笑一聲接住那幾個雞蛋。

“是啊，我們都不吃生的，每天到了半夜，海裏的魚蝦都要自帶鍋爐上岸燒火做飯呢。”

簡直笨蛋。

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跟他們這種海裏生活的精怪說，你們是不是不吃生？

書生漲紅了臉，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

他去了一趟龍王廟，看到那些供臺上的熟食，一時思想茬了路，也跟着給對方準備了熟透的雞蛋。

虺看着他被海風吹得一直打哆嗦的可憐樣，擺擺手又從海裏給他撈上來幾條魚。

想到他怕魚的德行，還又一次好心的幫他将魚打暈了過去。

“禮尚往來，拿走。”

虺下水前，臨走前心有所感的回頭瞥了一眼，瞧見那白癡正彎着腰吃力的拽着地上的魚，吭哧吭哧的往家拖。

不但是個笨蛋，還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笨蛋。

一人一龍第二次見面就這樣結束了。

接下來每隔幾天虺就看到海岸邊上多了幾枚生雞蛋。

瑩白色的雞蛋被人精心保存在推起來的沙堆上，有時候三枚，有時候五枚。

虺每次拿了生雞蛋就扔海裏喂魚，那笨蛋經過上次被他嘲諷一頓後，真的不給他再送熟食。

次次都将這個就會難吃的要死的雞蛋放在這裏。

每次時間也掐的極好，虺收了五次生雞蛋回禮，硬是一次都沒見到人。

冬去春來，靠着那後來的三條海魚，蝸居在家讀書的書生意外發現他長肉了。

也不知道是他頓頓都吃魚肉粥，還是不用再為食物發愁，這個冬天結束後，他不但沒有像往年那樣風一吹就容易生病，甚至還能追着家裏的雞跑上一盞茶的功夫。

這兩只雞是村長在他考上秀才後送給他的。

都是下蛋的母雞，養了一年半才開始下蛋，可書生不喜歡吃這個總有一股腥味的雞蛋，因此往常都是收集起來拿到集市上換錢買了筆墨。

自從海邊那位收下他的禮物後，書生就将家裏這些最值錢的雞蛋一一收集起來，每次攢上幾枚就送到海邊。

還貼心的只送生的，不送熟的。

作者有話要說：

虺：實錘了，這個家夥果然是把最不喜歡吃的東西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