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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長霁因為衛殷這一番話完全怔在原地, 他怎麽也想不到,衛殷不僅自己腦補了,還把自己這一路上的經歷腦補的這麽慘不說, 還自己把劇情給填補圓滿了。

就……挺離譜的。

偏偏此刻瞧着衛殷定定期待望着他的鳳眸, 直勾勾黑漆漆的瞳仁, 不知是不是這時候燭光太昏暗,還是他腦子想起先前衛殷醉酒時的模樣。這樣的衛殷讓他原本想開口說自己當時只是怕他回不來所以撒的謊,可這些面對此刻的衛殷,竟是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甚至不知是不是自己瘋了,他竟然覺得此刻帶着不安以及忐忑,但還努力繃着面皮巴巴期待瞅着他的模樣,有那麽一瞬間竟然像極了犯了錯不敢上前的小崽子。

鬼使神差的, 景長霁啞着嗓子:“你……我……自然是算的……”

他這不怎麽流暢的一句話說完的同時, 驟然看到衛殷赫然亮起的眸仁, 熠熠生輝, 仿佛讓他的心在這一刻更是軟得一塌糊塗。

但他卻清楚事實并非如此,他更怕自己的話讓衛殷誤會, 他甚至壓根沒想過真的與衛殷如何。

可他此刻也分不清他是怎麽想的,他很亂,壓根分不清他此刻到底是心軟多一些, 還是不舍衛殷難受多一些……

在衛殷開口前,景長霁低咳一聲偏過頭:“我說過的話是算數,可我當時說的是考慮考慮,又不是真的直接要怎麽着, 你……”不能逼他直接做決定……

這話他到了嘴邊, 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就像是撒了一個謊, 緊接着卻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彌補。

可他莫名,不想以後再騙衛殷。

衛殷見好就收,如今這局面已經比他剛尋到人時好上千倍萬倍:“我懂,那就考慮考慮,我不着急。”

畢竟把人逼急了,萬一連考慮都不考慮,可就糟糕了。

更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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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殷翻手将把玩他大手的兩只小爪子捏在掌心,軟乎乎的小手,輕輕撓了撓,逗得一一開心咧着只有幾顆的小米牙笑眯眯眼睛彎成了月牙,這才不過一兩日的功夫,已經對這個陌生的叔叔沒有任何抵觸。

衛殷也勾着嘴角把小崽子順勢抱過來,小崽子乖乖被他抱着,完全把自己親爹給忘了。

衛殷眼底的笑意更深:更何況,有小崽子在手,論讨這小崽子的歡心他已經很有心得,就算是排隊,他那也是排在首位的。

早晚讓小崽子喊他父親。

景長霁原本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衛殷沒讓他今晚就做出個決定這讓他放下心,此刻瞧着一大一小親近的模樣,莫名忍不住也彎唇笑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望着衛殷兩個眼底溫柔缱绻,是從未有過的溫情。

這邊關系愈發融洽,而另外一邊從私宅脫身的巫寂臉色并不太好,他雖然帶人從衛殷手裏脫了身,可這一次還是損失了不少人。

他從衛朝逃回來後并沒有和他以為的「生母」撕破臉,對方也不知道他當時聽到了她對成賢帝死前說的那番話。

成靈鳳還以為他一無所知,只是僥幸活下來又逃了回來,這段時日因為有義父的庇護,他暫時是安全的。

至少不知道對方是在宮裏出不來還是覺得留着他有用,雖然不如以前待見他,可也沒派人對他動手,可他依然在朝中過得并不太如意。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如今竟然連曹運寶也能随便出手對付他,甚至正是因為曹運寶對景長霁出手,才導致衛殷找到他。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曹運寶導致的,巫寂周身籠罩着一層愈發森寒的陰郁,幾乎要與他黑夜融為一體。

合歡宗的那些人他已經不信任,從回來後并未真心信任再用,如今這些跟在身邊的是他這些年為了怕遇到不測私下裏培養的,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但這一夜卻折損了不少。

心腹上前,單膝跪地遞上傷藥:“主子,您受傷了,還是塗點藥吧。”

巫寂沒動,但被這麽一提醒這才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只是因為先前的情緒不穩并未發現,此刻望着面前的金瘡藥,想到身上的傷口都是拜衛殷所賜,攥緊了拳頭:“睿王為什麽會認識那把匕首?”

甚至連他都從未聽成靈鳳提及,他當時以為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雖然華麗貴重一些,但他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成賢帝的命上,他以為當時他殺了成賢帝是大仇得報。

誰知,他從出生那一刻,先是成了棄子,後來則是成靈鳳複仇的一把利刃。

可那把匕首竟然是……成昭先帝的遺物?

心腹仔細想了想:“老睿王是成昭先帝的長輩,許是老睿王告知的睿王,再不然,朝中應該不少老臣也能認出。”

巫寂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身上的疼痛這時候随着他注意力回籠開始清晰起來,可這些疼痛反而讓他腦子愈發清晰。他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在私宅與衛殷打鬥時的場景,最後……他突然皺着眉擡眼,眉峰銳利而又淩厲:“睿王提到了成聖女,他是怎麽知道成聖女的?”

因為從小到大他都以為自己是成昭先帝的遺孤,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成昭先帝與成靈鳳曾經是拜過天地的夫妻。

先入為主他以為這件事并不是大事,可……衛殷怎麽會知道成聖女的事?

還要找對方不說,甚至只是因為成昭先帝遺物的那把匕首,就知道他是成聖女派來的?

除非……睿王是知道成昭先帝與成聖女的關系,這才能立刻聯想到能為成昭先帝報仇殺成賢帝的,只有成聖女?

可當年的事,極少的人知道真相,除了成昭先帝與成靈鳳,只有當時成昭先帝的心腹曹晟曹将軍知道。

成靈鳳在他長大後告訴他的所謂的真相是,當年她尋到汴京,恰逢成昭先帝駕崩,她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太過悲痛。

所以早産生下了他,後來是曹晟曹将軍護送她離開了汴京,只可惜也因為這樣曹晟曹将軍為了救她犧牲了,但她也能借此帶着他逃離了汴京。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後來找到曹晟曹将軍的遺孀曹李氏,以及曹将軍的遺腹子曹運寶後為了報答當年曹将軍的恩情,這些年,他一而再再而三忍受曹運寶的各種無理要求。

可結果呢……他壓根不是成昭先帝的骨肉,那麽當年也并未受到曹将軍舍命相救,那他與曹運寶母子又有什麽關系?

他這些年忍受曹運寶又算怎麽回事?

成靈鳳顯然撒了謊,她說當年早産生下他就立刻帶着他離開了汴京,可如果他才是衛朝真正的太子,按照歲數,他今年才二十一。

而不是……二十四。

差了三年的時間,成靈鳳又怎麽逃離汴京三年後再回來帶走他?

加上成靈鳳能這麽輕而易舉拿到「死胎」用秘術将他救活,除非……從成昭先帝駕崩到他出世,這三年來,成靈鳳壓根沒離開汴京,她一直都在,改名換姓潛藏在汴京某處,在等一個報仇的機會,恰好發生霍皇後誕下死胎,她才能尋到這麽一個機會,并順利帶走他。

他不是成靈鳳的孩子,那她當年真正生下的孩子又在哪兒?

巫寂讓自己冷靜下來從頭到尾去想,最後他突然望着心腹,心髒以為那個想法劇烈跳動起來:“睿王……今年多大了?”

這世上知道成靈鳳與成昭先帝的人那麽少,除了成靈鳳自己,以及已故的成昭先帝,那就只有曹晟。

曹晟應該是真的救了成靈鳳的,否則她不會這些年對曹晟的妻兒這麽好,但成靈鳳又撒了謊,曹晟當年并不是救了她而死的……

除非、除非……

心底的那個念頭呼之欲出,而這時心腹也開了口:“睿王是老睿王的老來子,生于成賢元年,今年……應該有二十四歲。”

巫寂聽着成賢元年這四個字,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那就是成昭先帝駕崩那一年,怎麽……就這麽巧?

除非成靈鳳當年是将孩子托付給了曹晟,而曹晟出事前……又将孩子交給了老睿王,并告知了孩子的身世。

除了這樣才能解釋的通為什麽睿王會知道成靈鳳與成昭先帝的事。

曹晟告訴了老睿王,而老睿王又告訴了睿王。

如果睿王不是當年那個孩子,曹晟絕不會無緣無故告訴老睿王成靈鳳的事,除非是臨死前托孤不得不坦白……

景長霁接下來兩天在宅子裏過得倒是清淨,衛殷卻是忙了起來,早出晚歸,但這次無論何時出門,都會留下至少一半的人守在宅子裏。

景長霁知道他是不放心,有先前那幾次,怕是自己說得再好衛殷也不會信,幹脆也就沒再說什麽。

衛殷這天回來的又遲了,他回來的時候景長霁已經先将小崽子哄睡好打算睡了,隐約聽到外面有動靜,猜測是衛殷回了,幹脆起身披了外袍打開了門。

果然看到暗衛扶着衛殷,隐約能嗅到不太濃烈的酒味。

景長霁皺眉:“怎麽喝酒了?”他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嗎?

暗衛一看到景長霁,松口氣:“這個……屬下今日沒跟出去,還不清楚什麽情況,但王爺似乎……是醉了,還醉得不輕。”

衛殷這時候已經搖搖晃晃站好,擺了擺手:“我沒事,你先去睡吧,我一個人……能行。”

景長霁皺眉,想了想,先把門關好,還是上前扶住他:“我送你進去,勞煩給煮碗醒酒湯。”

暗衛哪裏還敢待在這裏趕緊應了聲就跑了,生怕景大人等下後悔、自己壞了王爺的好事。

景長霁倒是也不擔心,這裏四周都是暗衛,加上衛殷就住在他廂房隔壁。

所以短時間離開一會兒也沒事,他撐着衛殷把他送到房間,等到了床榻前要把人放下去時,不知衛殷是太醉了還是沒站穩,摔倒在床榻上時剛好往下一帶,把景長霁也給帶到懷裏。

景長霁掙紮着要起來,就聽到衛殷閉着眼皺眉喊:“頭疼,難受……”

景長霁沒敢再動,擔心擡頭要去看看情況,只是掌心因為剛剛對方的動作剛好搭在對方的胸膛上,此時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

他疑惑摸了摸,是潮濕的,他湊近嗅了嗅,一股濃郁的酒味彌漫開,再往別處嗅嗅,味道淡了很多,想到某種可能性,景長霁臉都綠了。

誰喝酒這直接喝身上反而別的地方酒味沒這麽重?

怪不得剛剛那暗衛說話吞吞吐吐跑得這麽快,感情自己這麽擔心,這厮倒是跑到這裏演戲裝醉?

景長霁沒拆穿衛殷,聽着他哼哼說頭疼,故意溫聲問道:“很疼嗎?要不我幫你揉揉頭?”

果然,衛殷依然閉着眼:“好。”

景長霁睨他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好的,既然這樣……他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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