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由衷笑道,“紅衣姐姐,邊伯伯還活着。”

紅衣女子靜靜看他,似被他的喜悅感染,亦現出隐約笑顏。

那日之後,韓羽真的安然留在那方狹小院落中,飲水用餐也不再小心提防,有時還會特別點些合口味的菜肴,甚至會要些筆墨書冊打發時日,負責看管他的兩名女子喜他可親,嘆他可憐,每一次都竭力滿足他的要求。

韓羽被禁于小院中,平日無事,不是打坐練功,就是讀書習字,表面看來,似乎頗為平靜從容。轉眼數月過去,韓羽也曾要求季無塵再傳邊成的書信,雖然每次都被一口回絕,他面上卻看不出悲喜,仍是平靜度日。

他平和的面容,唯有在手腕被季無塵擒住瘋狂嗜血時才會黯然變色。每一次,心悸如影随形,他只是咬緊牙關,迫使自己忍住身體的痛,亦忍住心頭的痛。

韓羽以為慢慢會好的,不就是被吸點血麽,又不會真的死掉,可事實并非如此,他到底才只十二歲,就算再多超越年齡的堅強,他所承受的一切也早已沖破他的極限。季無塵森白可怖的牙齒,像心頭潰爛的傷,日益嚴重。

鮮血汩汩流逝的時候,他會強迫自己移轉心念,迫使自己去想他曾經歷的美好的事物,比如母親的琴音,清晨的蓓蕾,或山間的流雲。可是,随着血脈噴張,腥氣四溢,一切都變了味道。腦海中,琴音狂亂,蓓蕾如血,流雲飛卷,空濛山月再不見,滿心滿懷,不過是被腰斬的生命。

一日,季無塵吸過血後,沒有立即離去,在狹小的院落将名動武林的無影掌從頭至尾演練一遍,舉手投足間,只覺四肢百骸說不出的舒暢,體內真氣雄渾,不禁嘆服聖血果然非同一般。心情大悅之下,季無塵竟轉回韓羽身邊,毫無征兆地再次一口咬向他手腕。

韓羽終于支撐不住,煞白着臉倒在地上。他不知道季無塵是何時離去的,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吸了多少血,身體無比輕飄,若不是被什麽拽着,似乎便會飛離這世間。

一絲別樣的清涼喚回他的意識,緩緩睜開眼睛,韓羽看見紅衣女子正執着自己的手低泣,她身後,靜靜看着他的綠衣女子同樣紅了眼圈。

韓羽想坐起來,卻沒有絲毫力氣,他看着兩名女子,只覺自己已死過一次,可他竟然微微笑了,那是發自心底的由衷微笑。

“很快就會結束了,”他的目光熱忱而堅定,“邊伯伯會帶我回家。”

七、出逃

南瑮四時果然不分明,他們初來時正值早春,轉眼,竟是秋日了。這期間,不過階前的風緊了緊,庭中的葵樹始終蔥翠一片。

半年相處下來,兩個女子在韓羽面前雖然多數時候仍沉默寡言,卻偶爾也會與他交談,天氣炎熱之時,更是細心為他備下清爽的夏衣。

衣服由輕絹制成,素白底色,只在領口與衣袖處飾有青色絲線繡成的木槿暗紋,溫潤端雅,與韓羽的氣質極為相稱。半年時間,韓羽的身量明顯又高了些,他身形修颀,将一襲白衣穿得如清風曉月,分外賞心悅目。

縱然從時令上算已屆秋日,然而南瑮的氣候依然滞悶的難受。

這一日更是異常悶熱,韓羽站在葵樹下,仰首望向傍晚的天空,雲團彷佛也因這黏膩的天氣混沌一片,遮住暗沉夕陽。

身後的院門吱一聲開了,腳步聲極輕,韓羽卻一下捕捉到這聲音,這并不是日日聽見的二女的腳步聲,更不是季無塵。一顆心砰砰疾跳,那一刻,他甚至不敢回頭求證。

“羽兒。”直到一聲輕喚,讓他瞬間濕了眼眸。

韓羽回身,看到半年多不見的邊成真切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邊成似乎清減了些,但精神尚好。

“邊伯伯。”韓羽徑直撲入邊成懷中。

邊成疼惜地看着他,輕撫他背脊,低聲道,“邊伯伯來帶你回家。”

二人不及多說,雙雙提氣放輕腳步,轉瞬出了院門。才行不多遠,遙遙傳來嘈雜的打鬥聲,韓羽不解地看邊成,邊成只示意他跟緊,自己緊貼牆壁疾行,在前面帶路。

行過一重又一重院落,除了小心避過的少許家仆,這一路異常順暢,不多時,兩人便來到一處恢弘大門前。

邊成并未冒然開門,而是上前輕輕探了探門闩,他耳力極好,立時辨出門外窸窣異響,腳步頓時後撤,扯着韓羽飛身閃到門畔一尊石塑之後,并示意韓羽與他一起運用龜息之術匿住身形。

幾乎同時,厚重大門轟然開啓,幾許寒光流星般劃過,瞬目之間,無數纖秀箭羽已呼嘯着釘入門前一株百年樹齡的榕樹上。

韓羽暗暗心驚,若不是邊成反應快,他們現在已經變成兩只刺猬。

人聲随即傳來,只聽一人道,“方兄,可枉費你這飛矢流星了,居然連季老賊的影子都沒有。”

另一人笑道,“周老弟,莫急,咱們只需慢慢收網即可。”

韓羽心跳如鼓,飛矢流星他曾有耳聞,為南瑮星魄莊的鎮門之寶,亦是名動江湖的利器。他瞥見邊成警覺的神色,雖從對方言談聽出他們是沖季無塵而來,心下仍是絲毫不敢大意。

在石塑後靜候片刻,只聽大門又被大力帶上,對方人聲漸遠,二人剛要探身出來,卻又聞得一陣腳步聲。

腳步急促,一人聲音亦很急切,“廖晨輝,廖賢弟,只要你放了漾兒,我什麽都答應你。”

韓羽認得這是林競禹的聲音,自石塑縫隙中小心探看,只見一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懷中抱着個月白衫裙的女孩,女孩緊閉雙目,似是昏了過去,林競禹緊随其後,二人正呈對峙之勢。韓羽立時認出那女孩便是當日在雪苑贈他櫻花糕的孩子,名字叫做林漾。

廖晨輝道,“主子,你若拿梵音心經來換,我自會放這孩子回你身邊。”

林競禹急得頓足,“我早跟你說過,梵音心經當年已被我大哥付諸一炬,如何尋來給你。”

廖晨輝挑眉看他,“如何尋來我不管,總之,你若拿不出梵音心經,便休想讓這孩子活命。”

“漾兒是我大哥僅餘的骨血,”林競禹語帶哀求,“只要你放過漾兒,待季無塵一死,這無影門中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決不與你争。”

“若我信你,我便枉在雪苑忍辱這些年,”廖晨輝冷道,“你和邊成暗中勾結,又鼓動星魄莊和常山周氏突襲無影門,你連季無塵都不放在眼裏,我在你眼中只怕連草芥都不如。”

韓羽屏住呼吸,從兩人對話中,他已猜到這半年來,邊成定是竭力與林競禹、季無塵等人虛以委蛇,尋找一切解救自己的機會,必也吃了不少苦頭,想到這裏,心中一熱,不禁側首看向邊成。

邊成只是凝神注視兩人,身形弓起,似乎随時準備出手。

林競禹仍在苦苦哀求,廖晨輝則不為所動,林漾被廖晨輝扼住咽喉,随時可能斃命,她花瓣一樣的小小面孔,在暗淡天光下益發令人揪心。

邊成忽然爆喝一聲,騰身躍起,出手如刀,瞬間擒住廖晨輝扼住林漾的手,反身一帶,一招便将廖晨輝按倒在地。林競禹見狀,快步上前,自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嗤一聲刺入廖晨輝心髒,匕首直沒至刀柄,廖晨輝甚至未來得及哼上一聲,便氣絕身亡。

林漾滾在地上,韓羽随後過去,将小姑娘摟在懷裏。

林競禹長籲一口氣,正要自韓羽懷中抱回林漾,邊成倏然擋在韓羽身前。林競禹訝然道,“邊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邊成漠然視他,“我要帶這小姑娘一起走。”

林競禹道,“難道你還認為是我害死我大哥?”

“競祯究竟因何而死已無從查證,”邊成微眯雙目,“我卻知道今日門外這飛矢流星卻是你專門安排對付我的。”

“原來你始終不肯信我,”林競禹嘆道,“枉我還喚你一聲邊大哥,傾我滿門之力與你合作。”

“我若信你,方才我已死了。”邊成雙目冷銳,一邊四下探看一邊繼續道,“不錯,咱們原先商定聯合星魄莊與常山周氏殺季無塵,但現在看來,你已變節,競祯的骨血我無論如何不能留在你這種人身邊。”說罷,自韓羽手中接過林漾,伸手探她心脈。

林競禹緊抿雙唇,後退數步,忽自榕樹上拔下一枚羽箭全力擲向邊成,邊成側身避過,緊接着,林競禹又接連擲出數枚。

“邊伯伯,你帶那女孩先走。”韓羽攔在邊成身後,為他們打落一枚枚羽箭。這名為流星的羽箭是專為飛矢精煉而成,原本威力極大,然而,箭身細銳,徒手用來并不合手,擲出的力道竟連一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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