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節

又說還是莫二哥厲害。一片笑鬧中,卻是景傑趁機将那粒最紅翠圓潤的花生米置于自己箸下,洋洋得意看着忽然停在空中的兩雙筷子的主人。

“這就叫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景傑得了便宜還不忘賣乖,夾着花生米在兩人眼前晃一晃,待二人上前争搶時,手腕一旋,将花生米放入梁茵茵面前的碟中。

“真是應了莫良的話,景阿狗果然夠賴皮。”梁茵茵看着他笑道。

景傑湊到茵茵耳邊,戲谑一笑,“我要是不賴皮,怎麽鎮得住這幾個難纏的家夥。”

一旁的紫玥故意嘟起嘴巴道,“小表哥,你和小表嫂有的是功夫卿卿我我,怎麽現在就說上悄悄話了。”

梁茵茵聞言一笑,順勢起身拉紫玥和自己交換了位子,“我把你的小表哥讓給你,玥玥覺得可好?”

紫玥還是孩子心性,立時挽住景傑手臂道,“當然好,小表哥再搶到花生米可就歸我一人獨享了。”

好一個倔強的丫頭,景傑看着梁茵茵苦笑。他執起梁茵茵此前的碟子,遞到她面前,“這可是我專門為你搶的花生米,別便宜了這個小饞嘴。”

侯小寶用筷子敲敲杯盞,不滿道,“聖主爺,小寶可還形單影只呢,你就忍心在我面前賣弄恩愛。”

莫良一聽樂了,“不如把海灣和範姑娘都叫過來,我們這三對神仙眷侶定能讓小寶兄好好吐上幾口血。”

侯小寶立時反擊道,“莫二少爺,人家聖主和茵茵,隋憶和範姑娘是神仙眷侶沒錯,我們海灣可從未親口認下過你,你這話說的太早了吧。”

“沒錯,沒錯,”紫玥撫掌笑道,“莫二哥,前路漫漫,你還得努力啊。”

“吃裏爬外的臭丫頭,”莫良道,“這會兒倒知道同門抱團兒了。”說着看看隋憶又道,“好些日子不見範姑娘了,難不成又被她那難纏的師傅約束起來不準出門?”

“尚掌門一向不喜我與雲落來往,不時就要找些說辭對雲落小懲大誡一番。”隋憶道,“但好在她待雲落亦很親厚,并不曾真正責難她。”

“尚青絲出了名的性情古怪,難怪李昭泷不要她。”侯小寶搖搖頭,“可恨他們兩人的陳年舊債卻累你和範姑娘成了苦命鴛鴦。”

三清閣與夙旸宮間的舊事并不是什麽秘密,兩派多年不睦,皆因兩派掌門李昭泷和尚青絲舊年的一段情債,而隋憶作為李昭泷最倚重的座下大弟子,自然被尚青絲所憎惡,好在隋憶為人沉穩,功夫、品行在聖域年輕一輩中亦屬翹楚,加之近年來臨水閣聲望日盛,慢慢地,雖然心有不甘,尚青絲對他與範雲落之事也只得睜只眼閉只眼。

“小寶,隋憶和範姑娘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景傑舉著敲敲侯小寶手中的杯盞,說着,不知從哪摸出一支笛子丢給他,“你不是會吹幾下蹩腳的笛子麽,來給大夥兒助助興。”

“好嘞。”侯小寶痛快應了,拿起笛子放在唇邊吹起來,果然吹得蹩腳,但曲調歡快,和着窗外沉醉晚風,倒也別有一番情致。

二十七、出城

不知不覺,天已黑透。景傑向隋憶使個眼色,佯裝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筷子,不過眨眼間,手中拿着筷子直起身來的卻變成隋憶。侯小寶還在抑揚頓挫地吹笛子,莫良和紫玥也仍是笑嘻嘻地敲邊鼓,好似全然沒注意到這個變化。

看了一眼已貼身站在牆角的景傑,梁茵茵登時醒悟,這扇窗正對離塢的庭院,莫良一來便故意激季棠來到院中與他口角一番,亦引得韓羽在廊下閑閑地看,臨水閣諸人此行秉燭臨窗,高聲喧嘩,原來竟是別有目的。梁茵茵料想臨水閣必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面色不由凝重起來。她反應極快,假意起身為衆人斟酒,趁機來到景傑面前,見他已除去外衫,現出一身輕便的夜行衣。景傑仍是一派輕松,笑着向她眨眨眼睛。

“出了什麽事?”梁茵茵的聲音極輕。

景傑的聲音亦很輕,“去幽境,會逆風。”

“逆風……”梁茵茵的呼吸不由一緊。

江湖之中,逆風從來都是一個響當當的名字。逆風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極富聲望的尊號。西漠一族以劍術見長,族長之下,以武功高下遴選五人奉為尊者,而能以劍術先後擊敗五大尊者的人,才能由族長親授“逆風”的尊號。西漠高手苦心孤詣多年,唯一的目的便是挑戰聖域在武林中的權威,而被尊為逆風者,作為劍術中的絕頂高手,通常十年才出一個,其信念即為打敗天下劍客,這幾年,更是認準了要擊敗聖域之主手中的一柄墨玉。

三年前,逆風突現臨水閣,向景傑發出挑戰,那是不成功則成仁的一戰,景傑堪堪險勝,可謂九死一生。

相隔不過三年,竟又有一代逆風長成。侯小寶今晨急着找景傑,便是因為接到消息,逆風正趕往聖域,不日即可到達長夏。

梁茵茵自然知道景傑這一去意味着什麽,下意識牽住他的衣襟。

“我答應過你,那樣的事,絕不再讓你經歷第二次,”景傑看着她,目光凝定,“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梁茵茵松開景傑衣襟。無論遇到多麽兇險的事,他沉靜的目光總可以讓她瞬間定下心神。

“茵茵,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景傑忽而又道。

“什麽?”

“至少全我一個三年之約。”景傑附在她耳邊,聲音更輕了幾分,“三年期滿,若你堅持,我馬上還你自由。”

梁茵茵心中無奈又酸楚,但還是點了點頭。

景傑開心一笑,撫撫她的頭發,“等我回來。”說罷,又向衆人揮揮手,身形一晃,出了房門。

梁茵茵望着景傑離開的方向,怔怔站了片刻,她耳邊還留有他溫暖的氣息,他的話,也還熱絡地砸在心底。雖然她明示暗示,許多次拒絕,可事實上,景傑從未明确向她表達過什麽,這是第一次,竟是在強敵臨境之際,他的告白,隐晦深長,舉重若輕。一時間,梁茵茵心底只是五味雜陳。

目送景傑離開,方才還笑鬧不休的衆人都不禁靜了片刻,唯有一支越發變了調兒的曲子仍在房中回蕩。

侯小寶握着笛子的手緊了緊,笛聲終于停了,他騰一下站起來,壓低聲音道,“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去……”話沒說完,便被莫良一把按回椅子上。

莫良虎着臉道,“阿狗怎麽交代的,你就怎麽辦。”

侯小寶不再吭聲,只是眉頭仍緊緊鎖着。

紫玥也有些坐不住了,憂心忡忡道,“小寶師兄,逆風真的很厲害麽?你們不是告訴我,三年前,小表哥只用一把尋常的劍便勝了對方麽?”

“沒錯,”梁茵茵坐回到紫玥身邊,撫撫她的手,故作輕松道,“那時他還沒有墨玉,身上又有傷,但他依然勝出。逆風并非徒有其名,只不過,你的小表哥更厲害些。”

紫玥大眼睛閃一閃,“茵茵,你可不許騙我。”

梁茵茵微笑回道,“那是自然。”

莫良看着侯小寶愁眉苦臉的樣子,沒好氣兒道,“把你的喪氣相給我收起來。”說着,拾起擱在桌上的笛子再次丢給他,“繼續吹,有多大動靜就給我整出多大動靜來。”

侯小寶無奈,只得咿咿呀呀繼續吹奏起來。

雅間的門吱扭一聲開啓,海灣一身男裝閃身進來,徑直坐在此前隋憶的位子上,如此一來,房中不多不少,還是六個人。

侯小寶看到海灣,笛聲停了一下,似有話說,莫良立時擡手示意他繼續,侯小寶便又苦着臉吹下去。

“他出發了?”莫良問。

“嗯,我和杜法使一起看着他離開的。”海灣道。

“他到底還是不準杜揚與他同去,”莫良嘆口氣,“那小子平日裏好像很把杜揚的話當回事,今日卻真是倔到家了。”

海灣苦笑一下,“他說,這是一個劍客的驕傲。”

莫良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哼一聲,“驕傲個屁,景阿狗,你趁早給我毫發無損地滾回來。”

莫良又看一眼異常安靜的離塢,心中迅速盤算了一番。逆風正在前往長夏的路上,他們既能得到消息,別人一樣可以。若換了旁人,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定然願意等對方進入自己的甕中再做打算,但景傑偏偏劍走偏鋒,孤身出去迎敵。他自然知道景傑的用意,三年前,上一代逆風橫死長夏,他們好一番周折才沒讓西漠伺機生事,這一次,養精蓄銳三年,西漠怕是沒那麽容易擺平,若能在長夏之外解決逆風之事自然對臨水閣更為有利,只是其中風險亦大。此刻,他只盼南瑮這些別有居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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