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人逢喜事精神爽。

裴梓瑩躺在情qu套間裏, 摟着肖芸,神清氣爽地數賬戶裏的零。肖芸這傻子還睡得賊香,以為昨晚是跟她呢。

裴梓瑩跟皇嘉的吳總談好了, 以她掌握的裴氏股份做押,簽了一個億的對賭。如果裴梓瑩送吳總一個美人,還有兩百萬的讓利。

老早就哄好了肖芸, 等吳總召喚的時候,把她送到床上,眼睛一蒙,藥一喝,在天上還是地獄都不知道。

事後偷梁換柱, 吳總離場, 裴梓瑩躺上床,肖芸根本不曉得是跟誰。

呵,肖芸還真以為夠格做她的女朋友?想跟她分厲家的財産, 地老鼠做夢。

雖然對賭有風險,但是以她裴梓瑩的天縱之才,怎麽可能會輸?不得一舉拿下國際電影節桂冠?!要是裴建勳給她投資,她就是國內名導了。

不 , 國際巨導·裴梓瑩。

可憐路觀瀾和齊暄妍,錯失成為國際巨導女朋友的良機,本來投點錢就能成,沒眼光。

對了, 肖芸去旗風談合作,沈靜松肯定接到邀請了, 怎麽還沒反應?

呵,又裝。

裴梓瑩換了個新號, 披上浴袍,走到窗前撥號。

“沈靜松,雙女主二選一,我可是先緊着你。”

“裴梓瑩?”

“我說到做到,電影女主角,大學的時候你不是做夢都想演?你什麽時候離婚?”

“你真這麽難吃嗎,獅子都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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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梓瑩豔麗的臉龐頓時暗沉:“沈靜松!你——”

套房的門響了。

沈靜松挂斷電話。

“有你後悔的時候。”裴梓瑩冷哼,轉頭叫肖芸,“寶貝兒,你叫早餐了?真貼心,過來姐姐親親。”

肖芸甜甜地笑,拉開房門,一個身穿豎紋西裝的男人夾着文件夾,面色冷漠地說:“裴梓瑩小姐,我是厲涵先生的律師。”

裴梓瑩褲子都來不及穿:“你再說一遍?!”

她光腳走出去,踩到紅色地毯,上面灑滿奇形怪狀的小東西。

裴梓瑩腦子裏閃過粉紅燈光下狂熱的畫面,記不真切,她用力地在虛空揮舞,試圖擺脫那些荒誕。

“厲涵,你怎麽在這?”

那個少年時捧着棒棒糖花束的男人,那個青年時抱着高定套裝的男人,那個成熟後拿着車鑰匙和房産證的男人,現在面若玄冰,陌路人般看着她。

厲涵坐在沙發,皮鞋泛着寒光,踩在鮮豔的紅色地毯,像一尊黑鐵著成的雕塑,從戰場遺跡裏搬回來的那種,布滿彈殼留下的凹痕。

半晌,厲涵發出聲音,猶如年久失調的老鋼琴,喑啞錯亂,“我怎麽在這?我不在這,怎麽知道你瞞我,騙我,還想蠶食厲家的家産。”

裴梓瑩心哐當一下,砸得她措手不及,魂肉分離。

“厲涵,你聽我說,昨天我是被吳總邀請過來的,皇嘉影業的吳總,你知道她的——”

“然後你tm就被她搞了!”

厲涵抓起桌上的陶瓷杯,狠狠摔到地上,砸得稀巴爛。

裴梓瑩脖子向前:“我沒有!”

厲涵甩出一大把照片:“那這是你憑空變出的孿生姐妹嗎!”

白花花的照片飛灑在他們腳下,花樣百出,不堪入目。

厲涵青筋暴露:“還有視頻,要重溫嗎!”

裴梓瑩傻眼,怎麽可能,昨晚她明明給肖芸灌了藥,送肖芸上的床......

她猛地轉頭,肖芸順了一把卷發,精神煥發地回視她,還快樂地送她一個飛吻。

更多荒誕的畫面流入裴梓瑩的腦海,其中一幀是肖芸和她接吻,嘴裏有着奇異的甜味——操!

裴梓瑩紅了眼:“肖芸你這個賤人!”

肖芸笑出聲,套上外衫,揮揮手,“厲總,交給你了。”

裴梓瑩抓厲涵褲腳:“阿涵,我是被騙的,肖芸她給我吃了幻藥——”

“你給沈靜松打電話我聽見了。”

裴梓瑩瞪大眼。

“表白牆的截圖我也看過了。”

“厲涵......”

裴梓瑩胸口一痛,衣領散開,滿是紅痕的皮膚印上一道鞋印。

律師打開文件夾,居高臨下,“裴梓瑩小姐,這是厲涵先生的退婚通知書,還有厲氏和裴氏所有合同的中止協議。”

......

厲涵離開時,告訴她另一件事,“你用裴氏股份簽對賭時,看了附加協議嗎?”

裴梓瑩失神:“什麽附加協議?”

厲涵無聲地彎唇,說:“沒什麽。”和律師跨出大門,“只笑我瞎了十幾年。”

厲家退婚和厲氏撤資裴氏的新聞同時轟炸。

裴梓瑩和肖芸合作的電影工作室轉為肖芸獨有,由皇嘉控股,吞并全部資産。

而裴梓瑩本人失去法人身份,無法按照對賭合同完成電影,嚴重違規,按照附加協議,須以抵押股份的數倍份額,以及合同金額的十倍賠償。

負面新聞爆出,一夜之間風雲變幻。

裴氏跌停,合作商毀約,上游催款,下游退貨,銀行也打爆了催收電話。

各路名流對裴家紛紛取關、拉黑,撇清關系。

……

金秋時節,柳霖壽雲湖的螃蟹肥了。

漆佩珺聽沈靜松提過夏逐溪喜歡吃鮮,特意托老朋友從壽雲湖撈了兩箱,早上出湖水,下午就空運到盛京。

夏逐溪訓練回家,在樓下就聞見饞人的蟹香。

花瓶換上可可愛愛的千頭菊,像五顏六色的迷你小氣球,泥爐溫着黃酒,暖霧融融,沈靜松穿着鵝黃長裙,從蒸箱裏搬出一大盤紅亮亮的膏蟹。

夏逐溪洗過手幫她:“這麽多!媽媽寄的?”

沈靜松放下隔熱墊:“嗯~”

夏逐溪撇開紫蘇,拿工具拆蟹,“肯定是一位仙子告訴媽媽,家裏有人想吃螃蟹。”

“嗯~”沈靜松輕聲哼哼,簡單的音節慢慢變成小調,清靈婉轉,她拿拆開的蟹殼蟹腿拼成兒童畫,說是幫鷺鷺做美術作業。

爐子裏的酒壺嗡嗡響,沈靜松戴上手套揭開壺蓋,用長柄匙盛出熱酒,彎眼勾唇,“夏神,幹杯。”

沒叫小溪,叫夏神。夏逐溪從她手裏接過酒杯:“靜松姐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鵝黃色襯得沈靜松的面龐格外白皙,笑容明燦,“嗯哼哼~”

沈靜松繼續哼着小調,尾音上揚,打開電視投屏,是特意調好的新聞視頻。

“據悉,裴氏集團因對賭風波虧損嚴重,于今日早晨宣布破産清算......銀行已凍結裴氏全部資産,公證人員将于下午收管裴氏的數處房産,包括盛京中心價值上億的豪宅......”

電視鏡頭放出裴氏總部,門頭砸落,擠滿催款的商戶和讨薪的工人,保安盡力維持秩序,奈何擋不住泱泱群衆。

夏逐溪看完視頻,褪下透明手套,拿筷子夾蟹腿,慢條斯理地蘸姜醋。

沈靜松退出投屏,調到衛視直播,央視正在播放《八聲甘州》,主角痛打奸邪,好不暢快。

“鬧這麽大,銀行沒有給咱們來過一通電話。”沈靜松抿酒。

“想不到吧,裴家的資産我一分都沒有。”夏逐溪笑眯眯。

難怪這新聞都上電視了,她作為前·裴家人的消息還不如沈靜松靈通,因為她每天不是忙訓練就是想着沈靜松,根本沒關注過裴氏的動态。

既沒有銀行警告,也沒有商業催債,當然消息滞後了。

裴家的老別墅也要上繳,好在夏逐溪很早以前就把私人物品搬過來了,老板送的獨棟也存了些東西。

裴家三口這下是真的無“家”可歸了。

沈靜松翻開包包,拿出兩卷白冊子。她現在常帶在身邊的,是夏逐溪生日那天迷得神志不清還非要給她買的惜晚·銀月。

銀色流蘇垂在她光滑的腿,沈靜松把冊子給夏逐溪看,“我挑的兩個新劇本,你覺得哪個好?”

夏逐溪仔細翻閱:“你演的都好。”

門禁的可視通話響起,夏逐溪擔心劇本沾上油污,悉心地拿到邊桌放好,走到門口接通。

看到可視屏裏的人,夏逐溪方才溫柔的神色頓時變得冷酷。

“小溪,媽媽給你認錯,求求你幫幫家裏。”

“爸爸媽媽白手起家,辛苦幾十年,裴氏是我們一家的心血啊......如果沒有裴氏,爸爸媽媽哪裏有錢供你讀書、學賽車?”

“小溪,賽車手收入很高的,你一直很努力,靠自己也過得很好,靜松又是大明星......婚禮上媽媽都看得出來,楚董把你當朋友,現在裴氏破産出售,你能不能跟軒轅——”

嘀。

門禁可視熄滅。

夏逐溪關掉了玄關的電閘。

她坐進藤椅,繼續看劇本,在家和沈靜松讨論了一整天。

吃過晚飯,夏逐溪朝窗外看了一眼,夏潔還站在樓下。

愛站就站吧。

就怕她這顆天煞孤星讓本就破産的裴家雪上加霜。

她這個人心軟,絕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天有點陰,沒過多久開始劈雷。

盛京的夏秋換季容易暴雷,估計是最後一陣了,再下幾場秋雨,天氣就該徹底涼了。

夏逐溪計劃等天冷了,到南半球比賽的時候帶沈靜松去,那邊暖和,還能度個蜜月補償一下不完美的婚禮。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雨也潑下來,開始只是幾聲響,跟着越來越大,劈裏啪啦,氣象臺說是冷暖鋒激烈對撞,遇到好幾年不遇的冰雹。

她把電視關掉,合上窗簾,開始看世界旅游推薦。

睡覺前,沈靜松拉開一縫窗簾,夏潔抱着肩膀站在風雨裏,冰雹砸得她淩亂不堪。

忽而想起夏潔滿戴珠翠,趾高氣昂地說“你有這麽可憐的爆料啊”。完全想象不出她曾是個養尊處優的闊太太。

你也有這麽可憐的爆料啊。

沈靜松垂眸片刻,拉上被子入眠。

......

天未亮,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蹒跚而來。他扶起夏潔,從未發現妻子臉上竟有這麽多皺紋。

夏潔的額頭和臉頰裂開許多條冰雹砸出的細傷,她倒進丈夫懷裏,捂住臉啜泣。

裴建勳望了眼疊拼:“她一分錢都不給?”

夏潔搖頭:“我連她面都沒見着。”

裴建勳:“......”

園林保潔用大笤帚趕他們:“你們是不是小偷?我叫保安了啊!”

裴建勳怒斥:“你不長眼啊!我是你業主爸爸!”

轉身拽着夏潔走。

夏潔邊走邊哭,捶打丈夫,“都怨你!聽了裴梓瑩的瞎話,非要對小溪發火!裴氏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寵裴梓瑩害的!”

“放nm的狗屁!裴梓瑩就是随了你!又作又蠢!”裴建勳脹紅了臉,推她,“要不是你咒罵小溪天煞,對她說那麽過分的話,她怎麽可能見死不救!”

夏潔跌坐在地上哀嚎:“怎麽辦啊......我不想去那個破出租房!”

裴建勳狠狠皺眉:“就知道哭!我看你才是煞星!哭煞!”

夏潔收聲,嗚咽地抹淚。

裴建勳捏眉心:“還得靠我的頭腦。事到如今,只能有一個人能說動她......”

沈靜松受邀參加電視臺的《星之聲》訪談。

采訪結束,沈靜松到化妝間補妝,一會下樓會有記者提問。

“你最近長了點肉,更好看了。”化妝師微微傾身,彎曲的小指輕貼沈靜松的顴骨,鋪開眼影。

“是嗎,貝蒂姐也這麽說。”沈靜松仰着臉微笑。

“夥食變好了?”

“心情變好了吧。”

化妝師點頭,收起眼影盤,“好了。”

沈靜松張開雙眼,鏡子裏的她出水芙蓉,“丁佳,還是你化的好看。下個月能不能請你跟我進組呀?”

丁佳也是A影出來的,主攻形象設計,畢業後一直和沈靜松保持合作,兩人是同學,同事,也算朋友。

丁佳想了想,似乎在算行程,“剛好排得上。”

沈靜松開心:“Lucky~”

丁佳繞到沈靜松背後,給她卷耳發,“靜松,下周末有個時裝秀,有空一起看嗎?現代漢元素主題,有你很喜歡的那位老師。”

下周說好和夏逐溪去爬山耶。

沈靜松溫聲拒絕:“抱歉,沒有時間。”

丁佳頓了頓,旋即笑了笑,“也是,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更忙了。我約別人吧。”

記者會結束,沈靜松跟随工作人員從會議廳後門撤出,貝蒂在前,丁佳、小陳和新添的助理跟在其後。

走進後場大廳,一個戴墨鏡的黑衣女人沖上來,振臂猛砸爛雞蛋。

“沈靜松你個臭婊子!”

丁佳反應最快,用化妝箱擋住臭蛋,黑衣女人竄到沈靜松前面,揚手就要掴她。

兩個助理攔上來,貝蒂大聲喊保安。

保安趕過來制住黑衣女人,掙紮之間她的墨鏡甩落,露出窮兇極惡的臉。

“沈靜松!是你給肖芸看的表白牆?是你聯合那個賤人破壞我的婚姻?是不是你?!”

裴梓瑩指着沈靜松咬牙切齒。

“我告訴你,不準蠱惑夏逐溪,她是我妹妹!她體內流着和我一樣的血!你少tm在她面前挑撥我們血親關系!”

突然,一只男人的大手扼住裴梓瑩。

啪!!!

扇了她狠狠一耳光,裴梓瑩頓時身體側翻,嘴角吐出血絲。

沈靜松蹙眉,後退,裴建勳轉身過來,彎着腰向沈靜松賠笑,“靜松,你消消氣,是我沒管教好她,回去我就狠狠抽她,叫她給你道歉。”

裴建勳笑得局促,谄媚,“靜松啊,我們跟你道歉,跟你賠罪。以前是我們被豬油蒙了心,做的不對,現在我們知道錯了,我們改。再怎麽說,我和你夏阿姨也是小溪的親生父母,你也希望她有完整的家庭對不對?現在小溪正在氣頭上,不肯見我們,伯父求求你幫我們勸勸她,好不好?”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久經沙場的貝蒂也一頭霧水,看向沈靜松。

沈靜松臉色沉沉,目光凜冽如刀,仿佛在心中淩遲裴建勳千萬遍。

忽的嫣然一笑。

“好呀。”

傾城的笑顏裏裹挾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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