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樹形燈

高軒還沒從震驚從恢複出來,他也沒想到自己來到這裏之後會是這樣一個走向。

就因為自己來到了古桐商,在微信中提到了他妹妹?

雖然他确實有那種想法,他妹妹也确實長得好看,但是這不是還沒有實際行動嗎?

如果他不願意給,也沒道理這麽突然。

如果不是因為落魄之後性子變了,何文嶼這麽多年願意給自己錢真的是愧疚嗎?

鬼的愧疚,那個初中橫行一時的何文嶼,這麽可能有愧疚這種東西。

他自私任性,唯我獨尊,活生生像是一個小霸王。

聽說是爸媽從小都不會管他,只有保姆照顧私生活。

許渡禾下了樓,看到前臺的三個人瞬間知道了情況。

他沒見過高軒,記得高中何文嶼提過。

與此同時門口走來幾個穿着警服的男人。

看了許渡禾一眼之後,直直地走向了前臺。

“有人報警說,有人在這裏鬧事?請跟我們走一趟。”

警察的聲音威嚴又清冷,旁邊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說時遲那時快,轉身就往門口跑。

腦袋被撞擊到玻璃門上的聲音巨響。玻璃門都碎了一地。

何文嶼:“……”

這門前幾天剛換的。

幾個警察呆住了,一個年輕警察沒忍住笑出聲。

被組長掃了一眼之後立馬恢複了表情,抿緊唇走過去把正在地上的兩人铐了起來。

高軒突然慌了。

不是說這個鬼地方什麽都不管的嗎?

這麽他媽的還有警察啊?

“不是,警官,我們認識,認識認識,都是老同學了。”

高軒高頻率眨着眼睛示意何文嶼。

何文嶼沒有理會,也沒吭聲。

許渡禾走了過來:“是我報的警,他們突然走過來,影響了我們酒吧的生意,我懷疑他們在酒吧進行什麽不合法的交易,希望警察好好審問。”

警察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的,我明白,我們會好好審問的。”

高軒看着警察拿出手铐的時候,整個人都慌張無措起來:“不是不是,我們真認識,何文嶼!”

何文嶼這才擡頭看了一眼。

許渡禾的手掌在自己肩膀上搭了一下。

“不認識。”何文嶼說。

幾個人被押走之後,何文嶼放下了手中的活,問許渡禾怎麽報的警?

其實前些年古桐商的警察也不是不作為。

這個小地方有了警察局之後,就算是自己家裏門被不小心鎖上了都會有人報警,還有些更加離譜的小事,慢慢折騰下來,警局都差點連夜扛火車逃跑。

後來要換新的組織來,也不知道為什麽被擱置了。

現在整個警局也沒有幾個人。

聽說今年年底會大換血。

讓這個幾個警察跑來棉酒伸張正義,也不知道許渡禾用了什麽辦法。

難不成有錢能使鬼推磨?

這被爆出去可不是小事情。

“你怎麽報警的?”

許渡禾說:“就說這裏有人鬧事,他們就來了。”

何文嶼不相信:“怎麽可能,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是聽說就是因為這幾個警察不作為,那邊才決定年底派新的警察來的。”

許渡禾眨了眨眼睛:“我不騙人。”

何文嶼:“……”

“你給他錢幹什麽?”他知道何文嶼的帳上每個月都會給對方五萬塊錢,從來沒少過,也就這一個月沒給夠。

估計是給了自己。

何文嶼:“我給你轉賬你沒收。”

“我為什麽要收?你很有錢嗎?”

許渡禾是純屬的問句。

何文嶼:“……”真他媽把我當成散財童子了???

何文嶼無語地解釋:“之前你東西不是丢了嗎?這是你東西的錢,不知道夠不夠,不夠你說,我再發一遍。”

許渡禾沉默了片刻,還是說:“其實,我沒丢東西。”

何文嶼仿佛沒聽清,瞪着眼睛看向他,聲音都大了好幾個分貝:“你說什麽???”

許渡禾又認真地說了一遍,“我說,我沒丢東西,不需要你付錢。”

何文嶼一時之間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是不想要收錢嗎?如果是真的,那又是為什麽?

何文嶼呆滞着,“為什麽?”

許渡禾輕笑:“答案不是很顯而易見嗎?”

心裏那個念頭似乎就快要冒出來了,但又卡在了喉結處,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

事情還沒結束,那幾個人被審問完便被放了出來,沒犯什麽大事,警察自然不會一直拘留他們。

幾個人找了一個破舊的小店休息,給了對方不少錢對方才同意的。

又下起了雨,何文嶼坐在前臺有些失神,他不知道自己要有什麽想法才是對的,又慫的不行不敢去繼續問,不敢深想,不敢深挖。

手機上是侯溫枝發來的信息,問他是不是跟許渡禾在一起。

他不知道侯溫枝是怎麽知道自己的聯系方式的,也不知道對方怎麽知道自己跟許渡禾在一塊的。

他沒回複,對方便一直發來信息。

語氣跟當初對待自己大相徑庭。

【聽說那地方環境很不好,他也算你半個哥哥,有什麽事情就多多關照一下。】

“有什麽好照顧的?找個保姆給他,我學校整天這麽忙,他每天都出狀況住院,那我幹脆全年都別工作了。”

【他又說什麽時候回來嗎?如果你想回來看看也跟着一塊。】

“他已經九歲了,難道還不能獨居嗎?何東你就一直慣着他。”

【那邊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他不太喜歡吃辣的,有不少忌口,我一會讓廚師寫個紙條給你發過去,你記得注意一下。】

“你想要什麽你就買好了,小孩子任性點沒關系,我們家裏都是放養的,但是那位同學把我兒子弄傷了,這麽處理學校應該知道。”

一句一句的話被灌進耳朵裏。

何文嶼沉默了許久,一直到半個小時後,對方把廚師寫的單子發了過來,他保存了圖片,關掉了手機。

他從小就沒人管,他一直以為所有爸媽都是忙于工作,自己要努力獨立。

第一次意識到爸媽不喜歡自己的時候是在自己生病住院,他發現自己看到的只有每個月更換一次的保姆。

而隔壁病房的小孩總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團團圍在床邊歡聲笑語。

他買什麽家裏都不會不同意,每個月自己的銀行卡上都會有屬于那個年紀用不完的錢。

侯溫枝是個大學教授,何東是公司董事,兩人一個比一個忙碌也一個比一個有錢。

他不停的生病,不停的住院,很晚上學,學習也不好。

盡管這樣他覺得自己是滿足的。

一直到上學,他發現這種只是假象。

所以他只能從自己的優越感上取得快樂。

這種狀況一直維持到高中遇到許渡禾才得以停止。

何文嶼隐藏自己所有的壞習慣,期待這個新友誼的到來。

果然,新同學以為我乖巧可愛懂事,對我很好。

我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錯在我把友情變了質。

何文嶼沒有回複,把手機關掉了。

現在要解決一件事。

去樹星燈。

“我跟何文嶼初一的時候就是同桌,當時他……身子不怎麽好,而且,就是家庭比較好,好像爸媽是學校的股東之一,每年給學校捐不少錢。

當時是初三開學第一天的體育課,我在班裏看書就沒去上課,聽說高軒幾個人找他去籃球場打籃球,結果高軒把籃球砸在了嶼哥身上,還挺嚴重的,聽人說流了不少血,就被送醫院了。

之後就是那幾個同學都被處分了,那一年就……所有人都沒跟他玩了。

我後來聽說高軒的處分要記檔案裏,南幽市中校的規定就是被記過之後沒有獎學金,他當時初三考的不錯,但是應該是這個原因,就沒上學了,後來也就沒消息了。”

朗洛絕望道:“對不起許哥……我當時也是孤立他的一份子,我不是故意隐瞞的。”

他當時還小,不懂得孤立一個人意味着什麽,只知道他如果繼續跟何文嶼玩在一起,所有人都會用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順便還會提醒自己跟他玩要小心自己上不了學。

他記得這件事沒多久,何文嶼就退學了。

他悄悄問了班主任,班主任說他在家找了補習老師。

中考也偷偷打聽了何文嶼的學校,聽說他是在最好的高校才放心。

朗洛說完才發現對面沒了聲音。

他的臉上挂上恐慌,自己的工作生涯不會就截止到今天了吧?

“許哥你在聽嗎?”

對面的嗓音沙啞,“我知道了。”

說完挂了電話。

朗洛懵,什,什麽意思?

許渡禾高中的時候聽過一些只言片語,也都是何文嶼主動說的。

說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像只犯了錯的小貓咪。

那天為什麽還要給那人錢呢?

他查了高軒這幾年的生活,母親因為病情去世,他退了學之後整天渾渾噩噩,高中三年沒上學幹盡偷雞摸狗的事情。

大概過了幾年之後熬不住了,才找上當時已經離開南幽市的何文嶼。

許渡禾想,憑何文嶼的脾氣,根本不可能給他錢。

愧疚,應該不是。

他在樓下并沒有看到何文嶼,問了旁邊服務員才知道,他打着傘出門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度:【去哪了?】

山與:【買點東西。】

許渡禾皺緊眉。

站在門口等着人。

外面霧蒙蒙的,跟自己來的那一天天氣很像,雨下的不是很大,刮的風卻像在皮膚上劃。

【為什麽給他錢?】

他所知道的,何文嶼每個月的工資加上利潤,也就五萬出頭,除卻這些,他自己剩餘沒多少。

本在南幽市過完了大手大腳的日子,而高軒跟他交易,也是來這裏沒多久發生的。

相當于他一直忍着自己長久的習慣來适應這裏。

【你想知道嗎?】

何文嶼站在樹星燈的門口,裏面坐着的女孩正在前臺做奶茶,奶茶蛋糕的香氣灌滿了鼻息。

十幾串星星燈在門簾處熠熠發光。

他看到對方回複了一個“嗯”字。

何文嶼一邊回複,一邊把兜裏已經捏到發皺的糖紙拿了出來。

“你還記得前幾天有位先生在這裏買了蛋糕嗎?草莓牛奶口味的,樣式是個小帆船,聽說你送給他一盒糖果?”

女孩瞬間想了起來:“對呀,是我送的,我的糖果好久沒送出去了,都快要到保質期了。”

“你為什麽要送給他?”

【我享受這種痛苦,折磨精神的生活會讓我覺得我還活着,會減輕我心裏想要得到喜歡的人回應的欲望。】

“啊。”女孩說道:“他說,喜歡的人不開心,他想要送點甜食給對方。哦對,喜歡的人是個男孩子哦,這對我來說很特殊。”

何文嶼漆黑的眼眸呆滞住了。

仿佛外面的雨聲蓋過了女孩發聲音,使得自己耳朵失了聰。

“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哦!淩晨更,大概有一萬字左右。

感謝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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