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禮物◎

有了衆多小侍衛後,朝辭清閑很多,他們幾乎包攬了所有需要做的事務。

朝辭只能作為監工四處瞧瞧,在不滿意的地方指指點點,他們看着很冷漠,可每當她停下來指點的時候,他們都會改而聽從她的意見。

三番幾次後,只要她經過,他們便會主動停下,等她的指示。

很怪,但很聽話。

他們穿着統一的黑色衣衫,樣式簡單,同暮遠的衣服一模一樣,都不講究,而且個個沉默寡言,那冷漠勁兒也同暮遠很像。

朝辭正監工的起勁,暮遠忽而出現在她身邊,走路沒聲,吓了她一跳。

如今谷內只剩他們兩人,那祭品一事便落在她一個人頭上,危機感陡然加重。

暮遠站在她身側,只道:“跟我來。”

朝辭心裏忐忑,卻也只能随他去,兩人一路往外走,很快到了外圍的青石小徑前。

朝辭自然知道這裏,她清理的幹幹淨淨,還在枯骨裏種了花,做了路燈。

正值午後,路兩旁的骷髅頭裏,小雛菊正随風搖曳。

暮遠便停在這裏。

朝辭不明白:“怎麽了?”

暮遠道:“你再看看。”

朝辭又看回去,沒什麽特別的變化……等等……她忽而察覺到不對,路兩旁的骷髅腦殼是不是多了幾個?

Advertisement

看上去還很新鮮……

她心頭一跳,走近了看,發現的确很新鮮……

新鮮的腦殼,新鮮的小雛菊,随着風搖搖又擺擺。

朝辭有了一個不妙的猜想,她咽了一口口水,問:“這些是……”

暮遠站的筆直:“我做的,你不是喜歡?”

朝辭指向其中一個骷髅頭,艱難的道:“我的意思是,這個該不會是許婉兒吧?”

暮遠道:“不是。”

朝辭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能想到這一層,多少也有些變态,但暮遠緊跟着道:“旁邊那個才是,你指的那個,是關離。”

朝辭:……

暮遠站在風中,臉頰微紅,音調是刻意壓抑的平淡:“喜歡麽?”

和風暖陽,花枝搖曳,明明是溫和的午後,朝辭卻覺得冷汗直冒,她小心的斟酌措辭:“喜歡是……喜歡的,但我覺得還是埋了好,畢竟認識,經過的時候,多少尴尬……”

她話還沒說完,便聽聞“砰砰”幾聲,那幾顆骷髅腦殼頃刻間炸為粉末,又飛快的被風卷走。

她驚駭的去看暮遠,後者冷冰冰的道:“沒事兒,不喜歡便算了。”

朝辭不敢多說,輕輕回了一個“哦”。

·

夜色濃郁,朝辭始終難以入睡,她小心的側過身,去看暮遠的臉。

他覆着白绫,總是淡漠,委實猜不出模樣,那白绫仿佛能隔絕探測,讓他的臉愈發模糊。

朝辭忍不住想,暮遠的眼睛該是什麽樣?她在腦中猜測,配上了一雙細小如豆的眼,想着想着,忍不住笑。

暮遠忽而開口:“在想什麽?”

朝辭一怔,她根本沒動也沒發出聲音,她頭皮一麻:“你沒睡?”

暮遠:“沒睡。”

朝辭:“那你……”

暮遠:“一直在看你。”

這畫面光想想就很可怕,朝辭微惱:“那你為什麽不出聲?”

暮遠默了默:“怕吓到你。”

現在這樣就不吓了麽?

朝辭悶聲:“你帶着白绫我看不清,下次沒睡告訴我,行麽?”

·

第二日清晨。

宮殿在黑衣侍衛們的努力下已經完成不少,暮遠挑了最高處,盤膝坐在裸露的石磚上。

姑娘做了根魚竿,跑去溪邊釣魚,她臨行時還說釣到了分他一些,他坐在這裏,隐約能瞧見她的背影。

他伸手輕觸白绫,想着她說害怕,略一用力,将白绫扯下。

黑寶石般的眼睛便裸露在晨時的金色光線下。

只是安神绫一消失,腦海中便開始出現尖叫和吵鬧,頭痛欲裂。

先前那十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可混亂之感仍未減輕,甚至有愈演愈烈的傾向。

先前進來的人說他殺孽太重,才會受心魔困擾,一派胡言,他覺得是那封印的緣故,那東西總試圖讓他想起過去。

他們總是胡說,什麽血祭,他從未要人進來,明明是他們硬送進來折磨他,沒一個好東西。

也不是,有一個……

他眺望遠處,看見一尾魚兒被魚線扯着躍出水面,姑娘很歡喜,拎着魚興奮的轉了好幾圈。

腦海裏畫面太多,吵得他欲要發狂,視線開始模糊不清。

他想起她說的那句話【你帶着白绫我看不清】。

他攥緊安神绫,模糊的視線看向溪邊。

再忍忍,看看是否可以不用安神绫。

·

朝辭望着桶裏肥美的兩尾大魚,心情很好。

她一條,暮遠一條,她思量好便打算在溪邊烤魚,撿來樹枝正準備引火,忽而聽見“砰”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從高處墜落。

如今谷裏只有她、暮遠和黑衣小侍衛,該不會暮遠又殺人了吧?

她匆忙忙跑到殿前,便見殿前果然躺着一人,隐約看去,的确是小侍衛無疑。

不知道又哪裏惹到暮遠,黑衣小侍衛雖然不同她交流,但個個很乖,很聽她的話,她很喜歡。

她跑到近前,瞧見一個年輕男人躺倒在地,滿身灰塵,但身上沒血,她小心的推推他。

“你醒醒,你醒醒。”

男人擰眉,緩緩睜開眼睛。

漆黑透亮的眼睛寶石一般,讓他整張臉都明動起來。

小侍衛竟這般好看,朝辭聲音軟下來:“你怎麽樣?還好麽?”

暮遠剛剛撿回一些理智,他方才在高處扯下安神绫,原本想嘗試可否脫離安神绫,卻不慎徹底混亂,最終失去意識,從高處墜落。

如今腦海中那些聲音依舊在吵,他只是勉力支撐。

可眼前的姑娘叫他有些困惑。

她扶着他,一雙漂亮的眸子滿是關切。

她從不曾對自己這樣,在他面前,她雖嘴上說歡喜,但甚少如此親近。

現在她怎麽了?

她輕柔的扶着他,溫聲細語:“你怎麽從上面摔下來了,是不小心還是惹怒了他?”

他?

他一時思索不清,問:“什麽他?”

姑娘低聲道:“暮遠呀,你是不是做的不合他心意,惹怒了他?”

即便頭痛欲裂,他也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沒認出自己,她以為自己是那些侍衛,也是,安神绫本就有模糊面容的作用。

他不想解釋過多,便道:“我不小心。”

每多停留一分,腦中的混亂便加劇一分,他想離開,重新戴上安神绫,可姑娘卻一直沒有要走的意思。

怎麽回事?

她平時待他也溫柔有禮,可總是待不久,像是有忙不完的事情,今天怎麽回事?

可他即便想深究,身體的狀況卻不允許,他已經無法支撐,就在他打算先行離開的時候,姑娘眨着大眼睛看向他。

“你身上、臉上都很髒,我帶你去洗洗,好麽?”

·

他應該說不好的,可他拒絕不了,鬼使神差的點了頭,渾渾噩噩被她扶到溪邊,他無力控制身軀,疲憊跌坐,她扶着他靠在樹幹,獨自去了溪邊。

日光透過樹枝,斑駁的落在地面,耳邊是風吹過樹枝的沙沙聲,他勉力睜開眼,聽見遠處溪水嘩嘩流過。

姑娘很快回來,她拿着濡濕的手帕擦拭他的臉,冰涼涼的。

他透過手帕的間隙望着她,她認真仔細,偶爾對上他的眼,還會對他笑一下。

·

朝辭沒想到髒兮兮的小哥哥不但眼睛漂亮,擦幹淨後更是驚為天人,他似是被疼痛困擾,又帶着些許迷茫,雜糅着少年的清澈,格外動人。

“你叫什麽名字?”

他動了動唇,随後道:“阿暮。”他覺得不妥,又補充,“木頭的木。”

朝辭便道:“阿木,你餓麽?”

阿木迷茫的看着她。

朝辭指着自己的一桶魚:“我烤魚給你吃。”

阿木愣了愣,回道:“好。”

·

袅袅灰煙升起,魚上刷了油在粗壯的樹枝上翻滾,很快便變得焦黃,香味撲鼻。

日光墜落,層林盡染。

暮遠意識已經混亂不堪,視線中只有模糊的光影。

烤魚的香氣驀然竄進鼻端。

“阿木,別睡,吃些東西再睡。”

一只小手攬着他的腰背,将要滑落的他扶起,烤魚被撕成小條喂到嘴邊。

他張口,吞之入腹。

焦脆鮮香,有炭火的香氣。

他早已辟谷,也想不起來吃些凡物,如今由得她手送來,卻又勾起了他的欲、念。

她跪坐在他身邊,直起腰,細致且溫柔的照料他,魚肉不斷的送進口中,他模模糊糊不知道吃了多少。

姑娘喂完了,拍拍手,湊近了問:“你好些了麽?”

沒有,不但沒好,更糟糕了,他連眼前的景都有些分不清,但他答:“好些了。”

姑娘問:“喝水麽?”

他點頭。

可等朝辭鞠了一捧水送來,他已陷入昏迷。

朝辭便在他身邊坐下。

這麽好看,不能被狼叼走,總要守一守。

·

月上中天的時候,阿木才醒,他掙紮着離開,朝辭目送他遠去,直到看不見,才往寝宮回。

暮遠雖然陰晴不定,讓她猜不透,但他對她多有放任,不太過問她的事兒,回去晚也并無不可。

朝辭想的很明白,先前沒選擇同許婉兒合作,那生死存亡便在暮遠一念之間。

她反正不能離開落日峰,唯一念想便是活的久一些。

她喜不喜歡不重要,真不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撿些暮遠愛聽的詞兒哄好他。

唯一讓她發怵的是,他夜夜與她同塌而眠,好在他也沒碰過她。

朝辭穿過長廊到了門前,這個時辰,他該睡了,她只要別吵醒他悄悄上床就好,她推開門,正想反手關上,卻見暮遠悄無聲息坐在木桌前。

她吓了一跳,尴尬問道:“你還沒睡啊?”

桌上一豆淺燈,照亮了堂內。

暮遠眼覆白绫,看不出表情。

朝辭走上前,勉強微笑:“在等我麽?我下次回來早些……”

暮遠并非責怪她,他等在這裏,只是想同她說她烤的魚很好吃,可一時不知要如何開口,思量片刻,道:“你的魚……”

話還沒說完,就見姑娘歉疚的笑笑:“哦,答應釣一條給你的,但是今日風大,沒釣到,明日可以麽?”

他一怔:“沒釣到?”

朝辭想,他的魚兒給別人吃了,他一定生氣,搞不好自己小命也不保,于是肯定的重複:“沒釣到。”

不是明明釣到,給了……

暮遠忽而想起她不知道那人是他,薄唇一抿,騙子!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22 11:30:08~2023-03-23 11:10: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嗚嗚怪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