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別亂動◎
“方才沾了血腥與濕氣,不舒服,你幫我把安神绫拆了。”
啊?
朝辭的确一直好奇他的眼睛,但沒想到來的這般快這般突然。
她茫然無措,又有些不安。
但他不再言語,她便也只能繼續。
他清瘦高大,她坐着夠起來不方便,幹脆站起身,往他身邊靠了靠,幾乎窩進他懷裏,手指小心的摸到白绫的兩端,輕輕握住。
心髒砰砰跳動,她手指用力向兩邊扯開。
一雙漆黑清透,宛若夜空般的漂亮眼眸便出現在她面前。
同她想的都不一樣,漂亮的讓人驚嘆。
但問題在于……有點眼熟……
她便湊近了仔細看,這一看,整個人便僵住了。
白绫自掌心滑落,她腿一軟,差點跌倒,他眼疾手快,扣住她的腰,将她摁在膝上。
沖擊太大,朝辭無法言語,顫抖的眼睫暴露了她內心的震驚。
這張臉,不就是阿木麽?
怎麽會是阿木?怎麽能是阿木?
暮遠望着她不說話,室內便陷入寂靜。
窗外的一切都變得清晰,雨水從屋檐珠子般墜落,枝葉在風中簌簌搖晃。
潮濕的水汽混合着泥土的氣息蒸騰而起,又被風卷向遠處。
朝辭大腦一片空白,她覺得自個兒比窗外的枝木還淩亂,阿木,是暮遠?怎麽會是暮遠,那她這些日子在做什麽?
過去的一樁樁事全被她想起來,撒過的謊太多,甚至記不周全。
她手指微抖,臉色發白,人還被他扣在懷裏,逃無可逃。
腰上他的手掌,身下他的膝,都燙的她如坐針氈。
她垂着腦袋,輕咳一聲,艱難道:“你、你聽我解釋。”
暮遠掌心裏是她細膩纖細的腰身,輕薄的衣料些許褶皺,他垂眸,瞧見她受驚的模樣,心中微動,低聲:“好。”
朝辭說要解釋,可暮遠是阿木,根本無從解釋,愈想愈無措,完了,小命休矣。
暮遠本意并非吓她,可她坐在他膝上,他的思路便頻頻中斷,小小的一只,白皙可愛,像只軟綿綿團起來的小兔子,想揉進懷裏,看她發抖又無路可退的模樣。
朝辭想不出還有什麽辯駁的空間,但她想,以他的脾氣,不信直接就動手了,哪還會在這兒聽她編,總不能是覺得有趣吧?
她自然不會往他真的喜歡她那方面猜,她沒膨脹到這個地步,她傾向于她對他有用,所以他才留她性命。
有用?什麽用?
她仰頭,他正垂眸,目光灼灼。
朝辭喉嚨一幹,有些不好的猜想,她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擺在書桌前的藤籠上,後知後覺的想起,這該不會是給她用的吧?
她想起他說要捕獲一只漂亮的妖獸,還說同她一般大,硬要她進去試試……
臉色一白,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在峰裏困久了,又時時瘋魔,該不會滋生出些黑暗的、不健康的嗜好吧?
她腦袋飛速運轉,似乎除了這個再無其他可能,要麽死,要麽做他的寵物?
寵物也太……但比起死來說……不行,這太離譜……但留得青山在……
她在慷慨就義和藤籠受辱間頻繁切換,愈想愈不對,整個人都快燒起來。
暮遠察覺到懷裏的姑娘愈發奇怪,她不知想到什麽,一時臉紅的滴血,一時白的發抖,神色複雜。
吓壞了麽?
他輕咳一聲,打算告訴她,他喜歡她還來不及,絕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她卻驀然擡頭,差點撞上他的下巴,目光詭異而認真:“我能不能問問,一般到什麽程度?”
暮遠眉心微擰,她在問什麽?
朝辭望向藤籠:“那個籠子,不是給我的麽?”
暮遠差點嗆到,這麽說也不錯,他的确有過……但是現在自然不會……
朝辭想,既然要做出選擇,至少得知道另一個選項到底有多艱難,也許他只是黑暗,但不變、态……
“你将我關進籠子裏,打算做什麽?”
關進籠子,打算做什麽?暮遠一滞,心髒開始飛速跳動,她描述的畫面不受控制的出現在腦海中,碧綠的藤籠,白皙的少女,怯怯望來,清澈又溫暖的眼。
垂下來的藤蔓纏繞着她纖細的脖頸和手腕……畫面很快變得不可描述,他停不下來,愈來愈瘋狂。
朝辭察覺到他手掌的收緊,有些慌亂:“怎麽了?”
暮遠艱難的壓制滿腦子的荒唐,啞聲:“沒事。”
姑娘恐懼又認真:“你會将我綁起來麽?會弄疼我麽?”
她每一個問題都要把他逼瘋,因她這兩句話,苦苦壓制的思緒又開始崩壞,她還不知危險,烏黑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
他手掌驀然用力,将她壓進胸口,柔軟溫膩,意亂情迷。
她驚呼一聲,伸手推拒,他伏在她脖頸 ,低聲:“別動。”
她乖乖坐好,不再亂動,片刻後軟聲:“你好燙。”
暮遠:……
到底是誰在受折磨?
朝辭發覺說到藤籠後他有所變化,也許被他猜中了,他留她下來正是為了這些古怪的嗜好,于是她道:“住進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太小了,我想住大一點兒,我能重新做一個麽?”
只要他答應,就又能拖幾天,他時時混亂,她再想辦法哄。
暮遠腦海中的畫面已經無法控制,他咬牙:“別說了。”
這是不同意?朝辭有些挫敗,只好問:“一直住裏面麽?吃東西可以出來麽?沐浴呢?總要沐浴……”
有什麽在腦海中炸開,暮遠再也無法承受,驟然起身,抱着她便往床榻去。
朝辭來不及驚呼便被他丢進軟被中,她渾渾噩噩往下陷,他飛快的跟上來,朝辭立刻往裏逃,他拽住她的小腿,将她一把拉進懷中。
朝辭驚慌抗拒:“你別亂來。”
他握住她的雙手扣住,将她壓在身、下,啞聲:“別動,我抱一下。”
他的壓迫感太強,朝辭本能察覺到危險,意識到再亂動一定會發生什麽,于是立刻安靜。
他俯身看她,神色克制,她聽見他或輕或重的呼吸,她軟聲道:“別……”
他伸手捂住她的唇,低眸:“噓。”
她眨眨眼,乖乖點頭。
掌心一片柔軟,暮遠腦海中黑暗不堪的想法瘋狂蔓延。
他閉上眼,努力克制,壓制許久的魔氣再次湧來,意識漸漸模糊,他忽而失去力氣,頹然向她墜落。
朝辭受到驚吓,正要掙紮,卻發覺青年伏在她脖頸,并無動靜,她直覺出了事,小心翼翼的轉頭,便瞧見他緊閉的雙眸。
這是怎麽回事?朝辭将他移到身側,這才發現他臉上紅的厲害,皮膚更是燙的驚人,略一思量,想起方才他雷霆手段殺了衆人,應是靈力耗費過巨,無法抵抗封印的侵蝕,這才失去意識。
他毫無防備的躺在床上,皮膚宛若火灼般微微發紅。
朝辭危機驀然解除,整個人都松懈下來。
她盤膝坐在他身側,細細打量,從前只覺得他冰冷不可親近,如今沒了白绫,一切都看得清楚,膚白唇紅,真是好皮相,難怪她會被阿木蠱惑,那麽乖,都是演的麽?這樣一想,她便有些遺憾,阿木多可愛……
她胡思亂想間,又看到不遠處的藤籠,再回頭看暮遠,他陷入沉睡,毫無反抗能力。
她膨脹道:“還想讓我睡藤籠?你行麽?”
青年自然無應答。
朝辭湊近他,肆無忌憚的看,青年漆黑的發絲散開,露出脆弱的脖頸,他從未如此無助,白瓷一樣的皮膚,叫人心馳蕩漾。
不兇的時候格外動人。
朝辭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臉,柔軟細膩,彈性很好。
朝辭心滿意足,得意:“我就是背叛怎麽了?我就是見一個對一個好怎麽了?你能拿我怎麽辦?”
青年依然沒有絲毫反應。
朝辭口嗨半天,冷靜下來,他現在失去意識,但總會蘇醒,蘇醒的時候又要怎麽辦?
沒有巨大靈力和缺口,大挪移陣也不能用,等他醒來,她還不是要遭罪?
她轉頭看向藤籠,上面有他銘刻的困獸陣,要他自己進去了,是不是也出不來?
她這樣一想,便有些躍躍欲試,可她想起他深不可測的修為,又覺得太過冒險。
視線再度落在他脆弱的脖頸上,鬼使神差的,她慢慢接近他,随後将手緩緩伸向他的脖頸,虛虛環住,若是用力,他會死吧?
朝辭手指緩緩收緊,就在這時,手腕忽而被滾燙的指扣住,她驚呼一聲,便被他拽倒。
她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被他扯過被子蓋住,人被他摟進懷裏。
他輕聲:“別玩了。”
她尴尬道:“你沒睡着啊?”
他低聲:“嗯。”
那她方才說的,他豈不是都聽到了?
朝辭臉頰發熱,裝傻:“你都不知道我剛才有多擔心你。”
他眼眸依舊閉着,在她耳邊低笑,氣息滾燙。
“是麽?”
朝辭臉紅,心虛的往他懷裏貼貼:“是啊,擔心的都胡言亂語。”
他驀然笑出聲:“嗯,聽見了。”
朝辭五雷轟頂,幹巴巴的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她忽而靈光一閃,找到了絕佳的借口:“每一個你……我都喜歡……”
這粗糙的經不起推敲的謊言,她以為很快會被他揭穿,可他卻忽而消弭了聲息。
是又昏迷了麽?
朝辭好奇的想擡頭,卻被他伸手按下去。
不讓看,他到底怎麽了?
朝辭正迷茫,聽見他低聲道:“嗯,我知道。”
朝辭:???
這家夥信了?也太單純了吧……
單純到她都不忍心騙他。
他又道:“你很好,是我不好。”
這樣一誇,朝辭都有些受不住,她扯開話題,問:“你一定很累了,睡吧。”
他輕輕“嗯”了一聲。
朝辭今日經歷太多,也覺困乏,昏沉片刻,輕輕翻身,身後便傳來問詢:“怎麽了?”
他還醒着。
朝辭覺得奇怪,他身受重傷又耗費靈力,應該早就撐不下去,便問:“怎麽還不睡?睡不着麽?”
他似是極疲憊,聲音漸漸低下去:“嗯。”
朝辭便問:“是哪裏不舒服?”
他搖頭,發絲輕蹭她的脖頸,酥酥麻麻。
朝辭将那酥癢壓下去,溫聲:“那我同你一起,你好好睡。”
“嗯。”
姑娘說完便閉上眼,呼吸淺淺。
室內再次安靜下來。
窗外風起,吹動紗簾。
淺淺的光落在鋪好的石磚上,書桌上鈴蘭輕顫。
姑娘正睡在身側,睡顏毫無防備。
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場夢。
暮遠想睜開眼瞧瞧,卻無一絲兒力氣。
哪是睡不着……
其實極困倦,只要稍微松懈便能徹底睡去,但他總是強撐着保留一點兒意識。
他不敢睡。
怕睡醒了,是一場夢。
怕睡醒了,她已經離開,整個落日峰,又只剩他一人。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4-03 13:50:22~2023-04-05 16:53: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鐘離先生看看我!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瓊詩 16瓶;玉泠 8瓶;舟夜散河星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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