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偏執病人

“怎麽， 難道醫生的筆記本裏有不讓看的東西嗎？”沈妄端着咖啡，步步走近楚辰安，垂眸睨着他。

楚辰安垂眸看向藥箱，他的後臺和社交賬號都已經退出了， 退出時有自動斷網的功能。

但這個筆記本已經用得半舊了， 功能時常會失靈……

楚辰安緊張地垂下眸子， 神色慌亂， 他強迫自己鎮靜，“筆記本我的私人用品，我……我為什麽要給你看。”

“我記得醫生們的電子設備好像都會在進來之前上交吧。”沈妄神色淡淡， 他抿了一口熱咖啡，唇角弧度明顯，“楚醫生現在， 屬于私藏電子設備， 違反醫院規章嗎？”

“我……我……”楚辰安啞口無言 他慫了，“我藏電腦只是想和家裏人聯系，沒幹什麽， 真的……”

“別緊張，楚醫生你可以自己打開， 我就看一眼桌面，”沈妄道， 凝視起楚辰安靈動冒着水光的雙眸，俯身輕聲道， “……作為我為你保守秘密的酬勞。”

楚辰安咬緊了下唇， 在沈妄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 還是顫着肩膀， 躬下身， 打開了銀白色的藥箱……

他捏着筆記本，擡眸，瞥了眼正垂眼凝視自己的沈妄。

像只警惕而毫無攻擊性的小貓。

沈妄在恍惚間。

仿佛又看到了陳安的影子。

他側過頭，輕笑一聲，薄唇微抿，“楚醫生，打開吧。”

楚辰安将它拿出來，不情不願地打開了筆記本。

他打開桌面，沈妄随即也看向來……

楚辰安的心髒正怦怦地跳動着，他忙看向桌面右下角的網絡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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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口氣。

斷了！

還好，這破筆記本還有點用。

沈妄看着那幹淨的桌面，眼底閃過稍微的黯淡。

“你看吧，什麽都沒有吧。”楚辰安端着筆記本在沈妄的眼前停留了幾秒，就迅速關上了。

他把筆記本放進了藥箱，便立刻握上了藥箱的手柄，轉身走下樓梯。

“等等。”沈妄在身後叫住他。

楚辰安的心髒咯噔一下，他的腳步頓住，側過身道，“還有什麽事？”

“醫生一大早的怎麽有空來四樓，況且醫生你應該清楚吧，這裏沒有網。”沈妄微眯雙眼，“你就算真想和家人聯系，這裏的條件也不允許，還是說……”

沈妄湊近楚辰安的身側，輕聲道，“醫生你來之前就有連上網絡的把握了？”

沈妄話裏話外都暗含着探究和犀利的質疑。

楚辰安感受着他傾灑在耳畔的熱氣，捏緊了手柄。

“我，我也是偶然發現四樓有網，”楚辰安小聲扯着慌，“我太想我的家人了，所以就想來蹭一下網。”

他的聲音很輕，聲線軟綿綿的，軟得像一根羽毛在人心上撓。

“我試了半天也連不上，”楚辰安怕謊話不夠真切，又示弱着道，“你可以告訴我你的WIFI密碼嗎？”

變态。

趕緊讓我走吧。

沈妄微怔。

他的眼底陰晦，盯了楚辰安半晌才道，“醫生，你和我的妻子好像啊。”

沈妄歪頭，看着楚辰安漲紅的耳垂。

“他撒謊的時候耳朵也會紅，他特別可愛……不過後來，我好好糾正了他的壞習慣，他就再也沒撒過謊了。”

楚辰安的背後一涼。

沈妄的兩句話，讓他的腦海中回憶起無數暧昧的片段。

昏暗的房間，那挂滿他的畫像的牆面，還有鐵鏈聲響。

沈妄的卧房裏面有一間寬大的暗室。

他以前撒謊被沈妄發現後，就被沈妄關進去過。

那幾天裏。

暗室裏時常響起可憐的哭聲。

在那以後，楚辰安只要一想起那段日子，腿肚子就會不由的打顫。

“我說錯了，醫生怎麽會說謊呢，我相信醫生。”沈妄陰恻恻地凝視着他，抿了一口咖啡。

“不過抱歉，這層樓的網絡是我妻子的，聯網的話要先經過他的同意。”

楚辰安垂眸。

我在心裏同意了。

……

他“哦”一聲，就顫着肩膀，轉身繼續走下樓梯。

沈妄抿唇，将咖啡飲盡。

他穿着一身新病號服，看着楚辰安離開的背影，手掌捏緊了咖啡杯。

除了那張身份信息是真的，其餘的都存疑。

……

他挪步走進了402。

将新鮮的桔梗花花束插在花瓶上。

他坐在床邊，用碘伏輕柔擦拭起陳安的手臂，拿出針劑打在他的皮膚上。

“安安，今天還給你畫畫，好不好？”

床上的少年死寂地躺着，室內的氣氛安靜，沒有人回答他的話。

沈妄凝視着少年蒼白的臉，自然而然地想到楚辰安的臉。

他擡起指腹，摩挲起制冷機上的面板，神色癡迷，聲線中的帶着稍許的委屈，“我生病了，安安……”

他俯身，隔着制冷機的透明面板，吻上少年憔悴的臉龐。

楚辰安坐在辦公室裏，左右兩側的醫生都在。

辦公室裏一如往常般平靜，絲毫不受早晨事件的影響。

他們平靜得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右邊頭發花白的醫生像丢了魂似的地盯着花，臉色慘白，好像還在打着擺子。

而左側的丹鳳眼醫生，依舊自顧自地看着報紙，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楚辰安如坐針氈。

這間瘋人院裏原來有300多名病人，而現在卻只剩下48名。

這兩年多來發生過什麽，楚辰安無從得知。

他翻了翻桌前的病人資料，開始為自己的任務思慮。

這裏只有輕症到中症的病人信息。

他上次來這個副本的時候的身份又還是個病人，對這方面的信息一無所知。

他要去哪找S級病人的信息呢？

該從何下手呢……

楚辰安嘆了口氣，頹喪地翻了頁紙。

午間。

他走向二樓的樓梯間時，剛好和路城東碰上了。

路城東拍了下楚辰安的肩膀，笑道，“嘿，吃飯去啊？”

楚辰安愣了下，忙颔首，“好。”

他被路城東攬着肩膀，一起走向了一樓的醫生飯廳。

他們端着餐盤就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聽說啊，昨晚殺人的是個沒鼻子的老太太，她來的時候，會敲人的房門，挪人椅子……”路城東湊近楚辰安的耳畔，輕聲道，“還愛啃年輕男人的肉。”

“你說這老太太什麽愛好啊，專挑年輕男人的下手，難道肉質更嫩？真是……”路城東扒了兩口飯，看向楚辰安白瓷般的臉，“辰安，你這細皮嫩肉的，可得小心點了。”

楚辰安挑着碗裏的豌豆，擡眼。

他昨晚就見到過了……

路城東看了楚辰安好幾眼，一臉苦惱，湊近楚辰安的耳邊細聲道，“奇怪啊，我來這都三天了，任務還沒激活，辰安你的任務激活了嗎？”

楚辰安的上唇微動，他想起昨天路城東的“無心舉動”，頓然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總感覺路城東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沒，我也沒有。”楚辰安又挑了幾顆豌豆出來。

他對豆類蔬菜嚴重過敏。

“哦，你也沒啊。”路城東盯着楚辰安的臉，舀了一大勺飯放進嘴裏咀嚼，“那就奇怪了……”

楚辰安沒再吭聲，專心吃起飯。

他們吃飯起身時，路城東瞥向了不遠處的餐桌，護士長正被兩三個護士圍坐着。

路城東道，“我下午要和護士長去查房，我去跟她打個招呼啊。”

楚辰安點頭。

“紅姐，您也來這吃飯啊？”路城東明朗地笑着，他俯身來到護士長的身邊。

“嗯。”護士長的臉色不怎麽好，她的手包紮着傷口，有一下沒一下地舀着湯。

“我還以為像紅姐這樣的仙女兒都不吃飯的呢。”路城東笑着，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護士長嘴角彎起，這才有了點喜色，“就你會貧。”

路城東又俯身奉承了幾句，逗得護士長捂嘴開始笑。

“哈哈，說什麽呢你……”她用肥胖的手拍了拍路城東的肩頭，餘光裏突然看到了路城東身後的楚辰安。

她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假，笑眯眯地，“哎呦，楚醫生也在啊，是打算要走了嗎？”

楚辰安點頭，“是，我這就走了。”

“那楚醫生慢走，”護士長笑着，滿臉的奉承，“下午查房時候我再叫你。”

“好……”楚辰安快步離開，他不想在這微妙的氣氛裏多待一刻。

路城東的性格很開朗，但楚辰安沒想到他能開朗到這種程度。

等楚辰安走後。

路城東就坐在了護士長的身旁，湊近她問道，“姐，你不是前天晚上還讨厭他嗎？”

護士長打開化妝鏡，紅指甲抹開大紅色的口紅，瞥了他一眼，“你懂什麽，他可是能從那地方活着走出來的人。”

況且那天她特地只備了一人份的藥給楚辰安。

結果那怪物居然沒殺他。

……

路城東若有所思地擡眸，看向了楚辰安離開的大門。

下午。

楚辰安搜尋了幾個小時，都沒發現任何有關S級病人的線索。

到查房的時候，護士長果真來叫他了。

護士長滿眼笑意，楚辰安無意間還在她的脖頸處看到了幾處紅痕……

他走在護士長和路城東的身後，跟着他們來到了B棟三樓。

跨進三樓的那一刻，他還有些恍惚。

以前他就是住在這裏的。

三樓有六間房間，每個房間都是雙人床。

他當時住的是301，那會只有他一個人住。

他上次來這個副本的時候時候身份設定是病人，系統為了能他通過瘋人院的審核，就給他的虛拟身體設定了一種病輕症自閉症兼疲憊症。

簡單點說，就是每天累久了就會犯迷糊。

還得不愛說話。

每天要吃的藥是一種輕微亢奮藥，目的是防止自己在行動的時候突然睡着。

自從他用一顆糖賄賂沈妄跟他一起走後。

沈妄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當晚就搬進了他住的病房。

沈妄發現了楚辰安有這個症狀的時候，被可愛得不行，每天都盯着他犯困的小臉看。

B棟的病人是要自己去一樓拿日用藥的，楚辰安起初還跟沈妄商量好了，每人每天去拿一次。

後來，沈妄偏執占有了他，每天拿藥的人就都是沈妄了。

沈妄故意漏拿楚辰安的藥，換成了無味的糖果給已經迷迷糊糊的楚辰安喂下。

楚辰安喝下藥後，發現自己還是困。

眼尾困得冒出可憐的淚花。

他想起身去洗臉，卻不想踉跄幾步，就被沈妄接在了懷裏。

他依舊意識模糊着，沈妄的手掌托着他的背，熱氣吐露在他的臉上。

沈妄的眸色幽暗，“寶貝，你好像不舒服，是困了嗎？”

“可是……我明明吃了藥的。”楚辰安眯着眼睛，卷翹的睫毛顫動，聲線委屈。

他在沈妄的引導下，臉趴在了沈妄的肩頭，被迫面對面地抱着。

沈妄的手掌托着楚辰安的後腦勺，“可能是藥效不行。”

楚辰安眯開眼睛，他晚上還有任務，“那怎麽辦？”

“我有辦法，”沈妄俯身輕吻上楚辰安的臉蛋，“安安要試試嗎？”

楚辰安懵懵懂懂的，靠在沈妄的肩頭。

“……好吧，你的方法是什麽？”

“我給安安治。”沈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