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遠離網絡e時代……
胡姍跑完步, 脫下暴汗服,穿上灰色的連帽外套籠住頭,就只拿着從keep退出的手機去買東西。
先到商場瑞幸取一杯線上下好單的冰美式, 然後再進生活超市。牛奶要喝高鈣低脂的, 消減食欲的黑咖啡備好, 稍微屯幾包涪陵榨菜, 到裝冰淇淋的冰櫃外面犯難,有點猶豫能不能買一盒八次方冰淇淋回去, 自己吃一塊,其他的都分給廖茗覺。
幾十年如一日,胡姍都關注着維持身材, 高中時還因節食三個月沒來月經, 晨跑暈倒。老師專程找她談話。那時候的她是個讨人厭的中學生,連長輩的關心都要不留情地駁回, 咄咄逼人地反問:“您非要關心我學習以外的事情嗎?”後來畢業的時候想起來, 有點後悔, 非常難堪,老師自稱根本不記得, 笑着祝福她“往者不可谏, 來者猶可追”。
往者是什麽,來者又是什麽呢?
她彎下腰去拿冰櫃裏的雪糕, 也就這時候,頭頂傳來了一聲似曾相識的驚呼。
有男大學生說:“胡姍?”
她擡起頭, 耗費幾秒鐘也沒認出他是誰。對方也根本沒想得到她的印象, 轉過頭招手,另一個女生已經急速沖過來抱住他的腰。胡姍還是沒認出他們是誰。
“胡姍,還認識我嗎?”女生笑嘻嘻地指着自己, “何萌君啊。”
誰?
胡姍冷冷地想。
但逐漸地,有回憶不受控制湧入腦海,連帶着旁邊的男生也是。
去外地上大學後,不少人會在老鄉裏尋覓戀愛對象。畢竟同鄉會算得上門檻較低、比較初級階段的交際圈。
眼前的女生是胡姍在老家實驗中學的高中同學。高中時,胡姍身邊的小姐妹不少,畢業後雖然拒絕了一衆團建,投身于健身房和西藏旅行中,但也還是在朋友圈聽說過她的下落。貌似是去了名牌大學的二級學院,印象中校區在郊外,倒也和她同一個城市。
而男生則是胡姍的小學同學,要不是碰上面,估計她都記不起來世界盡頭還有這號人。
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不過也不蹊跷。畢竟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家長認識的話,也會撺掇着留個聯系方式。更不用提還有各種共通熟人。
“真的太巧了吧,居然在這裏遇到你。”何萌君笑起來,但很難從那種笑裏捕捉到友善之類的東西。
胡姍簡短地回答:“挺巧的。”
她冷淡地笑着,他們也沒什麽共同話題。她和高中同學還是有彼此微信。就這麽錯開,胡姍去拿濕巾,準備買完直接就走。然而經過貨架時,突然又與他們再相遇。她聽到他們在架子另一端的談話。
“就像上次我跟你說的,”何萌君的聲音裏是藏不住的興奮,隐隐笑着說,“她那時候倒追我們班一個男生,那個男生寧死不從。結果來了個轉學生,直接被偷家。人家蜜裏調油,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她倒好,叫我們去對付那個女生,還有職高的為了她去找那個女生麻煩。這不算校園暴力嗎?這是霸淩吧?”
男生知道的情況更早,因此還幫忙補充:“那個男的是不是就是我們那個小學的啊?他們以前走得可近了。她小學是板寸頭來着,衣服也總是臭的,她媽媽還動手打過班主任。想不到啊,那個胡姍,後來變得這麽漂亮。”
胡姍站在貨架後面。
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話說不出口。盡管身體裏類似靈魂的東西驅使着她很想俯下身,但她還是沒有那麽做。胡姍用那纖細單薄的身體堅持站着,站在原地。
回去的時候,她什麽也沒有買,雙手空空如也地回到宿舍,在座位上呆滞地坐着。
廖茗覺從烤肉店打烊回來,雖然收拾時戴了塑膠手套,但總覺得手上有氣味。她一直在聞手指,沒敢開燈,蹑手蹑腳準備去洗澡,卻發現胡姍還坐在床下面。
“胡姍?”廖茗覺說,“怎麽還不睡覺呀?”
胡姍回過頭,沒有笑容,但臉色還是柔和了些。她回答:“就睡了。”
“考試加油啊!”廖茗覺笑了。
她逐字逐句重複她的話:“加油。”
一想到下學期能學專業課,廖茗覺心情就很好。考試分數還沒公布,就有人發到了學校BBS裏,以至于廖茗覺還是從同學口中得知自己蟬聯第一的。繼上次“dze”事件後,她頭一次自主登陸,就是為了看成績。
在肖嶼崇家的客廳,廖茗覺用自己買了沒多久的筆記本連wifi,登陸簡陋的校園論壇。她問:“這個會不會是騙人的啊?”
“一般不會。”肖嶼崇看着手機,漫不經心回答。
肖阿姨過來叫他們吃飯,順便提醒孩子們:“明天中午一起下館子哦。要先去接妹妹,所以要走點走。大家提前準備好。”
“有什麽要慶祝的嗎?”廖茗覺擡起頭,畢竟最近肖娅卿還在學校補課,他們就這麽出去大吃,感覺是有特殊情況。
“為了慶祝嶼崇不轉專業了呀。”肖阿姨去摸肖嶼崇耳朵,結果被肖嶼崇滿臉嫌棄地躲開了。
肖嶼崇說:“這不用特別慶祝吧?”
“嗯……不想慶祝也可以啦,”肖阿姨偷偷瞥了一眼正聚精會神核對期末考試分的廖茗覺,笑容暖洋洋地說,“要不你和你的同學一起出去玩玩呢?趁着茗覺還沒有回家。”
是的。
在媽媽這裏,廖茗覺和同學就這麽簡單粗暴地劃上了等號。
肖嶼崇剛看向廖茗覺,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大叫一聲,懷抱歉意回過頭:“對不起!明天不行!我跟同學有約!我和鄧諄早就說好了考完出去玩!”
可惜。
在廖茗覺這裏,鄧諄和同學才是理直氣壯的等同關系。
早在期末考結束,廖茗覺走出考場時,就看到鄧諄單肩背包在走廊上等待。也不管他是在等誰,反正她已經蹦蹦跳跳過去,捧着笑臉說:“到時候我來規劃行程,你跟着就好了!”
離開考場的人群還在繼續流動,她總不能當在這裏堵塞交通。鄧諄回頭看了一眼,徑自領着她一起走:“真的?”
“嗯!”廖茗覺用手擺出手槍的姿勢,抵住下颌,故作酷酷的表情說,“交給我鐵子!”
鐵子?
鄧諄短暫地狐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抛到腦後。
約會那一天的清晨五點鐘,鄧諄準時接到了廖茗覺的電話。他睡前習慣拉上遮光簾,因此在黑暗裏摸索好一陣才翻到充電中的手機,還險些打翻床頭的馬克杯,睡眼惺忪地接聽。
廖茗覺正在他家樓下外面的散步道,背景音樂是清晨剛準備去打太極的中老年人們的廣播音,而她中氣十足地打招呼:“早上好呀!”
等到鄧諄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出門,來到散步道,她正在圍觀一群老大爺下象棋。不過,離她最近、正在執棋那位似乎稱不上“大爺”,年齡長些,表情很兇,正在毫不留情地追着一位年近耄耋的老人将軍,可以說是相當喪失人性。
被鄧諄拉走時,廖茗覺還兩眼放光,止不住地說着:“剛剛那個叔叔好帥!不是本地人,好像是沿海過來度假的,會下棋,太極也打得好好!”
“……”鄧諄拉着她的手腕,目不斜視往遠處走。
“這就是老男人的魅力嗎!”她自言自語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套話,“愛了愛了!”
他頭疼地嘆了一口氣:“別說了。”
鄧諄很納悶,廖茗覺一大清早究竟叫他起來幹嘛。
只見廖茗覺在晨練的人群邊找到一片空地,“唰”的一下掏出了魔法棒……哦不,是羽毛球拍。
她得意洋洋地揮舞着球拍:“來打羽毛球吧!”
約會第一個環節,打羽毛球!
神經病。
這大概是大多數人在這一刻會産生的想法。
鄧諄遲疑了幾秒鐘,然後回答:“……這裏地方太小了吧。”
“啊?真的嗎?”廖茗覺低頭,又看看周圍。
“去那邊一點吧。”到底是附近的住民,鄧諄飛快地給出合理建議。
他們挪動了位置。
不出所料,廖茗覺運動神經挺好的,鄧諄雖然不怎麽打羽毛球,但也算正常水準。兩個人大概打到了六點鐘。因為還是夏天,難免出汗,廖茗覺又想哆啦A夢掏道具一樣拿出保溫杯,咕咚咕咚補充水分,還問鄧諄:“要不要喝?我煮的三七茶!爺爺都說好喝!”
鄧諄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過去。
廖茗覺又開了習慣的玩笑,嬉皮笑臉說:“間接kiss!”結果鄧諄就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鎮定自若地喝了一口說:“不錯。”
“很識貨嘛!”
廖茗覺伸手拍過來,鄧諄已經有了十分靈敏的反射神經,一偏身躲開了。然而廖茗覺怔了怔,好像嫌沒那味兒似的,又補了一掌,非要拍到他身上才舒服。
“下一個活動!跟我走!”
在廖茗覺活力滿滿宣布以後,他們來到了散步道盡頭的廣場裏。
在街頭健身的公園器材邊,廖茗覺笑着看向鄧諄,臉上散發出了自信的光彩。
約會第二個環節,拉單杠!
作為女生,廖茗覺盡力也就拉個曲臂懸垂。鄧諄畢竟之前還是每天訓練,男生肌肉和脂肪的比例也不一樣,只是引體向上的話沒問題。又看到旁邊有健身的老大爺真人不露相,竟然面不改色直接來了個腹部繞杠,他也嘗試了一下,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廖茗覺深感不服:“你那是怎麽做的?”
“你應該也可以,”基于她揍他們時的核心力量,鄧諄回答,“小心一點。”
他站在她旁邊盯着看,以防她摔跤。廖茗覺嘗試着屈身,借用慣性支撐上去。
“哦哦哦哦哦哦!”廖茗覺激動得大叫,然後開始繞。
但做到一半就掉了下來。
“沒事吧?”鄧諄說。
“手紅紅的了!”廖茗覺笑嘻嘻地伸出手,手掌果然泛紅。
他下意識接過來,用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一遍,确認沒有傷口才放心。
他們去附近的早餐店吃早點,因為太早了,所以客人還不多,輕易就占到了位置。廖茗覺點了小籠包和油條,鄧諄點了粥和鹹菜。開始吃飯,鄧諄才忍不住把自己先前強按下去的疑問脫口而出,問她說:“你這安排都是自己想的?”
“是我學了網上的。”廖茗覺在狼吞虎咽,“怎麽了?不好嗎?”
“學了誰的?”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能如此清流,規劃一些這樣的年輕人出行計劃。
只見廖茗覺咽下小籠包,開朗地承認道:“土味第一美女法克兒姐姐參上!”
無法形容那一刻鄧諄在想什麽,看了廖茗覺遞過來的短視頻紅人的vlog視頻,他陷入了沉默。視頻內容大致就是這個土味視頻發布者和她的男友一起在情人節當天早晨五點打羽毛球、晨跑、街頭健身的約會日常。
平日裏,鄧諄不太刷短視頻,對任何平臺的網絡紅人都知之甚少。但眼下,這更讓他堅定了遠離網絡e時代的決心。
因為不知道之後還會有什麽更讓人迷惑的環節,鄧諄主動說:“之後去個什麽地方玩吧。你就要回去了,有什麽想做又沒做過的活動嗎?”
廖茗覺思考起來。
旁邊公交站站牌邊的廣告牌上正替換上五彩缤紛的新廣告,巨大的水花圖案搭配充滿活力的文字——“夏天就是要去水上樂園”。
她說:“水上樂園?”
“那就去。”鄧諄二話不說就起身。
“啊?啊?”廖茗覺仰起頭看向他,“可是我沒有泳衣——”
他已經用手機打開搜索相關信息:“可以買。”
“門票很貴吧!”
“我請你。”
“為什麽……為什麽突然對我這麽好啊?”她只覺得被一只裝滿彩帶亮片的禮盒迎頭砸中。
鄧諄掃她一眼,壓下手機,考慮片刻,忽然間坐下了。
“你慢慢吃,我等你。”他無緣無故盯着她肩頭,良久,才倏地伸出手,拈去布料上那細微的線頭,随即倉促地一笑。用臉殺人不過如此。他看向她,對上她呆滞的目光,因而擡眼。溫吞的神情是水面蕩漾的波紋,安靜,卻存在。
廖茗覺看着他,突然放下吃了一半的油條,握着筷子低下頭。
他在問:“怎麽了?”
“你是真的長得很好看。”她繼續垂着頭,連吃飯速度都變慢了。
鄧諄想了一陣,沒來由地回答:“其實沒有。”
“嗯?”廖茗覺擡起頭。
“人總會知道自己怎樣更讨人喜歡,”他慢條斯理地望向她,前半句還說得一本正經,到後來,便不禁笑容上泛。鄧諄吐字像用陶瓷刀切割加熱後的乳酪,無須什麽力氣,卻又切實地分開了什麽,“我當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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