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高山流水與醋壇子

他說得風輕雲淡,唇畔噙着淡淡笑意,仿佛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話一般。

讓人捉摸不透。

宋卿源也跟着笑了笑,淡聲道,“有朕在,她怎麽會垮?”

柏靳明眸微頓。

兩人都先是餘光輕輕瞥了瞥對方,既而四目相視,好似方才都是各自的一句玩笑罷了。

京郊別苑處,垂楊倚着湖泊。

湖風和煦,拂起玉冠束發下的青絲。

肩踱步稍許,身後有蒼月的侍從跟來,“殿下。”

兩人駐足。

侍從上前,“殿下,許相讓人送去驿館給殿下的,說請殿下看看,是不是要的這個,如若不是,他再讓人去尋。”

許相還能是誰?

宋卿源目光不由投到那枚紙箋上。

柏靳笑了笑,伸手接過,目光很快掃過紙箋上,朝侍從道,“是這個,讓人替我同許相道聲謝。”

侍從拱手應是,而後退了出去。

宋卿源臉色如故。

他方才的目光是看了柏靳手中的紙箋一眼,但那枚紙箋,柏靳已經還給身邊侍從,讓侍從帶走了,宋卿源沒再多看。

是蒼月的侍從送來的,那就是許驕讓人送去的驿館,驿館內,蒼月的侍從又送來了柏靳這裏。

所以許驕并不知曉他在。

雖然不知道許驕寫了什麽東西,但能讓人送至驿館的,也不是什麽重要東西,他也不必在意,但偏偏在意了。

尤其是方才柏靳的一番話後,宋卿源心裏莫名不怎麽舒坦。

私下裏送書信給他都少有過,她是膽子越來越肥了。

柏靳正好開口,“陛下不介意吧?我請許相幫了個小忙。”

宋卿源口是心非,“怎麽會?”

柏靳換了話題,“後日離開南順,這一行時間太快,日後,兩國之間互通有無,也歡迎陛下遣使來蒼月。”

宋卿源笑道,“一定。”

***

政事堂內,許驕忙得又沒顧上吃飯,更重要的原因,飯不好吃,不如酸辣粉好吃。

去了一趟富陽回來,活兒堆積得能吓死人。

恩科又臨在眼前,這是第一次改革,因為增加了不少可能性,所以來京中赴考的學子竟是歷年最多的,許驕怕出亂子,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稍後還要去司寶樓,宋昭給她攬得活兒。

她恨不得掐死他。

但活兒還得做完,答應下來的事情也得去。

左右柏靳後日就要離京了,最多也就這幾日。

許驕特意吩咐了聲,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見人,她專注工作的時候,效率很高。

她每日都需要有一段這樣的時間。

接連一個時辰,許驕沒從位置上起來過,連茶都沒有喝一口。

有人入內時,許驕頭也沒擡,也沒怎麽認真聽腳步聲,低着頭道,“不用添茶了,我沒喝,出去吧,先別打擾我。”

許驕說完,但對方還是上前。

許驕這才擡頭,目光攏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許驕皺了皺眉頭,“魏帆?”

這兩日好像都沒見到他。

她去富陽前,魏帆還給她塞過零嘴,但她昨日回來到今日都沒見到魏帆,似乎早朝時候也是……

魏帆放下手中的盒子,“來看看你,是不是顧不上吃飯?你還真顧不上!”

魏帆打開,荷香雞……

許驕目光挪不動了,“……好像磨刀不誤砍柴工。”

魏帆好氣好笑。

許驕啃着荷香雞,才覺腹中早就饑腸辘辘了。

魏帆記得她在東宮的時候就是,要麽看書廢寝忘食,要麽就是補瞌睡忘了吃飯,轉眼多年,她仿佛還同早前一樣。

他在東宮的時候還會給她留荷香雞,後來他離開東宮,也不知道她跑去哪裏蹭吃的。

許驕吃得很斯文。

這是不同于男子的斯文。

他早前總說,許驕,你就不能陽剛些嗎?

那個時候的許驕啃雞骨頭都是慢慢吃的那種,看得他鬧心……

眼下,才覺得,許驕就應該這麽啃雞骨頭。

許驕嘆息,“你不吃嗎?你就這麽看着我吃,我瘆得慌。”

魏帆笑開,“不吃了,我馬上要離京了,想着離京前來看看你,你果真沒吃飯。”

離京?

許驕看他,“去哪?”

魏帆笑了笑,沒吱聲。

許驕忽然會意,宋卿源單獨交待了差事給魏帆。

但許驕再低頭的時候,腦海中又忽然想到了——東陵。

南順和蒼月要聯手取東陵十八城,宋卿源心中的人選是魏帆,難怪了……

梁城之亂後,宋卿源只是把魏帆調回了京中任禁軍頭領,就像牛刀殺雞一樣。但其實,宋卿源早就在為東陵一役做準備了。

魏帆是去慈州的。

因為攻打東陵一定會走水路。

南順的水路駐軍幾乎都在慈州!

柏靳這兩日就會離京,離京前,兩人會定下讨伐東陵之事,所以宋卿源會先讓魏帆去慈州熟悉駐軍,一旦開戰,魏帆可以直接率軍從慈州出發……

許驕腦海裏忽然清楚明了。

見許驕愣住,魏帆嘆道,“我就知道你能猜到……你腦子是什麽做的?”

許驕這才看他。

魏帆也起身了,“道別完了,許驕,凱旋再見!”

說完,又想起,“最快應當也要年後三月了……”

聽到“年後三月”幾個字,許驕眸間微微滞了滞。

見魏帆轉身,許驕莫名開口喚住他,“魏帆。”

魏帆回頭看她,調侃道,“怎麽了,舍不得我啊?”

許驕無語,“我是說,在西南的時候是陸軍,在慈州的時候是水軍,陸軍和水軍不同,你自己多小心……”

他在軍中,還用她這個半吊子提醒?

魏帆一時沒想明白,以為許驕真是提醒他的。

魏帆笑,“許驕,我爹早前就是慈州的駐軍統領,我從小就是在慈州長大,後來才回的京中去了東宮,你傻了是不是?”

許驕也忽然想起來了。

魏帆按緊腰上的佩刀,朝她笑道,“走了,許驕!記得吃飯!”

許驕看着他一身戎裝的背影,想起東宮時候,郭睿找她打架時,魏帆一手拎起她,一手拎起郭睿,實則最後是将郭睿扔了出去,将她拎到安全的地方,同她說,你傻啊,你揍他啊,她說,揍不過……

好像就是昨日的事情。

魏帆在東宮的時間很短,就一年。

但她都記得。

許驕眸間些許晶瑩,魏帆,一路平安。

許驕心中默念。

……

晚些時候,宋昭讓人來催她去司寶樓。

許驕想起此事就來氣,她并不怎麽想去,所以能推遲就推遲。

她手上的事情一大堆,即便答應了去司寶樓,到時候露個面就好了,也就是走馬觀花的事,何必浪費這麽多時間在司寶樓內,到時候熬夜加班的還是她自己,宋昭又沒有辦法幫她。

許驕一面敷衍着,一面繼續做着自己的事。

鳴澗廳中有銅壺滴漏,她瞄了一眼時間,心中大致有了數。

宋昭的侍衛又來催了三次,許驕都支吾了過去。

到第四次的時候,侍衛已經是想死的心了,“王爺說了,相爺不去,讓屬下就在這裏站着,看着相爺,等着相爺起身為止。”

許驕:“……”

侍衛:“……”

許驕心中懊惱,這宋卿源和宋昭兩人還真的是親兄弟!

“先等等。”許驕又看了看時辰,趕緊将手上活做完,然後喚了何進來跟前,交待了些繼續處理的事,又交待了聲,如果這幾個人晚些時候送了文書來政事堂,就讓人趕緊送去司寶樓給她過目,事情有些緊,都是地方上要的,不能拖過夜。

何進心中有數,應好。

許驕這才往司寶樓去。

***

政事堂離司寶樓有些距離,今日因為有公子宛和公子若的書畫拍賣,司寶樓來了無數多的人。再加上原本恩科臨近,前來圍觀的學子更是不少。

惠王府的馬車一路到了司寶樓門口,整個司寶樓黑壓壓的都是人,司寶樓的管事領了許驕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有禁軍在?許驕微楞。

難道是因為今日司寶樓的人太多了,怕有騷亂,所以出動禁軍來保護柏靳和宋昭的安全?不然怎麽會有禁軍?

但臨到雅間門口,許驕見到了宋卿源身邊的禁軍侍衛。剛好司寶樓的管事推開房門,許驕還未弄清楚狀況就不得不內,結果入內時,見房間中不僅有柏靳,有宋昭,還有宋卿源……

許驕:“……”

昨晚岑女士的事,許驕心裏還有不舒服在,要是知曉宋卿源今日在這裏,她一定不來,她也不想和宋卿源多說話。

宋卿源看了她一眼,也沒出聲。

許驕硬着頭皮上前,躬身拱手,“許驕見過陛下,太子殿下,惠王。”

富陽一路,宋昭自認同許驕熟絡了,許驕出聲,宋昭率先招呼,“你總算來了!都讓人去叫了你四次你才來!快坐!”

許驕輕聲,“方才有事沒走開。”

雅間中,靠近露臺的兩個位置是全場最好的兩個位置,能看清拍賣大廳,所以宋卿源和柏靳一左一右在最好的位置落座。

這兩個位置身後,還各有一個位置,在兩個位置的側後方。

宋昭坐在宋卿源身後,留空的位置是柏靳身後的。

許驕上前時,只剩了柏靳身後的位置。

許驕的座位同宋昭離得最遠,但同柏靳離得最近。許驕落座的時候,宋卿源轉眸看了她一眼,但許驕特意沒有看多看他。

他應當也心知肚明。

宋卿源收回目光。

正好拍賣廳中開始預熱公子宛的畫,許驕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許驕只聽說今日司寶樓會拍賣公子若的畫作,柏靳就是沖着公子若的畫來的司寶樓,但許驕沒想到今日還有公子宛的畫在!

公子宛的畫作都是四百多年前的畫作,極其少見,要比公子若的畫還要再珍貴些!

而且,這還是《濟郡圖》!

柏靳同許驕離得近,柏靳見許驕目不轉睛,輕聲笑道,“許相喜歡公子宛?”

兩人離得近,許驕正好颔首,“嗯,公子宛的圖很有少年氣,筆鋒又細膩溫婉,是當時最有特色的大家之一。尤其是這幅《濟郡圖》。畫《濟郡圖》之前,公子宛從未畫過人物丹青,這是公子宛的第一幅人物丹青圖,畫的是當年濟郡洪災時,少年将軍邵文槿率了士兵扛沙包跳入江河之中搭起肉牆阻斷洪峰的震撼場景,是群生相,但裏面人物刻畫得無可挑剔。濟郡圖是真事,公子宛當時也在,所以畫出的這幅《濟郡圖》極其震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被認為是公子宛最好的一幅畫作……”

眼下拍賣廳中還不算嘈雜,許驕雖然說的小聲,但宋昭隔得遠都能聽見。

宋昭驚呆,許驕怎麽什麽都知道的!

她腦子裏怎麽裝了那麽多東西!

宋卿源也瞥目看向許驕。

許驕方才是特意沒看他的,他知曉她在置氣……

因為兩人離得遠,位置又剛好被柏靳擋住,除非宋卿源主動開口,就只能聽他們二人在一處說話。

話還很多……

随着拍賣大廳的人開始議論這幅濟郡圖,周圍開始嘈雜起來,柏靳的聲音除了許驕之外,宋卿源和宋昭都不怎麽能聽得清,“我倒是覺得公子宛的《風藍圖》更好些,畫得是南順慈州的江景圖,着墨不華麗,只簡單勾勒了幾筆,才華橫溢。”

許驕沒想到柏靳也好公子宛。

許驕應道,“《風藍圖》是公子宛的成名作,也是少年氣最濃的一幅,和後面的畫作相比,《風藍圖》的确是最特殊的。”

柏靳忍不住笑,“《風藍圖》眼下在蒼月國庫中。”

許驕微訝。

柏靳笑道,“許相若是日後出使蒼月,我帶許相去見《風藍圖》真跡。”

在富陽的一路,宋昭早就習慣了柏靳和許驕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兩人也一直都有默契在,說出來的話也多半契合,宋昭已經見慣不怪了,也不打斷,只是聽着。

宋卿源也臉色如常,只是心裏越聽越不怎麽舒坦。

拍賣大廳中都是嘈雜的聲音,亂哄哄的一片。

他二人離得近,聲音又小,大多時候更像是在竊竊私語。尤其是兩人一人一句,如和風細雨般,你來我往着,莺莺袅袅,還不時參雜着會意的笑聲,聽得出聊得投機。

宋卿源覺得刺耳。

但刺耳歸刺耳,他就是想豎起耳朵聽他們說什麽,奈何周圍太吵,也只能偶爾聽清其中一兩句。再想起柏靳在京郊別苑時問他的那句話,宋卿源心中頓時憋屈,仿佛有人同柏靳一處便是溫聲細語,言笑晏晏;同他一處,就是他要累死她一般……

宋卿源餘光瞥過,心裏有些醋了。

特別是聽不清的時候,轉眸看向她,她壓根兒沒看他。

宋卿源更不可能拉下臉來,特意湊過去聽,但偏巧不巧剛好聽到柏靳口中那句“許相若是日後出使蒼月,我帶許相去見《風藍圖》真跡”。

呵,宋卿源好笑。

但很快,臉色也開始不怎麽好看了。

他特意沒吱聲,看他們能說多久。

但從濟郡圖一登場起,兩人的讨論就沒怎麽停過,除卻柏靳偶爾停下來,禮貌同宋卿源或宋昭說話的時候,兩人一直都在談論公子宛。

宋昭不管那麽多,一直在豎起耳朵聽,還能不時出聲打斷他們二人的說話,問問題。

宋卿源的臉色越來越黑。

……

許驕其實就開始的時候提起過公子宛,後來大都是柏靳問,許驕答。

許驕的餘光也瞥向宋卿源過。

她能察覺宋卿源臉色不怎麽好看,她也沒有主動同他說話,找訓。

再加上她同柏靳離得近,柏靳一開口,她又不好不應,所以注意力多在柏靳這裏。

……

好容易公子宛的畫聊完了,廳中開始預熱公子若,宋卿源轉眸看向許驕,想喚她過來,但柏靳又開始和許驕聊公子若。

有完沒完!

她是看不懂他臉色嗎?

宋卿源轉眸看她,才見許驕根本沒看他,一直在同柏靳看拍賣廳中,公子若的《冬晨圖》……

在宋卿源醋壇子徹底翻之前,雅間的門被扣響,有人來尋許驕。

許驕這才起身。

是翰林院的人。

許驕離開政事堂的時候叮囑過何進,若是有人送她要的文書來,要第一時間來司寶樓,眼下,真有翰林院的人來。

許驕起身出了雅間中,同翰林院的人一道去了別處。

今日的司寶樓因為同時有公子宛和公子若的圖在,爆滿。

因為是許驕,管事才好容易騰了近側的房間出來給許驕。

許驕在司寶樓內批完了兩卷文書,然後讓翰林院的人加急謄抄好,發送各地去。

許驕今日一直在等這兩份文書,批完之後,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

許驕剛要起身,又有政事堂的官吏來了,許驕只能再次坐下——不着急的事,政事堂不會挑這個時候拿到這裏來尋她,能拿到這裏來的,都是何進覺得要緊的事。

許驕目光投向手中的卷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外都是嘈雜的叫好聲,歡呼聲,應當是拍賣正式開始了。

許驕看着手中的卷宗,心無旁骛,也沒留意時間。

……

臨側雅間中,自許驕離開後,柏靳和宋卿源說話的時間逐漸多了起來,但很快,兩人都發現許驕一直沒回屋中。

宋卿源喚了大監來。

大監去看過,回來應道,“相爺在隔壁看文書,政事堂的人說是急事,相爺怕是還要一會兒。”

宋卿源剛想起身,宋昭“嗖”得一聲先起來,“我去看看許驕。”

宋卿源:“……”

但宋昭已經出去,宋卿源有些想抽他。

正好公子若的《冬晨圖》開始拍賣,柏靳的注意力回到《冬晨圖》上。

祖母喜歡《冬晨圖》,他來司寶樓就是為了《冬晨圖》。

宋卿源作陪。

……

宋昭到隔壁的時候,許驕已經在看最後一卷卷宗了。

“許驕,什麽事兒要你現在就做啊?你出來多久了?”宋昭上前。

許驕應道,“西邊旱災,戶部發往西邊的赈災物資和錢糧,拖不得。”

宋昭也不傻,知曉嚴重性。

宋昭在她對側落座,見許驕其實已經差不多已經一目十行了,只是一側的卷宗起碼有十卷,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看完已經是神速了。

宋昭道,“趕緊吧,拍賣要結束了。”

柏靳在,她暫離這麽久始終不好,許驕會意,“馬上,我看完就回去。”

宋昭這才折回。

宋昭折回的時候,柏靳剛好拍下了《冬晨圖》,宋卿源正同柏靳說恭喜得償所願,拍賣廳中又開始拍賣今日最後一幅畫作——公子宛的《濟郡圖》。

宋卿源和柏靳都不覺将目光落了上去。

宋昭也好奇看向廳中,連他這個對書畫一竅不通的人,都聽出方才許驕有多推崇和喜歡這幅《濟郡圖》了。

宋昭正好奇着最後這幅《濟郡圖》會花落誰手,身前的兩個人忽然開始你來我往叫價。

宋昭:“……”

***

許驕好容易将卷宗批完,交由政事堂的人帶回。

方才許驕一直聚精會神,但是司寶樓內此起彼伏都是嘈雜聲他,她要在這些嘈雜中集中精力辦公,只能全神貫注,所以到眼下,許驕腦子裏都還有些“嗡嗡”作響,有些疲憊。

宋昭剛才就來提醒過,拍賣要結束了,她怎麽都要過去露個臉。

許驕伸了個懶腰,這才往雅間回。

回雅間的路上,許驕聽到廳中的喧嘩聲一浪高過一浪。

許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等回了雅間,許驕才知曉剛才一路聽到的喧嘩聲,都是因為宋卿源和柏靳兩人在搶《濟郡圖》……

宋昭扯了扯許驕的衣袖,悄聲道,“誰都不讓誰!”

許驕詫異看向眼前的宋卿源和柏靳,都快把這幅《濟郡圖》拍到天價了!

最後,宋卿源餘光瞥到了許驕,心中微微頓了頓,沒有同柏靳再争了,“朕不奪人所好了,太子拿走《濟郡圖》吧。”

柏靳道謝,“多謝陛下割愛。”

宋卿源輕笑。

拍賣廳中一片驚呼聲,這幅《濟郡圖》時隔這麽久再現,再次拍出了天價!

許驕正好擡眸,剛好遇到宋卿源看她,宋卿源沒有作聲。

四目相視,許驕見他臉色不怎麽好看。

許驕沒有問。

……

《濟郡圖》是今日司寶樓最後一件拍賣品,《濟郡圖》拍完,今日司寶樓內沒有旁的寶物再拍賣,蒼月的鴻胪寺官員去對接司寶樓。

翰林院的人來尋許驕,許驕出了雅間。

“相爺,沈大人讓下官來尋相爺,翰林院的賦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請相爺趕緊過去。”

許驕這才想起晨間沈淩同她說起過賦詩會的事,她說了要去的,後來又是魏帆,又是來司寶樓,又是在司寶樓內連看了十餘份卷宗,她是忘在腦後了。

“我馬上去。”許驕應聲。

她是恩科主考,這次賦詩會是翰林院舉辦的,她不去,便說不過去。

許驕折回,恭聲道,“陛下,殿下,惠王,翰林院還有事,微臣先行一步。”

宋卿源和柏靳原本說着話,聽到許驕的聲音都愣住。

宋昭是好事之徒,“去哪裏啊?”

許驕像看瘟神一樣看着宋昭……

但宋昭都問了,宋卿源和柏靳都在,許驕不好不吭聲,只能硬着頭皮,言簡意赅,“春風樓,賦詩會。”

宋昭神來一筆,“賦詩會?我們一道去吧!”

許驕看他:“……!!!”

柏靳笑了笑,“陛下一道去嗎?”

宋卿源忽然想起早前沒怎麽上心的一件事——在上次的賦詩會上,許驕同柏靳選中了同一句詩,還被文人雅士傳為佳話,高山流水。

想起方才有人才高山流水了一回,稍後還要再高山流水一回,宋卿源心底就似徹底打翻了醋壇子,微微阖眸,聲色卻如常,“好啊。”

***

馬車停在春風樓外,許驕覺得春風都快吹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章又名,相爺與高山流水,醋壇子,以及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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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

公子宛:《侯爺遲早要出事》

公子若:《暖玉》

都是女扮男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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