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他有點瘋(完)

病房內光線充足明亮。

床頭櫃上擺放着新鮮的水果,水果散發出的清香沖散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消毒水氣味。

時玉恹恹的靠在柔軟的被褥上,聽着床邊盛敏絮絮叨叨的啰嗦。

“寶貝,還有哪裏難受?難受一定要告訴媽媽哦,咱們又不是什麽大病,過兩天就好啦,聽你們班同學說下學期你要競選學生會主席呢,咱們好了以後就能去學校了,真風光,我寶貝這麽厲害呢!”

盛敏一直是個很精致的人。

哪怕長途跋涉了一天一夜,從高鐵上下來時她依舊是一個任何人看見了都會聯想到女強人的狀态。

可是如今,她的衣服已經兩天沒有換了,面色格外的蒼白,頭發随意地垂在身後,一邊低頭給時玉削着蘋果,一邊語帶輕松地說着些生活瑣事。

時玉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将她垂在臉側的發絲別到了耳後。

女人微紅的眼眶霎時間顯露無疑,唇瓣甚至在發着細微的抖,毫無血色。

時玉看着她,靜靜的垂下了眼:“媽媽,我一定會好好治療的。”

盛敏一顫,連連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她立刻起身,指着窗外說:“我、我去找下你舅舅,拿個體檢報告怎麽要這麽久,寶貝,媽媽馬上就回來,你在這裏等下媽媽哦。”

時玉對她點點頭。

她面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笑,捏了捏時玉的臉頰,寵溺道:“寶貝真乖。”

女人步伐匆匆的離開了病房。

面前的虛空中彈出了系統跟随播放的小屏幕。

剛走出病房的盛敏便無力地扶着牆壁,一點點軟倒在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地捂着嘴,無聲無息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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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纖細瘦弱,長發下的肩頭不停的顫抖。

其實他的媽媽,也才中年。

這一生為了給他純粹的愛,再也沒有要過第二個孩子。

怕時玉覺得自己是負擔,于是她就掙了很多很多錢,告訴時玉,哪怕你不能繼承家業也沒關系,我們母子已經有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

如果母愛能為實質,那一定是盛敏這樣。

像冬天的暖氣、夏天的涼扇,将一切寒風酷暑阻擋在外,撐起一片獨留給時玉的安全地帶。

……

盛敏沒有回來。

病房門再次推開,走進來的是沈拓。

男人風塵仆仆的,似乎才從什麽地方離開,衣服還是兩天前那套襯衫西褲,頭發卻淩亂的垂在眼前,看不清神色。

他徑直走到時玉的病床邊坐下,語調平緩又自然,專注地凝視着他,問他:“今天感覺怎麽樣?”

時玉從困頓中抽出一分神智,迷迷糊糊的回答他的話:“……還好。”

“有哪裏難受嗎?”

視線變得很模糊,耳邊男人的聲音越發溫柔小心,似是怕稍稍放重,就會擾了他的清淨。

時玉覺得自己似乎是搖了搖頭,但沈拓好像沒有看見,仍在靜靜的凝視他,像在看什麽一觸即碎的珍寶,充滿了難言的落寞與忍耐。

他想和沈拓說自己的真的沒事。

但奇怪的是,他說不出話了。

就連眼前,也變成了一片緩緩歸于寂靜的黑暗。

視線裏的最後一幕,是沈拓陡然變得痛苦晦澀的眸色。

他從來沒在沈拓臉上見到過這種情形。

從再遇開始,他就總是強大的、運籌帷幄的,好像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知道時玉喜歡吃的菜,喝的湯,卧室的牆壁顏色,生活的一切規律。

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是會露出這幅神色。

像什麽都抓不住,只能握住一團一晃而過的微風。

時玉也覺得很難過。

因為沈拓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和盛懸一樣,本來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在病房內為他難過,一個在病房外為他奔走。

……

病床上的青年靜靜的睡了過去。

床邊不知枯坐了多久的男人這才起身,俯身為他蓋好被子,又輕輕撩起他的額發,在他的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般含着濃重悲傷與安撫的輕吻。

沈拓閉了閉眼,呼吸急促且淩亂,許久才被他強自壓抑下來。

他推開門,看見了門外仍坐在輪椅上的盛懸。

盛懸身上有煙味,強行出院的後遺症已經在他身上顯現無疑。

他的臉色是比重症監護室的病人還要蒼白的白,唇色泛着些青,眉眼卻依舊深沉冷漠,如大理石雕刻而成一般毫無情緒。

他坐在房門正對的門外,只趁着房門開啓的這一小段時間,用充滿眷戀和溫柔的視線看向房內那道躺在病床上安靜柔軟的身影。

沈拓淡淡睨他一眼,嗓音沙啞:“不進去嗎?”

他們兩人從未有過這麽心平氣和的相對時刻,前幾天還在兵戎相見,今天卻成了交往平淡的陌生人一般,堪稱平和的說着話。

“不進去了,”盛懸輕輕搖了搖頭,自嘲般的扯了扯唇:“這副模樣會吓到他。”

沈拓靜了片刻。

走廊沒有關窗的廊窗外吹來輕盈的晚風。

天色已經薄暮。

雲層是一片望不見頭的灰暗色調。

晚風吹拂中,沈拓忽然掏出了煙,倉促的深吸一口氣,大步朝吸煙室走去。

身後傳來轱辘劃過地板的沉悶聲響。

他們沒有對視,卻極有默契的在寬大的抽煙室裏各自占據一個角落,緩慢地、空寂的吞雲吐霧。

缭繞的煙霧纏繞在這片天地。

五分鐘後,吸煙室大門被推開。

兩個人影各自朝相反方向走去。

天各一邊,他們在為同一個目的而奔波。

……

治療的時光漫長枯燥。

不知什麽時候起,時玉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醒來的時間卻越來越短。

他感覺自己只是在頭腦中和系統一起樂呵呵的看了不少電影,可實際上,一場電影結束,他就昏迷了一天有餘。

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的頭發被剃光了。

醫生說為了治療方便,在睡夢中便親自操刀把他剃成了一個又白又圓的小光頭。

拿到鏡子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時玉是崩潰的。

氣血不足天生體弱的病症在這幾天的住院裏盡數顯現出來。

他現在很瘦、很白,雖然有系統免除了一切病痛,但乍一下看上去,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身患重病的人。

再配上一個湯圓樣的小腦殼。

時玉:“……”

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手感一定不錯。

真是腦殼疼.jpg

沈拓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幅場景。

明媚的光線透過窗紗灑在病床上的青年身側,勾勒出他秾麗冶豔的五官線條,和一個圓滾滾的大白腦袋。

時玉的五官很漂亮,眉眼妖冶動人。

哪怕成了個小光頭,也不由得會讓人想到那些文學創作中,被譽為一代妖僧的冶麗形象。

若是眉間在染上一點朱砂,那就更像了。

他笑了下,正想開口,病床上感知空前敏銳的時玉便幽幽的朝他看來,嘴角噙着冷笑:“你嘲笑我?”

沈拓:“……”

他哭笑不得的放下手裏買的果盤,走上前坐到床邊,捏起青年的下颌,小心吻了上去,蜻蜓點水般的輕觸,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不嫌棄。

但時玉卻很嫌棄,無語的擦擦嘴,像往常一樣,厭煩的吐出那三個字:“煩不煩?”

沈拓一怔,眉梢眼角的笑意頓時越發的明顯和溫柔。

他捧着時玉的腦袋,低頭又親了一口。

這一口差點給時玉親自閉。

慢吞吞縮進被子裏,時玉幽怨的盯着他:“你親的還挺響啊。”

“……”沈拓無奈的看着他,低聲哄道:“好看的。”

時玉背過身,懶得搭理他。

男人坐在床邊,偏頭靠近他,親了親他的臉頰,力道和呼吸是同樣的溫柔。

“真的好看。”

他笑着,緩聲道:“主人什麽樣子都好看。”

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時玉尴尬的蜷起腳趾,心中卻嘆了口氣,默默做下了一個決定。

……

從系統那得知這些天盛懸沒有出現的原因是勞累過度,導致車禍舊傷複發。

男人已經昏迷了快一個星期,醫院每天圍着他和盛懸連軸轉,醫生們也很辛苦。

日子一天一天緩慢地過。

日升日落,潮起潮汐。

他的時間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天。

這是很平常的一天。

盛敏照顧了他一夜,早上醒來時差點暈倒,于是被他催着回了家休息。

沈拓在床側疲憊昏沉的睡着。

他比盛敏更能撐,不眠不休的看護了他三天兩夜,終于在昨夜得到他身體好轉的消息後才堪堪睡去。

男人的脖頸還戴着一條銀色項圈。

不細不粗,光澤冰冷且細膩。

戴在脖子上時能和項鏈以假亂真,但項圈就是項圈,一個意味複雜的項圈,将沈拓捆縛在了一場奇怪的游戲扮演中。

時玉輕輕伸出手,碰上他的脖子。

命脈被人觸碰的感覺讓常年處在危險之中的沈拓動了動眼皮,他看着似要醒過來了,時玉斂下眸,輕聲道:“是我。”

那即将睜開的眼睛顫了顫,男人擡手抱住身前人的腰腹,趴在青年的大腿上,再次睡了過去。

像一只疲憊許久的孤狼,終于找到了溫暖的巢穴。

他将自己深深的埋了進去,嗅聞着那股讓他放松愉悅的柔軟氣息,連眉心緊蹙的痕跡也緩緩消失。

時玉擡手,細致小心地解開了他脖子上的項圈紐扣。

挂有“SY”銘牌的項圈被男人的體溫暖熱,落在掌心中時像一個鏽跡斑斑終于脫落的枷鎖。

時玉俯身抱住沈拓的脖子,趴在男人烏黑碎亂的頭發上,湊在他耳邊,小聲地、愧疚的道:“對不起,以前對你做了很壞的事。”

面色疲憊的男人眉頭蹙了蹙,卻被一股無法言說的力量強自壓在床上,掙紮在昏迷與清醒的泥潭之中。

系統無聲無息的收回手,安靜等待時玉這最後一場道別。

項圈“啪嗒”一聲,被放到了床頭櫃花盆下的陰影處。

抱着沈拓的腦袋,時玉感覺自己好像穿越時空,隔着重重光年,抱住了當年那個孤傲不馴的狼崽子。

他小聲地、含着淺淺笑意的說:“項圈我解掉了……沈拓,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你應該去讀大學的,而不是為了我變成現在這樣。我記得你很喜歡物理,物理很有趣,但我學不好……別再這麽逼自己了,我要走了。”

趴在腿上的男人胳膊緊繃,細密淩亂的發絲下,那雙淩厲狹長的鳳眸艱澀的顫抖着,卻怎麽也睜不開。

被輕柔的移開身體,蓋上棉被時,陰影鋪面而下,男人冷峻深刻五官終于覆上了一層濃重的、深切的悲傷與恐慌。

一滴淚水順着眼尾落下,藏進鬓角消失不見。

沈拓這一生只有兩次無力。

一次,他失去了年少的愛人。

一次,他失去了永遠的愛人。

他的人生總在失去,從未擁有過、得到過。

命運對他總是這麽苛刻,卻又要求他做個好人。

哪有好人會像他這樣,功成名就,卻依舊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

時玉深吸一口氣,走出房門,四肢酸軟無力,走起路來有些難言的頹敗。

系統嘆氣:“你現在再試試。”

溫暖的暖流傳遍全身,近半個月來,這是時玉第一次感受到了輕松。

疼痛免疫卡免疫了大部分負面buff,但他也能感受到病痛帶來的虛弱。

可是現在,時玉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高三那年的初秋。

他從盛宅二樓的陽臺跳下,靠着系統的一路庇護,偷偷跑出了盛宅,神清氣爽,雀躍不已。

那是他做過最出格的事。

也讓盛懸生了好久的氣,氣他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氣他拿着自己的小命瞎胡鬧。

盛懸真是個嚴格的舅舅。

卻也是個體貼無比的愛人。

他被他密不透風的保護着、縱容着,從少年變成青年,身體逐漸抽條,性格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驕縱。

他是個毫無底線的愛人,就像明知道當年和沈拓在一起,是他主導要求,但盛懸依舊不聞不問,好像那些過往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

他成熟有風度,處變不驚,歲月賦予他沉澱已久的經驗與迷人的魅力,但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氣不得碰不得的小少爺。

宴時玉三個字在A城,某種程度上便是盛懸的代名詞。

男人從不忌諱這段感情,甚至用了他想象不到的雷霆手段暗中處置了許多戳他們脊梁骨的人。

他是個暴君,容不得半點置喙。

所以從頭到尾,時玉沒有收到一點來自外界的傷害。

在系統的導航下時玉才發現,盛懸居然和他在同一樓層住院。

難怪,他總覺得有些夜晚守在自己身邊的人影很熟悉。

那人影沉靜內斂,最出格的舉動不過握着他的手,輕柔的、細細的親吻他的手背。

嘴唇很冰涼,和他的手背一樣冰涼。

然後那個人影便會顫抖的用額頭抵着他的手背,沉默很久很久。

時玉終于走到了盛懸的病房前。

病房內部的裝飾布置和他的病房并無二致。

最中央的大床上,一個即便是昏迷中依舊冰冷堅硬的人影蹙着眉,睡得不甚安穩。

時玉走到床邊,坐在床頭的椅子上,捧起男人的手,看着那只修長大手手背上的無數個青色針孔。

車禍留下的後遺症很嚴重。

本該靜養的男人卻終日為了他聯系國外專家、購買醫療器材、找尋各種藥方。

他忙的團團轉,像困獸般無力的掙紮着。

好像這樣就能讓他的小外甥活的更久一點。

盛懸可能從未想過,他的小外甥會比他先倒下。

明明他的小外甥還這麽小,他還期待着看他滿頭華發、眼角布有皺紋的模樣,那時他們應該都很老了,卻攜手度過一生,就連年華老去都顯得溫暖充實。

歲月卻殘忍的定格在了這一年。

他的小外甥再也不會老去了。

他将永遠是他記憶裏驕縱的、任性的、不聽話的年少模樣。

可這個結果,他不喜歡。

非常非常不喜歡。

……

病房寂靜,唯有機器運作發出的滴滴聲。

時玉安靜的看着床上即使躺下也一副整裝待發的嚴肅模樣的男人,伸手捋平男人緊蹙的眉心,可那眉心像在與他作對,怎麽都捋不平。

他無奈的放棄了,嘆了口氣,有些苦口婆心的:“舅舅,要趕快好起來啊。”

“不要總在我身上耗着嘛,你這麽帥,還有錢,年紀還大,會有很多人喜歡你、愛你的。”

說着他自己都有些想笑,頓了下,又慢吞吞爬上床,脫下鞋子鑽進男人的被子裏,輕輕摟上他的腰,趴在他胸前,像以前撒嬌時那樣小聲的道:“我以前确實生氣你那麽關着我。”

“但是現在不生氣啦,我知道,你是怕我生病。”

他細細碎碎的,說了不少話:“等我走了以後媽媽肯定會很難過,你幫我勸勸她,生活不能只圍着孩子轉,讓她出去旅游散散心,不要總是為我傷神。還有威廉,我好想威廉哦,不過你不要告訴威廉我走了,它能聽得懂我們說的話的,你就說我出國留學了,還有你,少抽點煙……”

細碎柔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病床上,五指死死合攏的男人卻一動不能動。

他蒼白冷硬的五官上是一片恐慌與晦暗,濃密的長睫在眼下打下一層陰翳,好像一瞬間老了十歲,鬓角竟有些許華發,掩映在重重黑發下細不可見。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系統看着時間,低聲道:“時間到了。”

時玉聲音一頓。

緩緩垂下眸,他掀開被子起身,沒有再看身後掙紮着似乎想要睜開眼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出了病房。

身後寬闊冰冷的大床上。

男人疲倦虛弱的眼睑下隐約劃過一絲水痕,一點也不像那個叱咤風雲、雷厲風行的A城暴君。

空曠寂靜的世界裏,只剩下了系統冰冷無機質的聲音:“宿主編號2047,姓名時玉——正式結束新手世界——”

“任務結算中——下一世界正在加載——請宿主再接再厲,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滴——”

三年後

京郊墓園。

早晨的天氣灰蒙蒙的,看起來要下雨,空氣中充滿潮濕的水汽,讓人心裏徒增壓抑。

墓園的管理員起得很早,慢悠悠打掃着墓園布滿灰塵的地面。

很快,外面走進來了一個男人。

西裝革履修長風衣,五官俊美深邃,臉色卻格外蒼白,眼尾有些許細紋,卻掩蓋不了他一身風華與雍容沉穩的氣質。

老伴出來給他送水,看見那個男人後愣了下,慢吞吞的道:“又是他啊,每年都來這麽早……”

管理員接過保溫杯喝了口熱水,渾身暖洋洋的:“還有的熬呢,每年來都要站一天。”

“今年怎麽就他啊……我記得不是還有一個年輕人?”

管理員嘆氣:“死啦。”

老伴一愣:“什麽?”

那麽年輕的人?據說還在哪讀大學來着。

管理員唏噓不已,指了下那個男人站着的地方:“那墓隔壁就是那個年輕人,說是自殺……年紀輕輕的,有什麽過不去的坎,非要自殺……哎,那麽年輕,一表人才的。”

活的越久,越知道生活不易。

老伴嘆道:“你怎麽知道人家經歷了什麽?行了,別嘴碎了,趕快收拾好,這天怕是要下雨。”

“那那個男人呢?”管理員抽出一把黑傘:“下了就給他送過去吧,逝者已去,別把自己也熬壞了。”

老伴點頭:“好。”

天氣陰沉沉的,很快就下起了朦胧細雨。

蒼白墓碑前,抽着煙的盛懸擡了下眼,煙霧缭繞,他的眉眼深邃晦暗,看不清情緒。

猩紅的煙頭被雨水澆濕。

他扯了扯唇,笑了下,無奈道:“……知道了,不抽了。”

眼神朝一旁只有一個名字的墓碑上看了眼。

他淡淡的收回視線,低聲道:“媽媽最近生病了,在醫院,來不了;威廉也年紀大了,今早我起來的時候它還在睡,應該是太想你了,想去找你。你呢,最近怎麽樣?”

寂靜的園內自然沒有任何回應。

他頓住,淡漠的面上覆着一片陰影,像一尊伫立在歲月流影中的雕像,蒼白、冷硬,一動不動。

好像沒有話再能說,他靜靜的盯着面前沉默無聲的墓碑,鬓角的幾縷白發清晰可見。

風聲漸起,似哭號哀嚎。

寂靜墓園內氣氛凄清蕭瑟。

這裏都是逝者。

其間有他最珍貴的寶貝。

他不像沈拓是個瘋子,毫無牽挂,熬不住了就幹脆一死了之。

他的小外甥臨走前和他說了很多話,要照顧媽媽、威廉、自己,已經有一個人讓他失望了,他總不能讓他繼續失望。

這世間如果還有能讓他又愛又恨的小外甥牽挂的,應該就是盛敏和威廉了。

他總要做出些什麽,才能讓他的小外甥安安心心的沉睡。

逝者已矣。

可生者,活的也并不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開心~撒花~終于結束啦!

下章開啓新世界!

看我今晚能不能搞出來一點,七點前沒更新就是還在整大綱啦

大體人設不會變動,黑皮忠犬體型差老實人和精神控制(假)殘疾小叔絕對不變滴

明天見寶子們~麽麽噠~

PS: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是一句話,形容逝者已死,生者要活的堅強,繼續追尋生活的幸福,讓生者得以安息——杜甫《石壕吏》感謝在2021-09-03  18:47:47~2021-09-04  14:25: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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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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