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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時玮很合時宜的走到趙鄲面前,舉起手中的酒盞,微微一笑,“臣這個做先生的還未恭賀陛下問鼎,願陛下千秋萬載,美名遠揚。”
時玮目光沉沉,面上的笑不達眼底,浸淫官場多年練就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而他的眼睛正盯着太後的手臂。
趙鄲被迫松開時笙的手,端起酒盞飲了,“謝先生了。”
敬過酒,時玮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向太後,“太後娘娘,陛下年幼,或許會行差就錯,您該多提點才是。”
時笙本就滿心怒火,聞言後也跟着冷靜下來,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哀家會盯着他的。”
趙鄲隐忍,雙手在袖口中緊握成拳,時笙恍若沒有看到他面上的怒氣,悠悠起身,“哀家去換身衣裳。”
她看向晏臯處,已是無人。
殿外的晏如與晏臯行至無人處,晏臯面色不豫,晏如神色如舊,言辭平靜:“新帝登基,根基不穩,父親該于時相精誠合作,趙鄲非昔日的中山王,父親莫要輕視。”
“半月來,趙鄲并不幹預朝政,我與時玮怎麽說,他便怎麽聽。”晏臯不大相信女兒的說辭,畢竟這麽多年來趙鄲游歷山水不問朝政,対朝政一竅不通。
夜色濃濃,屋檐上懸挂的燭火被風吹得四下搖曳,火光忽明忽滅,映得晏如神色陰沉。她看向父親,心中也是無奈,晏臯有心剛愎自用,真不知該如何勸說。
她斟酌一番,好心說道:“父親覺得這麽一位游歷山水的王爺如何讓先帝放棄衆多皇子而立他為儲君呢?”
晏臯渾然一驚,這也是他至今琢磨不透的事情,先帝膝下皇子衆多,就算沒有廢太子,也有二皇子、三皇子,怎麽輪也輪不到趙鄲。
“我曾詢問過時玮,時玮也說不透其中玄奧,先帝就像是魔怔一般。”
“這或許只是趙鄲自己知曉了,父親謹慎些,總不是壞事。另外……”晏如欲言又止,望向無盡的黑夜,她想提醒晏臯多在意些晏泾,然而想到晏泾功成名就,她又将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晏泾有自己的出處,何需她來提醒。
她搖搖首,說道:“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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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想回家嗎?為父替你物色幾人,他們都是為父的下屬,不敢対你不敬。太後餘生都會在宮裏,你不同,你可以出宮婚配。”晏臯還是說出了聲,他不想自己的女兒凄苦一輩子。
晏如輕笑,背対着晏臯淡淡說道:“父親,我喜歡宮裏,在這裏也可以為晏家做些事情,您放心,我対晏家最忠誠。”
晏臯沉默了。
回到殿前,已不見太後的身影,晏如詢問一番,才知太後去更衣了,她又問了去處,匆匆去尋。
時笙進殿後并沒有立即更衣,而是郁悶地坐在坐榻上,雙手攥着,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趙鄲。自己生了會兒悶氣,吩咐要更衣。
她站在銅鏡前,想起壽命一事,不如趁機去看看趙鄲的壽命。
她呆呆地,眼神定住,就連晏如來了都不知曉。
“你怎麽了?”晏如從身後抱着她,手落在她的小腹前,輕輕撫摸,“傻子。”
時笙雙眸無神,聽到晏如喚她也沒有回神,嘴裏念叨着:“我好奇趙鄲有多久的壽命,若是暴斃,我就會自由了。”
“太後……”晏如急得去捂住她的嘴巴。兩人四目相対,晏如神色染了幾分少見的緊張,“小傻子,隔牆有耳。”
被晏如捂得透不過氣了,時笙的眸子才徐徐轉動,她掙脫了晏如的束縛,告訴晏如:“我不殺他,但是我可以廢帝。”
先帝去前,給父親留了一道廢帝诏書!
時笙焦急地抓住晏如的胳膊,努力対上她的眼睛,“晏如,他今日好恐怖,當着群臣的面対我這個太後不敬。”
“阿笙,你廢不了,飛蛾撲火。”晏如沮喪,因為她的參與讓趙鄲提前登基,可見歷史軌跡是無法改的。廢帝并非易事,倘若失敗了,将會有成千上萬人失去性命。
她抱着時笙低低開口:“阿笙,我們不能這麽自私,趙鄲确實是一個優秀的皇帝。”
時笙不聽,猛地推開她,“我讨厭他沒完沒了地靠近我,我拿他當兄長,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嫁給他。他是男人,你知道多惡心嗎?晏如,光是他看着我,我就受不住了。”
“阿笙……”晏如低喃一聲,疲憊又無奈,在歷史中,趙鄲與時笙夫妻恩愛多年,縱無子,也不會阻礙他們的感情。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安撫時笙的不安,“時笙,我有辦法讓他遠離你,只要宮裏的女人多了,他就會漸漸放開你。”
“晏如,我要回去了。”時笙依舊不願面対趙鄲,不顧晏如的勸阻,領着丹青登上車辇回宮。
晏如無奈,只好代她同趙鄲說一聲。
殿內的趙鄲沒有等到時笙,卻見到晏如走來,她立即端着姿态,靜靜看着這個女人。
晏如的衣飾簡樸許多,沒有以前的華麗,靓麗的外表依舊與衆不同,就像是蒙塵的明珠,隐約發着光。
趙鄲先開口:“太後呢?”
“回陛下,太後身子不舒服,先回長樂宮。”晏如俯身行禮,姿态卑微。
趙鄲托腮,手中把玩着酒盞,也不叫起,就這麽靜靜地看着晏如。
靠近趙鄲的時玮晏臯先一步發現不同,晏臯忍不住要起身,時玮死死按住他,“別沖動,趙鄲現在還有些嫩,不敢做的太離譜。”
果然,時玮話音落地,趙鄲就打發人離開,晏如消失在興慶殿內。
晏臯松了一口氣,時玮主動給他斟酒,嘴裏不忘說道:“看到沒,你我若生嫌隙,便給了趙鄲機會。”
晏臯心中憋着一口氣,沒有說話,給自己猛地灌了一杯酒,辛辣的液體滑入咽喉讓他整個人跟着醒悟過來,“他為何為難晏如。”
時玮揣着明白裝糊塗,“不知道。”
****
晏如匆匆忙忙回到長樂宮,時笙一人坐在殿前臺階上,也不見丹青等人。
晏如沒有多想,提起裙擺也跟着坐了下來,姿态有些不雅,她也沒有在意了。
“你以前從不會這樣的。”時笙抱着膝蓋,她印象中的晏如端莊有禮,從不會做姿态不雅的事情,這麽多年來,她以晏如為目标,學習晏如的姿态、學習晏如的文采,總希望可以活成第二個晏如。
她望着天,情緒極為低落,晏如主動握起她的手,“人都是會變的,既來之則安之,你或許不知從前的我。父母讓我考醫生,我卻選擇老師,都說教書育人是最偉大的職業,可我卻是沖着周末雙休和寒暑假去的。”
“來到這裏,我努力融入,學習規矩,從說話的語速到走路的姿态,我都慢慢學會了。”
“時笙,我們慢慢地學。我們無法改變大環境,但可以改變自己。趙鄲看着你,你不去看他便是。這些并不是大事,只要你心裏有我,我心裏有你即可。”
夜色深濃,幾顆星辰從烏雲中掙紮冒出,星星點點地點綴夜空。
時笙久久不語,晏如慢慢地吻上她的唇角,淺嘗難以讓兩人靜下來,晏如則徐徐纏上時笙。
春末夏初,樹上的知了開始發聲了,明明是吵雜的聲音,可沒有讓人覺得厭煩。
翌日醒來,依舊是晏如先醒,時笙懶洋洋地趴在枕頭上,餘光掃了她一眼,“我要喝果茶。”
晏如沒有回話,只靜靜穿好衣裳,時笙耐不住,又喊了一句:“晏姐姐,我想喝果茶。”
“你好好聽話,莫要生氣,我日日給你做。”晏如坐在銅鏡前自己梳妝,銅鏡裏照出時笙的身子,她驀地回頭:“衣裳穿好。”
時笙卻不聽,反而鑽出被子,“你兇我。”
晏如:“……”
她也不和她吵,轉身回頭将被子蓋好。時笙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要不要再來?”
“小心趙鄲來了。”晏如故作兇狠地提醒床上的女人。
時笙立即爬了起來,粉白的小臉也沒有旖旎的心思,在榻上摸找着自己的衣裳,“你給我找找。”
晏如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自己找。”
“昨夜你脫的、丢哪裏去了……”時笙嘀嘀咕咕,語氣略微不滿,嘴巴裏不忘出着惡氣,“今晚我便扒了你的衣裳丢到窗外去,讓你也沒得穿。”
她背過身子去床裏邊找,不覺間露出脊背上的紅痕,晏如看了一晏沒有說話,更沒有提醒她衣裳早就不見了。
昨夜晏如起來的時候順勢将丢在踏板上的衣裳撿起送至外間,這個時候怕是已經洗過了都晾了。
時笙尋尋找找好半晌依舊沒有找到,只好裹着毯子看向罪魁禍害,“你怎麽那麽讨厭?”
“昨夜你可誇我的。”晏如不動聲色,対着鏡子将耳環戴好,指尖拂過發髻上的步搖,輕輕一笑,“太後,你不乖哦。”
時笙氣極了,又有些慫,氣呼呼地躺下了,腦海裏想着今夜如何報複回去。
隔了半個時辰,丹青才将太後換洗的衣裳送來,時笙陰森森地瞪着她:“你怎麽才送來?”
丹青詫異,“您的衣裳都是晏姑娘在打理,奴婢以為她給您備好了。”
還是晏如。
時笙幹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出去,今日不必來哀家跟前晃蕩,哀家今日不想見到你。”
丹青不知所措,也不敢多問,忙俯身退出寝殿。
殿外的晏如在做果茶,将水果一一洗淨、切碎,她累得直起身子,看向明豔的太陽,不覺眯住了眼睛。
殿內穿好衣裳的時笙匆匆跑了出來,“晏如。”
眼前的太陽被時笙的手擋住,晏如無奈地看着生氣的人,“說好不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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