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午夜魂斷 (2)
娘捅出葉楊氏落在他爹手裏的消息,葉素薰見到葉楊氏了,生氣了,要與他決絕了斷。
“二少爺,這是怎麽回事?”
晴兒尖聲高叫,卻是虞君睿掀起被子坐了起來,胸前的血窟窿露了出來。
雖然不大,可再帶上染紅了的胸前那片衣裳,着實吓人。
虞君睿低頭看去,血已經止住凝結了。
“拿瓶酒和洗漱水一起送進來。”虞君睿淡淡道,一點也沒覺到疼痛,似乎那皮肉不是自己的。
晴兒捂着嘴,淚漣漣抽泣着走了出去。
綠蘿在外間候着,自家小姐昨夜一夜未回,她們以為是在菊園跟着衆人陪虞耀崇,天色微明時過去迎接,方知葉素薰早走了。走了卻沒回梨園,想必是跟了虞君睿到聽濤閣了。綠蘿急得又羞又惱,暗怨葉素薰太不注意閨譽了,吩咐了紫蝶守着梨園,自己便急忙到聽濤閣來了。
偏偏虞君到日上三竿不起來,綠蘿想起等會滿虞府的人都知自家小姐與虞君睿同眠,氣得坐立不安。
晴兒滿面淚水走出來,綠蘿忐忑着站起來迎過去,問道:“二少爺醒了?”
“醒了。”晴兒咬牙道。
綠蘿也不避諱了,推了門走進去,打算伏侍自家小姐穿衣梳洗。
地上扔着血跡斑斑的衣裳,綠蘿一震,自家小姐被弄得出血了!擡頭正想罵人,虞君睿紅果果的胸膛撲了滿眼,只一眼,綠蘿知道那血跡是誰的了,懸着的心放下來,瞬間明白晴兒為何哭泣了。綠蘿微微一笑,看來昨晚折騰狠了,自家小姐情難自禁咬上虞君睿了,雖是傷得重,只怕虞君睿是心甘情願樂在其中吧?
越過虞君睿,綠蘿輕快地走向大床,才走得幾步,忽地僵住,那床上被子掀開着,一個人也沒有。
“綠蘿,回去把你們的東西全收拾了,一會我送你們去你家小姐處。”虞君睿就在這時開口了。
怎麽回事?綠蘿滿心不解,隐隐覺得,似乎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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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收拾所有東西,不是易事,綠蘿和紫蝶拾綴了一個多時辰,收拾妥當時,日已近午,虞君睿也沒用虞府裏的馬車,到外頭雇的,東西都搬上車了,他方帶了綠蘿紫蝶去向他爹辭行,燦兒告訴他虞耀崇去了姚府了,虞君睿又帶了人去向劉氏辭行,劉氏恹恹地對付着說了幾句話,回禮也不準備了。
葉素薰連面辭都沒有,忒失了她面子,她以為葉素薰坐馬車裏不下來呢。
一路上,虞君睿沉着臉不說話,這是從沒有過的,虞二少雖然人前冷若冰霜,可對着她們兩個時,愛屋及烏,一慣和顏悅色的,綠蘿和紫蝶不安地挽着手,你看我我看你,惶恐不已。
馬車來到虞君睿買的宅子前停下,綠蘿和紫蝶更呆了,光看門戶,也知是一進的院子,這樣的地方,怎麽能給她家小姐住,更重要的是,讓她們到這麽個小宅子來,虞君睿要把她家小姐沒名沒份秘密藏起來嗎?
“東西要搬下來還是不搬?”虞君睿問道,不敢細看葉素薰,剛才一瞥之下,只見葉素薰眼眶通紅,雙眼腫得燈籠似的,顯然昨晚自己走後,哭了一整晚。
葉素薰此時,對虞君睿是恨不得啖肉喝血,不僅是計較他先時攔着沒讓她回通州,知道她娘親的消息沒有及時告訴她了。
葉楊氏早晨醒了過來,葉素薰想問一下弟弟的情況,葉楊氏語無倫次,一忽兒大喊老爺別生氣,一忽兒又鬼呀鬼呀地尖叫,稍微清醒些時,就是拉着她的手哭泣。
葉素薰帶了葉楊氏去醫館看大夫,大夫說驚吓過度,神智不清了。
舊帳未消,新債又添,葉素薰怪虞君睿把人救出來後,丢了她娘親在黑屋裏自已走了沒有陪着她娘安慰她娘了。
她娘如今這個狀态,禁不起長途跋涉勞頓,盡管記挂着弟弟,葉素薰也只能無奈滞留江寧了。
無視虞君睿,葉素薰招手綠蘿紫蝶:“把東西都搬到屋裏去。”
這是要暫時住下來,虞君睿心一沉,連忙進裏屋看葉楊氏。
葉楊氏梳洗穿戴整齊,坐在椅子上,兩手來回絞着袖子,虞君睿行了禮,低聲道:“伯母好!”
葉楊氏擡擡眼皮,看了虞君睿一眼,伸了手指到嘴唇上噓了一下,小聲道:“展揚,你爹生氣了別說話,小心惹怒他。”
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葉楊氏竟吓得神智不清了,虞君睿五指張開捂住臉,悲涼地長嘆。
葉素薰走了進來,看也不看虞君睿,只淡聲道:“幫我找個在竈下忙活的大娘。”
“好。”虞君睿應下,道:“展揚的消息問出來了嗎?我去請個大夫過來。”
“沒有。不用請大夫了,早起我帶着我娘上醫館看過大夫了,拿藥了。你托的人若是打聽到什麽消息,盡快告訴我。”葉素薰平靜地道,聲音沉黯沙啞。
虞君睿心疼得想把人摟進懷裏,把眼睛的紅腫吻去,把微蹙的眉頭吻開。勉強克制着,不敢輕舉妄動,葉素薰還肯跟他說話,沒有一掃子掃過來,他已經很慶幸了。
綠蘿兩人作為貼身侍婢,自然沒下過竈房,大戶人家小姐房裏的大丫鬟,比一般家庭的小姐還嬌貴,虞君睿心知靠她倆下廚不可能,走了出去後,先到酒樓要了飯菜回來,進門只見竈房裏濃煙滾滾,綠蘿兩人在裏面學着做飯呢。
“別弄了,下午我就找個人回來做飯做粗活。”虞君睿止住兩人燒屋子的動作,幸而兩人連點火都不會,只折騰出一屋濃煙,若是點着火燒得旺,只怕把屋子燒了都有可能。
就這麽幾個人,患難之時,葉素薰喊綠蘿紫蝶一起上桌吃飯。
綠蘿與紫蝶相視一眼,沒有推诿,幾個人圍坐桌邊吃了起來。
葉楊氏吃飯正常,不需得喂食,虞君睿稍松了口氣,端了飯碗留神着葉素薰,只怕她吃得太少。
一頓飯下來,葉素薰吃得不少,跟平時一般,虞君睿暗暗松了口氣,放心之餘,忽而心口更疼了,知葉素薰是強迫自己正常吃喝的,她怕自己倒下了,她娘親沒人依靠。
吃過飯虞君睿出去買人,逛了一圈牙市下來,虞君睿暗暗皺眉,牙市上多是七八歲大的小丫頭,要不就是犯事的官員的眷屬,這些人比葉家主仆仨還矜貴,指望不得買回做粗活的。
不知程颢有沒有認識的合适的,虞君睿往店面而去。
“虞君睿,你還有心思閑逛買人?”程颢見了虞君睿哇哇大叫,他今日中午回家用膳,程琛恰好也回家,程琛見了他,道今日有公事去了姚府,見虞耀崇也在姚家,正與姚業商讨虞君烨悔親虞君睿結親一事。
“什麽!”兄弟易娶,這樣的笑掉人大牙的事,他爹也說得出來。
這樣的事發生在別家,只怕那姑娘得上吊抹脖子保持尊嚴,可發生在姚家?虞君睿想起姚懿真,頭皮生疼。
像虞君烨那樣耍脾氣向他爹抗議是不行的,虞君睿心思轉了轉,直奔姚家而去。
姚家來過幾次,虞君睿也不通報,直接翻牆而入。
“帶我去見你家二小姐。”虞君睿連蒙面都沒有,捉住一個丫環明目張膽找姚懿真。
姚懿真正在房中唱小曲玩兒,前面廳中發生的事她聽說了,心情很好。
虞家兄弟若論人材,不分伯仲,以脾性論,她卻更喜歡虞君睿,她覺得,這樣的人堅定不移,深情忠貞,才是可依靠的夫婿。
知虞君睿喜歡葉素薰,她才跟姚業說喜歡虞君烨,她想着,給虞君睿一個她不在乎他的錯覺,然後再慢慢地尋機打動他引他喜歡上自己。
上午虞耀崇過府來,她爹不久來找她,告知虞耀崇此來是替虞君烨悔親,替虞君睿求親,問她意見,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炷盡沉煙,抛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年……”姚懿真哼着曲兒甩着水袖,輕快地旋轉着。
“姚懿真,別唱了,幫我一個忙。”虞君睿似從天而降,捉住姚懿真的袖子叫道。
“你過來了。”想起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夫婿,姚懿真難得地紅了臉。
“幫我一個忙。”虞君睿開門見山道:“幫我找個在竈房忙活的大娘。”
“找大娘做什麽?”姚懿真掠了掠鬓邊的碎發,輕笑着看虞君睿。
“我買了一處宅子安置素素,竈房缺一個做飯的下人。”
“買一處宅子安置素素?”姚懿真呆了,纖指定在耳後不能動彈,“虞君睿,你說的什麽我怎麽沒弄明白?”
“我爹要我和你訂親,那我只能買一處房子安置素素。”虞君睿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爹要我們倆訂親,你就把葉素薰安置到外面?”姚懿真大眼圓瞪,幾疑是自己聽錯了。
“是呀!有沒有認識的大娘,介紹一個給我。虞君睿又追問。
“有我也不介紹給你。”姚懿真大叫,左右看了看,沒有趁手的,随手抓起一張花梨木椅子朝虞君睿砸去。“魚與熊掌兼得?虞君睿,好你個豬狗不如的畜牲……”
“這是怎麽啦?”虞君睿側身避過,後退了幾步,姚懿真再找不到東西砸人,幹脆舉起圓桌桌面,不管不顧朝虞君睿扔過去。
“啊呀!”虞君睿連忙逃命,那圓桌面在地面骨辘辘轉了幾轉,咣地一聲倒到地上。
“小姐,咋啦?”姚懿真的丫環聞聲跑了進來。
“氣死我了,以為這個虞君睿是個用情專一深情不悔的人,原來也是薄情負義之輩……”姚懿真叉着腰大罵,那丫環聽了半晌,分外不解,姚懿真不喜歡虞君睿負了葉素薰,可是!她悶悶地問道:“小姐,他若還是喜歡葉家小姐,那你就不能嫁給他了,你都要與他訂親了,他抛棄葉家小姐不是正好嗎?”
姚懿真喘着粗氣,自己也沒明白到底想怎麽着。虞君睿喜歡葉素薰她不高興,把葉素薰像見不得人的女子那樣藏起來安置,她也不高興。
“小姐,你還是忍着點,奴婢剛從前廳過,聽得婚書都訂好了,虞二少爺是小姐未來的夫婿了,小姐別太兇了。”
別像先頭那一個,吓得一命歸天了。
“婚書都訂好了?”
“嗯。”
不行,她得再想想,虞君睿這種無恥小人,到底能不能托付終身,姚懿真朝前廳奔去。
62、春光消魂:蘭閨人倦 ...
差點被姚懿真砸到,虞君睿沉郁的心情略有好轉,姚懿真越生氣,這門親事越容易結不成,姚虞兩家結親,主動權在姚懿真手上,只能希望她生了氣,認為自己不可托付,主動要求不結親。
上牙市再上姚府,一來一去的,太陽西墜了,煮飯做粗活的婆娘沒有找到,晚膳從酒樓叫,洗浴水卻不好辦。
虞君睿叫了飯菜,踏進院門時眉頭一跳,芭蕉旁一人白衣翩翩,飄然若仙,不是程琛又是誰。
“你怎麽來了?”虞君睿語氣不善,程琛給他的壓力,遠比他大哥給他的壓力大。他大哥的心思他清楚着,程琛卻是一點邊角也摸不着。
“我給素薰妹妹送兩個人過來使喚。”程琛微微一笑,指了指旁邊正向葉素薰葉楊氏行禮的一對中年夫婦。
“不需。”虞君睿冷冷道。知葉素薰生自己的氣,若是攆人,保不準她反而跟自己較勁要把人留下來,吩咐背後提着飯菜進來的酒樓夥計把盤盤碗碗擺上飯桌,對綠蘿道:“侍候你家小姐夫人用膳,我去燒熱水。”
虞君睿親自進竈房給葉素薰等人燒洗浴水!程琛的笑容僵在臉上,完美的臉龐現出了裂縫。
程琛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雙手骨節勻稱,指甲潤澤透明,那是握筆揮灑,笑談閑指的手。
這般作小伏低,一點骨氣都沒有。程琛在心中嗤笑虞君睿的行為,然而無法掩飾的頹敗卻填滿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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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外面有人叫賣糖糕,葉楊氏鬧嚷着要吃,葉素薰帶了她出去買,不意被路過的程琛看到了。程琛當時看着葉楊氏,眼睛都直了。葉素薰不想與他打招呼,明明看到了,亦只當不見,拉了葉楊氏便走,卻不料程琛自個兒跟了過來了。
他言語輕柔,笑容溫暖,綠蘿兩人對他印象不錯,神智不清的葉楊氏更加喜歡他,葉素薰想趕人也不能夠。程琛也沒多逗留,不久便離開了,葉素薰正高興,程琛卻又回來了,還帶了兩個人過來給她們使喚。
“你們一屋子都是女人,沒個男的看門戶也不行,才叔是實誠之人,有家有業,幫你們看着宅院,才嬸做飯什麽的很利索。”程琛想得很周到,那才叔才嬸也不是程家的下人,兩人的兒子早年參加科考沒有得中,抑郁不得志病死了,程琛與他們的兒子相識,在他們兒子死後一直接濟着他們。
葉素薰不想領程琛的人情,正想推拒,虞君睿恰好回來了。
虞君睿進竈房,那才叔和才嬸這些年得程琛接濟,方免了饑寒貧病,對程琛感恩着,也不等葉素薰發話,主動走了進去對虞君睿道:“少爺,我們來吧。”
虞君睿開始悶悶的,把水倒進鍋裏後,暗暗笑自己失了鎮定,才叔夫婦進來,虞君睿恰好拿定了主意,當下也不客氣,讓給他兩人燒水,自己走出竈房。
“二少爺,用膳了。”有客人在,綠蘿和紫蝶不上桌了,擺開了碗箸,請虞君睿吃飯,又看了看程琛,她們的院子太小,虞君睿在她們心中是自己人,自是無礙,程琛卻是客人了,讓這樣清雅尊貴的人在好們的小家裏用膳,似是不妥。
虞君睿笑着看了程琛一眼,比了個手勢,道:“一起?”
“好。”程琛卻不客氣。
葉素薰扶了葉楊氏落座,四人圍坐圓桌吃了起來,虞君睿從容不迫,主人一般,過得片刻便朝程琛打個手勢,讓布菜的綠蘿和紫蝶給程琛夾菜。間或又親自給葉楊氏夾菜,也不稱伯母了,只一口一聲娘。
程琛倒也扛得住,神情很是安閑,舉止風致清雅,沒有窘逼不悅流露。
他身上的衣衫雖然不華麗,料子卻是極好的,做工精細,紋繡極是妥貼,整個人有種含而不露的貴氣。跟周身氣質凜冽逼人,眉宇英氣勃勃的虞君睿在一起,竟是半絲不落下風。
膳畢,虞君睿扶起葉楊氏到院子中閑談,當着程琛的面,葉素薰不便趕他,略遲疑了一下,也跟了過去,程琛伴着葉素薰緩步,忽然把嘴唇附到葉素薰耳邊,用近乎耳語的聲音道:“素薰妹妹,別來無恙?”
葉素薰聞言一愣,今日見面說了許多話了,為何此時問自己這一句?她這一錯愕,程琛的嘴唇輕輕地在她耳垂上擦過,擦過之後卻不離開,停在後頸上不動,
葉素薰一陣寒栗,身體微顫,本想錯身避開,心念一動,不避了,唇角微翹,強迫自己顯出微微陶醉的淺笑。一面擡眼望向虞君睿。
虞君睿正定定看着她,漆黑的瞳眸裏,如烏雲一般翻卷着各種情緒,他平素在人前總是冷漠又深沉,此際那張剛強堅定的臉卻似寒冰乍然破裂,雖竭力控制,亦已帶出幾分悲凄的哀恸之色。
葉素薰剎那間心疼如絞,片刻後強自收斂心志,卻還是被虞君睿看得再沒了作戲的心情。雖然很想與他劃清界線,很想折磨他看着他痛苦,可是被這樣一雙眼睛望着,她還是忍不住心亂……不僅心亂,還覺得自己太殘忍了。
稍稍退後一步,葉素薰沖程琛微微點頭,低聲道:“多謝琛表哥關心。”
程琛被葉素薰避如蛇蠍,卻不生氣,溫言道:“素薰妹妹若是有什麽不快之事,只管與我說。”
他俯下頭,葉素薰暗生警覺,正想再退一步,程琛卻沒有更進一步,只柔聲道:“素素妹妹,若是急需回家,我可以幫你。”
他怎知她想回家?葉素薰擡頭望去,程琛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視線從她臉上移開,落到葉素薰素白的衣裙上。
急切之間雖是不便帶孝,葉素薰還是一身月白,便是裏衣中衣也是白的,釵環更是全摘了,不帶一點飾物。綠蘿兩人也是一身的白色衣裙,程琛如何看不出來?
葉素薰被他這一眼勾起對失去父親的悲痛,想到連父親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弟弟生死未仆,悲從中來,淚水一下子湧到眼眶,再壓不下去。
“素薰妹妹……”程琛嘆息般低聲喊着,擡了手伸到葉素薰臉上,要替他拭淚。
葉素薰瞠目,虞君睿表現得如此明顯,當着他的面,程琛這算什麽?
一陣疾風掃到,程琛的手沒有碰到葉素薰的臉,也不知虞君睿是怎麽做到的,這麽一眨眼間,他已插到葉素薰與程琛之間。
“素素,眼睛都腫了,別再哭了。”虞君睿攬住葉素薰,伸手溫柔地替她拭淚。
葉素薰還惱着,亦不顧程琛在場了,抿緊唇要掙開,卻哪掙得動?虞君睿看似輕輕摟着,掌下卻加了力,他似乎怕傷着她,力氣并不算太大,可是不知為何那力使得巧妙得駭人,葉素薰根本動不得分毫。
“素素……”虞君睿低低地不停地叫着,緾緾綿綿,唇角是溫柔的笑容,漆黑的眸子卻深不可測,孤絕冷峭,如黑暗之中泛着寒光的冰雪。
昨晚已明白告訴他,自己跟他橋歸橋路歸路,以後再無瓜葛,他當自己是戲言?
葉素薰着惱,想大罵,到底當着程琛的面不便罵出口,想掙開,虞君睿拭了這半天淚了,單手卻仍牢牢地壓制着她,他的力量不算大,卻讓她周身發麻脫力,軟綿綿沒有力氣。
“虞君睿,你擦了很久了,素薰妹妹的臉要給你擦破皮了。”程琛輕拍虞君睿肩膀,面上帶着平靜溫和的笑意,看着葉素薰眼神還是那麽溫柔,似乎替葉素薰擦淚的是他一樣。
63、春光消魂:一襟餘恨 ...
虞耀崇與姚業訂下虞君睿與姚懿真的婚書,兩人正閑話着,姚懿真沖進來,三兩下将婚書撕了。
“真兒,你……”姚業愣愣地看着,竟是不敢罵也不敢阻止。
“爹,我是人家想娶就能娶的嗎?”扔下這句,姚懿真昂着頭轉身走了。
“那個……耀崇兄,稍等片刻,我去問問。”姚業朝虞耀崇拱手致歉,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真兒,你開始不是說你喜歡的就是虞君睿,退了虞君烨的親事與虞君睿訂親正合你意嗎?”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哼,虞家兄弟颠來倒去,難道我由得他們誰想娶就娶嗎?”
“真兒,你今年二十一歲了……”
……
姚業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凝神也聽不清了,虞耀崇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開眼界,姚懿真在自己父親面前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姚業打躬作揖說着好話,不時抹一下額頭,像是緊張得很似的。
這樣的女人娶進門做媳婦,別說劉氏,就是自己恐怕也不被她放在眼裏。虞耀崇抹了一把汗,看着地上撕成碎片的婚書,心中說不清什麽感覺,似乎是失落,又似乎是慶幸。
“那個,耀崇兄,小女頑劣,讓你見笑了。”姚業回來了,臉上挂起僵硬的笑容。
“令千金是真性情,無妨無妨。”虞耀崇強笑道。
“那個……”姚業結巴半晌道:“耀崇兄,這親事咱們從長計議如何。
“從長計議?好!好!就依姚兄所言。”
親事議不成,清幽芳香的茶水也變成濃藥湯般苦澀,接下來姚業蔫搭搭的,虞耀崇也如坐針氈,生怕婚事不成,自己的仕途受到影響。
“姚兄,小弟這幾日生病了,不知道這科考?”幾杯茶過後,虞耀崇看姚業無精打采,有送客之意,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問道。
“哦,這個……”姚業愣了愣,方道:“你這幾日不見,我代你跟皇上告罪了,明日上朝再細議一下……”
這麽說就是不受影響了,虞耀崇松了口氣,又說寒喧了幾句,目的達到,也不糾緾,拱手告辭,姚業沒有虛留,神色倒也還熱絡,親自送了虞耀崇出府。
華隐逸依了虞耀崇,雖與丈夫說明身份了,在虞君烨面前卻還是極力掩飾。看着虞君烨期盼熱切的眼光,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安慰,低聲告訴兒子自己替他跟他爹說情了,他爹答應退親,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虞君烨本來認定孟姨是自己親娘,熱辣辣地盼着,一聲聲娘在喉間滾動,聽了華隐逸的話,雖然能退親也欣喜,只是想着孟姨跟他爹說了那麽久的話,出來了卻沒有表明是自己親娘,難道自己猜錯了?退親的喜悅淡了不少,恹恹地道了謝,回到蘭園後一翻輾轉,天明方睡着,這日睡了一整天沒起床。
傍晚時分,虞君睿方睡醒,虞耀崇已從姚家回來了,使人給他傳話,親事退掉了,虞君烨大喜,急忙跑去梨園告訴華隐逸。
虞耀崇也在梨園,臉色陰沉得可怕。
“爹,怎麽啦?”虞君烨走上前,有些不安地行禮。
虞耀崇沉着臉不說話,華隐逸悄聲道:“素薰主仆三人今早走了。”
“走了?”虞君烨悵然地重問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問道:“是不是君睿陪着她們回去了?忒目無尊長了,連禀過爹爹一聲都沒有。”
只是沒有面辭,燦兒說有去菊園辭行,走個葉素薰,虞耀崇并不在意,讓他氣得臉色鐵青的是,剛才聽虞新報葉楊氏沒有在那邊房子裏。
虞新家的夜裏過去,推門見床上被子拱起人形,以為葉楊氏在睡覺,不敢打擾,直到今日豔陽高照,日已近午,葉楊氏還沒動靜,方進去喊人,發現葉楊氏不見了忙回府禀報,虞耀崇卻已去了姚家。
那頭葉楊氏不見,這邊葉素薰便連面別都沒有回家,其中不會沒有關系,虞耀崇稍作聯系,便知是二兒子做的好事,昨晚那鬼,定是他扮的。
葉素薰關心自己母親,沒有按虞君睿的計劃行事,累得虞君睿前功盡棄了。她與虞君睿的親事,虞耀崇本來有許可之意,依虞君睿的處理,只要葉楊氏沒有被虞耀崇得去,他們的親事要讓虞耀崇點頭不難,眼下事發,虞耀崇卻無論如何不會答應了。
虞君烨惆悵了一陣,抑制不住有了親娘的喜悅,也不顧虞耀崇冷着臉,看看華隐逸看看父親,期期艾艾道:“爹,是不是得給我娘……我娘……”
爹,得給我娘名份,得公開承認我娘的身份,把劉氏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休掉。虞君烨在心中喊着,視線在華隐逸和虞耀崇兩人間移動,話雖沒說出來,意思表達得很明顯。
劉氏是不可能休掉的,不說他有個當太醫的兄弟,只她嫁進虞家二十年,并沒行差踏錯,又育有一個成年兒子,便不可能休掉,休不休劉氏虞耀崇并沒有去細慮,他想的是認不認華隐逸。
看着華隐逸血絲密布的臉,虞耀崇幾欲作嘔,再想想葉楊氏嬌豔的臉龐,柔弱無骨的身體,怯怯的求饒呻吟,喜厭立現。
“爹……”虞君烨又催了一聲。
虞耀崇忽然間靈臺清明,一個想法浮上心頭——把葉楊氏充當華隐逸迎進虞家寵愛。
華隐逸眷戀的,除了自己,還有兒子,若是自己無情無義,兒子也不認她了,想必她便會心灰意冷自己離開吧。虞耀崇在這瞬間下了決心,逼華隐逸離開,迎葉楊氏進門。
“烨兒,你跟爹爹來一下。”
“烨兒,這麽多年不給你看到你娘的畫像,爹爹有苦衷的,因為,你娘根本沒有死,她是失蹤了。”
“爹,那我娘現在回來了,你應該跟她相認,別傷她的心啊!”虞君烨低喊,熱切地看着虞耀崇。
虞耀崇沒有接虞君話,打開書架上的一個暗格,取出一幅卷軸展開:“烨兒,這是你娘的畫像,你娘很美。”
“怎麽可能?她怎麽會是我娘?”畫像從虞君烨手中掉到地上,“爹,這個人我見過,她是薰兒的娘。”
“爹也剛剛查到,你娘失蹤後,不知何因失憶了,後來嫁入葉家了。”虞耀崇拍拍兒子的手,沉痛地道。
“葉伯母是我娘,那孟姨呢?”虞君烨低喃,眼睛睜着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虞耀崇。
“孟姨是什麽人爹不知道,烨兒,爹爹只說一句就足以,你娘娘絕色無雙,名滿江寧,孟姨的模樣,像嗎?”
孟姨的模樣,醜遍江寧城還差不多,虞君烨怔呆無語,許久後低聲道:“可是,爹,她對我很好,我覺得她就是我娘。”
“烨兒,那是你太想你娘了。”虞耀崇感慨萬千地道:“烨兒,你放心,查到你娘的下落了,哪怕她曾嫁人生兒育女,她始終是你娘,是我心愛的人,爹一定會把她迎回虞家的。”
“孟姨真不是我娘?”虞君烨還是不信,盯着虞耀崇又問道。
“你想認一個不相幹的女人做娘,置自己親娘于不顧,爹也無話可說。”虞耀崇拂袖,怒沖沖往門外走,跨出房門後又回頭,憤憤不已道:“一個不相幹的女人肖想侯府夫人的位置,你也相信。事關你的親娘,你自己看着辦,若是不把孟姨趕走,爹就不去尋回你的親娘。”
“趕孟姨走?”虞君烨呆了。
“是,這個女人冒認你娘,不趕走行嗎?”
虞耀崇徑自走了,留下瑟索着身體,無所适從的虞君烨。
緩緩地撿起地上的畫像,虞君烨默默地看着,這個人才是自己的親娘?虞君烨竭力回想着自己在葉家見到的葉楊氏。
美麗的臉龐,輕柔低細的言語,雖擁有國色天仙的美貌,葉楊氏卻很難讓人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口鼻,畫上的人神采奪目,風華無匹。而葉府的的那個女子,卻是怯懦可憐,唯唯喏喏。
虞君烨卷起畫像,呆呆地走出菊園。
娘親在他心中,一直是最美的,沒有人比得上。孟姨很醜,可是她的關愛,卻像和風輕拂,像春雨滋潤,她填補了他二十年渴望母親憐愛的那個空洞。
可是,葉楊氏真的是自己的親娘嗎?如果是,變成那麽個顫顫驚驚的樣子,該是受了多少罪?自己怎麽能棄親娘于不顧?
“君烨。”有些忐忑不安的聲音,虞君烨擡眼,卻是孟姨站在他面前。
“孟姨,你怎麽來了?”虞君烨強笑道。
“你手裏拿着的是什麽?”看着兒子突然間流露出來的疏離,華隐逸心一沉,剛才丈夫拉走兒子說要去看畫像,她便惴惴不安,丈夫也許不想認她了,可只要兒子認她這個娘,她便不畏懼,只怕兒子……
“是一幅畫。”
“能給孟姨看一下嗎?”華隐逸輕聲道,眼睛看着虞君烨不轉動。
“不過一幅畫,沒什麽好看的。”虞君烨有些慌亂,把畫像往背後藏,他怕畫上如玉般的佳人打擊到華隐逸了。
華隐逸卻誤會了,以為兒子看不起自己現在的醜容,心頭一陣悲苦,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了。
“那個……孟姨……”虞君烨手足無措,也不知為何,突然間沖口而出道:“孟姨,薰兒回家了,你一個人在梨園很寂寞吧?不如我送你到璇姨那邊住幾天。”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起進去日更三千,偶爾加更時代……
64、春光消魂:觸緒添愁 ...
葉素薰很不自在,她感覺自己如落在豺狼虎豹窩的羊羔,身邊血盆大張的獸口争搶着要吃自己。
“夫人,小姐,水燒好了。“才嬸走出竈房禀道。
“綠蘿,給夫人備洗漱水。”葉素薰得機忙吩咐綠蘿紫蝶給葉楊氏備洗浴水,又揚起臉看向虞君睿和程琛,微微一笑道:“天色已晚,素薰就不留客人了,兩位慢走。”
肩膀的壓力松了,葉素薰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能活動了,忙縮身退出虞君睿與程琛的包圍圈,轉身走進房間。
虞君睿和程琛對望了一眼,兩人臉上同時綻開笑容,朝葉楊氏拱手行禮告辭,一步不差走出了院門。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空,金色的餘晖籠罩着房屋街道步履匆匆要歸家的人群,它很快會斂去光芒,天地将黯淡下來。迎來無邊的黑暗。
一只高飛的驕傲的鷹隼,尖利地鳴叫了一聲,從虞君睿與程琛的頭上掠過。
程琛望着夕陽感慨,突然開口問道:“虞君睿,你說,美貌與性情,哪個重要?”
虞君睿搖頭,曬笑道:“美貌和性情,哪一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不愛那個人。如果愛,哪怕她醜陋不堪,在我眼裏也是美的。至于性情,那更不用說了,嗔怨怒喜,只要能相伴左右,怎麽着都是好的?”
美貌和性情,哪一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不愛那個人。
程琛咀嚼着,慢慢地品味,凄涼地嘆了口氣,看着虞君睿闊步前行的背影,低聲道:“若你第一個愛上的,如我這般荒唐,你是不是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金戈鐵馬,快意厮殺,縱情高歌,這樣的生活,為什麽只會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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