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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她就覺得景王把安排護送池雨的人趕回來是別有用心,已經夠惱火了,一看這場面,更篤定心裏想法,覺得他是人面獸心,诓騙無知良女。
池雨沒了家族依仗,已經夠可憐了,他竟敢欺負池雨,她才不管他有多大勢力,提着裙角,三步做倆,“噔噔噔”地沖上樓梯,想去将兩人拉開。
可周硯景是何等人,不提他早就聽到動靜,攬着溫池雨的腰做好準備。
便是徐昂徐立也不可能放她過去,将她擋在半路。
王元清再想往前沖,可是窄小的樓梯上堵着兩個壯漢,任她怎麽擠,也是紋絲不動,反倒引得客棧裏的人注目。
胭脂因為要收拾馬車裏的行囊,晚了一會兒才進來,一來便看見這場面,跑上前拉住她:“姑娘你這是做什麽?”
“元清,是你嗎?”徐昂他們動作快,溫池雨甚至沒看清她的身影,聽到熟悉的聲音,才反應過來。許久不見,聲音裏帶着欣喜,“你們攔着她做什麽?”
這下王元清也不急了,退了一步,插着腰,俏臉一擡,得意地看側身給她空出路的徐昂徐立。
不過得意歸得意,她沒忘了正事:“怎麽這麽久才回來,走,我們快去你房裏說說話。”壓根不看挽住池雨的景王。
周硯景沒有作聲,攬在溫池雨腰間的臂膀卻沒有放松。
溫池雨看看王元清,又看看周硯景,有些為難。
先生這麽遠趕來,可是元清又好久不見……
周硯景看不得她小鹿般無辜的眼神,不想她在好友面前左右為難,壓着醋意:“扶你上去。”
王元清順勢拉住溫池雨另一只手,不給他機會:“景王身份尊貴,還是由我來吧。”
元清強勢,語氣略硬,不怎麽順耳,溫池雨無奈,以為她還在氣先生瞞她一事,沖周硯景眨眨眼,讓他不要介意。
清澈的眸子撲閃,叫周硯景氣不起來,默默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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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騎馬除了腿上磨破了皮,不知怎地,也有些提不起力氣,走起路人酸酸軟軟的,上樓梯的時候尤為厲害,王元清速度又快,溫池雨一時不查,跨步上去的時候,差點絆到,還好周硯景及時撐住了她的後腰。
一時間,兩人又是眼波流轉。
看得王元清氣不打一處來,池雨這樣可不就是他害的,可當着這麽多人,又沒法發作,只能跟迎面來的白玉說:“白玉,你跟我一起攙着你家姑娘上去。”
目送她們回房,房門“啪嗒”一聲,迅速阖上。
周硯景緩緩擡手,掌中殘留餘溫,是她獨有的馨香。
他的池雨真是可愛,怕他氣惱,還背地裏捏捏他的掌心,柔柔癢癢的,小貓爪輕撓。
搖搖頭,轉身下樓。
罷了,她如此貼心,便不跟她的小姐妹計較了。
那廂,王元清把溫池雨扶到桌子邊上坐着,吩咐胭脂趕緊關門,拿起桌上的茶盞倒茶,也不管是涼是熱,一仰頭,“咕嚕咕嚕”地喝盡了。
“慢點,別嗆着了。”溫池雨解開繡帕,捏在指尖,想幫她擦擦嘴角水漬。
這一番動作下來,實在有失大家閨秀之風範,奈何她心中太急,又怕直說出來會吓到池雨,傷了她的心,只得暫時壓住心中火氣,深吸口氣,緩緩吐出:“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你還說呢,當初說只要十來天便能到江南,我走了那樣久,難受壞了。”
說起這個,白玉也忍不住插一嘴:“是啊元清姑娘,姑娘受不了颠簸,瘦了一大圈。”
“啊?我瞧瞧,真是瘦了不少,吃苦了吧,下回還是別去這麽遠了。”天氣熱了,衣衫薄了些,一眼就能看出來,只不過她剛剛防備着景王,沒注意到。
“不過,你吃得這番這苦頭該算在景王身上吧,怎麽這麽容易就原諒了他?什麽了不得的身份,值得這樣瞞着,害你傷心吃苦。”王元清現在看景王,是上下左右都不順眼,抱怨免不了,但誰叫好友一顆心都丢在他身上了,該問的還是得問,嘆口氣,“你走之前不是說,景王妃大概就是你,怎麽樣,景王找來了,婚期定下了嗎?”
沒想到她直接問婚期,溫池雨害羞,嗫嚅着說不出話。
說起來,她和先生相處得很好。先生人前清冷,待人疏離,與她一起時,卻有煙火氣,也愛調笑逗弄她。什麽狀元夫人、等她娶他的話,也時常能聽到。只是他貴為景王,怎能被一個女子娶回家去,失了皇室臉面。她知道,這些只能當做玩笑,不能當真。
她自認也不是別扭的人,心中有先生,若是嫁他,肯定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婚期一事先生着實沒有提過,她家中無長輩,難不成直接去先生跟前,問他準備何時娶她,這實在是……問不出口。
水到渠自成,她不急。
她是不急,王元清看看她面色凝住還不說話的樣子,可要急壞了,一拍桌子:“我去找他算賬。”
算什麽賬?
溫池雨真的納悶,元清今日究竟是怎麽了,火氣這樣大,趕忙制住她:“這事急不得、急不得。”
“怎麽急不得,急死我了,你到底怎麽想的呀?”看她不慌不忙的樣子,王元清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想着她走路別扭的樣子,跟話本子裏寫的那些,小姐公子成婚後,每日晨起扶腰的樣子一模一樣,她怎麽能不急,這才多久啊,池雨就被騙了身子,那景王竟然還拖着不定婚期,真是急死她了。
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額頭,語重心長地說:“你可真是不長心,萬一要是有了小娃娃,可就麻煩了,這哪裏能拖,還不放手,我去給你讨個說法。”
溫池雨聽到小娃娃,瞬間明白元清今日是為何反常,臉上哄地一熱,比抹了胭脂還豔麗,揪着手指頭打轉,支吾着說:“胡、胡說,沒有的事情,不要瞎猜。”
“真的?”王元清看她紅透的臉,有點不信,懷疑她是因為女兒家的羞澀,說不出口,“這事可大可小,你可別當兒戲。”
“當然是真的,你把我想成哪樣了。莫不是覺得我離了溫府,自輕自賤了?”溫池雨也詫異,不知道元清為何這樣想她。
這話嚴重,王元清腦袋上像是被澆了盆涼水,瞬間熄了火:“不是,我這不是擔心你,看你走路那個樣子,景王又從你房裏出來。是我錯了,不該這樣想你。”
她娘總說她說話做事不經過腦子,原先她還反駁,現在看來真是說對了。
池雨哪裏是那種輕浮不懂禮的人,她這是關心則亂了。
“我這是騎馬磨得破了皮,走起路難受得緊,先生才扶着我的,你想到哪裏去了。”溫池雨知道她也是好心,沒放在心上。
“那就好,真的吓我一跳。我當你出去一趟,傻了呢。”王元清松了口氣,“不過要我說,也不能怪我,景王成婚的事情算是傳開了,我娘聽到以後,還念叨了一句,說景王是老房子着火,你可得悠……”
越說越沒邊了,溫池雨哪裏禁得住這樣臊,趕緊捂住她的嘴:“白玉你快去把鏡花堂的胭脂找出來,元清就快成親了,用得上。”
不愧是好友,一下便把住王元清的脈門,頓時安靜下來。
看她沒了聲,溫池雨松了手,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最喜歡鏡花堂的胭脂嗎?上次不是說家裏的用完了,外祖家還沒給你捎過來,水昌縣正巧有鋪子,我就給你多買了些回來,你盡管用,到成婚那日也夠的。”
“等日後你住到江南,就不愁沒胭脂用啰。”
鏡花堂只在江南設鋪子,旁的地方買不着。
王元清紅了臉:“不住江南了。”
“什麽?”蚊子似的聲音,溫池雨一時沒聽清。
“表哥說日後留在皇城陪着我爹娘,不去江南住了。”
溫池雨覺得奇怪,怎地跟前世不同,雖然前世她在沈府,沒能送嫁,但是她記得清楚,元清婚後是常住江南的。便是她表哥得了功名,也是外任到了江南小鎮,沒在皇城久住。
不過這都是聽沈夫人說的,可能哪裏出了差錯,她聽錯了。
“那太好了,有你陪着,你娘肯定開心,我也開心。看你表哥如此為你着想,我也安心不少。”江南畢竟遠,她去了一趟,傷了元氣,再不敢輕易往那邊去。
“嗯。”王元清哼哼着說,臉上飄紅。
溫池雨看着稀奇,旁的不說,以前提起元清的表哥,她從來都是嫌棄逃避,哪裏像現在這樣羞羞答答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看來是開竅了。
含着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拍拍她的肩:“好了好了,不說他。你怎麽這時候來寧遠鎮了,算時候,應該快放榜了吧,你怎麽出來了?”
“表哥說帶我出來踏青。”
王元清也迷糊,池雨走了一個月多點,她這表哥跟變了個人似的,從前嚴肅守禮,從來不跟她獨處,将男女授受不親挂在嘴邊,便是有她爹娘在旁邊,他也目不斜視,當她空氣一般。
現在人前人後都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裏是她讀不懂的深邃。一點規矩都不守,甚至偷偷到她院子裏找她說話。
這次就是他帶着她出來,清明都過這麽久,踏的哪門子青,虧得她爹娘買賬。
還有科舉一事,他還叫她不要擔心,名次不會差,連之後的殿試都不準備了。
她擔心什麽,她看他是讀書讀傻了,怕是考場上發揮得不好,才瘋魔了,變化這樣大,想着陪他出來散散心,可能會好轉些。
想到這兒,王元清突然想起來:“景王不要幫着皇上主持殿試嗎?聽我爹說,鮮卑還在鬧事,朝中應該忙得很,他怎麽出來找你,真是昏庸啊昏庸!”
王元清對景王有偏見,自然他做什麽都往壞處想,看不出他半點好。
可溫池雨卻品出甜蜜滋味,先生這樣忙,還惦念着她。
樓下,陳量遲了王元清一步進來。
一來便看見景王端坐着,嘴裏說着什麽,旁邊小二不住點頭。
靜心聽,是在為誰安排膳食。
陳量心底暗嘆,情字奇妙,世間變化萬千,他竟沒有變。
不過他這時出現在此處,難不成真信了鮮卑投誠,如此掉以輕心嗎?
不該啊。
周硯景似乎察覺到什麽,眼皮一擡,朝陳量這邊看,眸子裏透着寒氣。
出門在外,難免有人注目,但面前的書生,掌控全局的模樣,實在令人不喜。
若是旁人,定能被眼神中的冷意吓住,陳量卻鎮定自若,毫不躲避,沖着微微颔首,不等他回應,收了目光,去掌櫃處安排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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