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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殿的位置離宣政殿近的很,只是兩道之間有一條長長的宮道要走。兩道都是鑄的高高的紅牆,宮道隔了幾處放着水缸,來往的宮女太監都規規矩矩的貼着邊路走。
走了不久,宮道上花香味變濃,便知昭陽殿快到了。
白浮花在冬日裏也開,且天氣愈冷花香愈濃,算是千明特有的花了。
李寶心裏急得不行,想去給靳秦報個信卻又怕杜華楚看出些什麽來,只得強自鎮定給她帶路。
待到了昭陽殿,李寶退到殿門旁邊,微微鞠躬行了禮,“翁主,昭陽殿到了。”
杜華楚眼含興味看着李寶,擡頭看了看昭陽殿的匾額,算了算也是幾年沒來這昭陽殿了。
“進去吧。”她開口說道。
李寶猶豫着推門,想着有什麽理由能攔一攔她,他這越想便越急,沒一會額頭上便下了一層虛汗。
杜華楚站在後臺見李寶遲遲不開門,心裏更覺有異,然面上卻絲毫不顯,只笑吟吟的叫李寶快些開門。
昭陽殿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白浮花的味道便争先擁後撲面而來。
杜華楚并不喜歡這類香味,她微微側了側頭,掩了掩鼻子,眉頭不适的皺了皺。
“這白浮花的味道這樣重?”
身旁的婢女扶着杜華楚踏進殿內,她四處瞧了瞧,發現這昭陽殿裏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咱們聞慣了的也不覺得重了,許是翁主許久沒來。”
李寶這話倒是不假。
自秦君登基以後,杜華楚便不再像之前那般三天兩頭進宮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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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做了女君以後,政事繁忙,更別提剛登基那會。
那會嘉帝剛剛退位,秦君甫一登基便是忙的焦頭爛額。
那時正值三月,恰好是春闱之時,是秦君作為帝王的第一次春闱,也是選拔自己心腹的好時機。
杜華楚那時雖有心來宮裏見她,但秦君那時當真太忙了,幾次杜華楚進宮都被攔下來,說她在和大臣商量正事。
說起來,那時候蘇宴也不過是翰林院的一個小官罷了,誰也沒想到當初在翰林院不被人看好的蘇宴,這幾年都爬到蘇相的位置了。
杜華楚不禁感嘆幾番,這花開花落的,昔日的故人們一個個的都變了模樣了。
她瞧了瞧兩道開的白浮花,彎腰下去摘了一朵在手裏把玩,見這白浮花白裏透紅的,甚是粉嫩,倒和秦君的小臉有些相似。
“這花長的确實不錯。”她将手裏的花扔給身旁的婢女,指着剩下的一些,“采些回去給我母親吧。”
婢女們福了福身子應是,便都上手去摘了。
白浮花不好培養,尊貴得很。平常人敢這般糟蹋,早被李寶罵一通去了。
但李寶是不敢攔杜華楚的。
滿京城裏誰不知道陛下和淑哲翁主的關系?
別說是朵花了,就是想搬空這昭陽殿都使得。
下人們在摘白浮花,杜華楚便有些無聊了。她瞧了瞧這昭陽殿的院子,倏地好像見遠處的牆頭有只黑鷹,待她眨了眨眼想看清楚些時,卻發現那黑鷹不見了。
杜華楚覺得奇怪,昭陽殿裏怎麽會有鷹呢?
她側臉看了看李寶,發現李寶自剛才來的路上神色便一直緊繃着,像是這昭陽殿有什麽一般。
杜華楚轉向剛才那黑鷹待得地方,又看了看李寶的神色,嘴角勾了勾。
李寶見杜華楚的眼神一直盯着主殿那邊,心裏更是着急,生怕她一個心血來潮往裏頭走了。
杜華楚一邊踱着步,一邊說道,“奇怪,我剛才怎麽在昭陽殿裏看見只黑鷹?”
李寶心裏一緊,面上極力控制,接着她的話道,“昭陽殿這邊花草多,許是招鳥獸喜歡?奴才上次還瞧見宣政殿那邊有喜鵲紮堆呢。”
杜華楚冷笑一聲,當下一轉身便要往主殿那邊去。
李寶的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裏,跟着杜華楚往那邊走,故作大聲道,“淑哲翁主可是突然想起和我們陛下從前在昭陽殿裏頭?要不奴才請人......”
李寶的話被前頭驟然停下來的杜華楚打斷,她轉過身看着李寶,滿臉惡趣味,“李寶,你說的這樣大聲幹什麽?我聽的見。”
李寶笑了笑,身子僵直道,“是奴才失禮了。”
殿內靳秦就站在門後,透過窗戶的縫隙看着二人。他微微眯着眼睛,認出那個穿着湖藍色裙子的人是杜華楚。
靳秦抿了抿唇,若是杜華楚此刻闖進來,那他以後就得回将軍府住了。
他緊緊的盯着二人,身子則隐在暗處。
杜華楚看向主殿反向,幾步踏上臺階,剛要推開房門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人聲。
她動作頓了頓,見身旁的李寶明顯的松了口氣,挑了挑眉。
她看着李寶,倏地笑了笑,沒管後頭吵鬧的人聲,幹脆利落的推開了門,不待李寶反應過來便走了進去。
“哎,翁主,你怎麽.....”
二人站在裏頭,裏面空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
李寶滴溜溜的眼睛四處看了看,懸下的心放下,“翁主你怎麽直接推門進來了?裏頭許久沒住人難免有些灰塵,應該讓奴才代勞。”
杜華楚見裏頭空無一人,以為自己多心了,而後頭的人聲一直在吵,她粗略的掃了幾眼,心下轉了轉,轉身往後面吵鬧的地方去了。
李寶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的松了口氣,将主殿四處掃了掃,确實沒有靳秦的蹤影。
“難道回去了?”李寶關着門,喃喃道。
謝才君帶着人路過昭陽殿時發現昭陽殿裏好像有人聲,推門進來時才發現有一幫婢女們在采摘白浮花。
白浮花他是聽聞過的,是陛下極為喜歡的花,專門養在昭陽殿裏。
這幫婢女看着也不像宮中的人,怎麽敢随意采摘?
“你們是誰家的婢女?怎敢随意采摘白浮花?”他立在那兒,皺着眉看向這些婢女。
婢女們見有人來了,便停了動作看向他,見此人一聲白衣,相貌溫潤,衣品不凡,便知是宮裏頭的。
婢女們齊齊行了禮,領頭的大丫鬟解釋道,“奴婢們是淑哲翁主的手下的,翁主讓奴婢們在此摘些白浮花。”
淑哲翁主?
謝修皺了皺眉,“白浮花乃陛下所愛,豈容你們随意采摘?”
這話一出,幾個婢女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答他。
她們翁主與陛下關系,京都的貴人們皆知,這人怎得不知?
那廂杜華楚搖搖曳曳的走了過來,身上穿的湖藍馬面群在陽光之下反射着細碎的光。
鲛藍料,謝修心下一沉,這料子不是普通貴人可用的,這位翁主來頭怕是不小。
“喲,這不是謝才君?”杜華楚上下打量了下謝修,出聲問道。
她偶爾聽秦君談起過,說她養着一個吹笛子吹的好的,喜好一身白衣。
眼下瞧着這人應當就是謝才君了。
謝才君不妨她還認識他,一時之間有些征愣。
杜華楚看了看這白浮花,笑了笑,“謝才君醉心樂音,恐怕沒聽過我淑哲翁主的名頭。”
謝才君又是一愣,看向杜華楚眼神也有些迷茫。
杜華楚見此,臉上笑意愈大,“既如此,有些事情也不好同謝才君講了。”
謝才君出身尚樂府,奴籍出身,确實沒有機會接觸京中的貴人,也更加不識得淑哲翁主。
李寶自後頭走上來時,謝才君才知道自己怕是惹了什麽貴人,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陛下跟前的大總管在此處,那采摘白浮花定是陛下同意了,他這一出倒是多管閑事冒犯了貴人。
謝才君當下行了一禮,細聲道,“是謝修冒犯了。”
李寶上前來看了看,大概明白了發生什麽事,退到杜華楚身後不敢插手她的事。
杜華楚心裏暗自贊嘆一聲,這謝修雖出生不高,但這察言觀色本事倒是不錯。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寶,能這麽快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倒不是個蠢得。
“行了吧。”她伸手将鬓邊的碎發別去耳後,看了看小丫鬟們手裏拿的白浮花,“差不多了,便走吧。”
“送淑哲翁主。”
衆人半蹲着身子恭送杜華楚,待杜華楚走了以後,李寶也放了心。送走謝才君以後,李寶将昭陽殿的門關上,不放心又折身回去察看了一番。
推開主殿的門,裏頭安安靜靜的,李寶往裏走了幾步,見真沒有人,他松了口氣。
“看來真是回去了。”
李寶剛一轉身就見靳秦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吓了他一跳。
“你這是.....從哪兒出來的?”李寶拍了拍胸口,小聲問道。
靳秦看着他,指了指房梁。剛才她見杜華楚推門要進來,便躲去了房梁上頭,幸而謝才君來了。
“剛才來的那個就是謝才君?”
靳秦想到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人,面容清隽,氣質溫潤,看着像是秦君會喜歡的人。
“你可別關心這個了,你也看見了,這昭陽殿不知誰突然就來了,你趕緊回府裏去。”
靳秦只是漠着臉,又問了一遍,“那是不是謝才君?”
李寶“啧”了一聲,出聲道,“你怎麽這麽倔,那是謝才君又怎麽樣?你知不知道今天差點就出大事兒了?”
靳秦聞言默了半晌,轉而出聲道,“跟蘇宴很像。”
李寶一愣,擡眼對上靳秦的眼神,一時不知說什麽。
“不是嗎?陛下喜歡的都是這類的——”
“她喜歡什麽類的你又知道了?”
門被人突然推開,外頭的光照了進來,半縷灑在了靳秦身上,他目光淡漠,絲毫不見慌張。身側的李寶立刻将靳秦攔在身後,面色緊張。
“翁主......”
杜華楚冷眼看了一眼李寶,“你敢私藏外臣在宮裏?”
靳秦看着擋在他身前的李寶,一如五年前一樣。
“你還挺護着他的。”杜華楚冷哼一聲,對靳秦的臉色不算好。
靳秦伸頭看了看她身後,見她身後空無一人,便知她是臨時起意折返的。
他将李寶拉到一旁去,慢條斯理的走上前去關了門。
杜華楚見她一番動作愣了愣,“你關門做什麽?”
靳秦背着身沒轉過來,低沉的聲音慢慢響起,“淑哲翁主,你也知道我不是五年前的小侍衛了。你今日一個人來撞破這麽大的事,我也實在不知道怎麽處理。”
他一邊說着,一邊踱步走到李寶面前站定,看着李寶慌張的臉色,眼神稍微撫慰他一下。
杜華楚皺着眉看着靳秦的背影,冷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想殺我不成?你知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靳秦厲聲打斷。
“我知道淑哲翁主與陛下關系親密,若我傷了翁主,陛下定是震怒。”他啓唇說道,語氣之中卻不見絲毫擔心。
杜華楚聽着他的話有些拿不準主意了,“你既知道還敢做什麽?我也知曉你和小君之間——”
“淑哲翁主不關心時事嗎?”靳秦再一次出聲打斷,語氣冷沉。
“我如今手握重兵,朝中都傳什麽您知道嗎?”他轉身看向杜華楚。
杜華楚亦在看他,昔日的小侍衛褪去了青澀變的更加穩重,冷削的面容配上他那雙極具壓迫性的鷹眸,要不是杜華楚對他印象深刻,也不敢認。
她扯了扯嘴角,“傳什麽?”
靳秦慢慢扯開一抹笑容,一字一句道,“傳,我有反心。”
一瞬間屋裏氣氛仿佛凝滞一般,杜華楚嘴邊的笑容僵在臉上,看向靳秦的目光也變的十分不善。
李寶在旁聽到一臉震驚,他悄悄靠到靳秦身邊,背着杜華楚問道,“你說真的?”
靳秦看着杜華楚面不改色,嘴唇翕動了下,“瞎扯的呗。”
李寶,“???”
高還是您高啊,靳大人。
作者有話說:
所以兒子你被發現只是擔心不能再住下去嗎啊喂?!!!
嗚嗚嗚嗚鞭腿失敗惹,但是我們恢複日更啦!!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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