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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昭陽殿是離宣政殿最近的宮殿,那麽謝修的春依殿就是離宣政殿最遠的宮殿了。
宣政殿居于皇城中央,其左為秦君儲君時期的昭陽殿,其右為王夫的青柞殿。
謝修居住的春依殿雖有些遠,但勝在清淨,是當時秦君考慮到他有時愛吹笛子鼓搗音律,于是便賜居春依殿。
此刻的春依殿不似往常一般平靜,殿裏也沒了悅耳的笛聲。
下人們人人自危,皆不敢再向往常一般出去在各宮各殿亂轉。
春依殿此時宮門緊閉,守門的宮人們每個人臉色嚴肅,心中沉重。
謝才君伴君陛下卻出了這麽大的事,在宣政殿跪了幾個時辰最後被陛下趕走的事情已經傳遍了,現在謝修失寵的事兒仿佛鐵板釘釘一般。
各宮各局最是勢利,見謝修失了寵,紛紛落井下石。
不是少了吃食就是故意在春依殿借宮人了,春依殿衆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謝修坐在主殿的榻上,神色落寞,他自回來以後便這副模樣,叫伺候謝修的下人瞧着驚心。
燕罄跪在主殿中央,這春依殿可不比宣政殿,地上鋪有地龍和地毯。
這般冷的天跪着,燕罄身子骨弱,只跪了一會臉色便發白了。
謝修的貼身太監瞧着跪在地上的燕罄,眼裏一陣厭惡,他可是聽聞了馬賽行的事情了。
這燕罄,果真是心術不正。
謝修如今被秦君厭棄,自然提不起精神來,身上都一股子頹喪的氣息。
他看着燕罄輕嘲一聲,“你費盡心思的,就是為了現在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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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修不是蠢得,馬賽上的事情發生的匆忙,他當時慌了神,才讓靳秦設計了,如今回想起來真是哪哪兒都是破綻啊。
他當時本在自己營帳之中待得好好的,先是聽聞一陣鷹唳聲,之後便聽外頭有人叫道陛下遇刺了。
謝修當下急的立刻就要出去,連人都沒帶,只身一人便去了。
如今回想起來,當時在外頭喊着的人可不就是燕罄嗎?
只是他不明白,以燕罄的身份是如何得知前頭遇刺的事情?
而在陛下帳中,靳秦的三言兩語和燕罄的表現倒叫他明白了一些,燕罄怕不知何時和這位初回京的将軍搭上線了。
原本燕罄以為靳秦只是想插手後宮扶持自己的人,但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又好像并不是。
他一時想不明白靳秦此番動作的意思,但燕罄背主确實不假。
“原本我看你跟我有幾分像,模樣倒也周正,便想着扶持你做個主子,我在後宮也有個幫襯。”謝修看着燕罄,一向溫和的眸子此刻卻冷若寒霜。
跪在地上的燕罄一怔,不敢相信的看着謝修。
他想扶持他?怎麽會?他分明是想壓着他,不讓他在陛下面前有機會露面!
謝修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一般,眼裏的諷刺之意更重,“你以為你的心思我看不出來?那日匆匆一瞥,我便知道你穿衣打扮有意模仿我。只是,你萬萬不該在陛下面前耍手段!”
燕罄猛地擡起頭看向謝修,眼裏是被看穿的驚恐。
“你以為你在尚樂府便有出頭之日?梁光霁還沒回來,他若回來瞧見你這幅樣子,你便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燕罄聽着這話一時如墜冰窖,動彈不得。
他和靳秦合作也是偶然,他當時想靳秦權大又是新貴,想在後宮有個在陛下面前說話的實在理所當然。
可他不知靳秦為何臨陣反水?
那日靳秦派來鷹傳信,說讓他哄騙謝修去主帳,外頭來了刺客。
燕罄當下便明白了靳秦的意思,特地設計好了,讓謝修一人前去,事情也如他所料發展。
可他沒想到靳秦竟然臨陣反水,反咬一口,将他和謝修一并設計了!
此人!此人!當真好心機,好計謀!
他一個文君底下的宮人,就算說出去別人也不會信,也不會有人敢信。
如今聽着謝修的這番話,恐怕自己是錯失了真正飛黃騰達的機會。
燕罄閉了閉眼,心裏做了決定。
他工工整整的行了稽首禮,生意沉沉道,“奴才該死!求主子再給奴才一次機會,奴才若有幸攀龍附鳳,必對主子忠心耿耿。”
謝修看着燕罄,他當時确實就是看中了燕罄這般能屈能伸的性子。
在皇城之中唯有這般功利心又知進退的人能活下去。
但如今他自己都被陛下厭棄,又談何扶持燕罄?
謝修嘆了一口氣,疲乏的靠在榻上,聲音疲憊,“你如今也瞧見了,我如今失了陛下的信任,已經沒法子扶持你了。”
燕罄咬了咬牙,心道謝修軟弱。
他跪着上前幾步,小聲在謝修跟前道,“主子與奴才皆是被靳秦所設計,這口氣能咽下去?”
“咽不下去又如何?他是陛下朝臣,手裏又有實權,陛下對他也頗為上心。”說罷他自嘲一聲,“你我能做什麽?”
燕罄心思轉了轉,心生一計,附耳到謝修旁,“奴才聽聞梁文君善妒,陛下每每看上的人都會暗暗被他解決。”
謝修閉着的眼睛一睜,看向燕罄,“你的意思是......”
“主子與我沒法對付,但若梁文君知道陛下對靳秦有所不同呢?”
謝修皺了皺眉,心裏思忖着這事兒的可行性,“可梁文君不過是文君,又如何對付靳秦這般的新貴?”
“梁文君雖為文君,可到底梁家勢大,若他真有心對付靳秦,靳秦自然有苦頭吃。”
謝修一怔,忽的想起梁光霁進宮之前是大家公子,與他們這些奴籍出身不同。
他看了燕罄一眼,眼中又恢複先前的溫和,“你出的主意挺好。”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你背主是真,阖宮上下都在瞧着春依殿,若不做懲戒怕傳出去不好。”
燕罄臉色一僵,接着強撐起笑容,“奴才知道,主子懲罰奴才自不會有任何微詞。”
謝修笑了笑,仔細瞧了瞧他的臉,“你這張臉可不能傷着。”
說罷他的目光緩緩移到燕罄那雙彈琴的手上,燕罄的目光跟着下移,看見自己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明白了謝修的意思。
“奴才明白了。”
春依殿之中一時又安靜起來,接着便又重新響起笛聲,只是在笛聲之中又似乎夾雜着什麽聲音。
晚上宣政殿之中秦君正在批折子,卻見那邊李寶臉色沉沉的進來了,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陛下,春依殿燕罄的手廢了。”
秦君的批折子的手一頓,緊接着又繼續批閱,開口道,“祁恪那兒審問出什麽沒有?”
中午那會祁恪來禀報秦君正在午睡,便将審問出來的東西轉告給了李寶。
李寶輕聲答道,“祁統......祁家公子說是前朝鄭家餘孽。”
鄭家餘孽?
秦君冷笑一聲,究竟前朝餘孽還是當朝蛀蟲恐怕還有的可論。
“去叫靳統領來一趟。”
李寶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靳統領是誰,好半天才想起來是兼任一月的靳秦。
帝王夜晚傳召不多,從前大多都是叫蘇宴和林博彥居多,現如今林博彥被貶去翰林院,蘇宴也變相被貶去珠江。
當真贏了那句伴君如伴虎啊。
李寶打了打拂塵,趕忙出去傳召去了。
靳秦來得快,昭陽殿如今被封了他去不了,只能回自己将軍府上住。
但是那府邸着實冷清,與其住在那兒倒不如住天香樓那兒。
正巧他今日得了禁衛軍統領一職,便理所應當的宿在皇城裏頭了。
宣政殿傳召到的時候,靳秦還愣了下,确定是傳召而非是侍寝。
去的路上是李寶親自來的,但此刻宮人甚多,二人便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沒過多言語。
更深露重的,靳秦只披了一件大氅就往宣政殿去,裏頭穿的不過一件薄薄的衣服,像是剛從被窩裏爬起來一般。
待到宣政殿到了的時候,遠遠便見燈火通明,奢靡非常。
去的時候李寶領他去的是書房不是大殿,靳秦便知曉她還在批折子了。
他嘴角不自勾了勾,不枉他費心一番,瞧,這成果不就來了?
“陛下,靳統領來了。”李寶在外頭喊道。
“叫他進來。”
李寶示意他進去,靳秦眼中有些戲谑,李寶你這活兒幹的挺好啊。
李寶真是怕了他,伸手推了推他一把,小聲道,“爺爺您就趕緊進去吧!”
靳秦推門進去的時候滿書房的熱氣撲面而來。
宣政殿書房之中的地龍燒的太暖,每每從外頭進來都被這暖氣驚到。
他肅了臉色,幾步走上前行禮,“臣靳秦見過陛下。”
秦君沒有回話,也沒有看他,只一味的批着折子。
半晌,靳秦才聽到她開口道,“你該跪着行禮。”
語氣一如既往,是專屬于秦君的聲音,缱绻的聲線帶着淡淡的沉,似葡萄美酒一般濃醇。
靳秦臉色自如,一撩大氅從容跪下,“臣靳秦,見過陛下。”
秦君這才放下了手中的朱筆,揉了揉眉心看向靳秦,“馬賽的事情你如何想?”
靳秦挑了挑眉,眸光淡淡,“臣以為謝玉書并不配頭名。”
秦君氣急,她跟他說的是這事兒?
“朕問的是馬賽刺客的事情!”她語氣有些氣急敗壞,看着靳秦的眼神也夾着怒。
靳秦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對上她含怒的鳳眸,啓唇淡聲道,“陛下說馬賽的事情,臣只能想到謝玉書不配頭名的事情。”
秦君被他氣笑,“你便覺得只有你配?”
靳秦挺直背脊,一字一句道,“只有我配。”
他看向秦君的眼神極其認真,這眼神之中帶着無邊的沉色,其中深意如夜幕之中一望無際的黑。
秦君怔了怔,想起他上次同她說的那些話,一時走了神。
作者有話說:
你配你配你最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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