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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十九年八月,時值夏,京都城盛暑。
一小宮女自殿門外走過,一路進了主殿,打了簾進去。
裏頭熏着冷香,一進去香氣襲人。
映入眼簾的是各色的陶瓷,地毯花色也是極其豔麗,與宮中崇尚的高雅之風完全不同。
宮中皇後娘娘喜愛冷色調,所以時下大多效仿皇後娘娘,流行高雅冷調。
而昭陽殿裏卻是徹頭徹尾的豔調,且豔的五花八門。
“殿下可醒了?午休過了,該是去國子監的時候了。”
說話的正是昭陽公主的大宮女桑琴。
小宮女們連連福了福身子,“還未醒。只怕是今日要去晚了。”
大宮女看了看紗簾裏頭睡着的女子,臉上有了些急色,“罷了,還是叫醒殿下,若國子監去遲了,傳到皇後娘娘那兒,殿下便是一頓罵。”
桑琴拂開紗簾進去,輕輕推了推榻上的女子,“殿下?殿下醒醒!”
女子一雙鳳眸上挑,五官明豔大氣,但嬰兒肥的臉卻又添了幾分稚嫩。
秦君迷迷糊糊睜眼,抱着被子,翁聲道,“什麽時辰了?”
桑琴将她抱在懷中給她套着衣服,“午時過了許久,殿下若再不起該遲到了!”
一聽“遲到”二字,秦君驟然睜開眼,将衣服都往身上套了起來。
“桑琴你怎麽不早些叫我!若是母後知道我又遲到,我定是挨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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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琴無奈,殿下你的起床氣那麽大,誰敢随意叫你?
這要不是真的再不起遲到了,她也不敢上來叫她啊。
秦君如今十五,明年過去便不用再在國子監年學。
千明的國子監和學堂權力很大,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在國子監之中皆是學生,以夫子為重。
是以,千明的郎君小姐們在學堂之中,往往都是平輩,沒有權貴一說。
雖秦君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起床,但是到了國子監的時候,還是晚了。
夫子已經在學堂裏為衆人授課,秦君來時,國子監衆人目光都往她這兒看來。
最前頭坐着的是夫子的得意門生蘇宴,蘇宴後頭便是祁恪,而杜華楚則是趴在後頭的位置上昏昏欲睡。
夫子的課被打斷,轉身看見姍姍來遲的秦君,臉色一沉,“自己上外頭跪着去。”
秦君認罰,乖乖的捧着書跪去了外頭。
她眼下正琢磨着,待會如何和夫子說說,讓他不要告訴母後。
蘇宴和祁恪作學子打扮,皆是青衫玉冠,二人瞧瞧對視一眼,用紙團将昏睡的杜華楚砸醒。
杜華楚被紙團砸個正着,正想着誰這麽無聊,便見祁恪蘇宴二人打着眼神看向外頭跪着的秦君。
杜華楚心思一轉,突然“哎喲”一聲,将桌上的墨都灑在地上。
正激情講課的夫子又被打斷,氣的将杜華楚也罰了出去。
杜華楚如願以償的跪去了秦君身邊。
“你怎麽又遲到?”
“好困啊。”
“你這幾日睡的晚?”
“皇爺爺給我布置了策論,我這幾天熬夜寫,寫的手都快斷了。”
策論?
杜華楚疑惑,她看了看裏頭捧着書的蘇宴,用手肘碰了碰秦君,“策論這東西你叫蘇宴給你寫呗?”
秦君看一眼杜華楚,“不幹。”
杜華楚有些急,看了看裏頭講課的夫子,見他沒有往這看來,小聲道,“我跟你說,春風閣排了新戲,你不想去看?”
“啊?你說什麽?”
杜華楚無奈,稍稍加大了聲音,“春風閣啊!”
“啊??啊??什麽?”
杜華楚索性提這聲音在她耳邊吼道,“春風閣!新戲!”
吼完才發現秦君笑的一輛狡黠,而周圍也寂靜的可怕。
原本裏頭夫子洪亮的講課聲音,此刻也安靜了下來。
杜華楚這才覺得不對,擡頭一看,卻發現夫子不知何時站在了她二人面前。
“杜華楚!你剛才說什麽?!春風閣?!你身為讀書人,這種話怎麽會從你的嘴巴裏說出來?!”
杜華楚咬牙看了一眼秦君,好姐妹,敢整她?
裏頭的學生們哄堂大笑,眼神都不自覺飄向祁恪那兒,畢竟杜華楚和祁恪好的事兒,衆人皆知。
祁恪有些無奈的拿書擋了臉,他媳婦兒真是一如既往的彪悍。
秦君在旁小聲的笑,滿臉惡作劇成功的表情看着杜華楚。
顯然這節課到這上不下去了,杜華楚被夫子拎着下去作思想工作了。
祁恪追着杜華楚過去了,秦君則是開開心心的進去趴着桌案睡了起來。
秦君今天穿的是淡粉色的書衫,即使刻意做的寬大的書衫也蓋不住她身上的曲線。白皙精致的小臉既明豔又嬌俏,引得衆位貴族公子頻頻看過來。
蘇宴自前頭起身,走至秦君的書案前,輕輕跪坐,敲了敲她的桌案,“你這幾日都困得緊,是不是有什麽課業做不出?”
秦君頭埋在胳膊裏,聲音傳出也有些不清楚,“沒什麽,就是熬夜寫了幾篇策論。”
皇爺爺給她布置的策論有些難,她白日裏要來國子監上課,只能晚上點着燈熬夜寫了。
蘇宴定定的看着秦君,聲線溫柔,“我幫你寫。”
秦君一愣,随即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寫就行了。”
蘇宴被拒絕後沒說什麽,淡定的回了自己的桌案處,但緊握的雙拳暴露了他內心的不甘。
那廂杜華楚被夫子教訓着,說到起頭上,拿起身邊的戒尺就要朝杜華楚身上打去。
外頭一直看着的祁恪見狀沖過去,将杜華楚攬進懷中,用後背生生扛了一下。
祁恪平時也還算得夫子喜愛,此刻見此只得氣着叫二人一齊回去罰抄律規。
杜華楚拉着祁恪往外走,起初只是走,後來越走越快,拉着祁恪小步在國子監裏跑了起來。
這一路走過學子也越少,祁恪看着這路便知道要去做什麽。
待到了一處極隐秘的角落處,不待杜華楚開口,祁恪便已經壓過來,高大的身子俯身蓋住杜華楚,雙唇相接。
少男少女之間的愛,炙熱又純粹。
杜華楚踮着腳摟着祁恪的脖子,熱切與他擁吻,逼的祁恪沒多久便埋在她脖子裏重重喘息。
祁恪輕輕蹭着杜華楚白皙的脖頸,側頭輕輕吻着,直到杜華楚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他才起了身。
“晚上要去哪兒?”他啞着聲音問。
此刻杜華楚面如桃李,雙唇紅腫濕潤,她笑着道,“帶小君看戲。”
春風閣。
那是貴族小姐們尋歡作樂的地方,每個月會定期排一出戲來。
祁恪縱使不喜愛她去那裏,但也心知管不到她,只得悶悶不樂的抱着人親熱一會。
“小君最近寫策論累死了,帶她去瞧瞧戲放松一下。”
祁恪垂眸想了想,叮囑道,“宮禁之前記得帶公主回宮。”
杜華楚滿不在意,“知道啦知道啦。”
國子監下了學,秦君便跟着杜華楚往宮外的春風閣去了。
此刻不過傍晚,春風閣卻已經人滿為患,裏頭人聲鼎沸。
“這麽多人?”秦君看着裏頭問道。
杜華楚拉着她進去,一邊走一邊說,“好戲看得人自然多。”
這一場戲看下來,便是兩個時辰,宮門已經下鑰,秦君此刻已經沒法從正門回昭陽殿了。
她站在宮牆外頭,想着昭陽殿離這兒有堵矮牆,恰好夠她翻過去。
杜華楚這女人看完戲知道耽擱了她回宮,出了春風閣就跑的沒影。
明早去國子監再收拾她。
一邊心裏罵着杜華楚,一邊又覺得今晚那出戲确實挺好看。
她翻上矮牆,發現這矮牆雖然說矮牆,但是離地面卻也不低。
夜色漸深,四處無人寂靜,八月盛夏,明月當空,皇城裏樹影婆娑,秦君穿着淺粉色的書衫跨坐在牆頭上,黑夜裏顯得十分明顯。
遠處有一侍衛別着佩劍,夜風拂過,侍衛随風看去,便見一人坐在宮牆上頭。
“誰?!”
四目相接,少女精致白皙的面容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越發精致,一人坐于牆頭,一人握劍于樹下。
那廂秦君被驟然傳來的聲音吓到,腳下踩空,身子重心直接朝一旁倒去。
侍衛也是被吓了一跳,方才秦君轉臉過來,他看的仔細,是個穿着書衫的女子。
他幾步躍了過去,借着力将秦君攔腰抱住,穩穩放在草坪上。
秦君仍然心有餘悸,她看了看身後這堵牆,又看了看身前這個侍衛,拍了拍兩邊的草地,“你是哪個宮裏的!”
侍衛顯然有些愣愣的,不知道眼前這位是誰,只知道可能是國子監那處的學子。
“屬下昭陽殿侍衛,靳宣。”
昭陽殿?
秦君聞言擡眼看向這個害她從牆上掉下來的侍衛。她看向那個漆黑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小小的影子。
他的五官硬朗,下颌線條輪廓明晰,一聲侍衛衣裳在他身上穿的卻極為俊朗。一雙鷹眸直勾勾的看着秦君,直看的秦君入了神。
她倏地想起今日裏看的那出戲:
“小娘子出逃遇俊美小公子,一見鐘情”
靳宣看着這個直愣愣盯着他看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屬下看您身穿國子監書衫,敢問是哪家貴女?皇城宵禁,不可随意出入。”
更別提秦君這般翻牆而入。
秦君看着這個小侍衛微微泛紅的臉,明豔的臉湊近他扯出一抹笑來,“我?千明長公主,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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