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宣政殿外的夕陽披着粉色霧灑下金色的光,少許宮人擡頭看了看這光景,豔羨的往宣政殿方向看了一眼,隐有絲竹之聲傳來。
李寶抱着拂塵站在殿內,看着一群樂人坐在那兒吹吹彈彈的,只覺得欣賞不出來,這些吹拉彈唱的聽來聽去就那樣吧。
他小心看了看卧在榻上的陛下,見陛下閉着眼手跟着打着節奏,看起來像是挺喜歡的樣子。
一曲彈奏閉,樂聲漸歇,秦君緊閉着的眼也慢慢睜開,她往樂人們那兒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側彈琴的人身上。
這人一聲白衣俊美無雙,身段風流,彈琴時擡手撥弦自成一律,令人賞心悅目。
“你。”她伸出皓白的手腕,“上前來。”
樂人們瞬時看向陛下指着的方向,見謝修從位置山翩翩然起身,面容淡然,好似對什麽都不在意一般。
“裝什麽裝呢,不就是為了被陛下看重才穿成這幅樣子的嗎?”有人壓低着聲音嘟囔。
謝修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沒有理會,徑直走向秦君塌前恭敬跪下。
只見那位明豔動人卻又含着一身威嚴的陛下輕輕擡眼看了一眼謝修,開口道,“你的琴,怎麽彈得那樣差?”
一旁有低低的笑聲傳來,樂人們看着想一心想飛出尚樂府的謝修捂着嘴發笑,還想借此被陛下高看?做個樂師,連琴都彈不好。
“回陛下的話,奴的琴彈得卻是不好。”謝修并不辯駁,反而直接承認,“奴的琴技拙劣,污了陛下耳朵,若陛下不嫌棄,可否讓謝修為陛下吹奏一曲将功抵罪?”
秦君皺了皺眉,李寶觀察到她的神色,上前準備叫人拉下這個樂師,卻見秦君揮手,又停在了原地。
陛下竟沒有生氣?
李寶有些心驚,不免落了些目光在那樂師身上,但見這樂師一身淡然面龐冷峭,眉宇之間有些熟悉。
秦君盯着謝修的臉看了一會,就在衆人以為謝修會被拉出去的時候,不料陛下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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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你想用什麽吹奏?”
跪在地上的謝修眼中一亮,很快又被他強壓下去,維持臉上的淡泊道,“玉笛。”
玉笛?
一個樂人哪裏來的玉笛?
謝修當然沒有玉笛,他擡頭看向秦君,“可否陛下請賜一支玉笛?”
“大膽!”
李寶在旁呵斥他,正要繼續開口,秦君敲了敲桌案,“李寶,退下。”
她眉眼不見厲色,但卻讓人不敢說一個不字。
“拿一支玉笛來。”
李寶更驚,陛下今日這是怎麽了?竟然對一個樂人這麽縱容?他再次打量了這名樂人,越看越心驚,這人的模樣倒有幾分像靳宣那時。
不卑不亢,淡漠冷峭,這氣質與靳宣那時十分相似。
莫非陛下是把這人當做靳宣了?
李寶在旁為自己的友人叫苦,好好的非要在西北呆着不肯回來,現下好了吧,陛下得不到你就想得到一個低配的你。
玉笛很快呈上,秦君拿過宮人遞過來的笛子,伸手随意将笛子往謝修跟前一扔,“吹吧。”
謝修看着手中的玉笛有些發愣,他先是握了握,而後有些克制不住的摸了摸手中的笛子。
當真是玉笛,通體涼潤,一支玉笛興許千金不止。如此的一支玉笛,陛下卻當做什麽普通物件一樣随手扔給了他,這就是權貴?
他握着玉笛的手緊了緊,仿佛手中握的不僅僅是玉笛而是他一直渴望卻觸碰不到的東西。
宣政殿之中在寂靜以後慢慢響起了一陣笛聲,笛聲悠揚婉轉,如月光之下偏偏起舞的仙子凄凄訴說着自己的心事,又如霧色藹藹下撥冗見光的晨陽。
尚樂府的樂人們皆是震驚無比,謝修何時還會吹笛了?而且還吹奏的這樣好,他這般的技藝為何會被安排做琴師呢?
謝修站在那處,修長的手按在玉笛上,一時之間衆人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美玉惑人還是那雙手。
秦君不知何時又閉了眼,謝修目光落在秦君身上,在淡漠的目光之下是隐藏至深的野心。
他吹奏了一曲又一曲,直到外頭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榻上的秦君才悠悠醒來。
一旁尚樂府的人早已經等的焦急,而謝修還不知疲倦一般的吹奏了一曲又一曲,直到秦君揮手示意他停下。
李寶知道秦君興許是睡了一覺的,他趕忙走上去将秦君扶起,小聲道,“陛下,天黑了。”
秦君拂開李寶,右手撐着頭,“你叫什麽名字?”
謝修心中一跳,強自鎮定道,“奴,謝修。”
“謝修?”秦君念了一句,“以後便住在春依殿。”
謝修眼中猛地迸發出強烈的喜,嘴角幾乎壓制不住上翹,他急忙跪下,“謝陛下擡愛,謝修日後定盡心服侍陛下!”
看他這副作态秦君倒是有些失望了的,不過她既開了口肯定也不會反悔就是。
李寶心裏早有準備,現下秦君開口倒也沒有那麽震驚了,他小聲詢問,“陛下,應給謝修什麽位分?”
秦君的手敲了敲桌案,眉眼沉靜,似乎是在思考此事,“我記得梁光霁是四君之一?”
“陛下記性好,沒有錯。梁文君是四君之首。”
“那便賜謝修才君一位好了。”
這話輕飄飄的但卻重重的落在了在場各位的心中。
才君?
四君之一的才君?!
一個樂人能入陛下後宮也就罷了,竟然還被封了才君之位?!
要知道陛下登基這麽久,後宮算的上名號的也就梁文君一位!如今再封,竟然是一個樂人?且直接被封了才君的位置?
衆人的目光全落在了謝修身上,這目光中豔羨、驚訝、嫉妒都有,好似謝修搶了他們的位子一樣。
謝修自己也沒想到自己不但能入後宮,還被封了位分,且這位分還這麽高。他之前只想着能被陛下高看一眼,現如今當真是意外中的大喜。
李寶有些憐憫的看了謝修一眼,見他眼中壓制不住的高興,心中不屑的哼了一聲。他之前還覺得謝修是低配的靳宣,如今看來謝修都不配和靳宣的名字提到一塊去。
他初入後宮就如此張揚,不說前朝,就是後宮裏頭那位梁文君就有的他受的。
一個沒腦子的蠢貨罷了,靳宣才是最棒的!
“尚樂府的樂師怎麽多是男子?”秦君這時瞥了一眼這些樂師們,發現當中幾乎不見女子的身影。
李寶愣了愣,随即小聲答道,“從前是女子居多的,只是陛下上任以後,尚樂府為迎合陛下……”
後面的話不用李寶多說,秦君自然知道。
嘉帝時期尚樂府少見男子,大多都是女子作樂人。但昭筵女帝登基以後,尚樂府慢慢的就把原先的女樂師都換了下去,換上了些俊美的男子,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怕是女樂師都偷懶去了?”秦君拿過一旁的茶盞,輕輕的吹了一口,“下月叫尚樂府女官排一出新曲,叫那些偷懶的女樂師排一排,都閑着做什麽。”
此話一出,在場樂人們身子一僵。
原本他們看着謝修一飛沖天,有些容貌不凡的便也想有一學一的,想着下次再表演時也要讓陛下注意他們。
可陛下現在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說不喜這麽多男樂師了,那下次再有新曲,他們是否能在見君顏都是問題了。
這位女帝果真心思難測。
衆人一時又想起女帝尚未儲君之時的事情,聽聞那是女帝尚未儲君,天寒地凍的晚上突然徹查宮中貪污,不少當時上等的太監宮女因此丢了性命。不但如此,連侍衛營都說因為作風被儲君一氣之下全部處死。
想拿捏這位陛下的心思真是極難,其眼中幾乎容不下一粒沙子。
謝修她可以納了,但也卻同時斷絕了尚樂府還有人想借此往上攀的心思。
如此做派,像是讓人看到了文昭太上皇在世一般。
揮退尚樂府衆人以後,秦君又去了書房批折子了。
李寶瞧着着急,陛下這般沒日沒夜的看折子早晚看壞了身子。他在外頭急的團團轉轉的,卻見走廊那邊急急忙忙的跑來一人。
“站住!”他厲喝一聲,“宣政殿也敢放肆?!”
那人看了李寶一眼,随即頓悟,彎腰作了一揖,“李公公。”他行了禮繼續道,“臣是樞密院的官員,來此通報陛下西北急信。”
李寶一聽“西北”二字,心裏一跳,立刻拉着人往裏頭跑了。
“陛下!陛下!樞密院的人求見!”李寶掐着嗓子在外頭喊。
“叫人進來。”
來人是樞密院副使趙起禮,往常都是樞密院使錢顧平來見陛下,今日西北傳來消息以後,樞密院使一看西北來的消息就說自己肚子疼不能去面見陛下了,這差事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趙起禮推門進去,撩袍跪下,“臣,樞密院趙起禮,參見陛下。”
他隔着簾子見陛下還在桌案前批改奏折,感嘆新帝勤政為民,當真是良帝。
“趙愛卿前來是有西北的急封?”秦君未曾擡頭,只低着頭迅速看着折子。
趙起禮從袖袍中拿出自西北來的急封,“正是,今日快買送來,說是西北急封,請陛下親觐。”
紅色朱筆一偏,原本要落下的字就歪了一筆,秦君握着朱筆的手緊了緊,随即松了勁兒,起身往趙起禮那兒走去。
急封用蜜蠟封的好好的,除了陛下之外,沒人敢打開。
秦君拿過信封,看着上面的蜜蠟,緩緩撕開,裏頭輕飄飄的紙被拿出,展平捏在手上。
毫無分量的一張紙上只寫着四個大字:
“要來便來”
其字跡潑墨揮灑一般極其潇灑,筆走龍蛇之間鋒芒畢露。
“大膽至極!大膽至極!反了天去!他當真要反不成!”秦君眼中冒火的看完這幾個字,狠狠的将信件揪成一團扔下。
趙起禮不知信上寫了什麽,但見龍顏大怒,連忙顫巍巍的伏跪下去。
“李寶!李寶!”秦君大喊道。
李寶早聽到裏頭動靜,眼下聽到秦君喊他,趕忙進來,“奴才在!”
“備車馬!去給朕備車馬!朕要啓程去西北!快去!去!!”
這下趙起禮和李寶吓得都不敢說話了,李寶呆愣愣的站在那兒,對秦君的命令除了驚以外更多的是懼。
陛…陛下要去西北?這…這不是出大亂子了嗎?
秦君被這封信氣的不輕,這字跡是誰所寫她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是因此,才更加生氣,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氣。
李寶拉着趙起禮趕緊退了出去,趙起禮這下子算是明白錢大人為何一見是西北傳來的消息就告病回家了。
他臉色蒼白的握住一旁李寶的胳膊,“李…李公公,這可怎麽辦才好?”
李寶急的跳腳,眉毛眼睛擠成一團,“趕緊!趕緊去請蘇相來!快!”
趙起禮一聽,提着袍子就往外跑,絲毫不顧官員顏面,心中就一個念頭,趕緊把蘇相拽來再說。
作者有話說:
小君:叫誰來都沒用!!
小秦:那我來呢?
小君:爬!給爺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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