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空氣裏詭異而沉默的氣氛似乎向着一種更加不可控的氣氛發展而去。
陳安梨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像是自己的了,耳朵也燙得幾乎快要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頭腦也跟着發熱。
少年在身後攬着她,身體和她隔着兩人淺薄的衣服緊緊相貼。兩個人蒙在被窩裏,直到彼此身上清淺的氣息混合着撩人的燥熱相融。
手中的輪廓逐漸清晰。
陳安梨感覺到了窒息感。像是驟然落水失去意識的人,終于在垂死前想到了掙紮。
她騰地抽出手,幾乎是沖破禁锢一樣掙脫他的懷抱,沖出蓋在身上的薄被,踉跄着站到地上,轉身警惕地盯着床上隆起的被子。
那邊終于慢悠悠的有了動作。
陸嶼修動作輕緩地掀開被窩,眼裏的欲·火還未平,幽深的視線微移,有些熾熱的視線就落在陳安梨的臉上。
下意識地,陳安梨吞咽了一下,雙手就交叉着護在自己身前。
陸嶼修緩緩坐了起來。
他拉着被角,有些難捱地深深呼吸一下,調整了下自己,才格外認真又有些無奈地看着陳安梨:“安梨姐……這種事,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
她信他個小騙子!
陳安梨注意到陸嶼修耳朵尖也有些紅,和臉上脖頸間白皙的皮膚比,居然別樣的惹眼。
而他的神情真誠又無辜。
只是看起來。
陳安梨暗暗給自己內心加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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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少年,三番五次就是靠這副無辜的模樣騙得她團團轉的,不可輕信。
而且此時氣氛實在奇怪。
陸嶼修突如其來的表白,又突然被打斷,她到現在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莫名的,她居然在和陸嶼修一本正經的讨論“這種事”。
不對的。不應該。
陳安梨即刻移開目光。
無法和他讨論這種話題。
她清了清嗓,心髒快要跳出胸腔,卻還是要穩住情緒,把事情拉回正軌來:“那什麽,別人應該都在化妝了,你要……怎麽辦?”
陳安梨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陸嶼修,在他被被子遮住的下身停留一瞬,即刻心虛地移開。
手心和指尖跟着發燙,像是不屬于自己一樣。
“也不知道這是誰的房間。”她掩飾般地小聲嘀咕一句。
……對這裏的主人,真的是抱歉了。
陸嶼修淺淡的聲音傳來:“是我的。”
陳安梨驚訝片刻,很快反應過來。
也是,陸嶼修這個小潔癖,怎麽可能随意進別人房間又躺別人床上。
她中途接手的這次工作剛到位,還不清楚陸嶼修房間的具體位置,但陸嶼修自己不可能不在意的。
莫名的,想到這些,陳安梨亂糟糟的腦子裏,氣憤又占了上乘。
她給自己鼓了鼓氣,目光流連着不敢和他相對,盡量展現出一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成年人的氣勢來。
“你……”她頓了頓,放下手,移開目光,臉更紅了。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一下呼吸,“你自己解決一下吧。”
陸嶼修愣了一下,順着她的目光低頭看一眼,擡眼看着她,慢悠悠地問:“自己……解決?”
陳安梨愣了一下,難以置信地轉頭瞪他。
那不然呢?
難道要她幫着解決嗎?!
陳安梨幾乎想對着他吼。
她瞪着陸嶼修,聲音裏是逞強都掩飾不住的慌張,一本正經道:“你、你們男生不是可以用……手……”
陸嶼修驟然坐起來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陳安梨幾乎是瞬間想逃,被陸嶼修拉住了。
“安梨姐……”陸嶼修臉上是隐忍和無奈,身上的被子應聲滑落,少年看着她,臉上有了些了然的笑意,“不是随時随地都需要……的。”
“我可以忍。”他解釋。
陳安梨聽得一愣。
就聽陸嶼修擺正了神色看她:“但是,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會等,等你的回答。”
陳安梨愣怔地盯着他,目光像是被吸住了一樣,移不開,掙不脫。
下一秒,他放了手,像是把她往水中央推了一把,卻讓快要溺亡的陳安梨有了主動去抓他手的念頭。
“你會給我回應的,對嗎?”
“啊?”陳安梨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發現自己又走進他的疑似圈套裏面了。
“哦……”陳安梨敷衍地應了一下,幾乎是逃避一樣移開目光,徑直往外走,“我去看看準備得怎麽樣了。你——”
她在門口停留了一下,很快又探回頭來,“你收拾好快來。還有,剛剛聽到的事,就當沒聽到,合作上的事我和公司會去協商。”
陸嶼修點頭,看到她逃脫一樣腦袋倏地收了回去,關上了門。
他仰躺回去,偏頭還能聞到枕間陳安梨身上清淺的木蘭花的香氣。
忍了忍,陸嶼修拿覆蓋過兩個人的被子蓋過頭頂,深呼吸間,閉着眼睛彎了唇角。
——
到了化妝間,陳安梨好不容易才平穩住呼吸。
瞿清正在一旁抱着西裝外套,看化妝師給季風上妝造型。
看她一眼,挑了挑眉:“你這是去做什麽劇烈運動了,喘成這樣,還小臉通紅的?”
陳安梨被她說得一陣心虛。
她搖了搖頭,看一眼瞿清懷裏的衣服,轉移話題:“你們都要化好妝了呀?導演說了第一場幾點拍了嗎?”
“等下九點先試拍,試過了就開拍。”瞿清看她,“陸嶼修呢?”
陳安梨抿着唇,有些心虛地笑了一下,扯謊:“他……剛剛身體有點不舒服,馬上就來。”
也不能全算撒謊吧,應該真的挺不舒服的。
陳安梨安慰自己。
瞿清一臉“我就靜靜看着你編”的表情,不過到底顧及着有別人在,不忍拆穿她,點點頭:“我剛剛順便把嶼修的衣服也拿來了,化妝也得你來吧?抓緊時間啊,今天的拍攝任務可不輕。”
經她提醒,陳安梨半是懊惱半是醒悟的一拍腦門。
是了,陸嶼修這個小潔癖化妝造型還全靠她,避開是不可能避開了。
冷靜冷靜,自己不能慌。
她才是大他那麽多見過社會的人,她會怕嗎!
……結果真是怕了。
陳安梨看着陸嶼修近在咫尺的好看的臉龐,以及其上一雙清亮情深的眼眸盯着她的臉,握着刷子的手開始微微顫抖。
“不許看着我……”陳安梨命令他。
陸嶼修有些委屈地垂眸,視線卻不期然地落在陳安梨胸口的位置,在往下是腰腹……
少年很快紅了耳根。
化妝間裏此刻只剩他們兩人。
陳安梨看着他眼底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注意到他的視線,臉也跟着紅了。
她兇着臉警告他:“你往哪裏看啊……”
看他的模樣,陳安梨一本正經的教育他,“你腦子裏不要總是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尤其是對着她,現在還讓她察覺。
陸嶼修擡眸看她,眼底有淺淺的迷離。
不知道是因為長相問題還是他總是清冷的氣質,陳安梨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會錯意了,甚至等下陸嶼修說他沒有亂想,自己就勉為其難假裝上當好了。
陸嶼修看着她,視線裏滿是篤定,他搖了搖頭:“做不到。”
陳安梨準備好的臺詞和手勢一頓。
“安梨姐……對着你,我沒辦法不多想。”
陸嶼修說得坦誠,視線很快又微垂了下去。
陳安梨的手還攥着刷子落在陸嶼修好看的眉尾的位置,就聽他語氣裏軟下去一些。
“所以……你可不可以快點給我我想要的回答?”
陳安梨呼吸一滞。
心情忽然像是回到高中時候被男孩子表白的無措緊張的狀态,她的臉也跟着發燙,在陸嶼修看過來的瞬間,擡頭把他臉拂向一邊,不給他看此時的模樣:“……閉上眼睛。”
她囑托。
然後下一秒,少年就真的乖順地閉上了眼睛。
——
因為拍攝律政題材的劇,偏嚴肅懸疑現實向,有些案件是有現實原型的改編,而且有季風和陸嶼修兩大流量領銜主演,所以劇算是未播先火,在網絡上引起一番熱烈讨論。
季風飾演的是一位在業界很有成就的新銳律師,常遠墨,常年穿着一身熨燙的一絲不茍的西裝,不茍言笑,獨自開辟了業界不敗的神話。
但是關于他的争議也很多,一說是他這個人有很強的職業素養,但是觀念和世俗道德相悖。任何人,不管十惡不赦還是怎樣,只要給夠了錢,他都能讓對方翻盤。
而陸嶼修飾演的時近白是一個新入律師行業,剛好在常遠墨所在的律所實習的大學畢業生。
因為初入社會和職場,懷有滿腔正氣和社會責任感,是非黑白分明,所以第一個案子開始,就在心底埋下了對常遠墨行事風格的不解和不滿。
第一場開拍前,陳安梨等待陸嶼修換衣服的功夫,剛好碰到導演。
之前還沒覺得,但是有了那番話的前提下,現在陳安梨看待他的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導演看她一眼,半是試探着問:“陸嶼修呢?”
“在換衣服。”陳安梨答。
“哦,你們之前不在嗎?其它主演妝都化好了。”
陳安梨想到兩個人不小心偷聽的話,此刻不露聲色,回答的模棱兩可:“他有點潔癖,化妝都是我來,所以有點慢了。”
剛說完,恰巧陸嶼修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裏走出來。
導演的目光在兩人中逡巡一遍,終于點了頭:“準備好快過來吧,試下走位。”
陳安梨點頭,看着前面的導演走出去一些,又突然回頭。
“對了,”他狀似無意地問,“你們之前有看誰是剛從房間下來的嗎?”
陳安梨剛剛平複的呼吸一緊。
她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看着導演搖了搖頭。
“沒。周導,怎麽了嗎?”
導演盯着她的神情,欲言又止,末了搖了搖頭:“沒事,我随便問問。”
這問的這麽有指向性……哪裏随便。
陳安梨心底有些沉重,看着導演走遠。回過頭來,一眼和穿着一身銀灰色西裝的陸嶼修相對。
陸嶼修平時的着裝很少穿這麽正式,況且公司對他的定位就是校園風,少年感,所以陳安梨乍一回頭,盯着他愣了一下。
陸嶼修的身材很适合穿正裝,兩條腿修長筆直,身前的扣子每一顆都扣得一絲不茍,加上收拾妥帖的頭發,憑白給他添了一股禁欲氣息。
陳安梨後知後覺地想:他真的是個男人了。
而她還傻乎乎地把他當小男孩看待。
所以才這麽栽。
陸嶼修手裏拎着領帶,看着她發愣,微微低頭看了一眼,求助:“安梨姐,我不會打。”
陳安梨頃刻收起了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走過去接過領帶,才反應自己剛剛這一系列動作做的太過自然順暢。
總是無意被他牽引。
陳安梨狐疑地仰頭瞪他:“以你家的情況,應該要參加不少宴會活動什麽的吧?你不會系?”
陸嶼修微微彎下腰同她平視,眼底的光柔和着湧動,對着她坦白:“我沒參加過。”
陳安梨一愣,突然想起來。
也是,陸遠征把陸嶼修保護得這麽好,他又從小潔癖,大概率是沒怎麽把他帶入圈子裏過度曝光。
手将領帶抻平,繞過前面陸嶼修的脖頸。
陳安梨盡量避免目光同他對視,但是這樣親密的距離和打領帶這件事,像是突然就有了別的意味一樣,讓人止不住旖旎遐想。
這很像是每日妻子給臨行的丈夫打領帶時的親密和熟稔。
陳安梨臉頰微燙,盡量讓自己面上不表現出來,指尖的動作卻有些淩亂。
好不容易打好領帶,幫着他整理好領口,陸嶼修全程彎着腰,方便她做,陳安梨目光不期然地擡起,同他相接。
少年眼底的光太過坦誠熾烈,眼尾勾着眷戀,似乎是因為徹底向她坦白了,所以他現在連掩飾都不願掩飾分毫。
陳安梨有片刻恍惚,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因為幾次前車之鑒,不禁再次懷疑起少年話裏的真實性來。
她甚至覺得,他也許并不是不會,只是再次拉開了入口,而她毫無知覺地走入了圈套。
“陸嶼修!”
身後傳來一聲女人尖利又帶着驚喜的喊聲。
陳安梨倏的收回手,轉身,就看到一路飛奔而來的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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