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女人聲嘶力竭的聲音在醫院的走廊上響起,那麽的突兀。她忽地拽緊賢叔的衣領,滿臉淚水,"為什麽?為什麽啊!死了,都死了!"
賢叔熱淚狂湧,他一動不動望着女人,一字一句沉聲道:"是啊,死了,都死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女人頓時不吭聲了。
賢叔将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扳開,"對,我知道,阿烈對不起你,他不該強了你,又将你抛棄,他不該答應了從幫會裏出來,卻又陷身進去。我知道你恨黑社會,恨了一輩子,連帶着你那兒子都恨了,小時候不抱他不疼他,跌倒了要他自己爬,摔痛了不準哭,就連別人罵他野種,你也跟着笑。他是你兒子啊!是你十月懷胎,一點一滴看大的親生兒子啊!"
賢叔老淚縱橫,他指着女人說:"你怎麽能那麽狠心?啊!阿調遭了多大的罪,他好容易長到這麽大,好容易有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卻為了讓他媽開心,跑去搞垮幫會。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幹幹淨淨,為了你跑去當混混,有你這樣的媽嗎?啊!"
賢叔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好啦,如今狼閣垮了,林氏的黑暗勢力也被警方摧毀,你畢生的心願達到了,你滿意了。可阿調卻死了,他死了啊!"女人頓時失色,她踉跄地往後退了幾步,"不,這是不是真的。"
賢叔冷笑一聲,"那什麽才是真的?"
"你騙我,何賢,從阿烈在的時候你就騙我,你說阿烈是真心喜歡我,而且只喜歡我一個。可後來呢?他左擁右抱,好多個晚上都不回家,然後有一天他突然死在了外面,連個全屍都沒有。他死了,你繼續騙我,說什麽你愛我,會娶我,可最後呢?最後卻将我灌醉,跟你的手下睡了一晚。何賢,你真他媽的慫!你不是男人!"
女人有些歇斯底裏。
"夠了!"阿調的繼父突然厲聲道。
周圍一陣安靜。
女人難以置信地望向那個男人。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氣,聲音有些蕭索,"你不該這樣的,不該對賢哥這樣。他,他是--"
"翔子你給我住口!"賢叔一聲打斷。
男人搖頭,"不行,賢哥,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瞞下去了。"
"你瞞什麽了?狗屁!你啥都沒瞞,翔子我告訴你,管好你老婆,否則別怪哥下狠手。哥雖然退出來了,但底子還在,關系還在,倒不了的。"
女人笑了,笑着笑着就淌出淚來,"我早該知道的,你跟阿烈一樣,骨子裏都藏着對權勢的熱衷,想讓你們安安分分過日子,就是讓狗不再吃`屎。狗不吃`屎?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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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叔也笑了,"對,你早該知道的,我們都是這樣的人,所以,最好離我遠遠的。"他轉頭對翔子說:"帶她離開,回大連去,不要讓我在
G市再看到你們!"
翔子有些猶豫,"可是,賢哥--"
"怎麽?我的話都不聽了嗎?"賢叔冷眼掃過。就見翔子咬了咬牙,"好,賢哥,我答應你,我們這就走!"說罷去拉女人的衣袖,卻沒有拉動,"怎麽了?"
"我不能這樣走。"女人忽然說道。
"為什麽?"
"我要帶我兒子離開。"
翔子望了賢叔一眼,就見賢叔點了點頭,淚水再次掉了下來。
太平間外,醫生拿了屍體領取單讓阿調的媽媽,那個女人簽字,然後工作人員帶着那女人去了太平間內。
男人和賢叔以及林東等在外面,三個人相顧無言。大約片刻後,男人出聲了,"為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告訴她,你是因為怕連累她所以當年才沒娶她?賢哥,我知道你愛她,不然不會将她托付給我照顧。你知道我喜歡着她,會一直對她好。"
賢叔拍着男人肩膀,"所以,你更要讓她幸福,一直這麽幸福下去。翔子,謝謝你,謝謝!"
阿調的媽媽帶走了阿調的那只斷臂,獨留下那把斷了弦的吉他。我從賢叔的手中将吉他要了過來。寧凝問我要不要重新上弦,修補一下破損的地方。我搖了搖頭,說不用。我将吉他挂在卧室靠窗的牆壁上,然後辦理了出院手續。儀器檢測,我腦袋裏的那塊毒瘤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只要繼續堅持藥物輔助以及針灸治療。
我每天晚上臨睡前都會望着那把吉他,然後安穩地進入夢鄉,期待有一天阿調可以進到我的夢裏。如第一次在地下通道遇見,他旁若無人地彈奏吉他一樣。
賢叔每隔三天都會來我家,為我治病,他說這是阿調生前讓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所以他一定會治好我的。
立春了,沉寂了一個冬季的花草開始蘇醒了。在開學第二次月考後,小S告訴了我她的決定,她說她要考上醫科大。
記得那天,我的小腿剛有了知覺。
小S一臉興奮,她握住我的手,撥開我額上的劉海,她說:"筱風,我是那麽喜歡音樂,那麽的想跟音樂在一起,可我更喜歡爸爸媽媽,如果沒有了他們,我的人生将不再精彩。所以我希望考上醫科大,然後,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跟他們一樣,加入國際醫療隊,當一名合格的國際醫生,就跟白求恩大夫一樣。"
我是替她高興的,她終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然後為之奮鬥,持之以恒。
"你呢?要考到哪裏?"她問我。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将視線落在牆壁上那把斷了弦的吉他。然後我捏住小S的鼻子,我說我當然要考音樂學院了,藍調樂隊才剛剛開始,骰子、烏鴉,連帶我弟弟忙個不停,我怎麽能不管不顧呢?
我暗暗道:還有,那首《第二藍調》
。
由于生病原因,我拉下了很多課程,雖然藝術生不需要太高的文化分,但要考上音樂學院,尤其是上海音樂學院,文化分的比重還是比較大的。
筱荊南為了補償我,單獨為我請了專業課老師,以及各科文化課老師,主修通俗聲樂。好在我各種樂器,如貝斯,架子鼓,薩克斯等都比較娴熟,倒也不難。
我每天讀着單詞,背着古文,寫着函數,做着實驗,彈着鋼琴、貝斯等,時間就這樣嘩啦嘩啦過去,外面的天由白變黑,繼而星光布滿。
只是我依然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捧起心愛的吉他,輕輕彈奏。
似乎,這樣他就不曾離開過。
五月的某天,我央求黃室帶我去A城見他父母,是瞞着寧凝的。那天她剛好有兩臺手術,根本抽不開身。下了飛機,天空有些陰霾,不一會就下起了小雨,有些冷。黃室推着我往機場外走。他邊走邊問:"你真的有辦法說服我爸媽,你的爺爺奶奶?"
我搖頭,"沒有。"黃室臉頓時就綠了,"那你還讓我帶你來,你見過我爸爸的,知道他的火爆脾氣。"
黃室父親是統轄十三個區的司令官,當然脾氣火爆了,訓起大兵來就像是閹割地裏的小白菜,一割一個準。
"我就是來試試。"我諾諾道。黃室一聽臉由綠變紫,立馬停住,慌亂道:"得,今天算是栽在你這丫頭片子手上了,我認栽,趁現在我爹媽沒發現,咱趕緊滾回G市去。"
說完他就要往回折,卻忽然停住。不遠的接機處,黃室的父母雙親定定站立,滿目慈愛,望着他俊逸優秀的兒子。
就見黃司令臉一變,一聲吼:"到家了還要跑到哪去?!!!皮癢了是不!!!"
黃室硬着頭皮走到父母跟前,"爸,媽。"
黃司令皮笑肉不笑,"喲,還知道叫爸媽呢,我以為你小子拽地八竿子不認識了。"黃室小心賠笑:"哪能呢。"黃司令一臉冷冰冰,"你肚子多少蛔蟲,老子一清二楚,甭在老子跟前裝孫子,再裝也沒用。"
黃夫人用肩肘推了司令一下,"孩子才回來,說什麽啊你。"老太太拉過我的手,眉開眼笑,"小丫頭啊,路上還好吧,一接到你電話,我就跟你黃爺爺出發到了機場,你們這趟飛機可真夠慢的,那老家夥等的都差點歇菜。一直嘟囔,說孫女怎麽還不來呢。"
黃室頓時瞠目結舌,一頭霧水,他看向了我,似乎太不明白為什麽他母親會忽然對我如此友好。我笑眯眯道:"哦,今天下雨,所以飛機晚點了。"
"麽事麽事。不耽誤,咱們現在就回家去。"
旁邊的警衛員接過黃室身上的背包,另外一個要過來推我,黃室剛要拒絕,我對他使了使眼色,暗地裏指了指他爸爸,他頓
時松開了手,跟黃司令走在了一起,父子兩人談論着什麽。
說起來,距離我第一次給黃室爸媽寄信已經三個月了。也就是2月份,農歷新年的當口開始寄的。第一封我沒有署名,只是寄了幾張寧凝和黃室以及我開心在一起的新年照片,放炮竹的,吃團圓飯的,以及一盒錄音磁帶。
作者有話要說:我忽然覺得筱風只是貫穿這些劇情的過客,她自己卻并未真正的參與過什麽,比如她與阿調之間的互動。離子寫的那麽的少,寥寥幾筆而已。可我忽然就覺得,就是這樣的寥寥幾筆,那地下通道忽然響起的木吉他音,就讓這兩個人的靈魂碰撞在了一起,至此再也不能分離。這樣的愛情,是我所喜歡的。一見鐘情,矢志不渝。無論滄海桑田的變換,在心靈深處,那個人的影子一如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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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那盒磁帶是黃室大年夜那晚喝醉了酒,無意間對父母說出的思念。從黃室為了母親從A城奔到G城,黃司令就與他斷絕了關系,五年間,從不讓黃室回家過年。我想黃室爸媽不接受寧凝只是因為世俗關系,認為他們相差10歲,而且還有我這樣一個拖油瓶,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而讓他們突破以至接受這樣的關系,就只能是他們對黃室血濃如水的父愛母愛。所以,要打感情牌了,因為我相信,天底下的父母都跟寧凝是一樣的。
後面我的信裏記錄黃室跟寧凝之間的點點滴滴,那些小小的幸福,雖然很平常,比如寧凝幫黃室買了手套,比如黃室掌勺,寧凝在廚房裏幫其摘菜等等。
但我知道,這世間能夠深邃以及永久,甚至感動他人的,往往就是那最最簡單平凡的事物。
我贏了,其實正确說來,應該是父母對兒女的愛贏了。
人一生短短幾十載,白雲蒼狗,彈指一瞬,總要為了某件事情而奮不顧身一次。
黃室做到了。
所以,他也算贏了。
我們坐車去軍區大院,一路上沒有紅燈,特別順暢。老太太拉住我的手,問了好些,而大多時候談論的內容是她未曾謀面的準兒媳婦,我的母親--寧凝。
老太太笑眯眯地對黃司令說:"眼科醫生好哇,金眼科,銀外科,銅婦産,筱風的媽媽很厲害?。"
我有些羞澀,雖然誇得是寧凝,而同時又有些驕傲,畢竟寧凝是我媽媽。老太太轉頭去問黃室:"你們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婚禮在哪舉行?不過媽可說好了,A城是絕對要辦一次的。不然,你爸那些戰友哇我的那些老友們啊可絕對不答應的。老頭子,你說呢?"老太太把話頭遞給黃司令。
黃司令輕咳一聲,"這些你們看着辦,我就不參合了。"黃室激動萬分,"媽,謝謝你!爸,謝謝你!"
"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老太太寵溺地摸了摸黃室腦袋,摸着摸着眼淚就掉了下來,"媽老了,以後就由你媳婦照顧着你了,記得要疼人,不準像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耍脾氣,知道了麽?"老太太一時感慨萬千,紅了眼睛。
黃室尴尬地笑笑,偷偷朝我這邊瞄了一眼。
我忽然就笑了,輕輕地。
我可以想象到黃室為母親做的改變,從一個浮誇而躁動的人,變成了這樣一個成熟穩重可以讓寧凝依靠的男人。
一年一歲的輪回後,我們都長大了。
他是三十而立,而我則成年了。
三天後,我們布置好
了一切,然後我打電話給寧凝,語氣特別焦急慌亂,我說:"媽,你快來啊!出事了!"寧凝那邊先是一陣沉默,接着聽到她說:"筱風,別害怕,慢慢說,到底出什麽事了?"
她并不知道我跟黃室來了A城,離開前我告訴她我們是去青島看海。
"黃室游泳時掉海裏了,我打電話給了他父母,我們現在在A城。"?當一聲電話掉在了地上,然後是人胡亂拿起的聲音,寧凝說:"筱風,你現在聽媽媽說,将醫院地址發到媽媽手機上,不要慌,也不要亂,聽黃叔叔爸媽的,媽媽這就買飛機票過去,很快的。"說完她就挂掉了電話。
我可以想象到,寧凝穿着長長的風衣,一臉焦急地走在醫院長廊上的樣子。
我偷偷地笑着,媽,相信我,你會幸福的。
而我們都會幸福的。
酒店大廳的LED大屏上播放着浪漫唯美的畫面,有花有草,有蟲有魚。畫面中,寧凝跟黃室兩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黃室穿的西裝革履,從大廳那頭走到我跟前,他彎下腰,摸了摸我腦袋,說小丫頭,照的真好。
我吐了吐舌頭,"當然啊,師傅那麽厲害,徒弟自然不會差了。"
五年時間匆匆而過,他教會了我那麽多東西,戶外旅行,單反攝像,我又怎麽能不厲害呢?他陪我魔獸、星際、CS,參加我的家長會,早就是我的親人了,也是寧凝最愛的人。
黃室,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們一個家,溫暖溫馨的家。
我将手機晃了晃,"時間快要到了哦,我們去機場吧。"
我坐到婚車的副駕駛上,那裏原本應該坐着黃室的表外甥,不過他現在後面的車隊裏。黃室坐在後面問我:"你真的不參加我們的婚禮了麽?"我說:"我都已經參加了啊,不然,怎麽會跟你來A城呢?"
"可是,你要離開。難道不可以看着我将婚戒戴到你媽媽無名指上嗎?她需要你的祝福啊。"
"沒關系,我媽媽會理解的。"我調皮地對他笑笑,然後坐正。
車窗外的風景迅速向後掠去,留下模糊的影像,卻又那麽清晰明了。
五年時光見證了這樣一段跨越10年的姐弟戀,也說明了,只要相愛的人,就真的可以逾過任何鴻溝。
機場外面,婚車車隊如長龍般停在外面,很多往來人群好奇地望過來,也不知道黃司令到底怎麽搞定的。
黃室推着我往接機處走去。
11點10分,母親的飛機即将降落。
我捧着鮮花
,黃室站在我身後。人群嘈雜聲中,寧凝熟悉的身影映出眼簾,卡其色風衣以及窄版牛仔褲,那麽幹練。她看到了我,繼而看到我身後完好無缺、西裝革履的黃室,有些錯愕。
寧凝幾步走到我們跟前,指着黃室問:"怎麽回事?不是說你掉下海了嗎?"
黃室臉上露出好看笑容,"對呀,掉下海了,然後突然發現你還在這世上,特舍不得,所以我游啊游,游啊游,就游到了這裏,跑來接新娘子回家啊。"
"新娘子?"寧凝有些迷茫。我笑着将花遞到她手上,"對呀,新娘子,你還要大家等到什麽時候呢?"
黃室驀地一個公主抱将寧凝抱起來。
寧凝驚呼一聲,抱住黃室的脖子。
"老婆,我愛你!"黃室大踏步往機場外面走去。
機場內的人看到高大俊朗一身禮服的男子抱着一名女子,以及聽到剛剛的那聲"老婆",大家都笑了起來,"啪啪啪"的鼓起掌,祝福這兩位新人。
我沖着黃室的背影喊,我說黃室,黃爸爸,婚紗在婚車後備箱裏,一會拿出來讓媽媽穿啊!
黃室回頭道:"知道了!"
我又沖他喊,聲音卻特別小,"還有,還有一定要對媽媽好。"
其實,這句已經不需要了。
我看到寧凝回頭看我的眼神,那眼睛特別的明亮,如同星星一樣。
我咧開嘴笑着哭了。
中午1點整,我坐上飛往G城的飛機,走的是殘疾人專用通道,空姐友好地推我到座位上,并且幫我系好安全帶。一陣颠簸後,飛機飛上了高空。從艙裏往外看,湛藍的天空漂浮着幾朵白雲,那麽的好看,仿佛一輩子都看不厭一樣。
剛開機,一個電話進來,是黃室的。
這個時間應該在婚禮現場的,難道出什麽事嗎?
我疑惑地摁了接通鍵,"喂,怎麽啦?"
那邊忽然沉靜,緩慢的鋼琴聲從那頭輕輕傳來,美妙而動聽,然後我聽到了寧凝的聲音:
"我很幸福,非常幸福,所以,我希望我的女兒也能夠幸福,永遠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結局跟我所設想的結局不一樣,我設想的結局是阿調沒有死。
筱風下飛機後,被林夕的人抓住。林夕查到阿調并未死,用筱風引其出來。兩人争執中,林夕的槍打中阿調的左胸,而林夕被阿調打暈,後被警方逮捕。筱風看到阿調中槍,震驚中站了起來,然後昏了過去。
阿調為警方線人,為了怕其再次被黑社會報複,所以将其送往美國救治,同時繼續學習聲樂。
而林夕跟她爸爸一樣入獄。
筱風考上音樂學院,雙腿經過賢叔治療,可以正常行走。
三年後,一場音樂舞會中,筱風看到了完好無缺的阿調。
他們在音樂聲中相視而笑。(這算是我說得HE結局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寫到這裏,我忽然覺得就應該完結了。
在飛機上,望着湛藍的天空,仿佛這世界都在眼前。
是一種很美好的願望,那麽,阿調其實一直活在筱風的心中。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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