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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不悅辯道,“小姐也說是盛門丁氏。寡婦自不可相提并論。”

蘇瑾嘿嘿笑了兩聲,不再說話。方才不過是故意與家人洗腦,她又不要做什麽極出格的事情。不過,往深想想,老天真是相當厚待她。穿越到民風開放的歸寧府,女子的生活沒那般單調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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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章 明朝,原來如此

卻說挑揀舊書的那幾個書生離了那間書店之後,其中幾人都調侃那好心與蘇瑾指點的男子道,“仲含兄,與你一道出來逛真真是沒趣兒,一路上,女子皆是望你。把我們幾個都給比到泥塵裏去了。”

那男子有些赫然,推說道,“哪有此事。”

另一人拍着餘下二人的肩膀道,“陸兄初到我們歸寧府,你們莫要逗他。”

不過說話那人還是極好奇的道,“陸兄,按理說,徽商與徽州的貨物皆遍天下,你們那裏的商貿應該比歸寧府更為發達。南來北往的商人更多,怎的你到我們這裏這般不适應?”

陸仲含拱手道,“徽州只是産地,順新安江将貨物發賣到各地。徽州本地群山環繞,水陸交通皆不如歸寧便利,因而當地商貿交易氣氛并不濃厚。”

其餘幾人都了然點頭。仍與他開玩笑道,“那你也須入鄉随俗。”

陸仲含微微點頭。

一行人邊走邊說,随意逛到另一書局前。門前鋪着的木板架上,堆着一堆兒舊書,揚聲問了店主,道是剛從別處收來的,未及整理,讓他們自挑,只要三分銀子一本。

這幾人是青源書院的學子,都是愛書之人,聽說這樣便宜,又是這麽一大堆兒,說不定裏面有自己喜歡的,便不顧那書上塵土挑将起來。

幾人将那堆書兒翻了一遍兒,每人真個挑了兩三本來,請店家拿了雞毛撣子彈了灰,會了帳。便又繼續逛着,并不是交換互看各自買的書。

衆人買雜記的有,買游記的也有,唯有陸仲含買的皆是早年科舉的八股文章集子。幾人都笑他,“這樣愛學,今年誤了考試,明年早早準備,定然能一舉進學。”

陸仲含卻略有憂色,“我戶籍不在這裏。難說明年能不能考得。且走且看罷。”

“這倒無礙,現如今游籍附籍之人漸多,哪裏還如以往一定要回原籍待考?在這裏考也使得。只消出幾兩銀子打點,便一切無憂了。況且嘉靖爺曾金口曰:普天之下皆是我的秀才,何言冒籍?一切不消擔心!”

陸仲含至歸寧府也有兩月有餘,大略的事體是知道的。只是歸寧府不比旁處,因商貿發達,富者衆。官史們都是見過大錢地,到時打點也不知要多少銀子。不過,他心下這隐憂倒不好說。便含笑點頭,“趙兄說的是。是我一時忘了。”

突然目光觸及另一人手中的書籍,伸手取了來,拿在手中左看右看,又将題記拔子細細品過,半晌,擡頭與那人道,“陳兄,買的這本恐是元時刻版的。”

那人一愣,驚喜将書抓到手中,細細看了,果然印刻與紙張與本朝用的略有不同,不由喜道,“卻是淘到寶了。”

另兩人也上前看,卻看不出什麽名趟,疑惑問陸仲含,“真是元時刻版的?”

陸仲含點頭,“早年先父的藏書中便有元版書,我是讀過的。這确是元時刻版無疑,現下這樣的一本,無十兩銀子是買不來地。”

那位陳姓學子更是歡喜,将書看了又看,寶貝似的納入懷中,向幾人笑道,“走,那邊茶館坐坐。我做東家!”

陸仲含眉頭微皺,回首望了那間書局,轉回頭道,“陳兄,以我之見,這書還是還回去的好。”

陳姓學子微愣,随即不悅道,“仲含兄,這書是我花銀子買來地,為何要還回去?那書局明示的價錢便是三分銀子一本!賣虧只怪他們眼拙!況他們也是當作舊書按斤低價收來地,為何要還回去叫那奸商憑空得好處?我知道陸兄一心想做大善人,做大賢之人!可不是人人都與你一般!你若有能耐叫全天下的人都去做大好人!”說完冷哼幾聲,竟大步走了。

餘下二人,一人去追那陳姓學子,另一人與陸仲含相熟,留下開解陸鐘含道,“陳兄脾氣一向不好,你莫怪他。”

陸仲含面色不改,微微搖頭,道,“原是我說錯話,不怪他。趙兄,走罷!”說完微微嘆息一聲。

待兩人走遠,蘇瑾才從一旁的書攤上直起身子,望着一前一後離去的四人,與梁小青道,“小青,你說方才那兩個人,誰的話對,誰的話錯?”

梁小青想也不想道,“當然是那位姓陸的說的對!”

蘇瑾又笑問,“若你是那位姓陳的書生呢?本要十兩的簪子,店家誤算作三分銀子賣把你。你可會還?”

梁小青糾結了一下,嗫嗫兩聲,大聲道,“會還!”

蘇瑾一臉不信的笑笑。梁小青便追在她身後不停的解釋,“小姐,我真的會還!是真的!”

見蘇瑾還是不信,便嘟起嘴巴問道,“小姐說是誰對?”

蘇瑾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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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市逛至近午時,一行人打道回家。今日梁富貴看鋪子,蘇士貞去找原先的舊鄰,此時還未回來。

蘇瑾草草吃過午飯,便鑽到自己的房中看起書來。直直翻看了近一下午,天色發暗,才強強粗略翻完第三冊。

而她已是頭暈眼花,實在看不下去了。便将第四冊拿在手中,翻看了前一個朝代年號,将書放下,出了東廂房,踱到小花壇前,休息她的眼睛。

一面回想着方才看的內容,那套《國朝史略》中的第三冊中提到一些與原來歷史不符的內容。主要的事件是發生在萬歷年間。

蘇瑾記得真正的明史中,萬歷首鋪張居正只活到萬歷十年,而此書中記載,張居正活到萬歷二十二年才過世,因而他的變法也持續長達二十二年之久,這二十二年中,原本風雨飄搖的大明朝得以充分的休養生息,并迅速恢複成祖時期的強大……甚至在經濟上遠遠超越那時。

而景隆之前的皇帝竟然滅國皇帝的崇祯帝朱由檢,他在位也自然并非前世中的十七年,而是三十七年。死時五十四歲!從史書上的記載看,這位崇祯帝宵衣旰食,朝幹夕惕,政事甚為勤勉,二十幾歲已白發遍生,眼生魚紋尾,直到五十四歲,留下這個空前繁盛大明朝,心力交粹而亡……

這樣算來,現在的景隆五年大約相當于前世的清朝康熙十年。

蘇瑾推算出這個結論,終于松了一口氣兒,都道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之前她在翻看蘇瑾兒的藏書中,發現了關于《三言二拍》等書籍的提及,話本小說的風行她記得是在明朝末年,只怕自己剛穿來便有亂世。雖然即使有亂世,她也不會一頭撞死,止圖穿越回去,但,穩定的社會環境哪個不愛?

擡頭望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裏笑将起來,自己是不是該除了練身子骨之外,再強有力争取一下經商的權利?

蘇士貞進了院中便見她做着一副擡頭望天的模樣,不禁笑道,“瑾兒莫不是在做詩麽?”

說曹操曹操便到。蘇瑾望着他呵呵一笑,“是。不過剛做了首極精妙的,便被爹爹吓走了!”

又問他這今日有沒有收獲。

蘇士貞笑道,“嗯,那兩位舊鄰都說明日與東家說說,想來是可以照看咱們一些的。”

梁富貴從鋪子前門已看見蘇士貞回來,也忙回了院子,與蘇士貞笑道,“老爺,常老爺半下午的時候打發人來,說當鋪已說好了。讓老爺明日一早帶了銀子去挑貨。”

蘇士貞笑道,“好,好。明日你與我去早早起去挑貨。”說着暗算了下日子,道,“以我看,就定在四月十八走。富貴你去打聽打聽,初八哪個鎮上有集?”

梁富貴應了一聲,匆匆出門。

蘇瑾極想跟着蘇士貞去見識見識當鋪的庫房是個什麽模樣。不過略作思量,終是沒說出口,以蘇士貞以往的态度,必不會答應,暗道,等他們下次回來補貨時再說說看。

與蘇士貞一前一後進了正房,順着方才的話問道,“爹爹此去可算好要帶多少銀子?能販得多少件衣衫物品?”

蘇士貞因她又追問經營之事,眉頭微皺,不過卻沒再說什麽。私下卻想是不是女兒也與他一般被汪家退親的事兒激得成了這般模樣?

又看她眼含期盼望着自己,只好與她道,“嗯,初次去販賣還是要穩妥些。只備三十兩銀子做本錢。因是第一次做,全挑成慣常穿的布草衣裳,等做過這一趟,心中有了底氣,再挑其它的。或能挑個二百來件吧。”

蘇瑾暗暗算了一下,按蘇士貞的估計,一件衣衫只須一錢五分的銀子,聽着倒是便宜的。

便又笑着問,“那能賣個什麽價兒呢?”

蘇士貞搖頭,“這個爹爹也不知。随市就價,哪裏現在就知道了?不過,做一件新衫,大約要四五錢的銀子。賣舊衣自然要便宜些!”

想了想又道,“當鋪裏的貨品也有極好的,若能遇上好的,一件賺個倍數也是有的!”

又道,“一切都是未知的,算這些做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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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章 一大堆舊衣裳

梁富貴向四鄰打聽,問得初八起集市的是離此地大約有十五六裏的二十裏鋪,初九是十裏鋪,初十是蓮花鎮。這三個鎮恰巧在城西門外一條線上,三者之間相距并不是很遠,心下暗喜。

鄉村裏起集,若是說初八,便是指此地初八、十八、二十八三日皆有集市,單是西城門外的這三個鎮上,已占去九天。

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卦攤,取十文錢請那老先生拈了一卦,卻是個“大吉”。心下更是歡喜,急匆匆家來說與蘇士貞知道。

做生意的一向圖個吉順。開頭順,心氣足兒,經營得便格外用心,這生意說不得就好上了。若是開頭便麻煩不斷,即便是心性最堅韌的人,心中少不得也會打些嘀咕。

得了個好兆頭,蘇士貞也高興。當下便吩咐常氏将家中的舊被單之類找幾條出來,做包袱皮。一家人合合樂樂的吃過晚飯,早早睡去。

次日蘇士貞與梁富貴都換了短衫,頭臉收拾幹淨,趕着驢車出了門兒。等兩人近午時再回來,車上竟裝了小山高一樣的幾個大包裹。

将蘇瑾吓了一跳。

上午趁着蘇士貞不在,她纏着常氏問了一上午當鋪的事兒。大略已知道當鋪這些舊衣從何而來,而常氏說的話還真是颠覆了她以往的認知。

總的來說,當鋪舊衣的來源有三,一是因歸寧富庶,民風奢靡,有好些人家,每年新衫做了只穿一季,過了本季,但要拿去當鋪當掉,到明年再穿時,重新再做衣裳。年年當舊,年年置新;二來是有好些商人,前幾趟賺了銀子,便海花起來,突的最近兩趟生意折了本,要湊本錢,便将家中舊物拿去當鋪當掉。最後一種才是家中日子窮得過不下去了,去當鋪當衣換口糧。

因為這個緣故,歸寧府各縣集市上,販賣舊衣的人極多。便是在歸寧府內的二閘口等處,也有好多個舊衣鋪子,專門販賣這種衣裳。

常氏與梁富貴之前反對蘇士貞去賣舊衣,倒不是因為這舊衣如何,而是因一來蘇士貞身子骨不好,二來是他年紀大了與人賠笑怕拉不下來臉來,三嘛是因他早年也算掙過千兩的銀子地,現在又重操這樣的小營生,即使他自己心理關口過得,家人也心中不忍。

有了這些認知,蘇瑾覺得原先蘇士貞估算,三十兩銀子能換得二百件舊衣來,是高估了。哪成想竟是這樣的滿滿一大車。

常氏也吓了一跳,趕忙上前問道,“老爺,怎麽挑了這許多衣裳來?”

蘇士貞苦笑道,“咱們自己的本錢只能販來二百來件。這裏有常老弟給添的三十兩。我們去時他便在那裏候着,說要拿本錢入咱們的生意。那這哪裏是入本錢,分明是與我添個本錢,接濟我呢。”

說着指着驢車上面最大包裹連連搖頭,“這個是當鋪掌櫃搭的不成用的積年舊貨,在貨倉裏不知堆了多少個年頭,我因多問了一句,或因常老弟跟着,他便非要送于我。這些哪裏算個衣裳?給常媽媽糊鞋底子用罷……”

一面說着,梁富貴已将那半人高的大包裹給拎抱了下來,堆放在西廂房貨倉門口,蘇瑾盯着那堆舊衣盯了一會兒,腦中搜索着變廢為寶的法子,不過一時也不得其法,只好作罷。

便轉問蘇士貞一共販得多少貨,蘇士貞道,“一共有幾百來件呢。你莫要多問了,趕快擺飯,我與你梁二叔早早吃了飯,便趕着出城。”

常氏應了一聲,與梁小青兩個去廚房盛飯,蘇瑾也不敢再問東問西,生怕他走時挂心家裏,便裝作一副乖巧模樣,陪着他說些閑話。

午飯後兩人歇也不歇,便趕着驢車出了家門兒。只是走之前不免又将緊閉門戶之類的話說了又說,常氏一連的聲應下,叫蘇士貞放心。兩人這才趕着車出了巷子。

蘇士貞前腳走,常氏後腳便将院門上了,與蘇瑾道,“先前小青已到學裏與小姐請了假,這些日子小姐也在家罷。聽小青說你們學裏堪有幾個愛說人閑話,嚼人舌頭的,避避也好。”

蘇瑾自是樂得不去學裏,笑着點頭。轉身進了東廂房,換了件半舊的衣裳出來,指着那大包的衣裳道,“奶娘,梁直看着鋪子呢,我們解開瞧瞧這裏都有些什麽?”

常氏點頭笑道,“好,不須小姐動手。”說着向後面廚房揚聲喊,“小青,廚下可收拾好了?”

梁小青揚聲應了句,片刻她一面解着圍裙,匆匆跑來,笑道,“娘叫我做什麽?”

常氏伏身去解那包袱皮,梁小青霎時明白,小跑兩步,将圍裙搭在棗樹枝上,過來搭手。蘇瑾又試了一回要搭手,常氏仍是不許。

蘇瑾只好在一旁看着。兩人将那碩大的包袱解開,霎時一股灰塵黴味飄了出來,蘇瑾在一旁暗暗搖頭。原先她是想過若能看得過眼,舊衣加工一下,仍舊拿去賣呢。現在是徹底死了心,這樣的東西如何賣于人?

看來只能與讓常氏糊鞋底子了。

常氏被那灰塵嗆得咳了幾聲,失笑,“怪不得那當鋪掌櫃這樣大方,這些東西老爺拉回來,也與他們省個丢舊貨的車錢。”

梁小青從中間翻出一件大紅色暗花緞子比甲來,先是心頭一喜,反手一看,整個背後卻是一片又片的黴點子,不由失望的連連搖頭,将那衣裳扔到一旁,嘆道,“可惜了。這樣的好料子,一件沒一兩的銀子做不下來呢。”

說着又去扒其它的。蘇瑾的目光便落在被梁小青扔到一旁的大紅暗花緞衣上,雖然有些灰塵,在太陽卻仍然閃着極美麗的光芒。

眉光又蹙起來,這樣的好料子拿去糊鞋底了,真有些暴殄天物。

伸手取在手中,在腦海中思尋着碎布能做的物件兒。

想來想去,還真讓她想到一個好點子。記得有一年她去麗江,曾買過一個絲綢拼起的小錢包,便是用不同顏色手感大致相同的絲綢拼接起來,甚是好看。這些個碎布頭,或可以用來做那個?!

不過,她又深入想想,錢包不就是荷包麽?而自己的荷包一直是自家繡的,變變樣子也不知有沒有市場。況且荷包仍貼身私密之物,即便是她想試賣,常氏怕也是不準。

又或者可以做成絲綢樣的手拎包?只消用藤條或者銅條做手柄,在手柄外包以絲綢即可。或者也可以用棉花填充,使之手感柔軟些,或可做成剛剛流行起來的羽絨包,裏面或填以棉花,或者品象不好的蠶絲,或者直接填上羽絨……

蘇瑾越想愈激動,不過,她馬上又冷靜下來。

眼睛轉向那堆舊物,且不說,餘下的皆是一些青不青藍不藍的布草衣衫,偶有幾件象樣的面料間雜其間。這象樣的面料頂多也只能做幾個包包而已。

更因,她前世經商,深知商人的模仿速度。她這邊推出的包包,若不受歡迎倒還罷了,一旦受追捧,勢必會有大批的人跟風,而且能迅速的在此基礎上,變出百般花樣來。自已家只有少少的幾百兩家底,如何與大資本抗衡?

因而這個點子暫時不能用。

她搖了搖頭,将那衣裳扔到地上,盯着那大堆灰敗破爛的衣服出神兒。

猛然,她心中一動,前世兒時她玩過一個小玩藝兒,現在這裏确是沒有的,不過,那本是小東西,又不費什麽本錢,只要會針錢,都會做。又拿不準,這東西做出來能不能掙錢!

想了半晌,突然一笑,也罷,即便不能掙錢,也為古代的女孩子做些貢獻,多個玩樂的項目也罷。

複又走過去,将那件大紅比甲挑起來,笑道,“奶娘,我想拿這個做個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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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章 跳房子游戲

常氏一愣,趕忙起身道,“小姐要做什麽,老身來做。咱們家裏還有兩匹尺頭,用新布便好。老爺再節儉,也不想虧着小姐的。這種爛東西,小姐如何用得?”

蘇瑾笑道,“奶娘,只是一個小玩藝罷了。我又不是什麽千金小姐,有什麽用不得的?這個便好,只是有些灰塵,撣撣便好了。”

梁小青站起身子來,好奇的問道,“小姐,你要做什麽,我來做吧!”

蘇瑾搖頭,前世她連捏針的機會都沒有,重生一回倒憑空得了一門手藝,印象中原主的針線是極不錯的,自己正好熟悉一下,畢竟藝多不壓身嘛。

常氏見勸她不住,也不好硬奪,只得進房替她拿針線籮筐搬小坑桌。進了房後再想,前幾天說要與小姐做新夏衫,她便攔着不讓做,說是去年做的衣衫還好好的,這一年來,她身量又沒長多少,到明年再做罷!還有上次去書市,小姐竟只挑最便宜的書買,往常她可是說什麽好紙傳百代,真正愛書之人,必不會買那等胡刻亂印地書等等。

倒是比往日節儉了。也不知是不是因那該死的汪家害的。心中不免又将汪家那一家子千年王八萬年鼈的暗罵一通,一面出了東廂房。

院中老棗樹下,蘇瑾與梁小青合力擡出一張榆木大圈椅來,常氏走過炕桌擺好,好奇的問道,“小姐要用這舊衣衫做什麽物件兒?”

蘇瑾笑了一下,催梁小青,“你去裝一碗幹黃豆來。”這才轉過頭,與常氏道,“奶娘,你記不記得陳太醫那日來與我把脈,說要我每日多走動練一練身子骨?”

常氏遲疑了一下,才想起是那日小姐昏倒,去請了陳太醫來與她把脈,是說過這話,可當時她還是昏着呢,怎的就聽見了?

蘇瑾笑着與她解惑,“那日我是能聽得你與爹爹的談話呢。不過,身子眼皮子都覺得很沉,象是被施了定身的法術,半點動不得。”

“這幾天我再想想那陳太醫的話,倒是極有道理。我日日除了上學去略活動活動身子,在家你也不讓我沾半點的活計,不是做針錢,便是看書,身子骨哪裏好得了?咱們家院子又小,走幾步便到了頭,散步又沒甚麽趣味兒。因而我想個好玩的東西,叫小青陪我玩,打發時間又練身子骨呢。”

常氏了然笑道,“原是要做個玩的物件!”又問是什麽樣的。

蘇瑾只是不說,只告訴她過一兩刻鐘她就曉得了。常氏無奈笑笑,扔去挑撿那些舊衣裳。

一時梁小青取來一小碗黃豆,過來替她将那大紅比甲挂到牆東邊角的繩子上,拿了刷子刷去灰塵,在小桌上鋪展,蘇瑾才拿了畫粉,在那大紅比甲後面畫出一塊寬四寸長六寸地長方型大小來,取了剪刀剪下,又将布片對折剪成六個每片約有二寸大小的方塊來。

拿起梁小青穿好的針線,試着縫了兩下,到底內裏換了,略有些不适應,不過縫過兩片之後,便覺熟練了些,下針愈來愈快,不消兩刻鐘便将六個布片縫得只剩下個兩指長的小口子,将布袋從小口子裏翻出來,邊角都整理好。

擡頭對着看得聚精會神的梁小青一笑,“來,幫我把黃豆裝進去。”

梁小青忍耐不住,一邊将黃豆碗移到跟前,一邊問,“小姐,這個怎麽玩兒?”

蘇瑾只催她,“你快些裝,裝好便知道了。”

不多會兒,梁小青裝了大半袋子,蘇瑾笑道,“好,裝好了。拿來,我縫好,教你怎麽玩兒!”

蘇瑾做的這個小玩藝兒便是前世常見的沙包。前世小時候,她住在一間大雜院中,那時父母還只是小商販,整日擺攤兒,顧不得照看她。每每放學,她便與大雜院中的小女孩兒在玩跳房子丢沙包,一玩便玩到天黑。想起當時自己的癡迷程度,便覺這個小游戲在這個時空定然也能受人歡迎。

因它沒什麽技術含量,蘇瑾對它的期望倒不大,只不過想借着這個小游戲,把那堆破爛衣裳廢物利用,換幾個小錢兒花花罷了。

一時蘇瑾收了針錢,拿剪刀将餘線剪去,将那大紅的沙包托在掌中,笑着向梁小青道,“喏,縫好了。好看麽?”

被刷去灰塵大紅暗花絲綢此時更顯出其美麗的光澤,蘇瑾的手藝還不壞,針腳細密,縫兒挺直,裝滿豆子的沙包圓滾滾的托在潤白手掌心上,色澤對比極鮮明。梁小青笑道,“好看。可是小姐,這個到底怎麽玩兒?”

蘇瑾想了想起身,到西廂房屋檐下,取了一根柴來,走到院子中間兒,将前世記得跳房子的規則狠狠回憶了一番,無奈時間間隔太久,她一時只能想到最簡單的長方型五格跳。

即在地上劃出六條橫線來,将沙包丢到第一格裏面,單腿跳進格中,使巧勁兒将沙包踢到第二格中,如果沙包壓線便表示游戲失敗,要換對方跳;不壓線則可以繼續下去;一連五格均不壓線,便可以升一級;第二級便是直接将沙包扔到第二格中,繼續先前的步驟。直到五格都跳完,便到了背蓋屋,即人背對着立在第一格格線外,向後扔沙包,接然仍然繼續先前的步驟。

說起來是個很簡的游戲,但是因有兩人以上的人參與,便有了競技的感覺,世人皆有的好勝之心便不由被調動起來。再者,單腿踢沙包,要的巧勁兒與經驗,并不象說的那麽簡單。

還有更多的玩法,象四方格子跳,梅花格子跳,以及許許多多的玩法,她記不太清楚,不過這倒不打緊,游戲規則也可以自己制定的。

劃好線條,蘇瑾見常氏不在,彎腰将自己長裙撩到膝蓋上方,順手打了結,露出半截淡紫色的薄綢褲來,迎着太陽隐隐透出潤白如玉的膚色,梁小青被吓了一跳,連連擺手,撲過來要替她解裙結,“小姐,不可,小心被人瞧見!”

蘇瑾好笑的指着青磚影壁,“連門縫都擋得嚴嚴的,哪裏來的人?”

梁小青擡頭,且高且寬的青磚影壁将小院門遮擋得嚴嚴實實,再看西廂房,裏門兒一向是常氏進了鋪子便将門兒從裏面帶上,何況中間有一架極高極寬的貨架遮攔着,來買貨的人斷然看不到裏面去,也沒哪個敢硬闖櫃臺的。

呵呵笑了兩聲,便不再阻攔,自己學着蘇瑾的樣子,也将裙子打了結。

蘇瑾将沙發投到第一格中,單腳跳進去,與梁小青一邊示範一邊講規則與技巧,“你別瞧這個游戲簡單,實則是講究力道與平衡的,你瞧……”蘇瑾腳下用力,因許久不玩,力道掌握不好,不是力道輕,沙包穩絲不動,便用力過猛一下子踢出幾格來。

好一會兒腳感才适應過來,梁小青在一旁躍躍欲試,“小姐,讓我也玩一玩吧。”

蘇瑾不理會她,一直将沙包成功踢出格子,喘息着,停了下來。四月中下的午後,日頭已有些威力,她就這麽一番小運動,已微微透出薄汗來。

梁小青歡天喜地的将沙包拿了,學着蘇瑾的樣子,開始玩沙包。到底這丫頭比自己身子骨好些,身體平衡能力不錯,不過試玩了兩下,便掌握了決竅,用比蘇瑾少一倍的時間,将沙包踢到盡頭,歡天喜地的道,“小姐,我升級了!”

說着又将沙包投到第二格上,踢将起來。蘇瑾雖然內裏已不小孩子,好勝的心性也不由被挑了起來,睜大眼睛盯着,專等挑梁小青的錯處,好拉她下馬,換自己上。

兩人正玩得高興,常氏從後面廚房回來,一眼瞧見,慌忙擺手,“哎喲,小姐,這可不行,您這成什麽樣子……”

又罵梁小青,“定是你勾着小姐陪你玩兒,你瞧瞧你那樣子,還不趕快把裙兒給放下來!”

蘇瑾自知觀念差異一時難以轉變,常氏處處限制自己也是為了自己好。畢竟,這是活生生的大明朝,雖然民風開放些,對于女子仍有諸多限制。

但是蘇瑾這次卻沒乖乖的聽話。笑嘻嘻的與常氏道,“奶娘,我方才不是說了,要拿這個練身子骨,你瞧,方才我只踢了一趟,已有些累,汗都出來了。小青卻什麽事兒都沒有。”

說着眼又一轉,道,“也難怪汪家要與我退親。我這樣的身子骨再換作旁的人家,旁人也是看不上的。況且四面牆壁遮擋得這般嚴實,又不會叫旁人看到……”

常氏看着蘇瑾潤白臉上兩抹紅暈,眼睛閃閃有光,倒比旁日只讀詩讀詞的多了幾分開朗與明澈。再想她的身子骨确是不好,将來即使是嫁了人,生孩子也是要走一遭鬼門關的,一時躊躇起來。

蘇瑾見狀連連搖常氏的手,常氏被她纏得無法,不是很順暢的點頭,“那小姐也須換上厚的襯褲來,這薄薄的一片子,與沒穿有甚麽兩樣?”

蘇瑾連忙應聲,叫梁小青進東廂房,自去換衣不提。

且說常氏因想到小姐将來嫁人生育的事兒,心頭突突的,不怎麽寬展。想了想,袖了一兩銀子,借着買菜的功夫,去那陳氏醫館,想找陳太醫讨個方子,給小姐補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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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章 活動小廣告

常氏出門後,蘇瑾與梁小青換過衣衫,玩得愈發起興,不過,也只是短暫的貪玩之後,梁小青想起看鋪子的梁直,雖然他已十歲,看鋪子堪堪有餘,但畢竟還是孩子性子,不能久坐,坐久了便不耐煩。

抹着汗笑道,“小姐,您自已個兒玩吧。我去替小直看鋪子。”又問,“小姐,這個游戲真好玩兒,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蘇瑾笑而不答。雖然有些不甘心輸給這小丫頭,到底還是生意重要。只催她,“快去換梁直來陪我玩兒。”

梁小青去了不久,便替了梁直出來。他聽說蘇瑾說要教他玩什麽新游戲,登時眉開眼笑,“小姐,這個投沙包與蹴鞠比,哪個好玩?”

蘇瑾默了一下,然後答道,“蹴鞠可不是随便找個地方便能玩地,地方小了玩不開,也玩不暢快。跳房子要地場地極小,投沙包也不要多大場地,在咱們鋪子門前便能玩,所以,比蹴鞠好。”

梁直一聽比蹴鞠好,興致更高,一連聲的要蘇瑾教他。

蘇瑾也知女孩子多偏愛跳房子投沙包,男孩子們更喜激烈刺激的游戲,可是她實在找不到活動小廣告,只好屈就一下,随手抓梁直來用了。

當下便與他講了跳房子規則,梁直悟性極好,平衡力也強,幾乎在蘇瑾示範完第一遍的時候,他已能玩的得心應手。好在,雖然這游戲不太激烈,到底是新事物,蘇瑾又把回想起來的難度加了進去,梁直玩得還算高興。

午飯後,常氏去看鋪子,梁小青收拾完廚房,蘇瑾又拉着這姐弟二人,與他們講投沙包的規則。她與梁小青做投手,梁直站在場地中間,這個倒與蹴鞠有些相似,梁直興致更高了。

只是做投手的運動量也不小,三刻鐘下來,蘇瑾已累得氣喘如牛,梁直仍意猶未盡。蘇瑾招他到跟前兒,“你拿沙包去叫些孩子們在咱們門外玩耍。若有人問你這沙包哪裏來的,你便說是咱們鋪子裏賣的。嗯……就說三文錢一只。讓他們到鋪子來買!”

這一帶都是家境不甚富裕的人家,家家都是小院子,男娃兒愛跑愛鬧,在家呆不住,又并非家家有錢送去學堂讀書,整日有一群孩子聚在一起東游西蕩的玩樂。而蘇家鋪子正對着的便是出入北城門的青磚路,路邊沿離屋牆角也有丈寬地平地,供這些孩子們投沙包足足有餘了。

等人氣聚起來,多多少少能賣幾個吧?

“小姐,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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