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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惱之色清晰可見,不覺更加煩悶。若說先前兩人之間不管有何恩怨與她沒關系,這一刻卻是她蘇瑾與汪顏善的對峙,她本不予與此人有什麽糾纏,也不想再多說。下了逐客令後,就将頭偏到別處去。

外面陸仲含與趙君正聽到陳尚英的驚呼,都齊齊一愣,再聽圍觀之人的議論,這才明白過來,上午才聽到的蘇家小姐竟是這家,趙君正剛感嘆了句,“真是得了全不費功夫……”

卻被陸仲含一把拉住,撥開人群往鋪子門口走去,一邊低聲道,“趕快将汪學兄勸回去。”

趙君正一愣,随即不悅低聲道,“勸他做甚麽,他退親還不夠,又跑來羞辱人家女孩兒。不要管他,讓他丢臉丢個夠!”

陸仲含暗嘆一聲,眉頭微擰,從內心裏來說,他極度厭惡汪顏善的行為,若非恰好撞見,必是有多遠躲多遠,可此時,陳尚英已叫出聲來,如何躲過去?讀書人是求功名地,他這樣行事若被別有用心的利用,國子監怕是去不得了。再有,這蘇家鋪子裏,現只有兩個女孩兒,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怎能放任不管,由着他借酒去鬧。再鬧将下去,對雙從方均有害無利,坐視不管他心中難安。

拉着趙君正到鋪子門口,推了他二人一把,道,“快快去屋中将汪學兄攙扶出來。”

待趙張二人進了屋,他走上臺階,立在鋪子門口,高大身軀将鋪子門堵了半嚴,轉向圍觀的衆人行了一禮,朗聲勸道,“衆位鄉親,今日只怪我等勸汪學兄多吃了幾杯酒,才至他酒氣上頭,行事欠妥。陸仲含在此代汪學兄向各位陪罪,我等這就帶汪學兄離去,請衆位也散了吧。”

說完又深深的施了一禮。

鋪子外面有幾個蘇家近鄰不肯走,都道,“汪家行事太欺人,專挑蘇老爺不在家地時候來生事。退親是如此,現在汪家三哥兒又來耍酒瘋,實在可惡,叫他出來道歉!”

“對,對,考上秀才有什麽了不起地?叫他出來道歉!”

“汪家三哥兒想叫蘇家小姐與他做小,虧他想得出來!蘇老爺眼珠一樣疼的女兒,哪容他這般作賤?”

“哎喲,還是秀才相公心思活,攀個有財地正房,再納個喜歡地偏房,打的好盤算!”

聲聲議論傳來到鋪子裏,汪顏善的臉色更是脹得血紅。

陸仲含只好連連作輯道,“衆位鄉鄰說地都有道理。只是醉酒之人的話一向作不得真的,我等這就帶汪學兄回去,改日必叫他備了重禮來與蘇老爺賠罪。”

“不必了!”蘇瑾在陸仲含背後淡淡出聲阻止,又轉向汪顏善道,“話還是我方才的話,你與我之間已無任何關系,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我不稀罕你來賠什麽禮道什麽歉,只要別再來生事便成。”

說着向趙張二人微施一禮,“有勞兩位現帶他走吧。”

陳尚英只覺眼前這女子面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正要說話,梁小青已在一旁喊道,“還不快走!待會我家老爺和我爹回來,有你的好看!”

趙君正看看臉色陰沉到極點地的汪顏善,心中煩躁不已,無奈已趟了這趟渾水,一咬牙,一頓腳,話也不多說,一言不發地拉起他胳膊,便往門口走,陳尚英慌忙跟上。

外面圍觀的人一見汪顏善出來,齊齊發出一陣哄笑。陳尚英與趙君正二人悶頭不理,徑直拉着汪顏善擠出人群,向北而去。

陸仲含見他們走遠,又向圍觀地人再三勸說道,“各位鄉鄰都散了罷,此事關系蘇家小姐地聲名,事情鬧大與蘇小姐斷無好處。”說完連連作輯。

正主走了,已沒甚麽熱鬧好瞧,衆人也覺門口這位讀書人的話也在理,便不好意思再留下看熱鬧,陸陸續續的散去,孩子們一見鋪子裏已息了戰,也都興致缺缺的跑一邊玩去,不多會兒外面只剩下兩三個極愛看熱鬧的頑固份子。梁直當仁不讓地跑出去趕人。

陸仲含舒了一口氣兒,轉過身子,立在鋪子門口,向此間主人賠禮,“我等雖不清楚發生了何事,想來汪學兄的不是,還請蘇小姐莫要放在心上,等汪學兄酒醒,我等再與他同來向蘇小姐賠禮……”

“千萬莫勸他再登我們家的門,我不想再見此人。還有,麻煩你轉告他,日後莫來騷擾我,否則可別怪我不與他留臉面!”蘇瑾經過此事已将姓汪地人看得透透的,躲他還來不及呢,哪裏會容他再上門來。

陸仲含方才只顧勸說四鄰,其它事并未留心,此時才覺這聲音似是在哪裏聽過,不覺擡了頭,正對上一雙含怒的靈動雙眸,這雙眼睛又添幾分熟悉,不覺微微收緊眉頭,思索着在哪裏見過此人,突的心中一動:原是那日在書市中遇到的女子!

還要再說什麽,突的立在鋪子門口的梁直喊道,“小姐,我娘回來了!”

蘇瑾應了一聲,向陸仲含微施一禮道,“今日之事多謝陸公子援手,我家家人已回來了,陸公子還是快走吧,不然,把氣撒在你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陸仲含連忙回禮,“本是我等勸汪學兄多吃了酒,才致今日之事,陸某不敢領謝,告辭!”說完不待蘇瑾出聲,便急匆匆的出了鋪子。

“小姐,那個書生是不是哪裏見過?”梁小青立在鋪子門口,看人走遠,才回頭問道。

蘇瑾實則也認出他們來,不過,又沒甚麽交情,也只裝作沒認出。搖頭,“記不得了。”

說話間兒常氏已挎着竹籃子走到鋪子門口,一邊進鋪子一邊道,“家裏可有什麽事,遠遠的我瞧見門口好似圍了好些人。”

蘇瑾趕在那姐弟二人前面笑道,“沒有事,是幾個孩子來買沙包,與他們說賣完了,幾人便纏着非要再做幾個賣把他們。”一邊說一面與梁小青遞眼神。

梁小青将梁直推了一把,“都是你招來的人!”

梁直委屈地皺皺眉頭,蹬蹬跑到鋪子門口向北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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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出去了,先更一小章吧。明天補哦

021章 蘇士貞歸來

對蘇瑾的話,常氏似信不信,不過倒也不及多問什麽,囑咐她幾句什麽避着人之類的話,匆匆進後院去做晚飯。常氏前腳出去,梁直揮着小拳頭叫起來,“小姐,我去揍那姓汪的。”

蘇瑾笑了下,過去拍他的頭,“那姓汪的是惹人氣,可是,你打得過他麽?”

梁直不甘心的低了頭,梁小青雖然也氣,卻怕梁直闖禍,瞪着圓圓的眼睛訓斥他,“快把你的氣收回去。待會老爺和爹說不定就回來了,讓他們知道,跟着又生一場大氣。那姓汪的,咱們現在不能把他怎麽着,将來可說不好!是不是呀,小姐?”

蘇瑾又笑了下,招梁直到跟前,“你姐姐說的對。俗話不都說,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兒他氣着咱們了,咱們先記下,等将來咱們有能力也去氣他一氣的時候,再狠狠的讨回來!”

“那,那要等多久?!”梁直的孩子心性顯然不贊同蘇瑾的話。蘇瑾想了想,向姐弟二人招手,等他們圍聚過來,才悄悄道,“要想出氣也不難。那汪家兩個老東西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這汪顏善,我看也象是眼睛盯着富貴呢,咱們家只要有了錢,嗯,有比潘家更多的錢財,到時讓他們悔得腸子青,可不就出了氣麽?”

梁小青嘴角微微扯動兩下,有些失望,“聽說人潘家有上萬家財呢,咱們家什麽時候能超過他們?”

梁直還以為小姐出什麽好主意呢,誰知竟是這個,也大失所望,“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小姐淨說笑話!”

蘇瑾沒好氣兒的往兩人頭上各拍了一下,“你們就對自家這麽沒信心麽?錢是人掙來地,只要咱們好好經營鋪子,怎麽就不能比潘家錢財多?”

說着又拉了下這二人,低聲笑道,“要說掙錢也不難,你看咱們的沙包,不是賣地很好?今兒梁二叔和我爹回來,說不定已掙了不少銀子呢。嗯,這樣,這次他們回來,我與爹爹說說,鋪子以後我來經營,你們兩個在一旁幫幫腔,怎麽樣?”

梁小青與梁直面面相觑,好一會兒,才一齊點頭,“好。可是,我們兩個說話不作數,要我娘也同意幫腔才行咧。”

蘇瑾笑了,直起身子望着門外西斜的陽光,又是一天過去了,她到這個時空二十多天了,也該着手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嗯,我曉得。奶娘那裏我再去說。”

她臉上的神色變化沒逃過梁小青的眼睛,趕忙上前,堅定地道,“小姐,你放心,我娘那裏我也去替你說說。那姓汪地一再來讓小姐沒臉,可不是就因我們家錢財少麽,我娘也是知道地,小姐想掙錢,我娘肯定也同意……”

蘇瑾回頭,看她圓臉上滿是急色,心中感動,笑着點頭,“好。”說完又眯起眼睛望着遠方的斜陽,嘴角扯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蘇瑾兒地事情與她無關,若再敢來直接羞辱她本人,姓汪的必要他好看。

梁小青還要再說什麽,突然一輛驢車停在鋪子門口,随即響起梁富貴的大嗓門兒,“小青,梁直!”

“爹爹,梁二叔!”他聲音未落,蘇瑾已看清來人,歡喜地叫了一聲,奔下臺階。

蘇士貞自車上下來,看見她,先是一喜,随即皺起眉頭,“瑾兒怎麽在鋪子裏?”

蘇瑾故意裝作不及回答,看向車廂後面,走時堆了大半車廂的衣衫,現下只餘一個小小的青布包,心下暗喜。另還有兩大簍黃澄澄的杏子,上面蓋着新鮮的杏葉子,黃綠相間,甚是誘人,先與二人行了禮,才上前笑道,“爹爹和梁二叔将衣衫都賣完了?怎麽買了這許多杏子?”

蘇士貞心知女兒是故意忽略他的話,無奈搖了搖頭,眼睛含笑,一邊答,“嗯,差不多賣完了。餘下這些樣式不時興的,拿回來讓常媽媽改改。杏子是路過一個村子,看着新鮮,又便宜,一斤只要一分半銀子,便買些回來給你們做零嘴兒,再叫常媽媽給四鄰送去此……”

一邊舉步向沿着臺階向鋪子裏走去。

蘇瑾心中算了算,前兩日常氏買來五斤桃子,要一錢五分銀子呢,這杏子的價格怕也要這個數,五斤的成本是七分半的銀子,轉手賣出去,竟是一倍的利錢……

不過,那兩簍杏子頂多有一百來斤,都賣了也只能掙一兩多地銀子。蘇瑾又有些遺憾。

想了一會兒将這事兒抛開,跟在蘇士貞後面,一邊說着閑話,“奶娘剛買好了菜,在做飯,想着爹爹和梁二叔昨日因落雨未歸,今兒必回來。”一邊尋思着如何打探賣舊衣的贏利。

父女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鋪子,蘇士貞立在鋪子中間兒,打量貨架。蘇瑾又趕快将打探贏利的心思抛開,笑着在一旁解釋道,“爹爹不須操心鋪子。你走時置買的貨現在都夠賣,只是因東鄰林家兒子中了秀才,酒水賣的快一些,我已查了帳本曉得爹爹是在哪裏進的貨,已與奶娘說好了,您若不及回來,便叫她與梁直跑一趟,再置些酒水。還有,這鋪子裏,有些貨物積壓太久,我叫小青和梁直清理出來,放在明面兒上,折價賣了回本;另外,還有些……”

蘇士貞聽她聲音清脆,中氣很足,說起鋪子的事兒頭頭是道,收回在鋪子裏巡視的目光,又打量她幾眼,欣慰又無奈,笑道,“還叫你梁二叔說對了,你果然不聽話。”

蘇瑾呵呵笑了兩聲,不避也不答話。跟在蘇士貞身後繞回院子,常氏聞訊趕來,笑道,“老爺終于回來了。”

梁富貴已自巷子裏繞了進來,一邊卸車上的杏子一邊道,“有我跟着呢,能出什麽事兒?你也是,該好好安小姐的心,怎麽也跟着焦急起來?”

趁着這幾人說話的功夫,蘇瑾悄悄打量蘇士貞,人比走時略黑瘦了些,衣衫也不似在家時那般平展,精神頭卻不錯,一臉地笑意,心知這趟生意是掙了錢的,心中安定不少,連忙叫梁小青去正房搬椅子放在老棗樹下面,又去沏了熱茶來,請他與梁富貴先坐下歇歇。

此時,西斜的陽光将西廂房的牆蔭拉得長長的,将蘇家小院籠罩其中,将初夏的燥熱消去大半兒,蘇士貞坐了下來,舒爽的嘆口氣,叫正在忙碌的梁富貴,“先別管那些了,過來歇歇。這一路你辛苦了。”

梁富貴手上不停,将杏子卸完,順手将驢車卸了,将驢拴到東廂房北邊的空地上,那兒正好有兩根晾曬衣服的樁子,笑道,“累倒不累,只是車坐多了,颠得不舒服。”

蘇瑾趕忙殷勤笑道,“梁二叔來歇着,這些交給我們收拾便好了。”

常氏哪裏許她動手,連連阻止。倒是蘇士貞,輕輕擺手,“好,瑾兒去吧。”

自在他在鋪子裏看過一圈兒,又聽她那一番話,已知這個女兒這些日子在家裏沒少往鋪子跑,再看她精神比他離家時更好些,心下嘆息,即然她願意做這些,自己攔着豈不是讓女兒不快?

再者,這些日子他外面擔心家中,也着實遺憾自己沒有個兒子,若有個兒子,似瑾兒這般年紀,在家照看鋪子,也是足足有餘了。兩兩結合,蘇士貞倒沒之前那般限制女兒了。

蘇瑾樂呵呵的點頭,叫梁小青搭手,将那沒賣完的小半包衣衫擡到涼蔭處,打了開來,拎起幾件衣衫左看右看,并未看出哪裏不好,疑惑的問道,“爹爹,這些衣衫為何不好賣?我瞧着顏色質地都極好呢。”

蘇士貞笑了笑,“鄉村裏婦人愛大紅大綠地,反倒不喜歡過于淺淡的。這些衣衫要拿去染房重新染色,染成官紅油綠,染來就是新的,也趁得起價錢。還有一些,卻是樣子有些過時了,比如有些小袖道袍,把擺拆出來,并成時樣。有些短小的道袍,不合男子穿,叫你常媽媽改作女短襖……”

蘇瑾雖然也知道有染房,卻不知還有舊衣染色再拿去賣地,雖然有翻新的嫌疑……她決定暫時忽視!

查看了那些衣衫,自己搬了凳子坐在蘇士貞下首,笑着問道,“爹爹此去生意如何?常叔叔給指的門路可有賺頭?”

梁富貴呵呵笑道,“路上我還與老爺說,回到家裏小姐必要問這個的,竟是讓我猜對了。”

蘇瑾陪着笑,卻不說話,只看着蘇士貞。

蘇士貞放了茶杯,拈須而笑,“這生意的賺頭自是有的。你常叔叔托的門路,挑地都是好貨,幾乎是按本錢給咱們地,一件衣裳多則能賺一錢銀,少則也有三分銀子的利。我和你梁二叔這十天裏,趕了六個集市,走了四個村頭,一天也能賣得三十來件的舊衫,銀子嘛,一天除了交地各項稅費吃喝,也能餘下一兩半到二兩的利錢。”

蘇瑾心頭急劇動起來,這十天裏面,少說淨利也有十五兩的銀子,竟比蘇士貞之前算的帳高出不少來,樂呵呵的點頭,又問,“那爹爹過兩天可還要再去?這次要不要再自當鋪裏買些其它的物品帶着?”

蘇士貞點頭,“是要去地。明日去請常叔叔來家裏吃頓便飯,後日去打了鋪子裏的貨,大後日我和你梁二叔,要去磚廠那邊兒販賣。”

梁富貴在一旁笑着補充道,“磚廠就是新城南城外的工部青磚廠,那裏頭雇工多些,就多挑些布草衣衫去賣,磚廠向北,沿河有幾個有幾個鎮子,正是月初起集。那裏的人因臨着河,發水財,手頭都富足些,便挑些好貨去試試……”

蘇瑾對地理位置不熟,梁富貴将她說的暈三倒四地,心中極癢癢,低頭思量一會兒,試探着問道,“爹爹大後日去打貨,叫我跟着去開開眼行不行?”

說完又裝委屈,“我長這麽大,新城去過的次數一把手都數得過來,還有你那些熱鬧繁華的地方,一次也沒去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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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這回病得奇怪,腦中象中有一層膜一般,霧蒙蒙的,思緒不清晰,昨天是寫了三千字,汗,自己看着不過眼,又全删了。今天到這會兒才略好些。希望明天會好起來!!!

022章 父女議生計

蘇士貞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她裝的這副可憐相卻讓他無法拒絕,只得笑道,“好,後日爹爹帶你走一遭兒。”

蘇瑾目的達到甚是歡喜,又陪着蘇士貞說了些閑話,追問在外面做生意可有什麽趣聞,蘇士貞雖然身子疲憊,見女兒心緒開朗,老懷甚慰,便挑些好玩的趣事兒講與她聽。

父女二人坐在院中老棗樹下,一人問一人答,聊到日落西山,夜幕将起,常氏做好了晚飯,過來請二人入席時,這才打住了話頭。

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吃過晚飯,蘇瑾見蘇士貞面帶倦色,不忍再打擾他,便與梁小青回了東廂房。

這邊蘇士貞稍歇息片刻,叫常氏來問這十來日家中的情況。常氏便把蘇瑾這些日子的所做所為一絲不拉的講與蘇士貞聽。

蘇士貞聽到沙包和鞋底子,甚是詫異,“瑾兒哪裏看來的這些新鮮玩藝兒?我早年走南闖北也去過不少地方,沙包卻沒見過,還有那鞋底子,只有本錢厚地鋪子才會将鞋子提前做成不等地大小,供客人挑選。她又是哪裏聽說的?”

常氏笑道,“老爺這可把我問住了。這個只有小姐能說明白呢。沙包賣地倒好,一共賣了近二兩的銀子呢。鞋底子許是太家常,賣得不甚好,統共賣了四五雙,只得一錢幾分的銀子。”

蘇士貞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連連叫常氏去開鋪子,将鞋底子拿來與他瞧,常氏匆匆去了後,不多會兒将蘇瑾做得的鞋底子一個碼子拿來了一雙,叫蘇士貞看。

蘇士貞倒底做生意心思活些,拿在手中翻看一會兒,未看出什麽眉目,突的心中一動,将那些鞋子疊在桌子上,細細看來,這才看些門道,原來每個碼子之間相差是均等的,約有三分左右的長度,盯着這高高的一摞鞋底子沉思良久,問道,“瑾兒是怎麽與人說這鞋底子的?”

這話可讓常氏犯了難,這些本是極普通平常的東西,能說出什麽花兒來?況且小姐真的沒說什麽,思量半晌,才想起一句來,“小姐與人說,初次買不知道大小,拿了家裏的鞋樣子來比,記下碼子,日後再來買,只須說碼子,買回去的必定和先前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原是這樣!”蘇士貞激動起來,他經商多年,雖然時運不濟,眼力還是有的,女兒分明是在依照大商號行事,制定的标準規則。雖然歸寧府的制鞋鋪子也有幾家資本雄厚地,但是各自為政,大小不統一,若要去買鞋子,必定要親自試穿才可。且這些鞋子大小并無統一稱呼,若是女兒這個想法推廣開來……

蘇士貞愈想愈興奮,在昏黃燭光中,忍不住笑了起來,女兒心思竟如此機敏,從未經過商,卻能一眼切中要害!

常氏與梁富貴都不知蘇士貞心底真正在高興什麽,但是看他高興,也跟着欣慰不已。常氏笑道,“小姐做的鞋底子共有七八十雙,都賣了,也有二兩銀子的收益,雖說錢兒不多,本是要扔的東西,變了銀子,老奴也跟着歡喜,所以,這些日子倒沒怎麽限制小姐去鋪子裏。”

蘇士貞心中甚是歡喜,盯着鞋底子左右看顧,聞聽此言,轉頭向二人笑道,“瑾兒的性子象她娘,面上看着柔順,骨子裏卻是個倔的,她想插手鋪子裏的生意,便是我,怕也攔不住。”說着将手中的鞋底子翻看一回,低頭而笑,“她竟然還是個有大心思地,倒出乎我的意料了。罷了,後日進貨帶她去見識見識也好。瑾兒性子能歷練得開朗強硬些,将來她嫁了人,我也放心些。”

常氏與梁富貴雖然驚訝蘇士貞态度轉變得如此速迅,卻還是笑道,“老爺說的是,我們本是商戶,做生意正是我們的本等行當,小姐學着些,将來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宅子田産鋪子,也好知道該如何打理,沒有我們商家的女兒卻不會經商的。”

蘇士貞笑呵呵的點頭,“是,往日我只怕她受委屈,一心叫她做嬌小姐,現在她即是不願,只好随她。”說完又是一嘆。

常氏看蘇士貞說到最後有些郁結之意,笑着道,“老爺放心,即使您應了小姐管着鋪子,老奴也不會叫她多抛頭露面。鋪子裏賣貨,有小青與梁直。她也不過是出個點子,看看價錢罷了。”

蘇士貞點頭,謝過常氏,方才問道,“回來時聽瑾兒說林家兒子中了秀才,那汪家地兒子可中了?”

常氏臉上笑容一滞,随即輕輕點頭,“也中了。東昌府第十一名,歸府寧第三名。”

蘇士貞悶頭嘆了口氣,“瑾兒可有悶悶不樂?”

常氏連連搖頭,“老爺放心,小姐心頭這是真放下了,聽說汪家兒子中了秀才,并未半點不悅之色,象聽到不相幹的人一般無二!”

蘇士貞外出十來天,最挂心便是這等事兒,現在聽常氏這般說,再加下午看到女兒的神色她,提着的一顆心下來,又問了家中瑣事,便讓他們自去休息。

自已卻對着這堆鞋底子陷入沉思。

次日早上,梁富貴吃過早飯匆匆趕去新城常府,邀請常貴遠一家前來赴宴。

常氏也早早的挎着籃子去了菜市。

蘇士貞想着昨日的鞋底子,想了想,叫蘇瑾到倉房裏去問話,“瑾兒,來給爹爹說說這鞋底子。”

“鞋底子怎麽了?”蘇瑾睜大眼睛,故做聽不懂他要問什麽,在蘇士貞對面的椅子上做了下來,十分小心的問道,“是不是因做這些不好賣,爹爹怪我胡亂糟蹋東西?”

“呵!”蘇士貞笑了笑,看着女兒慧诘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轉,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莫給我裝樣子,與爹爹說說,這鞋底子你是怎麽想出來的,打算怎麽賣?”

“爹爹真是目光如炬,女兒這小心思果然瞞不過爹爹。”蘇瑾呵呵的笑了兩聲,不打算繼續掩飾,卻也不打算和盤托出,心思急轉着,找了個相對合适的說辭,“其實我不過是想把那些破舊的衣衫想辦法賣掉,才想了這麽一個主意。人的腳雖然有大有小,便想着相差再多,最多相差二三分而已,所以就按每個碼字相差三分剪出樣式來賣賣試試。”

“嗯,那鞋碼字是怎麽回事?”蘇士貞最關心的是這個,最詫異的也是這個,“這可是大商號裏才會有的标準,你哪裏聽來的?”

蘇瑾又笑了笑,道,“我不過是想着給這些鞋底子取個名號,好聽好記些罷了。那些數字就是指鞋底子的長度呀。爹爹拿尺子量一量,二四碼地便是指腳長,嗯……”蘇瑾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她取名字的時候,只是一味的照抄前世,并未按這個時空的尺寸單位。

低頭略思量了下,擡頭笑道,“因害怕哪家照抄我們地,我便将一寸分為三個等量單位,這二四碼便是指二十四個等量單位。”

蘇士貞聽她如是說,起身找了量衣尺來,照着量了量,果然如此,又好笑她的小心思,“你防人倒防得緊!”

蘇瑾便只是笑,不再說話。

蘇士貞盯着那些鞋底子,看了半晌,問她,“瑾兒說,按此規格做成成品鞋子,可好賣?”

“這個,這個我沒想過。”蘇瑾面有難色的看着蘇士貞。從他的神情看,便知道自己蒙混過關了,此時再不肯顯現出一點經商的“天份”,畢竟原主是個沒經過商的,在“無意識”狀态下想出這個東西,推到生性敏慧上,倒也說得過去,若是洩露自己真正的小野心,蘇士貞怕要好好地盤問她一番呢。又裝作十分好奇的樣子,“爹爹想開鞋鋪子麽?”

“再說吧。”蘇士貞沉思一會兒,嘆息一聲。

開鞋鋪子,只在舊城區是不行的。歸寧府最繁華的商業區在新城中州一帶,即會通河與衛河兩河相交環繞圍起來的區域,即使不到中州去開鋪子,也要搬到新城去。那兒商業繁華,各色人等齊聚,沒有大資本,只開個專供船工車夫走卒們的平價鞋鋪子,每日也有不少賺頭,只是現在……

“等爹爹去探探路子,再掙些本錢,我們再做打算!”

蘇瑾也知自家現下的情況,不易将攤子鋪得太大,低頭思量一會兒,擡頭笑道,“其實我們先不必開鋪子,也可以先賣地。爹爹說的磚廠那裏,大多都是男人幹活,他們中間有許多人都是外鄉的吧?沒有婦人跟着,鞋襪之類的自然沒人做,咱們可以先做一些鞋子,爹爹趁着去賣舊衣,順帶試着賣一賣,先探探這生意究竟能不能做,不也很好?”

“嗯?!”蘇士貞一愣,片刻笑道,“好,這個法子好。只是做鞋子要費人工,不開鋪子,便招不得雇工……”

“這也好辦呢。”蘇瑾有些興奮,不由的站起身子道,“我們不用找雇工,只消說與四鄰知道,誰家願意幫着做鞋的,可以将鞋底與鞋面領回家去做。一雙鞋子我們把十文十五文的工錢,想來有不少人願意接這活計的。”

梁家巷子這一帶,窮苦人家多,哪家的婦人不會做鞋子?有些能吃苦的婦人一天能做兩雙。一雙十文的工錢,做家務的空檔便能做,掙個錢補貼家用,想必那些婦人是願意的,這倒是個好法子。

蘇士貞也跟着站起身子,盯着女兒雙目放光,連連贊許點頭,“瑾兒心思如此機敏,可比為父強多了。這麽一說,這鞋子的生意倒做得!”

也是話趕話說到這裏,至于一雙鞋子定價幾何,成本幾何,蘇瑾心中一時也沒底,便笑道,“爹爹且先莫誇。人都說,做生意最忌眼高手低,空有想法,卻落不到實處。我也是受爹爹的啓發,才想到這個,這生意究竟能不能做,還須詳細盤算盤算。”

“嗯,”蘇士貞點頭,透過窗外看看天色,道,“待你常叔叔來了,我再與他商議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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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 常家父女

“老爺,老爺!”

蘇士貞父女二人正說得起勁兒,梁富貴的大嗓門從院中傳來,蘇瑾趕忙起身,走到庫房外面,揚聲道,“梁二叔回來了。爹爹在這裏!”

蘇士貞走到倉庫門口,問道,“常老弟如何說?他今日可有空?”

“有空,有空。”梁富貴擦擦額上滲出的汗水,笑呵呵的道,“可巧常夫人前兩日帶着家人到了歸寧府,他們府上剛剛安定下來,算日子老爺也該回來了,正要打發人來瞧,我便去了。常老爺讓我先回來回話,他随後便到。對了,常老爺還說,常小姐初來歸寧府,也沒個說話作伴兒的人,今兒也叫她一道來家裏與小姐見見面,認認人呢。”

蘇士貞神色一動,“我記得他與我提過,膝下有一女兩子。長女比瑾兒小一歲,兩子,一個現年應是十二歲,一個是八歲?”

梁富貴點頭,“老爺記性好,不過,今兒常家二位少爺有事來不得,只常小姐随着常老爺過來。”

“嗯,我知道了。瑾兒,你去換身衣裳,待會你常妹妹來了,要好生接待,不可怠慢。”蘇士貞與常貴遠原只是生意場上的相交,與對方的家人并無接觸,此次常貴遠将家眷接來,大有在歸寧府長期居住下去的勢頭。同在一城中,日後少得不以親友的身份多多往來,第一次見對方家中的小輩,是要隆重些,想了想又對蘇瑾道,“女孩兒家愛甚麽爹爹也不甚清楚,你且先去你房中瞧瞧,可有拿得出手的物件兒,挑一兩樣備着。”

蘇瑾應了聲,趕忙去東廂扒自己的妝奁。因常貴遠幫襯自家,給蘇士貞指了條生意門路,雖然不能發大財,也十分的辛勞,但蘇瑾仍然很感激。又聽蘇士貞說他要自家拿銀子入他的本錢,一年把五分的利錢時,蘇瑾更慶幸蘇士貞交了這麽一個正真的朋友。人與人之間是不是真心相待,有時候分辨起來并不那麽難,尤其是在利字當頭的生意場上。

愛烏及屋,盡管她對這位常家的小朋友沒有什麽期待,盡量做到熱情友好還是可以的,也是必須的。

回到房中在自己的妝奁中挑挑撿撿,半晌,也沒挑出合心的禮物來。倒不是她的頭面太薄,事實上,早些年蘇士貞還算能掙錢的時候,給朱氏與她置買的頭面品相式樣皆不錯,還有兩支鑲各色碎寶石地純金簪子,蘇瑾隐約記得朱氏說過,單這兩支簪子上的各色寶石,沒有百十兩銀子是買不下來地。

只是送她卻不合适。一則這是朱氏的遺物,二來蘇瑾也有些不舍。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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