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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鋪子,實則注意力卻在這幾人的談話上。這兩人早年與蘇士貞一樣也是行商,不過運道卻比蘇士貞好些,再加經營有方,各自都有不錯的家業。而蘇家現下的日子還不如以往蘇士貞行商時,因而中間有四五年沒怎麽走動。這次因蘇瑾提過,要蘇士貞找找以往的舊相識,置買或者專程定織黃麻布地的事兒,蘇士貞才去各家走動了走動。
“小姐,秦家小姐差人送了禮盒來。”蘇瑾聽邊上幾人談話,正聽得入神兒,梁小青悄悄走過來,扯了扯她的衣袖道,“還有那位張小姐也差人送禮來了姚小姐家的跑堂夥計在咱們來之前就過來了,送來的是兩盆時令花。已放在鋪子裏了。”
蘇瑾聞言轉頭,只見張荀正與兩個拎着禮盒的青布衣衫小夥計說話兒,笑了下,“昨兒備好的紅包不在你那裏?塞一個給他,叫他給秦小姐帶話兒回去,就說改日我專門設宴謝她們。”
“哎”梁小青應了聲,匆匆跑過去,與那兩個小夥計各塞了一個紅包。
剛送走秦家夥計,又有一位姓蔣地小姐派了人來,梁小青依照着方才蘇瑾說地,将禮收下,塞了紅包送人走。回來蘇瑾身邊兒,笑呵呵地道,“小姐學裏的小姐們今兒還真來了。那天姚小姐到咱們家說起,我還以為她是随口說說呢。”
蘇瑾淡淡一笑,望着自家兩間門面的小鋪子,“等我們将來賺多多的銀子,旁人對我們會更熱情地。”
說完瞥見梁小青的小鼻子一皺,似是不滿意她這樣看待旁的人好意。便決定暫時先不禍害單純的小姑娘,又笑道,“你去問問張荀可有什麽要幫忙地。”
“好”梁小青歡快地應了聲,身形輕巧地如一只小燕子般,投到鋪子裏去。
辰時正,蘇記鞋鋪鋪開張的時辰到了。張荀和栓子、全福三人将早準備好的炮仗挂起來。陣陣鞭炮聲過後,大紅的綢子扯落下來,一面黑漆暫新黃銅字的大招牌顯露在衆人面前,上書“蘇記鞋鋪”四個大字兒。
蘇家的鋪子在街西,金黃的晨陽投在嶄新黃銅大字上,反射出金子般耀眼的光茫。蘇士貞拉着那幾人笑呵呵的對着鋪子又一是番品頭論足,才招呼衆人進了鋪子。
蘇瑾随在衆人身後,踏着地上一層厚厚的紅紙屑跟了進去。因初時想好這鋪子的裏鋪子是專賣給船工挑夫們地,裏面布置的也沒太過講究,倒是姚玉蓮送來的時令鮮花給鋪子添了不少的生機。
這鋪子在蘇瑾看來,着實有些寒酸,鞋子的樣式和顏色都過于單一,讓她方才微喜的心緒略微沉了沉,不過随即又提起心氣來,汪家舅爺那裏還欠下蘇家大筆的銀子呢,鋪子開張之後,便立馬去陳家讨債,有了銀子,便可以迅速将貨物補充到位。
在鋪子中轉了一圈兒,蘇瑾去後院透氣。早先有些雜亂的小院已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正房設為帳房和客座,東廂房則是張荀和栓子全福三個住地,西廂房成了倉房,現下裏面存放着早先做好地鞋子。推門進去,映入眼睑地,屋子偏北面,豎着幾個按鞋碼區分的貨架,上面整整齊齊放着這些日子做好的鞋子,雖然品種單一些,這麽多擺鞋子擺在一處,倒也挺壯觀。
張荀自鋪子後門匆匆進來,走到西廂房門口兒,歡喜笑道,“小姐,第一筆生意上門了”
“是嗎?”蘇瑾霍然轉身,有些驚喜,“怎麽樣,客人反應如何?”
張荀笑呵呵的道,“咱們的鞋子做工用料都是極好的,價錢也公道,比通濟橋的那家鞋店一雙便宜二十文呢。客人自沒什麽話說,不過,那鞋碼子與他們好費一番口舌咧”
蘇瑾舉步往鋪子走,想親眼見證第一筆生意做成。張荀忙叫住她,“小姐,老爺是叫我來說,前面都是些莽夫粗漢子,不叫小姐再回鋪子了,從側門和小青回家去。”
蘇瑾有些遺憾,不過轉念一想,蘇士貞看到了,便等于她看了。便叫梁小青出來,兩人自側門出去,雇了橋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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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章 讨債
傍晚時分,蘇士貞回到家中,蘇瑾早等着他呢,聽見有人叫門,趕忙跑過去開門兒,不等他進院子,便迫不及待的問起來,“爹爹,鋪子第一天開張,生意如何?”
蘇士貞呵呵笑着,反手将院門關了,才道,“還算不錯。共賣得四十來雙鞋子,你常叔叔直誇你呢”
四十多雙,蘇瑾微微皺了皺鼻子。這個數字不算好也不算壞吧。今日開張,她定的營銷策略,買鞋送襪子,才強強與清源山下打個平手不過對于新鋪子來說,頭一天開張能賣出這麽多,也算不錯了。再者她因沒有多餘的銀子,也折騰不出太大的動靜來。
樂呵呵跟着蘇士貞進了院子,“爹爹快與我說說今兒賣鞋子時,客人們都是怎麽說的?”
蘇士貞呵呵笑道,“能怎麽說?咱們的鞋子價錢還算便宜,鞋底又比其它鋪子裏的厚實,那些船工們不怎麽圖樣子,只圖這鞋底子厚實鞋面結實耐穿。尤其是鞋底子,他們常年在河岸邊上行走,那岸邊什麽沒有?鞋底子厚了不咯腳,穿着舒坦”
“有沒有外地客商進鋪子逛?”
“自然是有的。那永清橋頭只有人不缺。前面是歸寧閘,單是驗稅單、等過閘的客船,從早至晚,河道裏內排出三裏長的船隊。這些人一等便是一整天,趁着空閑,自是要上岸逛一逛。”說完這個,蘇士貞知道她還要往下問,索性将她想知道的一口氣說了,“那鞋碼子是要費些口舌與人解釋,不過,這也不是甚麽難懂地事兒。今兒賣的四十來雙鞋子裏,倒有幾雙是外鄉人買地。”
他這麽一說,蘇瑾倒不好追問了。殷勤有加地侍候蘇士貞洗了臉,又将常氏午飯後煮好浸在水井的綠豆湯端跟前,看着他吃了下去。才說起眼下急須辦的一宗事兒,“爹爹,這幾天你去打聽過汪家舅爺的鋪子在何處了沒?咱們接下來要做好多事兒,沒銀子使呢。”
蘇士貞斜了她一眼,故意嘆道,“我就知回到家還不得消停。”
蘇瑾呵呵一笑,“掙銀子,過日子,哪一天得消停?這個道理爹爹比女兒懂呢。”
汪家舅爺新開的鋪子在何處,蘇士貞原是不知的。自打他賠了本錢之後,汪家人便很少在蘇家面前提及他,生怕他再想到當年借銀子的事兒。因而在籌辦新鋪子的空檔,他回了一趟釘子巷,找幾個舊鄰問了問,得知是在新城西門外的散糧市上開了一家陳記糧行。
“這麽說,他的本錢不大?”蘇瑾微微擰了眉頭。這些天來,她見天兒得空便問蘇士貞歸寧府生意場上的事兒,知道新城西門外的散糧市,大多是本地糧商,各家規模都不大,糧食的也是自歸寧府周邊各縣的農戶家中零散着收來的。
“倒也未必,明日我去看看再做打算。”蘇士貞淡淡的搖了搖頭,“糧食在歸寧府可是三大掙錢的買賣之一,散糧市上的本地商人雖然不如山西等地的商人本錢大,也算是高個兒裏面的矮子,總比那些小營生的人強些。”
蘇瑾聽他這樣說,心頭微松。
次日早飯後,蘇士貞将那借據袖了,打算先到鋪子裏瞧瞧,便去找汪家舅爺讨銀子,臨去時交待蘇瑾莫不聽話往新鋪子裏跑,那些船工們言語葷素不忌,行止粗俗,且天氣愈來愈熱,那些人熱狠了,哪裏肯好好的把衣裳穿整齊?
蘇瑾本就沒打算出去,她給自己的定位是指揮者,可不是執行者。看鋪子賣貨這樣的事兒,她自不會親力親為。很痛快的應下,“爹爹只管放心去吧。我現在哪有心思想鋪子,滿腦子想着汪家舅爺欠咱們的銀子呢。”
蘇士貞被她急切的樣子惹得一笑,轉身出了院子。雖然這事兒自家理直氣壯,占着理字。讨債卻不是個好辦的差。他幾乎能猜到将錯據拿出來後汪家舅爺的反應。
蘇瑾目送蘇士貞出了巷子,轉回院中。梁小青自東廂房出來,懷中抱着一堆要洗的衣裳,往她身後張望了下,“小姐,老爺這一回去能讨來銀子麽?”
“你說呢”蘇瑾伸手去接她懷中的衣裳,今兒沒事兒,她也做做家務,活動下身子骨。
“以我看,難”梁小青皺了下鼻子,抱着衣裳跟在蘇瑾身後,兩人一道去水井邊兒上,“那人若有丁點愧疚,這麽些年怎麽可能不來我們家一趟?老爺不是說,他現在開着糧鋪子,能沒掙一點銀子麽?這麽些年不提銀子的事兒,打定主意是不還了呢。”
蘇瑾偏頭笑道,“這些我倒沒想到,還是小青說地對”
“小姐,你又笑我”梁小青圓圓的臉蛋上浮上一抹不自在的羞紅,不過眼睛卻因蘇瑾随口的一句稱贊,而閃閃發亮,“這些小姐也想到了吧?”
蘇瑾忍着笑意,搖頭,“想到一點點,沒小青想的清楚。那你說說,若汪家舅爺不還銀子,我們該用什麽法子把銀子讨回來?”
“呀,這個呀……”梁小青輕輕叫了一聲,眉頭擰起,下意識地将手中衣衫揉搓起來,蘇瑾認出那是她自己的,便不提醒她,悄悄把自己的衣衫往一邊扯了扯。
眉頭擰了半晌,梁小青突然眼睛一亮,“小姐,他們若不還銀子,咱們去告官咱們手裏有那姓陳的親筆寫下的字據,咱們去告他,準能告贏官府大老爺會叫他們當場還銀子地”
蘇瑾将自己衣衫歸攏好,正在轉井轱辘,聞聽此言,擡頭笑道,“這是個好辦法,還有旁的法子麽?”
梁小青眉頭又擰起來,“旁的呀……那我再想想”說着又低頭搓起手中的衣裳來,直到蘇瑾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出僅僅剛蓋住桶底的水來,梁小青眼睛又是一亮,叫道,“小姐,那咱們找人去圍着他們家的鋪子讨要,若不給銀子,他們就別想做生意”
蘇瑾氣餒的望着桶裏那不足一碗的水。這木桶甚不好用,下到井底水面上,輕飄飄地,無論她怎麽擺繩子,這木桶偏是不是倒。往常見常氏打水,只消松松擺動一下,水桶便乖乖的偏倒在水面上,水流進去後,木桶自然下沉,輕易便打滿一桶水。
梁小青正說的起勁兒,見蘇瑾的神色不好,起身往桶裏一瞧,咯咯咯地笑起來,将水桶接過去。蘇瑾抹了下額頭的細汗,退到一旁思量,陳家如果還不還銀子,該如何辦。這個“不還”可不是沒有銀子,還不起。而是有銀子故意裝窮,或者避着蘇家。當然陳家最有可能會做出的反應,便推脫。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後日,推過一年是一年,推到讨債的不耐煩,這事兒便算黃了……。
其實能用的法子倒也不少,梁小青說的兩個也還不錯。不過她一直想找一個最合适的辦法,最好能一舉要回銀子,而且不跟他們糾纏那麽久。
蘇瑾這邊兒尋思着讨銀子的事兒。蘇士貞已自鋪子裏出來,賃了車趕到新城西門外的散糧市上。這糧市上是自發建起來的,兩旁的鋪子蓋得不甚整齊,在糧市口尋了在外面招攬生意的小夥計,問了問,便直奔糧市西頭。
将走到糧市盡頭時,遠遠瞧見一家木質招牌上寫着個大大的“陳”字,心知是找到了。也不急着靠近,找了個陰涼處,裝作過路歇腳兒,打量陳記糧鋪。
這鋪子三間開門,房子是胡亂建的,也不講究。中間開門兒,兩側是大大的窗子,自外面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鋪子裏堆積着人高的裝糧麻袋。因天色還早,才過辰時不久,鋪子裏并無賣糧的農戶,只有兩個小夥計和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人聚在窗前桌邊兒算帳。
正看着,自東邊來了一輛轎子車,轉眼便到了陳記糧鋪門前。蘇士貞看那車體嶄新,雕花镂刻無不精致,微微側過身子,将臉扭到西邊張望,眼睛餘光卻暗暗注意那輛車的動靜。
車子剛停穩,鋪子裏一個小夥計飛奔出來,手腳利索地将放在前板上下車凳子取下來,在車前放好,“老爺,你回來了?此行可順利?”
車簾挑起,一個身材微胖,身着寶藍織花地緞子長衫的中年男子探出身來,踏着腳凳下了車,斥道,“多嘴不該問的別問昨兒收的糧都入倉了?”
“是,是老爺您交辦的事兒,小的們哪敢偷懶。都辦好了只等老爺您的信兒”水夥計受了斥責,笑得愈發殷勤,半躬着腰跟在來人身後進了鋪子。
蘇士貞聽他的聲音熟悉,似是汪家舅爺,只是這身形卻有些不敢認了,再看他的穿戴,心知這糧鋪的生意還不錯。
汪家舅爺進了鋪子,便坐到臨窗的大木窗前,與那掌櫃模樣的人議着什麽,因離太遠聽不大清楚,突地,那汪家舅爺将帳本往桌上重重一甩,高聲說了句“胡家二掌櫃”什麽的。
蘇士貞不動聲色的聽了一會兒,突的起身,整整衣衫,舉步往那鋪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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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章 讨債(二)
“這位老爺,您有何事?”
蘇士貞的腳還未踏入陳記糧鋪,裏面的小夥計已迎過來,眼中充滿疑惑,蘇士貞今日穿着半新的素面細棉長袍,即不象來賣糧地農戶,也不象哪家商號地掌櫃。
蘇士貞并沒有回答小夥計的話,而是轉頭看向仍舊坐在椅子看帳本的汪家舅爺。
小夥計疑惑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瞬時明白,“您是來找我們家老爺地?”
“誰找我……”汪家舅爺聞言轉身,話說到一半兒,看清來人,不由愣住。緊接着面皮抽了幾抽,好一會兒才調整出恰當地表情,“啊呀,是蘇大哥”
蘇士貞微微一笑拱手,“陳老爺”
“啊呀,不敢當,不敢當蘇大哥可折殺小弟了”汪家舅爺神情尴尬,極力作出一副熱絡模樣,一面叫小夥計看座上茶。一面暗猜蘇士貞的來意。實則這也沒甚麽好猜的,汪蘇兩家的事兒,他已盡知,蘇士貞此來定然不是與他這個前舅爺敘舊,或者做甚麽生意。但是他也拿不準蘇士貞是為了那筆銀子。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當年這事兒由汪公汪婆出面去求了情後,他再沒提過一次。這人一向重信守諾,必不會出而反爾再來讨要那筆銀子。
但又看蘇士貞神情不鹹不淡,心中又泛起了嘀咕,正要說話,突聽蘇士貞問道,“陳老爺這糧鋪現在做的是哪裏的生意?”
“啊”汪家舅爺微微一怔,連忙搖頭道,“蘇大哥開玩笑了,這間鋪子并不是小弟地。是小弟族裏幾個遠房本家湊了些本錢,叫小弟替他們跑腿腳”
突然找到借口,汪家舅爺嘴皮子溜起來,在蘇士貞對面坐下,望着日漸高起的日頭嘆息訴苦,“現如今哪有好做地營生?就說這米豆糧食,今年夏天又缺水,農戶收的糧自個兒都不夠吃,哪裏還有餘糧發賣?倒讓外來的商戶占了大便宜。小弟為他們操持這營生,也強強能讨到一口飯吃”
蘇士貞聽他訴苦,便知他已猜到那筆銀子上面,本就不打算與他多費口舌,便順着這話頭道,“正是因如今生計艱難,我也是不得已舊事重提。崇祯三十七年正月裏你借我的那筆銀子,現下也該還了”
猜測被證實,汪家舅爺神色變了幾變,臉上笑意緩緩斂了下來,重咳了兩聲,掌櫃的與兩個小夥計趕緊找了借口出去。汪家舅爺沉默好了一會兒,突然又打起笑臉賠笑道,“蘇大哥,這銀子的事兒當年您不是說過不要小弟還了?怎的突然又提起來?當年之事,小弟着實感激,那可是救了我一家老小呢,小弟至到現今,見了人便贊蘇大哥為人宅心仁厚,是個心有大善地”
說着擰了眉頭,苦臉兒道,“再說小弟真的是沒有銀子,這鋪子确是本家爺們地本錢,一時間哪裏能湊出許多銀子?”
蘇士貞放下茶盞,沉默了會兒,正色道,“早先我們和汪家是親家。咱們是近親,看在親戚情份上這銀子便許你緩一緩,我可從未說過不要還地話。現如今汪家與我家再相幹,咱們也沒了親戚情份。沒得我蘇家的銀子白白便宜了外人”
“蘇大哥,您看您這話說地……”汪家舅爺話還未完,蘇士貞又道,“當時咱們寫地字據,一年一分地利,如今五年零四個月整,本利合計四千六百兩。我們與汪家的親已斷了個幹幹淨淨,咱們這筆帳也該清一清了。”
他話頭強硬,汪家舅爺的臉色霎時難看起來。蘇士貞這是擺明了甚麽話都不聽,只要銀子當下也不再虛打笑臉兒,抓起桌子的茶杯一飲而盡,沉聲道,“小弟實是無力償還。蘇大哥這是要把小弟往死裏逼”
這話可激怒了蘇士貞,強忍着拍案而起的怒氣,聲音也冷下來,“我蘇家自問待你們有情有義,汪家已逼得我女兒暈死過一回,如今我只是讨回自家的銀子,你休要拿死唬我”
蘇家的銀子他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現在來讨銀子可不正是在他心頭上挖肉,汪家舅爺即肉疼又惱怒,一不做二不休,放膽別過刀臉冷冷哼道,“舊事不提了。我這裏現下沒那麽多銀子。你便是去告官,我沒有還是沒有”
蘇士貞似是早料到他會如此。默默看着他。良久嘆息一聲,放緩了語氣道,“你我都是經商之人,我也不逼你太急。四千沒有,四百兩總是有的。如今我也不瞞你,我家家事艱難,急等這銀子救急。今日無論如何你要先還我一些銀兩,餘下地你何時有了銀子,我再來讨要。”
對方突然的退讓讓汪家舅爺微愣,随即有些明白了。蘇家這是山窮水盡,沒銀子日子都過不下去了,難怪會如此強硬地過來借銀子。再看眼下看蘇士貞這姿态,是打定了拿不到銀子不會走人。
若是平時倒也罷了,現下他正求着山西胡家的二掌櫃,多次想邀人來自家糧鋪看看,以期能攀上胡家這棵大樹,那胡家手指縫裏漏一漏,就足夠他吃的了。今早去邀請胡家二掌櫃來鋪子,他身有要事,暫時推了,可也保不齊什麽時候他想起來,不打招呼就來了。欠債不還,可是經商之人的大忌諱。若叫他碰上,那可是得不償失。
略做思量,也放緩語氣道,“蘇大哥體諒小弟的難處,小弟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是這鋪子并非小弟地本錢,可動地銀錢只有我舊年應得地紅利,現下還餘五十幾兩地現銀。蘇大哥若不嫌棄……”
“五十幾兩是不夠地。我現今鋪子裏貨物周轉不濟,須得一百兩銀子方能渡過這一關”他話未完,便被蘇士貞打斷。
汪家舅爺肥油地面皮又顫了顫,咬牙道,“也好。蘇大哥有急用,小弟就擔個幹系,先自鋪子中再挪五十兩出來。”說完生怕蘇士貞反悔,揚聲喊道,“曹掌櫃,曹掌櫃先将今日備下的買貨地銀子取一百兩來。”
曹掌櫃自打聽汪家舅爺與蘇士貞扯謊,便已猜到是怎麽回事,忙自後面帳房裏取了兩錠大元寶包好,送到蘇士貞面前兒,嘴裏猶不放心地道,“陳爺,這銀子小的可填不起,季末會帳時,您可得替小的說句話呀。”
汪家舅爺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行了,我曉得。”
蘇士貞并不理會這二人做戲,将銀子驗過成色,拎着包裹便要走。汪家舅爺忙在身後喊他,“蘇大哥,今日還銀子咱們還是立個字據為證”
蘇士貞一笑,返身又回了鋪子,小夥計端來紙筆,兩人将還銀字據寫了,各按了手印,一人一份。
“我呸”見蘇士貞走遠,汪家舅爺登時發作起來,惱怒地指着鋪子裏的幾人道,“下次這人再來,你們只說我不在,他要等只管叫他在門外等,別誤我們家做生意”
“是是是”小夥計們連連應聲。
汪家舅爺猶自氣着,如困獸般踱來踱去。這間鋪子他說地也沒錯,本錢卻不全是他自家,而是他巧舌自族裏本家中籌借來地,每年要把人二分的紅利,苦心經營了這麽些年,自家的本銀統共只得不到五千兩。若全還了他,自己豈非又是身無分文?雖然只還了一百兩,也夠他肉疼地。
蘇士貞出了糧市,叫了輛馬車,打道回家。今兒來雖然心頭有氣,但能順利讨回一百兩銀子來,着實叫他意外。不但他意外,蘇瑾也很意外,将那兩錠大元寶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确是真銀無疑,九成逼火地,成色極好。
蘇士貞在一旁道,“這次順當地讨回一百兩來,是因他沒甚麽準備,找不到由頭推脫,日後再去讨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嗯”蘇瑾點頭,将銀子放下,“爹爹,讨債本就是個難差事,我今兒在家裏思量一整天,也沒想出甚麽好法子。這事兒先放一放也使得。有了您辛苦讨來這一百兩,鞋鋪子便不缺周轉的本錢了。那黃麻布爹爹便找人去買吧至于餘下的銀子,由女兒去找他們讨要”
“這怎麽行?”蘇士貞擰了眉頭,“你一個女孩家家怎的能去做這種事。這事你不要管,爹爹再想想辦法,接着找他們讨要”
蘇瑾嘻嘻一笑,“咱們自家的營生是大事,要爹爹拿主意做決斷呢讨債地事兒,您只管我給我便好”
蘇士貞仍是不答應。蘇瑾實則是心疼他這樣大的年紀到旁人面前受氣,這話卻不好直說。便将話頭扯到汪家舅爺的生意上去,“爹爹,他那糧鋪生意如何?”
蘇士貞想了想,道,“因今日去的早,來賣糧的人倒不多。不地,我聽到汪家舅爺提了一句胡家二掌櫃,不知這個胡家是不是山西做米豆的大糧商胡家。若是真是他家,汪家舅爺與這家接上頭兒,生意必不會差到哪裏去!”
“胡家?”蘇瑾微微皺起眉頭,聽着耳熟,似是在哪裏聽過。猛然腦中一亮,好似是第一次見掌珠時,她曾說過這歸寧府幾大商家巨賈,其中有就有一個姓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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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章 讨債(三)
“小姐,小姐張荀來了。”梁小青大步向東廂房走,一邊叫道。
“別嚷了,我聽見了。”蘇瑾挑簾出來,“張荀呢,叫他進來吧。”
梁小青嘻嘻一笑,“人家還不是知道小姐等他的信兒等得心急,這才趕忙來說與小姐知道。”說返身回鋪子,叫張荀進來。
蘇瑾一見張荀,便擺手,“閑話莫說。只說你打聽的消息”
“是”張荀拿衣袖抹下頭臉上的汗水,語氣中帶着幾分欣喜,“小姐猜的不錯,那汪家舅爺現正巴結胡家二掌櫃,想攀上胡家這棵大樹。小的前兩天去,那汪家鋪子都沒甚麽動靜。今兒去時,卻見一輛好氣派地馬車停在陳記糧鋪門口兒。我到陳家糧鋪東鄰那家兒去探了探,今兒去的正是胡家在歸寧府專管糧食生意的二掌櫃。小的順便又向其他商戶打聽了胡家。他們都說山西胡家在太原府可是有名地大商賈,自祖上開始經商,歷經三代,也算是百年商號,聲譽甚好。這胡家早先做糧,只是換鹽引,主做鹽貨與茶貨生意。直到這一代家主接任後,糧食的生意才愈做愈大。”
蘇瑾對他打探來的消息很滿意,略作思量道,“都說山西商人重信重義,雖然有個山西老摳的名聲在外,但在生意場上卻是一諾千金,且極度不喜與品性有污的商人往來。你這兩天抽空去打探打探這胡家家主喜好如何,在歸寧府管事的大掌櫃和二掌櫃品性如何,店規如何,瞧瞧是不是與傳言那般。”
“是”張荀應了一聲。蘇瑾看他熱得滿頭大汗,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下道,“老爺這兩日說再要雇兩個跑腿兒地夥計,等人手夠了,便不要你這麽辛勞了。”
“不礙的張荀跑這些事兒并不覺累。”張荀一連的搖頭。
蘇瑾笑了下,“即便你不覺得累,鋪子裏做鞋制鞋的差事,還有往各家鋪子送貨地事兒,也不能沒人管。好在王瑞與梁二叔就快回來了,到時大家便能松快些。你若喜歡這跑腿兒的差事,到時便專叫你跑腿兒。”接着又問了他鋪子裏的生意如何。
張荀知道她挂心鋪子,又不能常去。将鋪子這幾天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與她說了,“鋪子生意還好,前日、昨日分別賣出五十雙和五十五雙,今兒小的出門時,已賣了十來雙,想必今兒的生意也不輸昨日。庫裏還餘下四百來雙的鞋子,可再賣七八日。老爺前兩日問的黃麻布,今日那家掌櫃派小夥計到鋪子裏說,已給老爺湊得一百匹,叫咱們抽空去拉了來。”
蘇瑾問道,“你可知一匹要價幾何?”
張荀想了想道,“聽那小夥計與老爺說,這黃麻布雖不值錢,但因沒人穿它,各家織坊均不大量織這些東西。這些布匹是他家老爺幫咱們四處收來的,價錢略貴些,一匹要三錢五分銀子。還說,若咱家鋪子用量大,可叫人到他家說一聲,與咱們定織。”
蘇瑾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忙罷。”
張荀走後,梁小青好奇的問道,“小姐,咱家只是小本買賣,又不做糧食的生意。好好的你怎麽突然叫張荀打聽起胡家來了?”
蘇瑾笑而不答。梁小青撇撇嘴,知道再問下去她仍是不說,便不再追問。
傍晚時分,蘇士貞果然帶着幾輛馬車回家,車上裝地正是蘇家剛買的黃麻布。蘇瑾白日在家算過,雖然這批黃麻布不怎麽便宜,但比起新棉布,還是極合算。
待人将布匹貨物都卸了搬進西廂倉房,她才出門去找蘇士貞,“爹爹,今兒張荀來家說邱家織紡能給我們定織黃麻布麽?”
“嗯”蘇士貞雖面色疲憊,卻掩飾不住心情的愉悅,“定織一匹至少可省五分到八分地銀子。”
“多少匹定織呢?”蘇瑾最關心的是這個,一百兩銀子初時她還想着能撐幾天,卻沒想到,這麽快就又不夠用了。
蘇士貞明白她的意思,撫須無奈笑道,“你呀,什麽時候變成了急性子?只要盯上哪件事兒,你便會一直盯着,直到又有新地事兒占了你心思,你才會将前一遭事略放一放有這一百匹黃麻布,再加我這兩日到各家當鋪走走,收些不成用地舊物來,兩處合在一起,鞋子得做好一陣子呢。定織的事兒不消那般着急。”
蘇瑾呵呵笑起來,這還是她收斂了許多呢,若是随着自己的性子來,每天不得把将家中諸人都使喚得團團轉。前世她精力旺盛,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恨不得二十四小時不睡覺,每時每刻都有工作可做。當時也不是沒人手可用,而是她自己享受其中。
蘇士貞看她對自己的話并不入心,微微搖頭,“走,到正房去,我有事兒要問你。”
蘇瑾心知他是為了何事,自己也只有這一件事兒沒與他商量而已。笑呵呵的跟他進了正房,“爹爹要問何事?”
“坐吧。我問你,叫張荀去查胡家,是想做什麽?”
查胡家是因蘇瑾心中浮現一個很大膽的想法,也許在蘇士貞看來會很可笑,所以之前才沒提及。聽得他問,也不再繼續隐瞞,略想了想道,“爹爹,我是想着汪家舅爺欠咱們的銀子,若他執意不肯還,将來必有一番糾纏。咱們可以告官,但是這等銀錢糾紛,不用我說,爹爹也明白,一旦告了官,這點銀子喂那些衙役、班頭、書辦、門子,甚是衙門幫閑的白役們都不夠,一場官司下來,我們能不能得四千兩還兩說,倒肥了衙門的那些人咱們自己去讨,雖然能氣氣汪家和陳家,自己也跟着受累不是?再者,爹爹也說,那汪家舅爺有了準備,下一回想讨一小筆銀子回來,也沒那麽順當了……”
蘇士貞含笑打斷她的話,“這些爹爹都知道。你只說說,你查胡家想做什麽?”
蘇瑾呵呵一笑,“我是想着山西商人重信重義,不喜奸佞小人。若胡家的家風店規正,那麽所用的人應當也是正直之人。汪家舅爺不是想與胡家做成生意麽,我們可以去拜會胡家地大掌櫃,将事情如實相告,請求他們幫忙,在陳家交貨地時候,漏個空子叫我們鑽,從中截下與陳家所欠銀兩等量價值的糧食,再以低價轉賣給胡家,或者發賣給其它商戶……”
“這怎麽行?”她的話還未完,已被蘇士貞失聲打斷,“胡家與我們家非親非故,甚至連認得也不認得,我們家又沒什麽值得他們可圖的,他們怎會偏幫我們?若說他們是重信重義的,這種事他們更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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