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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色愈發的好了,王妃娘娘最近精氣神可好?我湊巧新得了幾瓶大食薔薇露,還想托周總管獻給王妃娘娘呢,一時忙亂倒忘了,待會歸家,立時使人送到。”

蘇瑾雖不知這大食薔薇露到底價幾何,卻也知道現下海禁,這些外來貨物必是偷偷出海的商人尋把來地,所謂物以稀為貴,價自當不菲。再看周總管的神色,猜出這大食薔薇露必是難尋又得王妃娘娘的歡心之物。

她這是要替孫記出頭?周總管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雖丁氏在本府有些臉面地位,可此事王妃娘娘确實震怒,并非幾瓶小小的薔薇露和西洋物件兒,他便能息事寧人地。

丁氏說完這話,突然扭頭向孫二掌櫃淡淡地道,“孫掌櫃可別怪我落井下石,世人都知,生意場上的事可馬虎不得,尤是這吃食,你們孫記怎麽如此馬虎?王府地人來買貨,你們也敢糊弄?雖然你身為二掌櫃,勸不住,攔不下,也合當……”

癱軟如泥的孫二掌櫃哀嘆,這城府裏達官貴人哪家來買貨,小夥計們都知道地,自會從小冰窖裏取好物。定是德王府的人沒乘帶徽記的馬車,來人又是生面孔才招至如此橫禍。

正嘆着,聽到丁氏後面的話,突然心如福至,急忙爬起來,如搗蒜般叩頭,大聲叫嚷,“周總管,這都是我們喬大掌櫃的主意,與小的們無幹啊。求周總管明查,求王妃娘娘明查”

“都是我們喬大掌櫃的主意,小的是被迫行事,求周總管明查,求王妃娘娘明查”周邊有機靈的小夥計連忙跟着下跪磕頭求饒。

周總管情知丁氏這是想保孫家,但得罪了王妃娘娘又不能沒有替死鬼,這才将喬大掌櫃推了出來。不過這倒也合情合理,思量片刻,借勢問道,“你們喬大掌櫃在何處?”

“小的,小的知道。昨兒他在花月樓過的夜,他在那裏包,包的頭牌”一個小夥計擡頭急急說道。

“去,去把那個狗膽包天的東西給我抓來”周總管淡淡吩咐一聲。身後一衆官兵護院齊齊應聲,翻身上馬,向西馳去。

“周總管,請裏面喝茶”丁氏淡淡一笑,仿佛剛才只是一場誤會,傾刻便煙消雲散,側身閃開正門,邀請道。

同時又向明月吩咐,“車裏有上好的松蘿,去取了來,給周總管潤潤嗓子。”

蘇瑾出來退一趟貨碰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已是吃驚不小,自不肯再尾随丁氏,忙扯着梁小青跟着明月往外走,當她剛到走仍然攤坐在地上的孫二掌櫃身側時,他突然一咕嚕爬起來,将蘇瑾吓了一大跳,連忙往一旁躲閃。只見他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兒,看見一個中年男子,一個箭步撲過去,扭着他的衣領低聲說了句什麽,

“啊?這麽多?”那人聽了大吃一驚,孫二掌櫃一掌将他推出去老遠,低聲喝道,“鋪子保下了來,這算什麽?還不快去”

在她愣神的片刻,明月自車中取出一只小匣子,蘇瑾趕忙上前道,“明月姑娘,麻煩轉告你家夫人,就說蘇瑾不敢再叨擾,這就告辭了,若有機會再向她當面賠罪。”

明月微微一笑,“好,婢子定将蘇小姐的話帶到”

蘇瑾謝過她,帶着梁小青迅速離開孫記商號。到街邊雇了一輛馬車,兩人急匆匆上去,梁小青才拍拍胸口道,“小姐,方才吓死我了。”

蘇瑾點頭,“嗯,我也被吓到了。好在有盛夫人在”

又想那孫記商號不管被不被封,這麽一鬧,連王妃娘娘都得罪了,商號聲譽壞了,還能再開得起來?蘇瑾覺得有些惋惜,畢竟這是她的偶像啊。

就這麽一路惋惜着回到家中,梁小青不免将在孫記商號那裏發生的驚天動地的大事兒,添油加醋地與常氏講了一遍。常氏好一會兒才愣過神來,連連向蘇瑾道,“小姐,日後無事千萬別出去了啊。今兒萬一被人沖撞了可如何是好?”

蘇瑾點頭,“好,奶娘,我聽你的”

接下來的日子她便真的不再出門,只安心幫着蘇士貞記帳,算鋪子裏周轉所需的用量,偶爾會到坊子裏坐坐,看制鞋的師傅出的新鞋樣。

經過張荀這些十來日的奔波忙碌,将蘇瑾的設想基本完成,選定了三十鋪子做為代售點,每家各送鞋子三十雙。張荀每日必巡查五間到八間鋪子,或結帳或補充貨源,所有的帳目都有蘇瑾一手整理,她給每家代銷的鋪子都做了業績統計表。這樣能對各家的銷售狀況便能一目了然,若發現哪家銷售狀況不佳,便立時将貨物撤回,重新遴選鋪子。

這期間也聽來自家買貨的街坊議論過,孫記的大掌櫃被下了獄,那孫記商號也是被迫關了門,不過卻沒有王府的封條,想來這是丁氏從中斡旋的結果。

日子緩緩到了八月初八,蘇家的鋪子和坊子都逐漸步入軌道,新來的掌櫃和制鞋師傅也慢慢的熟識,相處得很是融洽。

蘇士貞有意在中秋時,擺兩桌宴犒勞他們,叫常氏和蘇瑾議菜單采買菜品,提早做準備。菜單倒是好議,大菜象燒鵝燒雞之類地,皆從外面買來便是。自家雜貨鋪子裏的幹果之類也能湊六個碟,餘下便是做些青菜面食并湯類。

兩人議好後,常氏要早早去燒鹵老鋪下定,順帶也買些自家過節要吃地點心之類,蘇瑾便叫張荀趕着車陪常氏一道去。自己進鋪子裏找梁小青說話。

剛送走兩撥客人,吳家娘子拎着兩方豆腐進來,笑道,“今兒你吳叔貪過節買賣多,多做了六板豆腐,終是沒賣完,送把你家兩塊晚上添菜”

蘇瑾忙接過來,又叫梁小青自櫃上抓了幾把鹽花生瓜子,叫她帶回家給兒子做零嘴兒。兩家這樣走動慣了,吳家娘子也不推,自尋了椅子坐下道,“今兒你吳叔回來說,孫記商號門外的官兵已撤了,倉房院子也有人進出。又聽說這孫記自總號派來個新掌櫃,只不過,卻是個不足二十歲的小年青。你吳叔說呀,這孫記百年的商號,大家都信他,不疑他,誰成想賣假貨賣了這樣長的時候,大家如何還會再去孫記商號買貨?現下他們又派個小年青來,必不成事地。”

蘇瑾一愣,“孫記這麽快便開張了?”

吳家娘子點頭,“鋪子門沒開,不過倉房院子的門倒是開了。只是孫記這一遭兒還能再開起來?也不曉得他們會用啥法子再叫人去買貨”

蘇瑾心下再一轉念,便明白過來。雖然有德王府這一關不好過,看丁氏那日的态度,便知這些日子她定在中間出了不少地力。再者,孫記也不是小魚小蝦小喽羅,百年的商號,不管是商場還是官場都應有不少可動用的關系。孫氏一族百年來,族裏難道沒有出過一個官場上的人物?總之而言,有錢的大商號可斡旋的餘地甚大。

至于攏人心的法子自然有很多,且看他們會不會用了。而孫記派來的這個小年青,應是孫記家族成員了,便問吳家娘子,“吳叔有沒有說這新來的掌櫃姓甚麽,可是孫家人?”

“嗯……”吳家娘子想了想,方道,“好象是姓孫地。哦,對是姓孫地,你吳叔說了一句,聽人說,孫家家主是他的伯父”

就知道是這樣蘇瑾點點頭。派孫家人來處理這件事,确實比外姓人好辦些。最起碼在錢財物的使用上面,有絕對的話語權。很多時候,僵持的關系能不能緩和,便是看錢財使得到不到位

吳家娘子在鋪子裏坐了一會兒,便拎着東西家去。

梁小青趴在櫃臺上和蘇瑾閑話,“小姐,那你說孫家原來的大掌櫃會不會沒事?認真論起來,他才是害王妃娘娘吃到有蛆蟲蜜餞的元兇”

蘇瑾笑了笑道,“那便要看新來的大掌櫃想不想救他了。比起救他,救孫記更難。新來的人能救起孫記,必能救他出來”

梁小青剛“哦”了一聲,便看見自家鋪子門口停了一輛馬車,便住了嘴。

蘇瑾擡眼望去,看見自車下的人,卻是一愣。這身着粉色小衫,頭上簪着一排***的,不是正是許久不見的張嫣然張小姐麽?

張嫣然微微低頭,進門便問,“蘇小姐,你,你有沒有見到秦小姐?”

蘇瑾一愣,“秦小姐?自打上次你們來過,我便未再見到過她,她怎麽了?”

張嫣然雙目微紅,示意蘇瑾進內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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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宗室繁衍過盛,史書有中州半地盡入藩之說,到萬歷年間,宗族人數在冊地人數已有十萬之衆。河南布政使司在明朝二百多年間,共有七十二座王府,山東布政使司大約是三十多座。自“靖難”之後,明成祖朱棣為了控制宗族的勢力,采取了更加嚴歷的手段,如奪了兵權無、不準插手朝廷事務、無召不得入京、藩王與藩王不得相見、不得私自出藩地等。如此龐大的宗室,也使得他們原本沒有多少的權力被更加分散。

因而大寶認為此處的情節是合理地。

065章 糊塗的少女

蘇瑾看着含淚的雙眼,心知事情大不妙了,忙将她迎到東廂房,請她坐下,問,“秦小姐怎麽了?你怎的找到我這裏來?”

張嫣然哭道,“秦小姐不見了。”

蘇瑾一愣,“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張嫣然又哭道,“自七月七之後,秦小姐心情不好,便隔三差五地住到我家去,說是要散散心。因我倆一向要好,秦老爺也沒攔她,誰知道今天早上起身後,我去房裏找她,她卻不見了問了她地丫頭和我家人,都說不知她去了哪裏。”

蘇瑾“咝”的吸了口涼氣,忙将帕子遞過去,“你先莫哭,你想想她住到你家之後可有異常?昨兒夜裏當真沒聽到一點動靜麽?”

張嫣然拿帕子擦眼淚,搖頭,“沒動靜。昨兒我們兩個見天色好,月色也好,還在花園中擺了小幾,彈琴吟詩,吃了幾杯酒便睡去了。哪知早上不見了她,我不敢聲張,已私下找了一整天了,現下我爹娘和秦老爺都不知呢。”

蘇瑾心頭一沉,又問,“她的衣裳首飾可都不見了?”

張嫣然點頭道,“是不見了。還有前幾日她說天涼了,要添衣裳,自家中帶到我家的一大堆兒衣裳均不見了。我想,我想,她莫不是和誰私奔了……”

張嫣然能說這話來,蘇瑾已猜出這大約是秦小姐不見最合理的理由了。只是那姓陸的已拒了她,以當日情形看,并不象會做出這等事體的人,秦小姐和誰奔去?問道,“為何不是她自己不耐煩想四處走走?”

張嫣然抹淚道,“早先她來找你,說想見那位陸公子的時候,便說過,若他對自己有意,哪怕是與他私奔了去,一輩子不要名分,也是甘願地。後來蘇小姐不肯幫忙,卻叫她自旁處無意中得了陸公子的消息,便跑去找他,後來,秦小姐回到家便只是哭……我便叫她住到我家裏去了。”

蘇瑾默了下,這秦小姐還真是,莫不是看戲看多了?便又問,“秦小姐哭着回去,定然是姓陸說了讓她傷心的話。她沒有對象,和誰私奔去?”

張嫣然眼淚又出來了,伏在桌上哭道,“因她心情不好,我特意拉她出去逛了幾回,在外面又遇到幾個書生,有過些攀談,後來又相約去游逛過幾回。只記得其中有一個姓宋地對秦小姐甚是殷勤,可我卻不曉得他是哪裏的書生,名字叫什麽也不曉得也不知是不是他叫姓宋的拐了去。”

蘇瑾聞聽此言,嘆息一聲,半晌道,“張小姐,此事重大,你還是速速回家,叫你爹娘出面說與秦老爺知道,報官去吧。你自己找要找到何時?”

張嫣然找了大半天,将學裏女同學問遍了,也沒找到秦荇芷半個影子,早已絕望,聞聽此言又悔又怕,不由又哭了起來。

蘇瑾對此即沒可幫上的忙,也沒甚麽法子,只有任她哭,等她哭夠了,打了水來叫她洗臉,送她出家門時,又囑咐道,“歸寧府這般大,她随便躲到哪裏你也是找不到地。速速回家叫爹娘出面去和秦老爺說,合該報官才是。”

張嫣然哭着應了。

蘇瑾關了院門,心中慶幸自己不曾在秦荇芷的事上起過半點推波助瀾的作用,又嘆秦荇芷糊塗。私奔這事兒,莫說現在這個時空,便是前世她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民風尚且淳樸,自由戀愛的甚少,誰家閨女無媒而與男人私奔,仍然要招至一輩子的閑話。而自張嫣然說的訊息來看,她十有八九是真的和人私奔了去。微微搖頭進了東廂房。

梁小青得了空,跑來問張嫣然為何而來,蘇瑾擡手給她了一個暴粒,“鋪子裏這樣忙,還不快去幫着梁直,偏喜歡聽閑話”

梁小青不滿地皺皺眉頭,跑去鋪子裏忙活。

因中秋将至蘇家雜貨鋪子的生意和鞋鋪子的生意都非常好。初九一大早,梁富貴一早便和蘇士貞一道去打貨。象早先不敢進的肉脯、蜜餞,中秋時令鮮果之類,趁着節日也都置把了些。

蘇瑾最早在蘇士貞第一次外出買了些杏子回來時,曾動過賣鮮果的念頭,無奈杏子并不好存放,且那時她才剛剛到這裏,不想表現太過。秋冬時節的果子能多放一放,并不怕壞,便與蘇士貞說了這遭生意。反正置鮮果并不多許多本錢,蘇士貞也依她。

只是賣鮮果甚是費勁兒,街坊來了挑挑撿撿地,将好好的果子扒得表皮油軟起來,破了賣相。趕走梁小青,她想到前世超市裏賣的網兜橙子,覺得這個辦法好,不用客人自挑,自家賣着也方便。

轉身進了鋪子,找了一捆細麻繩來,坐到西廂房牆蔭下,一邊回憶前世網兜的形狀,一邊手上忙碌個不停。

“瑾兒,這是做什麽?”蘇士貞和梁富貴打貨回來,剛将驢車趕到院中,便見她正拿麻繩結着魚網一樣的東西,十分好奇的問道。

蘇瑾将已經結好一個網兜拎到蘇士貞面前兒,“因家裏賣鮮果,又要臨時稱重,她們又要挑撿,我便想着咱們将果子挑了稱好,裝到這裏面來,按兜賣價,買賣兩方便呗。”

梁富貴一邊卸貨,一邊笑,“還是小姐心思活泛,我看成”

蘇瑾拿着網兜,從梁富貴販來的簍子裏挑了些又圓又大的梨棗,這梨棗乃是歸寧府的特産,個大如小梨子,形狀也象,皮薄肉厚,甜脆可口。将梨棗裝到網兜裏,并配了些綠葉子進去,裝得八分滿,這才拎着舉到蘇士貞面前,“旁人家賣鮮果,皆是稱好了後,直接倒進菜籃子裏的,那菜籃子裏什麽沒有?肉蛋青菜還有鮮魚,幾樣東西摻雜放在一起,味道蹿了不說,瞧着也不好看。咱們将果子稱好斤數直接放進網兜裏,按兜賣。誰看中了這果子,把了錢拎着便走,豈不方便?”

蘇士貞含笑搖頭,“好,你自己搗鼓便是。”說着和梁富貴一道,将貨物都卸了車。

蘇瑾自己打了幾個網兜,終嫌一人做這個太慢,便将梁小青叫回來,與她一道兒結這個網兜。反正梁富貴回來了,鋪子裏的人手也夠。

兩人正打着網兜,突然院門又響,梁小青匆匆跑去開門兒。只聽門口一個小夥計道,“我家老爺使我來和蘇老爺說,現下正是秋麻下來的季節,貨物便宜,蘇老爺若想定織,早早拿個主意,我家老爺好替他備貨。”

梁小青應了聲,随即關了院門來和蘇瑾說,并到正房裏和蘇士貞說道。

蘇瑾一時倒把織黃麻布的原料忘到腦後去了,經這小夥計一提醒,也覺這是大事兒。将編到一半的網兜扔下,到正房去找蘇士貞。

蘇士貞見她來,笑起來,“正好你來了。來說說這黃麻布我們要定織多少?”

蘇瑾想了想道,“趁着秋麻便宜,咱們盡量多備些吧。但也不能太過貪了,按咱們家一冬天的售鞋量備吧。”這黃麻布是選細麻加棉或加品象不好的絲混織而成的,這個季節正是棉花和黃麻都豐足的時候,價錢是會便宜一些。

蘇士貞想了想道,“咱們這些日子鋪子裏的出息也有不少,但花費也不少。總還有三百來兩的銀子。可着這個數叫邱老爺織吧。”

頓了頓又道,“秋上糧食也下來了,陳達慶過了八月必有利錢,再叫那讨債地人去讨一回。”

“好”蘇瑾笑着點頭。

說完這個蘇瑾正要出門兒,卻被蘇士貞叫住,“你且等等”

蘇瑾一愣,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疑惑的看着蘇士貞。卻見他咳了兩聲,并不說話。象是有什麽話不好說一般。不由奇道,“爹爹想說什麽?”

蘇士貞看眼中含笑,落落大方的模樣,心頭感嘆女兒叫自己省心。沉默了一會兒道,“早上出去打貨,聽得街上的人說,你們學裏有一位秦小姐跟人奔了,你可知道?”

蘇瑾一愣,事情傳得這樣快?回身坐下來,大方承認,“昨兒張小姐來問女兒見沒見過她,說了兩句。并不知一定是奔了的。現下已經查明有定論了?”

蘇士貞搖頭,“倒沒查明,皆是坊間傳的。只是你日後不可與她們再往來,可知道?”

蘇瑾點頭,“爹爹放心罷,我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麽?”

蘇士貞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汪家娶親的日子也已定了,在八月十六。爹爹原本不想與你說,只是你見天在鋪子裏轉悠,難免也會聽到風聲……你且莫傷心,爹爹自當給你尋一門好親事。等過了節,爹爹便叫常媽媽留意着。”

這可叫蘇瑾大吃一驚,嫁人的事她從沒想過,蘇士貞這話……連忙搖頭叫道,“爹爹不可汪家成親與我有何幹系?為何他要娶親,我必得嫁人?我才不要”

因怕态度太過激烈,反而起了反作用,又緩了語氣道,“嗯……反正是現在不要”

蘇士貞一是因秦小姐的事,突地想到“女大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地老俗話,二來也怕她聽到汪家老三成親,心中有想法。但現在為她說親也有顧慮,畢竟剛剛退親不久,怕她心傷未愈。回來的路上盤算了一路,決定還是與女兒說說。

見蘇瑾反對,私下認為自己後一種猜想是對地。便溫言道,“好,就依瑾兒,現下這事先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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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章 小事不小

被秦荇芷和汪顏善無辜連累,讓蘇瑾甚是郁悶。

為了不讓蘇士貞誤會,或者再找由頭說什麽親事。蘇瑾便不再去鋪子裏,省得聽到那些婦人再說關于汪家的親事,又扯到自己頭上來。

縮在院中努力編她的小網兜。這個物件兒雖不起眼,實則甚是方便。蘇瑾記得小時候,那會塑料袋還不盛行的時候,網兜和籃子便是家中日常常用之物。便覺得這個小物件兒,若能找倒合适的材料,編些品相好的,放到鋪子裏去賣,必也能賣地。

只是用什麽材料,一時卻想不到。只好先做為一個小點子放在腦海中,等時機成熟了再實施。

不過蘇瑾想的那個論兜賣水果的主意,卻還是受到了歡迎,梁直和梁小青兩個賣貨時,減少了工作量,因兜裝的果子份量足,拿着方便體面,因而買地人甚多。梁富貴每日都要去果市上拉一回貨物,或見哪家農戶挑着自家産的果子來賣,也趁機低價兌些來。

八月十二,将到中午時,姚玉蓮突地來了,拎着一籃子石榴進了院兒,先和常氏說了會閑話,便給蘇瑾打眼色。

蘇瑾便知她此來不單純是為了送個石榴,領着她進了東廂房。一入東廂房,姚玉蓮忙拉着她,低聲道,“聽女學裏的同學們說,秦老爺把張小姐一家告了”

蘇瑾嘆了一聲,“告的罪名可是說張家拐了秦小姐?”

姚玉蓮連連點頭,“可不是秦老爺說秦小姐在張家走丢地,她自家中偷偷帶走三百兩銀子還有幾十兩的金首飾并些金珠子,現在人也不見了,錢財衣裳皆不見,張家也算高門大院兒,怎麽無緣無故的人就沒了?定是張家人将她害了。前日官差已将張小姐一家拿去問話。”

這是後續事件中最壞,也是最可能的發展方向,蘇瑾倒是想過,推測被證實,還是有些感嘆,“那張小姐一家是怎麽說的,最後又是怎麽審的?”

姚玉蓮道,“張小姐一家自是不承認,許是使了銀子,請得一位推官大人幫他們在知府大人面前求了情。這才派了一衆差役到張家院外查看了一番,那張家花園臨街的院牆确實有人攀爬的痕跡,張老爺說定然有人在外面接應秦小姐,秦小姐是跟人跑了。秦老爺卻說,有痕跡也不能證明張家沒害秦小姐。兩家正僵持着呢”

蘇瑾想了想道,“她找不到秦小姐來我家裏問我,可也去問你了?”

姚玉蓮點頭,“去了。自我家出來,說要來你家呢。她還說那個什麽姓宋的書生,學裏有女同學想起來了,好象名叫時飛。今兒中午下了學,那女同學已往張家去了。”

蘇瑾苦笑,“這事兒的症結定然就是這個叫什麽宋時飛的書生身上。秦小姐這一走,可是連累苦了張小姐。”

姚玉蓮也嘆,“是呢。聽說單這場官場,兩家都使勁兒的使銀子。秦老爺還要張家賠秦小姐自家中帶走的銀子呢。合六七百兩。張家有多少家底咱們也都知道,不過比咱們兩家略好些罷了,也就她家那祖宅子值些錢”

蘇瑾不再說話,有時候潑天禍事往往是自小事而起,孫記商號不也是?這回不管張家官司能不能贏,總是要狠狠地吃上一大虧地。就連秦家,何嘗不是要大大的破財?

姚玉蓮說了這些閑話,複又笑道,“我哥哥捎信兒來了,說在關外将絲綢盡數發賣完,已換得不少皮毛和藥材,現下正往回趕,不入冬便能到家,到時你家的銀子便能還上了。”

蘇瑾對這生意也感興趣,忙笑道,“銀子倒不急。只是你哥哥回來,你記得多問問他關外的景致物産,聽我爹爹說關外倒是遍地黃金,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每年長的不是草,而是金條銀條呢。他們那裏的馬匹特別便宜,一匹好絲綢能換兩匹馬呢牧民們一家都有幾百上千的馬匹和羊還有草原上的旱癞,說那個東西的油是頂頂金貴的東西。”

姚玉蓮“撲哧”一笑,“你象是去過地,和我哥哥信上說不差什麽。他們這次走得深遠,往草原深處去了。那裏去的商人少些,确實換了不少馬匹,說在那個叫什麽,什麽圖的馬匹市上将馬匹賣了,得了銀子後,又置了些藥材。還把換得皮毛都在那裏硝制好,再帶回來。那裏硝制皮毛的手藝比咱們這裏的要好,回來或賣到成衣鋪子,或使人制成皮袍子,都能賺不少錢。”

說到掙錢的事兒,蘇瑾的心情好了起來,留姚玉蓮在家中用午飯,又将常氏備的中秋節禮,水果點心之類地裝了一籃子叫她拿回家。

秦張兩家離梁家巷子也都不遠,都屬北城門一帶,沒過兩天,這官司便傳開了。梁小青将聽來的閑話,都轉述給蘇瑾聽,說買貨的婦人們都說,早先秦老爺一口咬定秦小姐是被張家害了,虧得貞靜女學裏的女學生記得那姓宋書生的名字,說與張家,官府又将秦小姐的貼身小婢拷問一番,才知秦小姐正是和宋時飛私奔了。她回家拿衣裳,說是天冷了添秋裝,實則正是姓宋的書生撺掇她回家拿銀子。

那宋時飛是個沒進學的書生,在本城開了一間小小的學館,收了十來個學生教書過活,甚是清貧。家在歸寧府城郊,家中只有一個孤苦老娘,官差拿她到堂上,拶了幾拶,也沒問出什麽來,其家家徒四壁又沒甚麽家事可賠秦老爺,官府對她也是無可奈何,只好将宋時飛的老娘放了,發了海捕文書,算是将案子暫時結了。

秦老爺失了錢財,又失了女兒,将一腔怨氣都撒到張家身上,說若非張小姐帶着秦小姐四處亂跑,秦小姐何至會認得姓宋的,不認得她又何至于拿了錢財與人私奔了去。官司是結了,卻日日使人去張家鬧。那些婦人們說,張老爺吃了這飛來橫禍,銀子使出去也有幾百兩,又加秦老爺見天使人來鬧,正在賣祖宅,要搬回鄉住呢。

歸寧府雖然民風開放些,但對未婚女兒的約束還是嚴地,又遇到這等事體,各家人未免都将女兒看得牢了些,有些人家幹脆不要女兒出門,也不叫她們去學裏了。

貞靜女學因出這樣的事體,聲名一落千丈,兩個坐館的先生也沒奈何,本想關了館子,再去他處謀生計,無奈各家女學生束修皆是交到年尾,關張又怕有些人家不依,只好苦撐着。

八月十四那日,常氏問蘇瑾,“小姐,學裏的先生中秋節禮備不備?”

蘇瑾笑道,“總是先生,我雖不再去學裏了,該備還是備上罷,又不費什麽。”

常氏應了聲,裝了籃子讓梁直去送,心有餘悸地道,“虧得小姐不與那秦的多有往來,不然……唉”

蘇瑾笑着道,“奶娘就放心吧,我一向知輕重。”

常氏欣慰地笑笑,自回廚下去收拾吃食。

蘇士貞這些日子也冷眼觀察蘇瑾,見自他說了那話後,她便不肯再去鋪子,心知這個女兒是能叫人放心地。當下心懷甚慰。

到了傍晚,常氏已基本将家宴擺治妥當,正在與蘇士貞說,明日正午宴請掌櫃夥計的事兒。突聽院門響了。蘇瑾實則在東廂房也聽見了,若是以往,她早奔去開門了。但是現在不是要避嫌麽?她就不去開端坐在自己的妝臺前,趴着看窗外幾朵伸到窗臺上的月季花兒。

常氏也以為蘇瑾會去開,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便挑簾出來,蘇士貞倒是心知肚明地,不由坐在正房裏搖頭笑了起來。

常氏走到院門後,揚聲問,“是哪個?”

外面響起清朗有禮的男聲,“敢問這裏可是蘇士貞蘇老爺的家?”

“是咧,你是哪個?”這聲音甚是有禮而且陌生,略帶些江南口音,讓常氏甚是疑惑,愈發不肯開門兒。

門外的人似是笑了一下,揚聲道,“這位媽媽,我乃孫記商號現任地大掌櫃,姓孫名毓培,此來是特意向蘇老爺致歉,還望媽媽與我們通傳一聲。”

常氏一愣,蘇瑾也愣。孫氏家族的成員親自登門道歉?許還會外加金錢賠償,這才符合公關危機的做法能放下身段來她家這小戶裏道歉,态度還算端正不由自椅子上站起身子,透過窗子向外窺視。

常氏微愣過後,忙道,“如此,但請孫公子稍候。”匆匆回院中。

蘇士貞在正房裏隐隐聽到幾個字,此時已出來。常氏忙上前兩步道,“老爺,孫記商號的新掌櫃來給咱們賠禮道歉了”

蘇士貞一愣,一連聲的道,“快請,快請”

蘇瑾隔窗看見蘇士貞激動的樣子,不由呵呵的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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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章 孫大掌櫃

常氏連忙去開門,看到門外地人卻愣住了,蘇家院門外此時立着四人,為首的是一位身量極高的年青男子,年歲至多二十上下,穿着白色墨竹紋的長袍,腰側墜着塊碧色玉佩,被自西斜的秋陽一照,瑩瑩地閃着光亮。他身側微微靠後的地方立着年約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雖是貼身仆從裝扮,身上的青衫垂墜,也能看出是不凡之物。

兩人身後約三四步遠的地方立着兩個小厮,手上各捧着一只禮盒,皆拿大紅地綢子蓋着,看不出是什麽物件兒。東鄰地林寡婦聽見蘇家這邊的動靜也開了門,往這邊張望,一眼看見這四人,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待常氏将人迎進門後,她飛快跑來,抵住将要合攏地門兒,悄聲問,“常媽媽,這,這人是到你家提親地?”

雖然她悄聲,但剛進門的四人皆未走遠,聞聽此言,主仆四人腳下皆一頓,相互對視。眼中皆閃過無可奈何的笑意。

常氏又急又惱,将她外往推,低聲喝斥道,“林奶奶你胡說甚麽?不過是我家早先去孫記買了長蟲子的東西,新來的大掌櫃來與我家賠禮來了。”

林寡婦恍然大悟道,“我說呢,長得這麽英氣的公子哥兒,怎會看上你家小姐。”

常氏更惱,“老身迎頭開門兒還沒瞧見人長什麽樣,你倒看得清”說完将院門“咣當”一聲關上。

林寡婦在門外氣道,“我只是說實情罷了。也真是地,夾着我地衣衫了”

聽裏面沒動靜,将被夾的衣衫一角小心自蘇家門縫裏抽出來。咕哝着回家,“買一回生蟲子地吃食,還占上大便宜呢,什麽樣的好事兒都讓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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