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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轉頭,卻不是明月,但與明月的衣着制式一模一樣,不由想起第一次見面時,看見跟着丁氏的那個丫頭了。

想了想叫張荀,“停車。我下去看看”

姚玉蓮一臉迷惑,蘇瑾簡略解釋道,“中秋時,爹爹叫我備一份節禮送把

盛夫人,送去的時候,她家正是門庭若市,我便想她忙着,不便打擾,但将節禮送到門房,自回來了。今日碰上她的婢子,自當解釋兩句,莫叫她以為我不懂禮數。”

姚玉蓮甚是驚訝,“你何時與她走得這般近了?”

張荀停了車,蘇瑾一邊下車一邊道,“湊巧遇上幾回而已。”

蘇瑾只顧看孫記門前,并未注意此時二樓臨街的欄杆處,正立着二人。一個便是她口中的盛夫人,盛夫人正與孫毓培說着,“……這等事體,你莫指望王妃娘娘能一時消氣。還是多走走世子的門路,世子的門路走通了,由他到王妃娘娘面前說去……”

孫毓培半椅靠的在欄杆上,漫不經心地笑着,“世子……無非是想要銀子而已。茂福已探出些口風了,大約需要二十萬兩丁姨,這位德王府的世子爺胃口可不小呢。”

盛夫人笑了笑,“問別家要二十萬兩銀子,是有些過份,可你孫家有的是銀子。”

孫毓培微長的眼睛眯着,“可……白白地送出去二十萬兩銀子,我心有不甘。我孫家再有錢,也是生意人。”

“那你想如何?”丁氏面上不顯半點波瀾,淡淡地道,“你有叫德王府再吐出來的法子?”

孫毓培搖頭,“那倒沒有不過,聽人說世子正使人在松江造船,朝廷開海禁的事兒,十有八九是真地。他和我孫家要這銀子無非是為了造船,因而想搭搭他這順風船”

丁氏笑了,“好這個主意好,你自與他商議。只要你出了銀子,合了世子爺的心意,将鋪子重新開起來,餘下的一切都好辦”

孫毓培點頭,突然直身,整衣行大禮拜謝,“孫家這場潑天禍事,若非有丁姨在,伸頭替孫記穩了局面,實是不知要鬧到何種難以收拾的地步。這歸寧府的分號必是要封地,消息傳出去,各地的大戶聞風而動,其他地方的分號難免受連累,便是孫記有百萬家財,也經不起這般多商號的群起攻之。不知要折損進去多少銀子呢”

丁氏感慨一嘆,停了好一人兒,擺手,“行了,世子即松了口風,你快些叫寧波總號彙銀子來。将事情早早了結了,我也跟着松快……”正說着,眼一轉,看見樓下地坪上,有人在與繁星說話。

細看卻是蘇瑾,不由笑道,“與這個小丫頭倒是有緣”

孫毓培随意往下瞄了一眼,因是俯視,之前又是恍然一面,因而并未認出她來。再看丁氏滿臉笑意,對方卻是簡衣寒衫,嘴角挑着一抹調侃地笑意,“丁姨,你見了她這般歡喜,莫不是你藏在別處地女兒?”

“呸不說正事便沒了正形,沒大沒小地,甚麽玩笑都敢開”丁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轉身向立在五六步外的明月道,“下去問問蘇小

姐可是有事。”

明月應了一聲,轉身下樓。孫毓培這才恍然大悟,伸頭往下面看,“這就是你特意與我提及的蘇小姐?”

丁氏應了聲,眼睛依舊看向樓下。孫毓培見她這樣,又沒了正形,微狹的眼睛挑起,笑道,“丁姨,還說不是你地女兒。怎麽這般歡喜?”

丁氏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這蘇家小姐脾性甚合我地心意。且她為人極聰慧,對生意一道極有天份,不在你之下我是有心幫襯一二,不過見了幾回終不見她露出半點口風,倒是個有志氣的。我則正好也瞧瞧她是否真地有本事。”

孫毓培仍舊不在意地道,“不過是些是小聰慧而已。蘇家現在無半點家財,也值得丁姨這般看中?”

丁氏扭頭看了看他,嘴角挑出一抹譏諷的笑意,“當年我也是小營生,無半點家財。若非你大伯偶然援手相助,我何至有今天?我沒了今天,你孫家今日借誰的勢去?須知人地潛力是無窮地,你怎知她日後沒有大造化,大本領?”

“啊呀”孫毓培輕叫一聲,連連拱手作輯賠禮,“小侄說錯話了,丁姨莫怪,莫怪我孫記得罪了德王府,得罪了王妃娘娘尚且還有生機,得罪您,可是半分生機也無”

丁氏被他這怪樣子,惹得一笑,“你呀,還和幾年前一般調皮。這小丫頭幫着其父經營鋪子,靠的可不全是小點子……”

正說着明月上來,回禀道,“夫人,蘇家小姐因是偶然路過,看見咱們府上的馬車,便來與繁星解釋中秋時因怕擾到夫人,又因那日在孫記得夫人援手不及面謝,故而來問問。”

蘇瑾自明月出去,也已看到這立在欄杆處的這二人,看情形象是在商議事情,便不想打攪,可明月又上去回複,她不好不等盛夫人的話,便私自走了。

只好向上大方地的笑了笑。

丁氏想了想向明月道,“你與她說,中秋節禮已收到,叫她莫客氣。今日我不得空兒,改日使人請她到府中去玩。”

明月應聲又下去傳話。

蘇瑾得了明月的話,大方的向二樓施禮,遙遙作別,丁氏在上面微微還了半禮。當下別過,蘇瑾複又上了馬車,往自家鋪子而去。

姚玉蓮自上了馬車便一直看着她,蘇瑾笑問,“姚姐姐,你看什麽?”

姚玉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想,我在看,蘇妹妹自打不去學裏後,變化可真大。方才那般不卑不亢地氣度叫人好生羨慕。須知上面那位可是咱們歸寧府的女富翁,你怎地沒半點拘束之感。”

蘇瑾故意笑道,“這大概便是夫子說地無欲則剛吧”

過了永清橋頭,便到蘇家鋪子。此鋪子裏正有幾個船工車夫人挑鞋子,鋪子外面新搭了兩個涼棚,棚下有桌椅,

。蘇瑾聽蘇士貞說過,這是新來的邱掌櫃的主意,是搭了棚子,免費叫那些挑夫們歇歇腳,栓子和全福兩個負責燒些粗茶把他們解渴。

此時,兩邊棚中各有幾個腳夫在歇腳閑話,說得甚是熱鬧。另有些人在圍觀旁聽,倒襯得自家生意極紅火熱鬧。她見這情形便放下心來,也不再叫張荀停車,徑直往鳌頭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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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關于明代商人到底有多少錢?

萬歷時,徽州商人“藏銀有至百萬者,其他二、三十萬,則中賈耳”。歙縣的“鹽策祭酒而甲天下者,初則黃氏,後則汪氏、吳氏,相遞而起,皆由數十萬以達百萬者”。一般說來,有數十萬兩的資本,就可說是大賈了,上百萬兩的是很少數。徽商“大賈辄數十萬,則有副手而助耳目者數人”

《閱世編》說到松江販布的巨商大賈,“白銀動以數萬計,或數十萬兩”。前引山西商人,“非數十萬不稱富。”“數十”的含義混沌。我們理解,是指10—100之間的較高位比,以別于二、三十等低位數。這樣,可以得出一個概念,即明後期的商人資本,二、三十萬兩的算中賈,五十萬兩以上的算大賈,最大時達一百萬兩的,這就很少了。

王世貞記有嚴嵩的兒子論天下富豪的一段史料:(大寶注:嚴世藩是嘉靖末年地。本文所寫地大約是嘉靖時期一百年以後的時期。)

“嚴世藩……嘗與所厚屈指天下富豪居首等者,凡十七家。……所謂十七家者,己與蜀王、黔公;太監黃忠、黃錦;及成公、魏公、陸都督炳;又京師有張二錦衣者,太監永之侄也;山西三姓;徽州二姓;與土官貴州安宣慰。積資滿五十萬以上者,方居首等。先是無錫有鄒望者将百萬,安國者五十萬。……”這是說,在明代嘉、萬時,積資五十萬兩以上的就算是頭等富豪了,全國只17人。其中山西三姓、徽州二姓,應是商人;鄒望、安國是正德時的無錫大富,經商起家。

大寶注:還有嚴嵩的抄家單可以參考。有說是八百多萬兩地,也有人說是一千二百萬。感興趣的同學可以看看《天水冰山錄》,那個數目應該是準的。

071章 丁氏相邀

蘇瑾可不知丁氏有幫襯她的想法。不過即便知道,她現下也不會貿然去求,求人的次數總有限的,這關系若要用自當用在刀刃上。現下,自家與盛家財力差十萬八千裏,去求也不過是小事,正如求到一個千萬富翁面前,只與她借一千塊錢一般,白白的浪費了機會,還叫人因此而輕看她。

自秦家小姐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蘇瑾的坊子運轉也愈發的順暢起來。托許家娘子的福,蘇家在城郊找尋到三村子做工坊外加工的試點。這件事,蘇士貞聽了蘇瑾的建議,全權交給張荀打點,他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夥計,乍然得東家如此重任,自是感激不盡,每日象是有使不完地勁兒,坊子不收貨的日子,便早出晚歸,一刻也不閑着。

十來日過去,各村發放出去的半成品已到了該收地時候,張荀要帶着他自招的小夥計去收貨,這二人年歲皆不大,蘇士貞仍舊不放心,便跟了過去。及至傍晚歸來,甚是高興。連連和蘇瑾道,張荀确是個好苗子,日後要多多歷練他,“村子裏的婦人現下農忙,活計做得慢些,不過這十來日,一個村子少地收了一百來雙,多則二百來雙。過了九月,農忙過後,這數量只怕要增五成。”

蘇瑾樂呵呵地笑道,“這麽說這法子可行了。爹爹再給張荀添人手吧,叫他多走幾個村子,楊大哥那邊不還說要替我們發賣鞋子麽?”

蘇士貞心頭甚是暢快,從開始做鞋子到現在坊子落成,蘇家這鞋子的生意甚是順暢,關鍵是這其中遇到的難題,大多在他意識到之前,蘇瑾便提出了解決辦法。現在她将鋪子坊子的總帳都兼在手中,将坊子出貨的數量與所賣鞋的數量調停得基本均衡。并不要他多操心一分的心。

當下點頭,“好。人手我過兩日便去尋”過了兩日真叫他尋到兩個老成的夥計,悉數撥到張荀的手下,給他使喚。

日子緩緩到了九月初,讨債地人又自陳達慶那裏讨來第二筆銀子,仍舊扣下一百五十兩做跑腿費,餘下的三百五十兩付把蘇士貞。

鋪子生意漸好,蘇瑾調停得當,所掙利錢有計劃地投到本錢裏,坊子裏的常用人手已自原來的五六人,增加至十餘人。

冬鞋的樣子已基本确定,這筆銀子來得及時,蘇瑾正好将它投到冬鞋之上。九月初五這日,她算了近日帳目,出了西廂房活動身子。

一邊暗自盤算,這一季的贏利,扣除人工坊子本錢等各項,一雙鞋子的利錢由最初的贏利四五十文,降到現在的三十文左右——這是必然的趨勢,蘇瑾并不氣餒。即便有三十文,一日能賣出百十雙鞋子來,也有近四兩的利錢。一月便是一百二十兩的純利。

現下冬鞋已開始做工,張荀找的

村子裏,初期磨合已過,可以列入正常的生産計劃,因而到冬鞋上市銷售地之後,這利錢一日至少要有五六兩。

這個數目雖然比不得丁氏一件皮袍子掙得銀子多,但對蘇瑾來說,已很欣慰了。

正想着,姚玉蓮又來了,進門便笑,“瑾兒妹妹,我哥哥回來了”

“呀”蘇瑾驚喜地将她迎到東廂房,“說是入冬前回來,還真的回來了。你爹娘都擔心壞了吧?這一走可有半年多?”

姚玉蓮笑道,“可不是呢。當初不叫他去,他甚是倔強,總算是平安回來了。我哥哥捎來家銀子,這是早先借你家地,這是兩枝老參,送把你爹爹養身子。”說着将籃子中的物件取出來,推到蘇瑾面前。

蘇瑾忙推那老參,“你哥哥出去一趟不容易,這些叫他先拿去換了銀子好做本錢,須知本錢少的時候,一分一厘也不能亂花,留下做本錢,便能利滾利。”

姚玉蓮捂嘴兒笑起來,“難怪今年沒瞧見你做新衫,原是打的這個盤算。”

蘇瑾點頭,“是呀,現下這個時候合當該簡些。只買些必須的便好。沒用的東西雖有錢買它,買回來卻還是白白地占了本錢。不過,冬衣我是要置地,我比去年長高了許多呢。”

姚玉蓮上下打量着她,點頭,“是,這半年你象是長高了不少。不再象小丫頭了。”

兩人說笑了一會兒,姚玉蓮突地又扭捏起來,好一會兒才道,“瑾兒,今日我來,一是還銀子,二是有件事想要你幫忙。”

蘇瑾疑惑,“姚姐姐要我幫甚麽事?可是你哥哥回來又要出去?本錢不夠?”

“不是,不是,”姚玉蓮大力搖頭,“他是想立時出去地。可冬上北邊冷得很,雪又大。我爹娘不準他再去。叫他明年開了春再走。是……是我哥哥他們置換來許多皮子和藥材,雖在市面上能賣,終就價錢太低,我想,我想,你與那盛夫人不是熟識,她家也有生藥鋪子和成衣鋪子……”

蘇瑾一愣,随即問道,“外面給的價确實低麽?盛夫人那裏的價确實高些?你打探清楚了?”

姚玉蓮點頭,“是帶我哥哥出去的人打探地,他說盛記的那裏價比市面上的要高出一成來,而且皮子之類按級收貨,甚是公道。我哥哥他們這次換得皮子皆是好地,若賣到外面去,少賺不少銀子呢。只是盛記一向只跟相熟的遼東商人做生意,貿然上門兒,他們必不會收地。”

頓了頓又道,“我哥哥他們因是進了草原深處,收來的皮子本就便宜,若賣到盛記,自比她們在自遼東商人那裏收來的便宜。我想,這也是兩相便宜之事,便想叫蘇妹妹在中間引個線兒”

幫姚玉蓮,蘇瑾沒甚麽不願意地,以丁氏這幾次對自己我友好

,自己去說說,指不定能成。不過,她微微皺眉道,“姚姐姐,我記得你哥哥去時只有五百兩地本錢,便是翻出七八分地利來,不過七八百兩的貨物,這其中毛皮多少,藥材多少?”

姚玉蓮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連連搖頭,“蘇妹妹你忘了,我哥哥不是一個人去地。是跟咱們歸寧府的小商隊去的,有十來個人他們到關口,又彙合了大商隊,一道進的草原。這小商隊裏的人,本錢都比我哥哥略多些。他們走得深遠,換回來的貨物多,發賣之後,沒有七分的利,也有五分的利。”

蘇瑾心算了下,十來個人,一人最少地是八百兩,合起來便有一萬兩了。不由苦笑,“方才我想你哥哥不過千兩的本錢,我若能得見盛夫人,與她說起來,怕她嫌我不知輕重,這等小事要說上門兒去。現在你這麽一說,這一萬多兩的貨物,象是又多了。”

姚玉蓮笑道,“蘇妹妹不知那盛夫人的鋪子裏,一日的流水便有百兩的銀子,若是哪一日碰到大戶,幾百兩也是有的。這些只怕不夠她一月的采買呢”

蘇瑾轉念一想,也是皮貨參藥之類的,單價本就高,聽着數目吓人,實則貨物可能沒多少。悶頭想了一會兒,和姚玉蓮說道,“我雖與她遇上過幾面,真正生意上的事兒卻沒說過半句。雖可去她家求見,也不曉得能不能見到。現在孫家和王府的事兒,不還是沒消停下來麽?她必定也不得閑。”

姚玉蓮也是有這條路子,不問問不甘心。也知蘇瑾說的是實情,當下笑道,“若湊巧蘇妹妹能見到她,好歹替我問上兩句罷。我哥哥他們這一趟辛苦,一走大半年,路上又遇狼群兼匪首,若非跟着大商隊,又請了镖局刀客護着,必定錢財全失。他千辛萬苦販來的貨物,總不想賤價賣了。”

蘇瑾點頭,“這個姚姐姐自放心。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我若見她定然替你問道……”兩人正說着院門響了,梁小青在院中翻曬衣衫,忙跑過去開門兒。

片刻便傳來她的驚喜叫聲,“小姐,明月姐姐來了”

蘇瑾一愣,連忙起身,心道這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呢。只是不知這明月此來到底何事?

繞過影壁走到門口兒,見果然是明月俏立在馬車邊,不由微微向梁小青責怪道,“怎麽不請明月姑娘進來坐。”

明月微微一笑,遞來一張貼子,“蘇小姐莫怪小青,是婢子不得久留。我家夫人新得了幾盆菊花,開得甚好,又正恰值重陽節,便起了擺宴的心思,要婢子來給蘇小姐送貼子。重陽節午時,蘇小姐可一定要到”

蘇瑾忙将貼子接在手中,笑道,“盛夫人相邀,蘇瑾喜不自勝,必會準時到”

明月微微行禮,“如此,婢子告辭了。

”見蘇瑾移步準備相送,又忙施了一禮,“蘇小姐請留步,婢子自去便是。”

蘇瑾只好頓住腳,等盛家的馬車出了巷子,蘇瑾才回身和梁小青道,“走罷,回家”

“哎蘇小姐,等等”早已隐在林家門後的林寡婦,匆匆開了門跑來,望了馬車消失的方向,睜大眼睛,小聲問道,“方才那是盛府的?”

“嗯”蘇瑾看她這副作賊似的模樣有些好笑,淡淡的應了一聲,準備往院中走。

“啊呀”林寡婦驚叫一聲,一手抵了門兒,在蘇瑾身後追問,“蘇小姐怎麽認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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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章 做客盛府

蘇瑾對這林寡婦不喜歡,也不甚讨厭,畢竟人家沒做過對自己真正不利的事兒。只得含糊說了,不過是偶爾碰上之類地。林寡婦不信,仍追着問,被聞訊趕來的常氏嗆了幾句。

林寡婦不甘心地松了抵着蘇家院門的手,梁小青趁機關了門兒。

林寡婦氣惱地對着院門輕罵兩句,正罵着自巷子口拐進個頭戴幾朵紅花,身着油綠緞子地虔婆,一眼瞧見她,揚聲喊,“林奶奶在那裏做甚,老身找你有事咧”

林寡婦忙舍了蘇家,往前迎了幾步,“找我做甚事?”

“城東有戶人家,兒媳婦生産,後日請老身早早過去侯着,想請林奶奶過去抱腰助産搭把手,不曉得你可有空?”

林寡婦一聽是這事兒,心知這戶人家能早早定産婆,必是有些家資地,連忙笑道,“有,有,怎麽沒有後日何時,我一準兒到”

兩人邊說話,邊走到蘇家院門前,那虔婆望望蘇家的院門,與林寡婦感嘆,“林奶奶,你們這西鄰今年發財了咧我聽人說他們家在橋頭的鋪子,一天能賣幾十雙鞋子”

林寡婦被常氏嗆了兩句,心中有氣兒,聞聽此言,“嗤”了一聲道,“不過幾雙鞋子,能掙多少錢兒?”

那虔婆搖頭笑道,“這細水長流的錢,看着不顯眼兒,細帳可不經算林奶奶,你想呀,一雙便有是三十文的利頭,她家的鋪子一天可是一千多文吶,快二兩的利錢了。我聽人說,她家的鞋子現下放到旁人家的鋪子代賣。我一個老姐妹家的鋪子裏便有她家的鞋子,一天能賣兩三雙吶這筆帳再算算,蘇家一天至少三四兩的利錢按年算下來,可是一千多兩了。”

蘇家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林寡婦,開鋪子、開坊子、置馬車、添人手,她種種都看在眼中。聽了這虔婆的話,心頭的氣不覺消了,再細細想想,确是如此不過面兒仍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兩人越過蘇家到林家。剛一院子,那虔婆又說,“林奶奶,你不是一直想替秀才老爺選門好親?以我看,眼前這家便好”

林寡婦立時撇嘴兒道,“不成咧,門戶不般配我家壽兒好歹也是秀才老爺,蘇家又沒甚家事”

虔婆與她慣熟,也知她心中所想,便徑直說道,“林奶奶不就是想找個有家財地麽?這蘇家怎的不好?雖說現下家財是薄了些。可人人都說蘇家小姐是個會掙錢兒的,若沒她,蘇家這鞋鋪子是開不起來地,你家與她家是近鄰,必定比我知道地清楚。她現如今不是幫着蘇老爺經營家事?娶個會掙銀子的兒媳婦,不比什麽強?自會替你掙得金山銀山出來地”

林寡婦突地心中一動,這蘇瑾兒會經營确實不錯,現如今她不知又怎的攀上盛門丁氏,那丁氏可是有大財

地,手指縫裏漏一漏便有成千上萬兩的銀子。

不由心思急動,突地想到她是被姓汪的退了親,自家兒子比姓汪的還高一名咧,憑甚麽要娶個被汪家退了親地?

便搖頭道,“到底還是家底薄了些。再說罷”心中卻打定主意,抽了空閑,到永清橋頭去蘇家鋪子裏望一望,瞧瞧是不是如她說的這般。

蘇瑾得了盛夫人相邀,自知此行衣着要隆重些,與主人家也是尊重,而她也不想叫其它的人因衣着而過于看低了。和常氏商量趕着做兩身新衣,常氏自是同意地。袖把十兩銀子一道出了門兒,到綢緞鋪子裏挑了四匹緞子,一匹櫻桃紅,一匹松花黃,另有一匹東方曉并一匹魚肚白。四色皆清淡雅致,找了栽縫師傅來,與她和梁小青一人栽了兩套新秋衫。因是女兒家衣衫,繡花也不要極花華麗,不過是淡淡的幾筆便成,花費倒也不多,強強在九月初八傍晚做好。

到九月初九那日,兩人身着新衫,精心妝扮後,乘了馬車,向盛府而去。

盛府位于新城北區,這一帶因德王府府宅在此,周邊居住的皆是有錢的大商戶。兩旁植着與清源山相同的池杉,深秋時節,衫葉變得一片片深深淺淺的金黃或者火紅,高高矗立在街道兩旁,襯着一丈有餘的青磚圍院與那些院牆之上的火紅燈籠,甚是靜幽。

看得蘇瑾心中羨慕不已。将來掙到了大錢,必也置上這樣一座宅子

她今日特意來的早些,一則因前兩次均是見面而未及說上話,想向丁氏當面賠罪,另一宗則是姚玉蓮地事兒。此時還不到午時初刻,卻沒想到盛府門口已有兩個管家模樣,并兩個管家媳婦子在迎客。張荀将貼子遞過去,立時有一個身着豆青褙子地媳婦上前來,笑着行禮,“原是蘇小姐來了,我們夫人早已在花園中擺了宴候着各位了。您請”

馬車自側門駛進院子,到二門處停了下來,蘇瑾和梁小青兩人下了車,叫梁小青将置的禮物帶好,随着管家婦人進了二門。二門處早候着十來個婆子,并有幾頂小轎,那婦人請她入了轎,叫婆子們擡着向花園處而去。

蘇瑾坐在轎中感嘆,盛府的這番作派倒象是世家大戶。

梁小青顯然被這盛府地氣勢吓道,悶聲跟在轎側,快步走着,直到花園口,轎子停下,蘇瑾下了轎子,那搭轎的婆子行了禮自去,又有花園內的丫頭來接。她才悄悄的和蘇瑾道,“小姐,早知這般不自在,我便不來了。縮手縮腳地,實在難受”

蘇瑾偏頭一笑,悄悄道,“哪個要你縮手縮腳地?瞧着些,好好學,咱們家将來也會這般有錢地”

梁小青被她這麽一激勵,連忙點頭,“我知道了,小姐”說着把微曲着的腰杆兒挺了起來。

盛府的花園極大,也不止是明月說的偶爾得了幾盆菊花那麽簡單,這整個花園之中,入目可見大朵大朵的菊花,開得正盛,有最常見地黃白二色,也有不多見地粉紫、紅色。花開大如碗口,一團團一簇簇一叢叢,将花園襯得份外熱鬧。

花叢團簇的正中間兒有座亭子,此時,亭中正坐着一人,身旁也只有一人侍立。這一主一仆,在這爛漫盛放的花叢中,卻顯得異樣的孤寂。蘇瑾自身形認出坐着的便是丁氏。心頭有些感嘆,突地明白丁氏為何對自己這般友好了。她夫婿早亡,無兒無女,至今雖不說無親無故,孑然一身,但那些盛氏的族親們,待她似乎也并非真心。

一邊感嘆着,一邊随着小丫頭身後向亭子而去。

丁氏看着她今日着素淡羅衫淡羅裙,娉婷袅娜,自花中小徑上緩緩而來,不覺向明月笑道,“蘇小姐論容貌也屬中上等,再配這從容大方的氣度,便是上等,再添上那份聰慧,便是上上等了。這等人才,汪家竟然退了親,真是瞎了他們地狗眼”說到最後,竟有些氣憤

明月捂嘴笑道,“由此可見夫人是真喜歡蘇家小姐”

丁氏望着來人點頭,“是,卻不知這等人物,将來會嫁作哪家媳”說着微微一嘆。

明月知她是感懷自身,忙笑道,“夫人可替她牽線做媒夫人的眼光必是不差地”

丁氏眼神一頓,想了會,緩緩點頭,“也好,反正我整日無事,多替她留意些。”

說話間,蘇瑾到了亭子前,見這主仆二人方才望望自己,又低頭說話,知道是說道她,上前行了禮,待丁氏看了座,她才笑道,“夫人方才可是在笑話蘇瑾?”

丁氏搖頭一笑,“笑話你做甚麽?”

蘇瑾微微一笑,指着自己腿道,“蘇瑾從沒見過這般華麗的園子,吓得腿腳都是軟地,強強撐着才走到此處。必叫夫人看出來了”

丁氏曉得她說笑,也笑道,“你這話倒象故意自貶,招我誇贊你地”

蘇瑾呵呵一笑,“蘇瑾這般自貶也沒得夫人半句誇贊,可見這法子用得不對”

明月在一旁笑道,“方才我家夫人誇贊蘇小姐這樣的人物是上上等這還不算誇贊麽?須知歸寧府裏可沒家小姐能得我們夫人這句話呢”

蘇瑾連忙起身行禮,大方道謝。丁氏見她仍然不是卑不亢,象是胸中自乾坤,并不為一句話而狂喜,心下更贊。

兩人敘了些閑話,丁氏率先問起她家中的生意,蘇瑾自不會隐瞞,将近日家中鋪子的運轉情況簡略說了。丁氏贊嘆點頭,“安排得甚好,銀子這物事,須得動起來,才有大作用。”

蘇瑾曉得她是稱贊自己将資金鏈梳理得順暢,笑着自歉兩句。

丁氏又道,“我近

些年有些懶了,不喜再擴甚麽新鋪子。你若銀錢不湊手,盡可到我這裏來拆借”

蘇瑾原本看她面色疲憊,不欲一見面便提姚玉蓮地事,話趕話到這裏,略思量下,便笑道,“夫人真是料事如神,蘇瑾今日來确有一件事想求夫人”

“哦?”丁氏輕挑了下眉頭,随即笑道,“是何事?”

蘇瑾便将姚玉蓮所托之事與丁氏講了,解釋道,“因和我一樣是小門戶家的女兒,家中也沒甚家事,她哥哥千辛萬苦販回地貨物,想發賣個适當地價錢。知我與夫人有過幾面之緣,便求到我這裏來了”

丁氏笑道,“原是這事。不值什麽明月,宴後去找曹掌櫃,這事兒叫他辦了罷。”

蘇瑾忙起身拜謝,“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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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畝三分地》:努力種田,過紅火小日子。

073章 誤會誤會!

丁氏順暢應承姚玉蓮所托之事,讓蘇瑾愈發對這位盛夫人有好感。因今兒是過節,不想再說甚麽生意上地事情叫她心煩,便将她近些日子所讀的地方志中,有少新鮮有趣兒的地方風俗說與她聽。

丁氏也不多說話,只是嘴角含笑淡淡聽着,突然,她插話問道,“孫記的事你如何看?”

蘇瑾正攪盡腦汁複述自己所看的內容,正講到山東青州物産,此地因靠海,氣侯類江南,海産豐富,魚蟹奇多,但當地人根本不知其珍貴,有種小蟹,如彭越之狀,當地人家全用來喂貓、鴨子,大到蚌蝤、黃甲之類,也不過腌藏臭腐而已。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一種美味。

突聽她問,愣了一下,“夫人此話何意?”

丁氏看她驚愣,以為是吓到她了,複又笑起來,“閑話而已。孫記的事兒,王府這關大抵過了,只是商號聲譽受損,如何東山再起,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蘇瑾默了一下,盛夫人這是故意地吧?剛剛幫了她一下,現在便來要回報要說,前世她見過的危機公關的法子是不少,有些新鮮的小物件兒,或者救一救孫記,可,到底要不要說?

雖然這些點子是她獨有的,不過,在商業如此發達的時空,蘇瑾并沒有抱着“老本”吃到底的打算,雖然有點子能占得先機,但并不意味着她也能因此而取得成功。瞬間權衡過後,她決定以此為契機,拉近自己與丁氏的關系。

略想了想便道,“夫人即說是随意說說,那蘇瑾便大膽了。”

丁氏點頭而笑,“但說無妨。”

蘇瑾略組織措辭道,“孫記的情況确是有些難辦。雖然賠了本票,但若鋪子沒有能夠持續吸引客人上門的東西,那些白得本票的人白白取走了貨物,仍然不會再上門兒,那麽客流必然會再次中斷,引起斷層。以我之見孫記現下還不能開門營業,必得想好完備的法子,争取能一次将流失的客人再拉回來。”

丁氏沉思片刻,“你想是想叫孫記在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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