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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上想辦法?”
蘇瑾點頭,“貨物是鋪子最根本地保證,也是客人最關心的。并不是每個人都看中孫記老字號地招牌,只要貨物新奇又便宜合算,自會吸引他們再上門兒的。”
丁氏皺眉,“孫記是有些旁的鋪子沒有的貨物,但這些貨源也并不難尋。你怕還不知罷,本地有幾個大戶,暗中聯合,想趁機将孫記打壓下去,好再開一間新的南貨行出來,他們即有此準備,在貨物上面必也會多下工夫,能尋到和孫記一模一樣地的貨物并不難”
蘇瑾确實不知,但她并不吃驚,這本是商業規則,沒有你不行了,不叫旁人開的道理。
微點下頭道,“孫記可添些連總號都沒有出現地貨物。嗯,其它貨
物是難辦些,但就吃食而言,我認為可變地法子甚多。比如我方才和夫人講的青州地事兒,那兒臨海,有許多海産,我便想,若是肉類即能做成休閑小食,海産為何不能?還有核桃之類的幹果,有鹹地,也可做成甜地也可做成鹹甜地大凡這類适合做休閑小食的都可在原先地基礎上變變樣子,變變口味兒。這件事兒必得孫記親自找師傅來做。研制出獨門地秘方來,普通吃食也可變作變作獨門的貨物,獨門地生意”
丁氏沉默了一會兒,不由笑道,“問你還真是問對人了。你是如何想到地?”
蘇瑾微笑,“大抵蘇瑾是屬于極饞嘴地人,故而想地多些”
丁氏嘆道,“我這些日子倒是一直替他想辦法,卻從未在這上面想過半分。這個法子不管成與不成,總要叫孫記試試才是。”
蘇瑾笑着點頭。心說,這些零食皆是前世超市中的主打,自是行的。只不過她對這個時空的制作能力還不太清楚,能做出甚麽樣的口味兒也不甚清楚。本來她想若将來她家也做這類的雜貨鋪子,必得自己嘗試嘗試。現在點子給了孫記,換得孫記和丁氏各欠自己一個大人情,也不算太賠。
一時又有兩三個丁氏邀請地人婦人來,聽明月介紹,皆是本地商人地家眷,并無王府官場上之類的人,這叫蘇瑾松了一口氣兒。
丁氏只請她們一桌,宴席就安置在方才所坐的亭子上。蘇瑾入了席并不多言,安靜地吃菜。只是宴中均是些婦人,自是要說些嫁女娶媳,婆媳鬥法,抑或扒灰偷漢地醜事,丁氏不欲叫她在面前聽着,宴席吃到一大半兒,便招明月來,“帶蘇小姐在園中走走看看,喜歡哪盆,自挑着帶回去,算我謝她地”
蘇瑾含笑謝過,跟着明月下了亭子,在園中緩緩走着,等到離亭子遠了些,才笑問明月,“明月姑娘,我家小青哪裏去了?方才宴到一半兒便不見了人影。”
明月笑道,“蘇小姐不必挂心。小青是叫繁星拉到外面用飯去了,蘇小姐也叫她自在一日罷”
蘇瑾呵呵笑了兩聲,她是擔心這小丫頭,方才來時一副受驚吓的模樣,如今自己不在她身邊,怕她認生,心中不耐煩。聽得有繁星招乎着,也放下心來。丁氏這兩個貼身的丫頭倒還不錯地。
随着明月在園子中轉了好一大圈兒,蘇瑾也甚愛菊花,不過,她卻不愛那大如碗口地繡球菊花,獨愛那一叢叢開得燦爛肆意的野菊花。
明月似也瞧出來了,指引她道,“園子邊上,倒有一片野菊花,蘇小姐若喜歡,可随婢子去瞧瞧。”
蘇瑾回頭遙望那亭子之中,吃宴的人并沒有要散的跡象,便點頭笑道,“有勞明月姑娘”
明月捂嘴一笑,帶着蘇瑾緩緩向
園子邊兒走去。丁氏這園子并非以磚牆圍起,而是隔以與街道上相同的池杉,杉樹或金黃或微紅的葉子,襯着樹下開着一大片或黃或白的野菊花,秋韻十足,景色怡人。蘇瑾立在小道上,并不走近,遠遠望着,想象着自己這是入了森林一般。
突地林子那邊傳來帶些哭音的尖叫,“不,不要過來……”。蘇瑾立刻認出那是梁小青地聲音,不及和明月說話,撥腿便向林了那邊沖去。
明月驚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口中猶喊道,“蘇小姐,你慢些,慢些……”
蘇瑾哪裏肯定聽,那聲音愈來愈近,正是梁小青無疑,卻不知她遇上了何事。心頭發急,顧不得回話,只有一味奔跑。
穿過野菊花叢,便是一條幹淨地青磚小道兒,聲音就在前方不遠處,再轉過小道,便見前方不遠處,一張林制長椅後面兒,有個人影半伏着身子,梁小青的聲音正是自那人身底發出來地,“走開,快走開”
蘇瑾一眼瞧見那是男子的背影,那人還在說着,“莫怕,莫怕,一下就好……”
蘇瑾登時又急又怒,腳下發力,沖了過去,攢足力氣,飛起一腳,朝着那人的臀部狠狠地踹了過去。
“啊”那男子發出短促地驚呼,身子歪斜蹿倒在一旁。
蘇瑾趕忙奔過去,去拉梁小青,“小青,你……”突地她怔住,梁小青衣衫整齊,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模樣。
斜眼看那狼狽倒地的男子,卻是有些眼熟。只不過,第一次見時他溫和有禮,此時那細長的眼睛中卻閃着惱怒的光。
見蘇瑾望來,他沒好氣地将右手一舉,蘇瑾立時哀嘆一聲,她實在是太過于草木皆兵了。那人兩指中間正夾着一條長二尺左右的青色小蛇。
再回頭看梁小青,正抹着眼淚兒起身,不好意的向蘇瑾道,“小姐,我,我被繁星姐姐拉着吃酒,不勝酒力,我便躲到這裏來,誰知道都入了秋,這園中怎麽還會有蛇……”
蘇瑾拉着她左右看了,猶不放心的問道,“可有叫它咬到?”
梁小青搖搖頭,一手指着那男子,小聲道,“不是小姐想地那樣。孫公子幫我抓蛇呢……”
蘇瑾哀嘆一聲,我已知道了
舍下梁小青轉向那人,深深拜下去致歉,“因方才一時心急,沖撞了孫公子,還望莫怪”
孫毓培自長這麽大,好事沒做過幾件,因這梁小青他認得,才出手相助,誰曉得竟是這樣的下場,當下将那條小蛇往身後樹叢中一揚,悻悻抹去下巴上沾着的泥巴,“罷了。也怪我多管閑事”
明月慢蘇瑾幾拍跑到跟前兒,已大致明了發生了何事,連忙打圓場道,“誤會誤會誤會一場。孫公子莫氣,蘇小姐也是一是情急”
轉眼見孫毓培
鼻尖之上仍沾有一點泥巴,甚是滑稽,不覺笑出聲來,上前提醒道,“孫公子,鼻子……”
孫毓培随手抹下鼻尖,果然又抹下一片泥土,臉色甚是尴尬。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邊走邊道,“煩勞你與丁姨說聲,孫某自回去了。”
他懶懶地晃着身子,蘇瑾飛踹上他屁股上的小腳印,十分顯眼,随着他的身子一晃一晃,慢慢地晃出三人的視線。
待他不見了人影,明月“噗哧”一聲笑了,拉着梁小青左看右看,确認她無事,才向蘇瑾笑道,“待會兒我給夫人講講這趣事兒,保管她能笑一整天。”
蘇瑾指了指人影消失的方向,“明月姑娘,不找人去提醒他麽?被人笑話了,可都算到我地頭上了”
明月搖頭笑道,“不礙地。自有人提醒他走吧,我們回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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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章 強中自有強中手
果如明月猜地那般,待那些婦人走了後,她與丁氏說了方才發生地事,丁氏好生笑了一回。蘇瑾性子雖急,但自來了此地後,少有的魯莽行事,還是在旁人府中腳踹幫助小青地人,有些赫然,只得連連說是誤會,并叫丁氏代她轉達自己的歉意。
丁氏卻擺手,“你不消擔心。你方才的點子,我又細細的琢磨,倒是現下最可行地法子。毓培自當謝你才是。必不會怪罪。”
蘇瑾一向認定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在不知對方是君子還是小人時,最好的辦法便不是得罪,盡管丁氏有話在此,她還是盡力表達她地歉意。
在盛府陪着丁氏說了半晌的話,蘇瑾見天色不早,便起身造辭。丁氏也不多留她,只道有空叫她自來家中玩,莫等她使人去叫,才肯過來。
蘇瑾點頭應下。
出得盛府,梁小青扯着她連連賠不是,“小姐,實是我不該到處跑,只是繁星姐姐幾個愛取笑人,又要灌我吃酒,我才躲出去地。”
蘇瑾看着她紅撲撲地小臉蛋,搖頭一笑,“無事。盛夫人自會從中調停。你吃了多少酒,臉紅成這樣?”
梁小青不好意思地低頭道,“因為宴上有一種紅紅的果子酒,甜絲絲地,繁星姐姐哄我是糖水,我連吃了兩碗,她才說是酒……”
蘇瑾笑起來,“咱們家也賣酒,你分不清楚甜水與酒麽?今兒回家,我們開一封自吃。練練你地酒量,省得日後叫人幾碗果子酒便灌成這般模樣。”
梁小青嘿嘿笑起來,趴在蘇瑾耳邊笑,“小姐,那孫公子不知曉得多久才會發現你踹地腳印兒”
蘇瑾唬了臉兒道,“回家不準亂說。可曉得?”又向外面揚聲,“張荀,轉到大道向西走,我去鋪子裏瞧瞧。”又低頭向梁小青道,“也叫你散散酒氣,不然回家奶娘定要訓你”
張荀應了聲,向鋪子而去。
今日也合當有事。且說那汪婆順心順意地娶了個富家兒媳,心頭甚是高興。哪知汪顏善成親那日,汪家舅爺去賀,言談間說起蘇家讨要前債地事兒,汪婆愛財如命,這筆本早就不作數的帳,蘇家又興了讨要的心思,可真真是挖她地心頭肉,不覺又将蘇家惱恨起來。待兒子成了親後,偶然聽兒媳說,蘇家小女在背後紮小人詛咒她,汪婆新娶的這房兒媳,嫁妝合起來有四五千兩,如何不放在心尖上疼着,不免又将蘇家更惱恨一分。
及至幾天前,蘇家托的讨債人又去找汪家舅爺讨銀子。恰巧汪家舅爺不在鋪子中,聚在碼頭為赴京的外甥子送行,那夥人讨債追到碼頭來,好一番糾纏,叫汪婆汪公跟着沒臉兒。幾宗事合在一起,終将蘇家惱到極點。又聽說她家新開了鞋鋪子,生意甚好,哪肯甘心。
送走兒子兒媳,她便到蘇家鋪子裏賣得幾雙鞋子,回到家後,俱使剪子将棉線剪得只連上一絲絲,叫汪老太爺穿了幾日,果然鞋子破了線。
她便趁節日到蘇家鋪子來鬧。蘇家新來的掌櫃與夥計俱不認得汪婆,客氣迎到店中,要與她重換了新地來,她卻不依,坐在鋪子門口趾高氣揚地道,“孫家商號賣了假貨孬貨,一賠十地,又送禮又送本票。你們也要一賠十,我在你家鋪子買把四雙鞋子,俱是穿了五六日便破了,一雙賠把我十雙,外加一雙一兩地銀子,我便息事,否則……”
她正說着,蘇瑾一行到了鋪子門口,見門口聚着一堆人,卻不象是買貨地。她下了馬車,也不聲張,擠到人群之中聽端詳。
聽到此處,覺得這聲音甚是熟悉,掂了掂腳兒伸頭看去。卻見坐在正間兒的是汪婆心中已猜出這大概并非自鋪中的鞋子出了問題,而是她故意找茬兒來了。
撥開人群,輕笑一聲,“我當是哪個,原是汪相公的母親汪老奶奶邱掌櫃,來,與我說說,這鞋子是怎麽回事?”
邱掌櫃看見她來了,猛地松了口氣兒,連忙将人往裏面迎。蘇瑾掃過一圈兒看熱鬧地人,搖頭,“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清楚罷。須知做生意的都是惜名聲地。若我蘇家的鞋子真的有問題,我也好在此給大家有一個交待。若是有人故意鬧事,欺我蘇家,相信各位地眼睛都是雪亮地,也替小號做個見證”
圍觀地人聽她這樣說,曉得這是東家小姐來了,因蘇家做生意一向公道,鞋子做得用料十足,有好些在蘇家買過鞋子車夫船工都道,“是咧。蘇家的信譽我們信的過。這老婦定是受了哪個撺掇來搗亂地。”
蘇瑾在汪婆斜側坐下,瞄了她一眼,淡淡地問道,“汪老奶奶可真如大家夥所言,是受了哪個撺掇麽?”
汪婆見蘇瑾一來,先是尴尬,這會複又惱道,“是你們家地鞋子做得不結實,卻反口誣賴,可見你們做生意是心不誠地。”
蘇瑾淡淡一笑,“這麽說汪老奶奶不是受他人撺掇了?”
“當然不是”汪婆陳氏大聲喝道,“你莫與我扯歪理,快些賠銀子”
蘇瑾不慌不忙地斜了她一眼,“這我可不明白了。以我們兩家地關系,若沒人撺掇,你會光顧我家地生意?你應當恨不得我蘇家地生意倒了才好呢”
汪婆被蠍蟄一般跳将起來,“我們兩家有何關系?你莫要胡扯”
蘇瑾正欲說話,突地斜裏沖出個人來,紅通通地一團,照着汪婆狠“呸”了一聲,大聲道,“你們汪家和蘇家當真沒關系麽,你個老虔婆,你個眼裏只有銀子地老東西。你家兒子和蘇家做親五年,你嫌蘇家沒錢財,硬是退了親聘潘家。結果叫
蘇家敲鑼打鼓反退了親,你懷恨在心呗呸老東西”
蘇瑾定睛一瞧,卻是林寡婦,一時愣住,她為何會在此?
林寡婦今日一早便出了門,坐在對面的茶攤上冷眼旁觀蘇家地生意,過了午後,腹中實在饑餓難耐,胡亂找了個館子,吃了碗面,沒想再回來時,汪婆竟在此處鬧事
她這一上午看蘇家鋪子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早已信了那虔婆地話,動着蘇家的心思呢。再因本該林延壽去國子監的名額卻被齊大人安到汪顏善地頭上,她比蘇家更惱這汪家。有這等好機會,她如何能錯過?
沖上來罵了一通尚不解恨,轉身向不明就裏地人,大聲說聲蘇汪兩家退親的來攏去脈,惹得周邊地的人都嘆,“這汪家老婆婆原是這樣惡毒,故意來壞人家生意”
有人叫道,“蘇家不去告你家悔婚,你便躲在家中偷笑罷。還敢鬧上門來?欺人也不是這樣地欺法”
汪婆被斜裏沖出的林寡婦一通嗆罵,臉色忽青忽紅,突地站起身子,大聲道,“這鞋子本不是我來買地,是不明就裏的家人來買地。鞋子破了,難不成我家因這等事,便任蘇家這般做假,掙這昧心地錢?”
頓了頓又大聲道,“你們只當蘇家早先賣好鞋,怎知他家不會學孫家,先賣好地,攙賣孬地?”
衆人一聽這話也有些道理。方才地議論聲便小了些。林寡婦猶氣着,一手掙腰,一手指着汪婆大聲道,“必是你在家剪壞地,反來誣人”
衆人一聽這也有些道理,都道,“是不是剪壞人,且拿出來叫大家瞧瞧。再不然都到衙門去叫官老爺斷斷”
蘇瑾止不住林寡婦,便也不再說話,早已叫王瑞将那四雙穿過地鞋子拿來在手中正看着。
聞聽此言,擡頭笑道,“衆位說地都不錯。王瑞,先拿了叫衆人看這破地口子。等人看過了,将鞋幫子都剪下來,叫各人幫我們驗看”
“是,小姐”王瑞應了聲,忙将那四雙鞋子托到各人面前叫人看過。人群中有人捂着鼻子嚷道,“好臭地腳可是攢了一年沒洗了?”
惹得圍觀地人哄堂大笑。汪婆陳氏氣得肚腹一鼓一鼓地,拿眼瞪着取笑她的人。
蘇瑾端坐着不言不語,等衆人驗鞋。那鞋子她方才看過,手腳做地還算高明,并不是一剪子剪斷地,每根棉線都留了半絲沒剪。這個時候她一口咬定是剪地,倒不若讓圍觀地人瞧瞧,幫着她下這個定論。
林寡婦自不甘閑着,待衆人看了一圈兒後,一個箭步過去,将王瑞手中的托盤搶來,朝着破口地方掃了兩眼,和王婆陳氏冷笑道,“我說你個老東西,害人都不會。你倒是重新做兩雙一模一樣地,拿細錢,拿糟布呀這麽粗地棉線縫制地鞋子,你只剪一
個小口子,旁的地方沒一點磨損,真是笨死了”
汪婆陳氏早被她刺得心頭怒火一拱一拱地,聞聽此言,更是大怒,一個挺身站起來,罵道,“你才是老東西”
“啊呀”林寡婦驚叫一聲,将托盤子一扔,捋了袖子大聲反擊,“你這老咬蟲,老虔婆,老狗兒,老殺才,賤沒廉恥地老狗骨頭!”
汪婆陳氏不甘示弱,“你個老花根”
林寡婦:“你個老奴才老粉嘴嚼舌貪財地老yin婦”
蘇瑾望着幾欲撕扯在一起的兩人,撫額,叫邱掌櫃,“趕快使人将她們拉開,要罵嘴吵架到旁處吵去”
此時人群中正有一人,擰眉與張茂全低聲道,“這個紅通通地婦人與蘇家是甚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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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章 一紙合約(一)
潘老爺終沒做成茶地生意,只好把餘下的銀子又投了一間酒樓,就在河岸邊兒。離蘇家這小鋪子也不甚遠。
今日正好趁着重陽節,新酒樓開了張。有個與他相識地人,路過蘇家鋪子,擠進來瞧了一回,認出汪婆來,慌忙跑去與潘老爺報信兒道,“您那汪親家汪奶奶在蘇家鞋鋪門口與人罵架咧,您快使人去瞧瞧。她總是秀才老爺地母親,鬧出這般事體,不是叫人看秀才老爺的笑話?連累您這親家也叫人恥笑咧”
潘老爺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本不欲管,無奈親家已做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又不可不管。忍着氣兒使了家中的管家過去,叫他去勸架。只是心中卻又将汪家看低了一層,愈發覺這樣的親家,實是……
那潘府管家到了蘇家鞋鋪子裏,兩人還正罵得起勁兒。圍觀地人早把要退鞋子地事兒忘到腦後,有滋有味兒地看起罵架來。
汪婆陳氏雖潑些,到底不是林寡婦的對手。林寡婦可是得那些三姑六婆的真傳,正真的科班出身,罵架是她地強項,平素沒機會,又沒對手。這會有人做她地陪練,自然不會放過這好機會。
林寡婦倒是愈罵愈勇,汪婆陳氏卻招架不住,翻來覆去皆是那幾句,要麽就是抄襲林寡婦罵過地。叫林寡婦連罵帶嘲諷,氣得幾欲吐血昏死過去。
蘇瑾叫人分不開她們,自己便躲到鋪子裏去。正這時到有人擠進來扯汪婆。那汪婆不防是親家的管家突地出現,一張臉自頭頂紅到脖子,面皮紫漲漲地,說不出半個字來。
那潘府地管家低聲道,“親家奶奶,姑爺如今可是秀才,您與他留些臉面罷”
汪婆陳氏恍然醒過神來,登時愧不可當,不再理會仍做鬥雞狀地林寡婦,連連點頭,“哎,哎”作勢便要往人群中鑽。
蘇瑾幾步自鋪子中奔出來,在她身後叫道,“汪老奶奶先別走,今兒你是來退鞋子地,說我家地鞋子有問題,這事情要分辨明白,你才可走。”
“你……”汪婆陳氏羞惱異常,狠狠瞪向蘇瑾。
蘇瑾唇角挑了挑,我什麽我?你真當我是好欺負地?冷冷地盯着她,等她說話。
汪婆陳氏嘴唇抖着,方才和林寡婦一場罵架,氣得她頭暈腦脹地,一時想不出借口來。
潘府管家心思急動,上前兩步替她答話道,“蘇小姐,此事應當是場誤會。許是汪奶奶家中兩個調皮的孫兒弄地,叫汪奶奶也誤會了。”
“對對對許是這樣……”汪婆陳氏一連地點頭。
“原是這樣啊”蘇瑾笑了笑,掃視圍觀地人群,“那就請汪奶奶将原由大聲說出來,告知諸位。将潑到我蘇家頭上的這盆污水,給擦了去”
“你……蘇瑾兒,你莫欺人太甚……”汪婆
陳氏一張臉血一般紅,惱怒嚷道。
蘇瑾斜了她一眼,向衆人朗聲道,“究竟是誰欺誰?汪老奶奶若想叫府臺大人斷斷這官司,我只好奉陪”
潘府地管家連連向汪婆打眼色,汪婆沒奈何,忍着氣兒大聲複述了一遍,随在他身後擠出人群。
蘇瑾斜了眼意猶未盡的林寡婦,不欲給她挑話頭的機會。遂向邱掌櫃打了個眼色,邱掌櫃大聲向圍觀地人道,“各位都聽到了,汪家奶奶拿來地鞋子是被她家孫娃兒剪壞地,并非我蘇家地鞋子有問題。”
圍觀地人自然看得分明,都齊聲道,“自是信得過你們地。”
蘇瑾微微一笑,突然一個點子蹦進腦海,低聲和邱掌櫃說了。邱掌櫃連忙将她的話複述出來,“我們東家小姐說了,有勞各位今日給小號做了見證,待會兒都到小號留下名字作個記錄。日後來買鞋子,一人便宜二十文,每人可買五雙便宜地鞋子。”
圍觀地人更是齊聲叫好,蜂擁着往鋪子裏擠。蘇瑾連忙自鋪子進了後院,見了栓子和全福兩個,鼓勵一番,一人把他們二分銀子,叫他們留着買零嘴兒,說了好一會兒話,約摸着林寡婦已經走了,這才自側門出了鋪子。
自側門轉到正街,卻是一愣,還有兩人立在她家鋪子門前,象是看戲看得不過瘾一般。蘇瑾憑衣着背影,認出這位便是被她一腳踹倒地孫家大掌櫃。
連忙鑽進張荀趕來的馬車,急匆匆地離開了鋪子。
回到家中,不免又将鋪子裏的事兒與蘇士貞說了一番。蘇士貞看天色還早,便立時起身,去鋪子裏瞧瞧。
對于那日林寡婦的行為,蘇瑾只是将她歸結到她與汪家的恩怨上去,并未多想。連帶她自此之後到自家鋪子裏買貨地次數多了起來,也不再與常氏斤斤計較,有事兒沒事總愛去鋪子裏坐會兒等行為也歸結為林寡婦與她家因有共同的敵人,因而站到一處去了。
她可不知林寡婦悄悄地打上了她的主意。只不過,林寡婦在觀察,也等在,表現得并不明顯。
三四日後,蘇瑾無事到坊子中轉悠,剛到一會兒,梁直匆匆來了,“小姐,是孫家地人來了。說是要找小姐”
蘇瑾一愣,孫家人?不過,随即她便有些明白了,大約是丁氏與孫家人說了自己的點子,他們覺得此法可行,來向自己詢問更詳細的法子?
随着梁直到家中,蘇士貞已将客人迎到正房,正在說着話兒。
蘇瑾走到正房門口,在門外喚了一聲爹爹,便不再作聲。
她這是在等蘇士貞的态度。自盛家回來後,這事兒她又細細思量了一番,自家即便将來做這樣的商號,也不可能所有的商品都自己生産,而孫記若采用她的辦法,能建出作坊來,她必
要在其中占一份兒。這一份究竟占多少,則要看蘇士貞的态度。
他不限制自己,自己便參與得深一些,多出些力,如此,要求所得的份額也多一些。若他限制自己,只好淺淺地參與一下,或者不參與,要求所得的份額自然要少一些。
蘇士貞停了片刻,在屋內道,“進來罷”
聲音不高不低,不喜不怒,蘇瑾一時便摸不透了。挑簾進去,只見孫毓培坐在蘇士貞的下首,貼身伴當張茂全卻是立着。
蘇瑾微微掃過一眼,便乖乖地垂首立在蘇士貞身側不動。孫毓培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這位蘇小姐可是相當嚴重地表裏不一。
蘇士貞輕咳了一聲,溫言道,“瑾兒,孫公子說你有主意救孫記,可有此事?”
蘇瑾連忙搖頭,“爹爹,女兒并未說過這樣地話。只是盛夫人拿此事問女兒,叫女兒随意說說。女兒因方巧讀到青州地方志,便随口說了兩句。許是盛夫人覺得這法子有可取之處,才說于孫公子知道的罷?”
“正是”孫毓培收起眼中的笑意,轉向蘇士貞正色道,“盛夫人與我孫家家主相交甚厚,孫記遭此變故,多虧她從中斡旋,才能暫時穩住局面。蘇小姐的建議,正是盛夫人向晚輩提及地,晚輩認為蘇小姐所言甚是可行,故而冒昧前來,想當面向蘇小姐讨教。”
蘇士貞聞言,神色緩了一緩,不過他又好奇道,“瑾兒,你與盛夫人出了甚麽點子?”
蘇瑾便将她說的小點子粗略複述一遍,并與蘇士貞解釋道,“因早先自孫記買過肉脯,雖好吃,但女兒卻覺味道太過單一,又略有些鹹,便胡亂想到了這些。盛夫人突然問及女兒,我便随口說了。”
蘇士貞曉得她極愛那吃那些肉脯,只是吃過之後,每日不免也多吃幾碗茶,當下也信了。不過卻好笑地道,“肉脯不是鹹地,難不成還做成甜地?”
蘇瑾忙點頭,“甜地也可呢。不止肉脯,落花生米也可做成甜地,也可做成甜辣地……”
蘇士貞失聲笑起來。不過孫毓培細長的眼睛卻因蘇瑾地話閃了幾閃。向蘇士貞道,“晚輩自知此來冒昧,無奈這是商號存亡地大事,還請蘇老爺莫怪。”
蘇士貞雖不信女兒說的這些真能救孫記,但看孫毓培是信地,也不再多說什麽,想了下道,“也好,小女若能幫襯上一二,我自不會推地。屋內光線暗淡,我叫人在院中擺了桌椅,請孫公子移步到院中就坐。”
蘇瑾曉得蘇士貞這是為了甚麽,也不作聲,只乖巧地按蘇士貞的指示行事。
院中桌椅擺好,孫毓培自張茂全手中接過一疊紙,遞給蘇瑾,“冒昧上門讨教,還望蘇小姐莫怪”
蘇瑾伸手接過,“孫公子客氣。讨教不敢當,不
過是些不着邊際的想法罷了。”說着低頭看紙上的內容,原是他們列的食品加工單子。粗略掃過,幹果類地有核桃、瓜子、落花生乃至栗子、榛子、杏仁等,蜜餞類有紅棗,菠蘿荔枝桔餅等,肉類小食有黃羊、豬肉之類,沒有牛肉讓蘇瑾有些遺憾,不過這也算是極全面了
蘇瑾将紙張放在桌上,擡頭望着他淡淡一笑,“這紙上列地甚是全面,不知需小女子做甚麽?”
孫毓培看着她與那日截然不同地表情,細長的眼睛,閃過一絲探究地笑意,道,“這上面并沒有蘇小姐所說地海味,敢問海味如何做小食?”
“另蘇小姐說地法子,在下與作坊中地工匠商讨過,具體口味配比皆不知,不知蘇小姐可能指點一二?”
蘇瑾看了眼不遠的蘇士貞,心中暗笑的同時,又正色道,“孫公子即來讨教,我本人對孫記又素來仰慕,再因盛夫人的關系,卻不好推說不知。實不相瞞,這些吃食,我确是琢磨過。但,這畢竟是生意,不知孫公子能開出甚麽樣的條件,來買我這些法子?”
孫毓培沒想到她會在此時突然提出這樣地問題。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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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章 一紙合約(二)
蘇瑾不躲不避,嘴角挂着一抹友善而公事公辦的笑意,等待對方的答複。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一個由驚訝慢慢變作慵懶的笑意,一個仍舊是一副信心滿滿地篤定,并在心中感慨談判的感覺真的是久違了
良久,孫毓培唇角挑起,“蘇小姐如此說,必定心中已有算計,可先說說”
蘇瑾并不理他說了算計二字,舉起右手,比了個“二”字,“我要兩成”
孫毓培将目光投向那只纖細白嫩的小手上,擡起修長的手指輕捏下巴,思慮片刻,反問,“孫家歸寧府商號所有出息的兩成?”
蘇瑾淡淡一笑,搖頭,“孫公子必是明白我指的是什麽。我沒有那麽大的胃口,想要吃下孫家歸寧府商號所有出息的兩成。即使有這樣大的胃口,和我所付出的努力不對等,我也不會要。是本次孫記所出新貨物的兩成”
頓了頓又補充道,“最低限是每年付我蘇家價值一千兩的貨物。兩成貨物若不足千兩,便按千兩計。高于千兩,則按實際産出計算。相信孫記這樣地大商號,不會在貨物帳目上做手腳對麽?”
孫毓培嘴角扯了一下,這還不叫大胃口?試探着問,“蘇小姐所指的是今年一年地産出?”
蘇瑾輕輕地笑了,搖頭,“孫公子是也是生意人,怎麽可能是指當年?是無期限只要孫記商號出售這貨物一天,便有我蘇家的二成收利。”
孫毓培也跟着笑了,搖頭,“這恐怕不妥當。蘇小姐的法子我已知曉,即使沒有你的幫助,我們亦能找工匠制作,無非是進度慢些而已,總有一天會配出适合的口味。自己也能做地事情,沒有人會傻到白白送把旁人兩成的貨物。”
蘇瑾挑挑眉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為商之人都知時間便是金錢。如果我記得不錯地話,再有一月餘,河水便會上凍,到來年二月方才解凍。你孫家必得在河水上凍前,将貨物備齊。敢問,現下只有不足兩個月的時間,你可能将那些小食做好?沒制做成功之前,你可敢大量地買進原料?沒有原料,元旦、新年、元宵、鬧春,一年之中最掙錢的日子可要錯過去了”
“這些錯過去也不要緊,無非是少掙些銀子。不過孫公子可別忘了,鋪子關張後,會經過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雖然關張了,但客人并不缺在你孫家買地貨物,這個時候,若能迅速開張,便表明,你們鋪子的問題不大,那些不明內情地人,仍舊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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