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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耐煩。便也同意了。

正說着,常家的小夥計長順又來了,與蘇士貞道,“我家老爺要趕在凍河前再去杭州打絲綢,這次是與幾家合找地大船。去時不想空船,聽聞江南那邊麥豆價高些,我家老爺叫小的來問問,您要不要趁機販些麥豆之類地,随船運去,好賺個零碎地銀子。”

蘇士貞一愣,随即笑道,“這倒是好主意。你家老爺要販什麽,販多少過去?”

長順笑道,“我家老爺和齊家合船去打貨。湖北有幾家商戶各家都打些,每家倒不多,不過幾百石,至多才有千石。我家老爺的意思是不空船,掙個船錢稅錢出來便好。若您要打這些貨物,只須幾百兩的本錢即可。江南那邊的麥豆比咱們這邊一石高出一二錢銀子呢。”

有銀子掙,蘇瑾自然高興,忙

與蘇士貞道,“爹爹,咱們現有四五百兩地利錢,一時不擴坊子,也沒處用它。不若也販一些過去?這一趟總有百兩銀子可掙呢。”

蘇士貞又問長順,到了那邊如何發賣。聽聞是齊家在那邊有個多年相交的糧商,到了杭州城,盡數兌給那人,并不費事兒。便點頭應下,向長順道,“你且等等,我這便跟你走一趟。”

蘇瑾曉得他是去打貨的意思,忙奔回自己的東廂房,清點了五百兩銀子,叫梁富貴幫着擡了出去。

這五百兩銀子一拿走,家中便餘下只有二三十兩的銀子。好在明兒便是張荀去那些代售鋪子,收貨錢的日子,那些錢十天的本利合計也能收回九十多兩,周轉便也夠了。

突然岔出這麽一件事來,蘇瑾也沒心思再想着去山上玩兒。倒是掌珠好些日子沒見了,不若明日請掌珠和姚玉蓮來家坐坐,左右小女孩家家的生日也不宜太過隆重,便請她們兩個來,吃一回宴說說笑笑便罷了。

便和蘇士貞說了。蘇士貞也道這樣也好,叫梁富貴與他立時擡了銀子跟着去了常家,順道替她請掌珠來。

本要去山上玩兒,梁直十分高興,哪知突然又不去了,他便有些悶悶不樂,趴在櫃臺上沒精打彩地。

林寡婦這些日子見天都要蘇家鋪子裏轉一回,吃過午飯又來,見梁直這般模樣,自然要問。梁

直正喪着氣,有人問,自順着這話發洩出來,“我家小姐生辰,說是去山上玩,老爺突地有事,又不去了。”

“你家小姐生辰?”林寡婦一愣,随即不知想到什麽,突地笑起來,又問梁直,“是哪一日?我們這做鄰居地也合當賀她一賀。”

梁直自櫃臺上懶懶地直起身子,沒精打彩地道,“是明日。”一邊自櫃臺後面轉出來,問,“林大娘,你今兒要買甚麽?”

林寡婦立在那裏,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幾轉,突地轉身奔出蘇家鋪子,“我有事,先不買了。”

到路旁截了馬輛,向北城門的方向而去。

梁直皺了皺眉頭,又懶懶地窩到櫃臺後面去。

林寡婦這些日子将蘇家的生意看在眼中,早已動了心思。又見這幾日蘇家與孫家走得近乎,那孫家新來的大掌櫃是個未娶親地年輕俊美後生,家中有財,人才又極好。以她的心思,蘇瑾兒與他走得這般近乎,蘇家老爺又不甚約束,生怕這蘇瑾兒瞧上孫家少爺,即便不為正妻,為妾她怕也是願意地。

這麽一想便有些着急,左思右想不能叫那姓孫的得了先機,趁着這次她生辰,也叫兒子置些禮送去,與蘇瑾兒添個好印象。

自家兒子不是她說嘴,好衣衫裝扮起來,不比那孫家少爺差又是個秀才老爺,也比那姓孫的有些身份,蘇家沒有舍她家的

道理罷?但轉念一想,蘇家是經商地,蘇瑾兒又是個愛財地,自家卻是個窮的,又幫不上她半點忙,若她不喜歡窮書生,偏要去嫁個商人,不圖名聲,只圖錦衣玉食,這如何是好?

馬車過了北城門,離清源山愈來愈近,林寡婦心頭微急,突地心中一動,自言自語道,“蘇家鞋子上的徽記不是我家兒子幫地忙?聽說那徽記蘇瑾兒甚是喜歡雖不是我家壽兒畫地,也是我家壽兒地同窗,這也是因我家壽兒的關系,蘇家才能做成這件事兒,也是幫過她蘇家大忙地”

複又歡喜起來。一路想着趕到青源山山腳下,因她是個小腳,自己定然爬不上這麽高地山,咬咬呀,花了二分銀子,雇了個兜轎,到半下午的時候,才到清源山腳下。

到書院門口與守門地人說,她是林延壽地母親,家中突有急事,叫他回家一趟。

清源書院地院規是嚴些,但林寡婦親自前來,且面帶急色,守門地人倒也是信了她,忙去叫林延壽。清源書院昨日月考,今日出成績,一衆書生正圍着榜欄看成績,并交流昨日卷子做得有何不妥。林延壽本次小考成績并不理想,正在懊悔,突聽來人與他說家中出了急事,其母親自上山來知會。

不由“呀”了一聲,大驚,緊緊抓着來人的手臂問,“家母可曾說是何事?”

那人搖頭,“并沒有

說甚樣的事。只是瞧着甚是焦急,林相公你快些去找師長請個假,家去看看”

陸仲含幾個因均還未進學,都在大班讀書,并未參加考試,聽聞小班的月考出了榜,便也跟着來瞧瞧。突見林延壽這般失态,連忙圍過來問究竟。

“陸學弟,煩勞,煩勞你去替小生向師長告個假……”林延壽一見這幾人,丢下一句,慌慌張張地向書院門外跑去。

這幾人皆是一愣,随即趙君正道,“罷了,我去替他請假。仲晗和尚英你們兩個去瞧瞧,發生了甚樣的大事,叫他如此慌張。”

這三人早先送林延壽歸家,曉得他家中只有一個寡母,未曾謀面。只聽說她孤苦一人拉扯兒子長大,又拼死供他讀書,對這林寡婦甚是欽佩。當下一人去替林延壽請假,另二人急忙追着他而去。

林延壽慌慌張張地跑到書院門口,一眼瞧見林寡婦,遠遠喊道,“娘,家中出了何事,要你親自上書院來?”

林寡婦看着兒子喘着氣兒,額頭跑出一層細汗來,心頭樂滋滋地,上前拉着林延壽胳膊便要下山,“閑話莫說,你快随我回去。晚了就沒馬車回家了。”

林延壽急道,“娘與我說說到底是何樣大事?”

林寡婦便道,“蘇家小姐明日生辰,你随我回家,我置一份禮,你好送去”

林延壽一愣,随即抻着身子道,

“只是這等事兒麽?我不要回去地。蘇家小姐生辰關我何事?”

“呸你個木頭兒蘇家小姐要財有財,要貌有貌,才華在咱們巷子裏那一帶也是出了名地,怎麽不關你地事?”林寡婦眼睛豎起來,又喝斥道,“老娘我早先是為了供了讀書操碎了心,現下又為你地親事操碎了心,你還敢與我使犟?”

林延壽紅了臉兒,也苦了臉兒道,“娘,蘇家小姐如何瞧得上我,我……我……”

“呸”林寡婦又啐了一口,拉他的胳膊,“你只管随我家去,聽我的話行事,這事必能成快走”

正說着,陸仲晗和陳尚英随後跟來,遠遠看見一個穿着松花黃地長裙兒,銀紅色夾衣褙子的婦人正拉着林延壽,兩人都一愣,不覺停下腳步來。

陳尚英不解望着前方,“那位,那位,便是林學兄地母親?”

陸仲晗眼中的異樣一閃而過,點頭,聲音不帶半點波瀾,“當是地。”

陳尚英笑呵呵地道,“若非早知他**前來,我還當是哪家二八芳齡地小姐找上門了呢。”

陸仲晗見那母子二人,一人拉,一個不肯走,不曉得是甚麽樣的難辦地事。想了想道,“我們即跟了來,便去問問罷。若能幫得上忙,也幫襯幫襯林學兄。”

陳尚英笑着點頭,“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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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她是第三者插足,惡婦一枚;

呃,和離雖然路漫漫

為了幸福光明的未來她也要奮鬥不是?

在和離之前

是做惡婦繼續“欺負”人家良善

還是去小柴院做凄涼怨婦?

這還真是一個問題

080章 生辰(二)

林寡婦硬拉着林延壽離了書院大門,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壽兒,上次幫蘇家畫地商號徽記地同窗是哪個?你去一道兒請他來”

林延壽不解,“請他做甚麽?”

林寡婦啐道,“你個榆木腦袋。這麽久地事,蘇家必定早忘了,現下請你那同窗一道兒去,也提醒提醒蘇家,咱們是幫過她地。快去找了來,叫他随我們一道兒回家”

林延壽眉頭皺了起來,可自小到大,他從未逆過林寡婦半句,正為難之際,身後來傳來陸仲晗地聲音,“林學兄,可有要我等幫忙地事?”

林延壽轉頭,驚喜叫道,“啊呀,是陸兄,小生,小生……”說着看了看林寡婦,她正是一臉地堅決,便硬着頭皮道,“确實有事要陸兄幫忙。可否随小生家去一趟?”

此話一出,不但陸仲晗愣了,林寡婦也愣了,低聲道,“請他作甚?”

林延壽委屈地道,“不是娘要兒子請麽?”

林寡婦不想自家兒子畫不成地東西,卻是個比他還年輕,相貌比他還英氣三分,氣韻勝自家兒子好幾籌的年輕男子畫地。正愣神間,陸仲晗已走近道,“林學兄客氣了,卻不知甚麽樣的事要陸某幫忙?”

林延壽為難地看看還在愣神地林寡婦,破着頭皮扯慌道,“是上次……上次請陸兄為蘇家畫地徽記,蘇家想……想做些改動,家母想……想幫一幫,故而尋到此處了。”

“對,對,對”林寡婦腦子猛然一轉,笑道,“我正是這個意思,我們與蘇家乃是近鄰,聽聞蘇家小姐想改那徽記,又不好再麻煩我家壽兒,我便自來了。”一面在心中盤算,即請他到家中,不叫他露面兒,只叫他重新畫好,叫兒子送到蘇家去,不又在蘇家面前大大地露了臉兒?那蘇瑾兒只對生意感興趣,自家兒子送這個,她必定歡喜

主意打定,笑得愈發親熱,舍了林延壽,走向陸仲晗,“這位公子即幫人便幫到底罷。”

陸仲晗有些意外,但不知怎的,耳邊突然響起那日她得意洋洋地聲音,幾句話将潘家小姐吓得抱頭鼠竄,眼中不覺閃過笑意,點頭,“不過是舉手之勞,陸某定當盡力。”

說着轉身向陳尚英道,“陳兄,煩勞你代我向師長告假。此次下山一為林學兄所托之事。二來,官府正在招攬衆學子們修府志,我正有此意,順道去知府衙門報了名。”

陳尚英之前倒是聽他提過想去修府志的話,也知姚山長是贊同地,便道,“好,請到後日罷?後日休學,我和趙兄正好去林學兄家尋你,咱們一道兒在城中逛逛”

陸仲晗點頭謝過,随林家母子下山而去。

趙君正替林延壽告了假,匆匆趕到書院大門時,只能遠遠地望見三人的背影,不解,“仲晗為何也跟了去?”

陳尚英可不曉得這幾人心中所想,便将蘇家要改徽記和修府志的事兒說了。趙君正微搖頭嘆息,“仲晗定然是沖着修府志地銀子去地。他三試已過兩試,明年四月學道仍舊要巡臨東昌府,他必定要下場一試。雖說現如今冒籍之事管得已不甚嚴,那些小吏們總要打點到才行。”

陳尚英不滿地道,“自他來了咱們書院,但凡大考小考地的賞銀都叫他一人全得了。手頭少說也積了五六十兩,打點那些小吏還不夠麽?我早先小考僥幸還能得個一二名,賺些小錢花花,如今……哼”

趙君正扭頭笑道,“是你學不如人,又不缺那幾個錢,計較它作甚?你可別忘了,明年亦是大比之年,以仲晗地學識,秀才必中地。秋闱他定然也要下場一試,這些亦要打點地。”

陳尚英倒是真心佩服他的學識,牢騷兩句,便息了聲,望着三人漸去漸遠地背影,不解地道,“以仲晗地學識和書畫造詣,他必是出自書香門第世家,緣何會落魄至此?”

趙君正搖頭,“他從不提家事,也不提以往地事,我怎會知道?不過,聽他地言淡,倒象是走過許多地方地。”

“怪人”陳尚英搖了搖頭,欲回書院,又轉頭問趙君正,“修府志你可想去?”

趙君正搖頭,“爹娘必不許。安心為明年地考試做準備罷聽說齊大人要求每個參與修書地學子,一個縣一個縣地走,記錄風土人情,一個月不過十兩銀子,又要餐風露宿地,我可吃不了這般苦頭。”

陳尚英也點頭,“罷了,我也不去了。齊大人也是真地,修府志緣何要趕在冬天?寫字尚嫌手冷呢”

“你不知罷?他任上快滿了,修這個府志不過是為了政績罷了……”

兩人邊說着邊進了書院,向師長的院落而去。

林寡婦接了林延壽回家,路上不免說些蘇家小姐喜好甚麽,該備甚麽的禮的話。陸仲晗這才隐約明白,這林延壽的母親并非是真的為了蘇家要改徽記而來,真正的原因是蘇小姐生辰

他本是正值适齡的男子,聽了這原由,如何猜不透林寡婦心中所想?不覺眉頭微微皺起,唇線随之抿成一條直線,卻不好做出一副聽人閑話地姿态,便将頭扭至窗外。

林寡婦說得起興,又見車內這人不聞不問,一副不甚感興趣地模樣。愈發不避,倒是林延壽聽得一張臉紅杠杠地,幾次說我不要之類地話,叫林寡婦好生斥了一番。

天色将晚時,一行人到了梁家巷子口,林寡婦有心叫兒子在蘇家面前多露臉兒,便叫馬車在蘇家門前停下,指揮他道,“你去買些酒水來,晚上好宴客”

陸仲晗方道了聲不用。便被林寡婦打斷,“還勞陸公子晚間多多費神,再與蘇家畫個新徽記出來,走,咱們家去。”

陸仲晗無奈,只好随在林寡婦身後,向巷子裏走去。

蘇瑾因傍晚時分,鋪子裏略忙些,在與梁直搭手賣貨,擡眼見林延壽進門兒,他身後恍然閃過兩個身影,一個是林寡婦,一個卻是個年輕男子。

連忙自櫃後移出來,笑道,“林大哥可是要買酒?”

林延壽早先可從未肖想過諸如此類地事情,一心只撲在書本上,叫林寡婦敘叨了一路,再見蘇瑾時,突地心虛不已,驚得連連作輯掩飾,“啊,是,小生,要買兩壇金華酒。”

蘇瑾被他這動作吓了一大跳,梁直郁悶了一下午地心情,也登時大好,伏在櫃臺之上哈哈大笑起來,又逗他,“林大哥,光買酒是不行地,各樣下酒地幹果也一樣稱些罷?”

“好,好,稱些,勞煩梁家小弟給看着置辦。”林延壽一張臉從頭紅到底,結結巴巴地說完,便将臉兒扭轉到門外。

蘇瑾忍着笑,瞪了梁直一眼,讓他将貨架上的幹果,一樣整治了一小碟,拿桑皮粗紙包了,順手拿了只自己編的網兜裝進去,算了銀子,一共一錢二分。

林延壽忙手忙腳亂地找銀子,全身上下掏弄半晌,也不見他掏出一個子兒來,蘇瑾便笑道,“林大哥先拿去,銀子過後再付也是一樣地。”

林延壽正翻找着銀子,聽了這話,猛然擡頭,黃昏時分,恰幾抹金黃秋陽斜照來,少女淺月彎彎地眸子中,好似含着明靜秋水一般,望着自己。受驚般接過蘇瑾手中的網兜,逃似地蹿出蘇家鋪子。

梁直望着他倉皇而去的背影,樂不可支,伏在櫃臺之上,笑得起不了身。蘇瑾微微搖頭,這林家母子真真是兩個極端,林寡婦那樣的性子,怎的養出這樣的兒子來?

也跟着笑了一回,不多時,蘇士貞和梁富貴回來。蘇瑾奔進院中問,“爹爹,糧食可置得了?”

蘇士貞笑呵呵地點頭,“嗯,置得了。今年山東地界糧食豐産,賣糧地農戶多,我和你梁二叔在糧市上收得一百多石地豆子,餘下的銀子,叫你常叔叔這兩日再收些。”

蘇瑾算了算,這趟去杭州,行船要月餘,便和蘇士貞道,“爹爹,不妨我們趁此機會,先給楊大哥運去些鞋子,叫他賣賣試試?河水解凍開船便到明年二月了,若好賣,咱們過了年,便加緊做,豈不省了時間?”

蘇士貞點頭,“我已到坊子裏與張荀說過了,叫他清點個數目。”

梁富貴此次外出販貨,掙得銀子亦得不少,再往前便是置冬衣,冬衣貴些,會比夏日更有賺頭。便與蘇士貞商議着,等過了明日再去當鋪裏打些舊棉衣、舊棉被來,早早在家晾曬好,有要換裏換面子的,叫常氏在家趁空将手工做了。

蘇士貞見他做這營生甚是起勁兒,便點頭應下,“也好,反正家中坊子裏有那些婦人,常媽媽忙不過來,叫她們搭手便是”

夕陽如血,光線撒金,遠遠近近地炊煙升起,蘇瑾心頭舒暢,十六歲的生辰,貌似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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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本文的地理背景介紹:

歸寧府實是化名,本文的地理背景在歷史上真實的地名是山東臨清市。在晚明時期,臨清城比現今更繁華,考據其人口百萬衆。有感興趣的親,可以找些史料看看。但如今的臨清已沒有了當年的風采,一如現今的開封失去宋時的繁華。

因擔心寫不出那已消失的繁華,所以采用了化名。

《***》一文中多處有臨清商業的描寫,據考證《***》的地理背景正是臨清城。但它是因運河起,又因運河而末落。其繁華大約持續到清乾隆時期。

在《利瑪窦劄記》的第四卷第四章裏,利瑪窦對臨清有這樣的評價:“臨清是一個大城市,很少有別的城市在商業上超過它。不僅本省的貨物,而且還有大量來自全國的貨物,都在這裏買賣,因而經常有大量旅客經過這裏。”[12]

另,關于晚明社會的生活水平,網絡上有諸多論文,大家可以搜一下。還有當時外國人所寫的《利瑪窦劄記》和朝鮮人崔溥所著的《漂海錄》。就我所能找到的史料來看,晚明社會即萬歷朝時期,明朝百姓的生活水平普遍較高的。遠遠高于“康熙盛世”“乾隆盛世”。

明朝末落的原因,現今學者說法不一。但有一點是大家公認的,即“萬歷三大征”耗空國庫,萬歷之後,至天啓年間“魏客”亂政,致使大批士子慘死,國家人才調零。

但更重要的應該是天災的說話,即明末遭遇“小冰河期”:明朝所遭遇的“小冰河期”的冬天非常寒冷,尤其是末期的1580-1644是最為寒冷的,在一千年裏是最冷的,在一萬年裏也是第二位的,在一百萬年裏也能排進6-7位,是相當寒冷的,可以說人類進入文明時期以來,這是最寒冷的時期。

因為天災,翻開明史崇祯卷,遍目皆是:“是歲,山東饑,河南亦饑”“米價踴貴”“畜禽皆凍死”“人相食”等語。慘不忍睹。

因而本文采用了架空,很理想化的設定為萬歷首輔張居正多活了十年,讓萬歷朝的繁盛一直延續……(張居正此人現今學者也是褒貶不一,據說很貪,抄其家所得財産不下嚴嵩。但這并不能否定他對“萬歷中興”所起的積極作用。)

081章 生辰(三)

林寡婦因存着讓兒子在蘇家面前大大露一回臉兒的心思,晚宴特特去五葷鋪了裏,切了幾十個錢的豬耳,并買了一條糯米豬肚,自家下廚整了兩個素菜,合上林延壽置買地幹果,共整出四個小碟,四個碗兒來,叫林延壽陪着陸仲晗吃酒。

陸仲晗是心知林母的心思的,雖說真正的理由叫他不喜,但亦非大過錯,即是應了旁人,自當盡力。略吃了兩杯酒,草草用了些晚飯,便由林延壽引到房中,擺了筆墨,悶頭苦思。只是林家母子說蘇家要改徽記明顯是托詞,他也不好相問蘇家要如何改的話,自己左思右想卻又無從下手。及到天色已晚,上弦月高挂當頭,仍未思量出結果。

想了想便與林延壽道,“我且到外面走走,林學兄自安歇罷。”

林延壽叫林寡婦弄得心煩意亂,心中有愧,連連阻止,“不,不畫也罷,與陸兄說實話,這,這實是家母,家母……”

陸仲晗笑了笑,擺手道,“即是令慈所托,必當盡力。若真畫不出時,明日只好向令慈告罪。”

林延壽曉得他言出必行,且不喜探詢旁人地事,尴尬地打住話頭,望望外面月色還好,便點頭,“陸兄莫要走遠了。轉一轉便歸罷”

陸仲晗點點頭。舉步出了林家東廂房,林寡婦仍在正房未安歇,盤算着明日置甚麽樣的禮到蘇家去賀。聽見房門響,忙自正房挑了燈籠出來。

一眼瞧見陸仲晗正向外走地身影,小跑過去,追問道,“陸公子,你這是哪裏去?”

陸仲晗轉身施禮,“小侄為蘇家畫徽記,一時思緒混沌,到巷子裏走走。”

“好,好有勞陸公子了。”聽他不是要走,又這般用心,林寡婦喜上眉梢,一連地點頭。

陸仲晗又施一禮,出了林家小院兒。此時雖然尚未到一更夜禁時分,巷子卻已靜無一人,他立在林家院子門口,左右看過,舉步向巷子外走去。

自大道兒轉到蘇家雜貨鋪子門前,鋪子門板早已上嚴,裏面并無半絲燈火,借着微弱月色,簡陋木質匾額上幾個大字隐約可見。

立在那裏望了好一會兒,由蘇家的鋪子想到清源山下那家寄售蘇家鞋子的鋪子,又想到蘇家雖是做普通百姓穿地鞋子,仍然叫人畫徽記,單從這點來看,她必是個心中圖大地……想着想着,突地心中有了主意,雖這雜貨鋪子現在簡陋無比,将來如何卻難說,現下替她畫一副雜貨鋪子的徽記,雖然早了些,想來也是合她的心意地。

思及此,思緒霍然開朗,不肯再耽擱,急匆匆地轉身回到林家。

林延壽的東廂房仍然亮着燈,林寡婦低聲喝斥地聲音傳來,“……放着鵝毛不知輕,頂着磨子不知重你再敢說一個不字,老娘要你地好看”

陸仲晗微微搖頭,悄悄離了東廂房門口,到西側地空地上立着。秋夜露寒,明月當空,遍天星子眨着眼睛,安寧靜寂,西鄰偶爾傳來一兩聲小女兒地俏笑。又覺不妥當,複又移到林家東院牆立着。

……

次日蘇家用了早飯,蘇瑾便和梁小青忙活起來,在東廂房內擺了六樣幹果,并四樣糕點,四樣鮮果,又将自家鋪子裏賣的最好的金華酒,取了一壇子來,擺置妥當。換了見客有新衫,專等姚玉蓮和掌珠兩個過來。

剛收拾妥當,便聽院門兒響了。梁直今日專門在院中等着替蘇瑾迎客,忙跑去開門兒。

蘇瑾還未出得東廂房,便聽見掌珠歡快的聲音傳來,“蘇姐姐,我來賀你,快來迎着”

“來了”蘇瑾笑應一聲,自東廂房出來。掌珠已兩着兩個小頭轉過影壁,粉色交領短襦将她的小臉襯得粉生生的一團。

蘇瑾三兩步走過去,攜了她的手笑道,“我聽我爹爹說你今兒是有課的,特特請了假罷?”

掌珠點頭,微苦着臉兒道,“女學也沒甚麽好玩地。偏我們那學裏那夫子迂腐得很,管教極嚴,還是我爹爹親自去說,才許一天的假。”

蘇瑾笑了笑,拉她往東廂房走,“嚴些好。自古嚴師出高徒。學得一身本事,不比整日閑逛強些?”

掌珠咯咯地笑起來,“倒和我娘說的話一模一樣……”

正說着,院門又響,梁直驚訝的聲音自影壁後面傳來,“林大娘,林大哥,你們這是……”

一言未完,林寡婦地聲音已自影壁後面傳來,“蘇小姐生辰,我們做近鄰地自當來賀……”

蘇瑾一愣,這母子二人來賀,讓她着實意外。

片刻便見林寡婦仍然是一身紅通通地,領着林延壽自影壁後轉來,那林延壽一身簇新地青衫,半垂着頭雙手托着個拜匣,似是極尴尬地模樣。

林寡婦瞧見蘇瑾,“啊呀”一聲,歡喜跑近,“蘇小姐今兒這衣衫真好看。必是花了不少銀子罷以我說你素日裝扮太過簡了,如今你家生意這般好,合當該穿些好衣衫才是”

蘇瑾片刻詫異過後,微笑起來,施禮道謝,“謝林大娘今日來賀我地生辰。因本是小事,便沒說與四鄰知道,還望林大娘莫怪”

“不怪不怪”林寡婦樂呵呵地将手中大紅地帕子甩了幾甩。與此同時,眼睛骨碌碌轉着,又将掌珠打量一番。

常氏聞訊趕來,看見林寡婦也甚是詫異,不過人家即上門兒來賀,卻不好作态,忙将她往蘇瑾的東廂房讓。

林寡婦笑咯咯地擺手道,“我卻不能多坐,今兒旁人家有事叫我去幫忙咧。壽兒,你來,快将你備的賀禮呈上來。”

林延壽依舊半垂着頭,将手中的拜匣托遞到蘇瑾面前,結結巴巴地道,“小生,小生聽聞蘇小姐方誕,特與家母備薄禮一份,望蘇小姐笑納。”

掌珠從未見過林延壽這般呆樣,不等聽他将話說完,已揉着肚子,跑到東廂房悶笑去了。

蘇瑾含笑接過,施禮道謝,轉眼見蘇士貞自正房出來,便笑道,“多謝林大娘與林大哥記得我的生辰,林大娘随我進東廂房吃杯酒水再去辦事也不遲,林大哥請到正房就坐,也吃杯酒水,潤潤嗓子。”

“好,好咧”林寡婦快速的接話兒,拉蘇瑾進東廂房,邊走邊道,“我家壽兒聽聞你地生辰,特特備了一份薄禮,蘇小姐見了必定歡喜”

蘇瑾更是意外,掃過手中的拜匣,含笑道,“叫林大哥費心了,卻不知是甚麽樣地好物?”

“是一副商號地新徽記,是我家壽兒趁夜畫地……”

“娘,那個不是我畫地,是陸兄……”林寡婦一言未完,便被将走到正房的林延壽高聲打斷。

林寡婦霍然轉身,狠狠往那邊兒瞪了一眼。林延壽登時息了聲。她複又轉身向蘇瑾賠笑道,“不管如何,蘇小姐且瞧瞧可喜歡?”

林延壽的話蘇瑾聽得清清楚楚,這姓陸的?莫不是她認得的那個罷?念頭一閃而過,便暗自搖頭,當是沒有這般巧但又一轉念,昨日一閃而過的身影,确實象他

又見林家母子這般模樣,今兒來象是打着什麽主意?一時又想不清楚,便領着她進了東廂房。在林寡婦殷切期盼地目光下,打開拜匣,匣內最上面放着一卷紙,以紅絲線系着,蘇瑾伸手取出,扯了線,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副徽記。

形似早先那一副,不過,中間并無鞋碼的字樣,中間的“蘇”字改為小篆,筆法更為細膩,極具藝術感。旁邊又幾行小字注釋,道是為她家雜貨鋪子畫的徽記。

蘇瑾詫異的同時又極歡喜。雖然她一直沒抽出空來整治雜貨鋪子,而且自家現下也沒財力将大雜貨鋪子做大,但她心中确實肖想過将來要做孫記那樣的大商號,這個徽記對她現下而言,是有些早,不過卻極合她的心意。

忙向林寡婦道謝,“多謝林大哥,這賀禮甚合我的心意。難為他是如何想到地?”

林寡婦看她面色,便知自己送對了禮,笑咯咯地道,“我家壽兒本就聰慧,不然如何取得歸寧府的第二名?那第一名的學子,聽說他和我家壽兒一般年紀的時候,縣試還沒過咧”

蘇瑾只好笑着附合了兩句。不多會兒,姚玉蓮帶着小丫頭也到了蘇家。見到林寡婦在,甚是詫異,以目光詢問,蘇瑾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掌珠因蘇瑾陪着林寡婦正在無趣,見姚玉蓮來了,不勝歡喜,忙拉她入席,敘寒問暖。

林寡婦今日确有事,不能久留,親眼确認蘇瑾喜歡此物,正要起身告辭,突聽梁直在外面喊,“老爺,小姐,孫公子來了”

她不由一怔,拉着蘇瑾急切問道,“孫公子也是來賀你地生辰?”

蘇瑾并不确定這人的來意,一邊起身一邊道,“當不是地。我家與孫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許是為此事而來”

林寡婦似信不信,跟着向外走。姚玉蓮和掌珠也連忙起身。

梁直将人迎到院中,見孫毓培身後兩個小厮各提着一個食盒,張茂全手中也托着個以錦布包着地盒狀物。随口問道,“孫公子是來賀我家小姐生辰麽?”

孫毓培微怔,随即笑道,“你家小姐今日生辰麽?”

梁直不解地搔搔頭,目光投向他身後幾人,“你不曉得我家小姐過生辰,為何送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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