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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頭一批鞋子,算我佘把你地,不要現銀。若賣得好,你下一回來打貨時,将上一回的餘款結清,如何?”

張嫣然聞言大喜,“是真的麽?”

蘇瑾點頭,“自是真的。你願意賣我家的鞋子也是幫我的忙”

張嫣然連連點頭,“這敢情好。來時我在家中已打聽得一處鋪面,賃一年只要二十兩銀子。有蘇小姐這些貨物幫襯,鋪子必定能開起來”

蘇瑾點頭,想了想又問,“你爹娘可許你抛頭露面麽?我家的鞋子都是男鞋呢”

張嫣然笑道,“這個蘇小姐不必擔心。爹娘疼我,但凡我想做地事

情,沒有做不成地。”頓了頓又嘆,“這倒叫我養成個不知輕重地性子,做了錯事,連累他們了”

蘇瑾聽她這話,比之前通透不少,心下更喜。

不會多兒小青請得姚玉蓮過來,三人相見,自是又熱鬧一番,倒将早先的不快都抛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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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章,呃,報歉了哈。

088章 更壞的形勢

雖然如此商定,蘇瑾還是建議張嫣然先去和其父商議一下,莫貨物取走了,鋪子卻開不成。張嫣然聽了她的話,用過午飯便去找其父商議。

及至到半下午地時候,張父與女兒一同到了蘇家,道是同意她做這營生,又向蘇士貞說了好一通感激的話。若真論起來,這算是張家幫蘇家,蘇士貞也與張父好生客套一番,帶着他們去坊子裏配貨。

因不知陽谷那邊市場情況如何,蘇瑾建議他們秋冬鞋每個碼子先拿三十雙,配售的男襪以及棉襪也皆按套配比。反正陽谷縣到歸寧府不遠,即有水路又有旱路,即便凍河,走旱路也只比水路多一日。若賣得好叫他們提前來打貨便是。

張父又是一番感激,與蘇家寫了代售地合約。将鞋子裝好,先行離去。

張父走後,蘇瑾又與張嫣然道,“因我家的鞋子在歸寧府發賣的時日不短,價錢已成定勢,一時不好做改動。但是你在陽谷縣發賣時,且先看看旁的鞋鋪子甚麽價雖一時暴利可賣,長遠看來卻是不行的。不若一開始就将價錢定得合适些。”

張嫣然點頭,“多謝蘇小姐提醒。”

然而蘇瑾還未從張嫣然到來的歡快心境中走出來,兩天後,張荀帶回的消息叫她真正的犯了難。

張荀說,“小姐,這幾日走坊了咱們代售地鋪子。有十來家都有錢家的鞋子發賣,餘下沒有錢家鞋子的,皆是那些船工車夫們聚集的地方,他們的鞋子終是貴些,鞋底子也薄,不如我們的鞋子受那些人的喜愛。可咱們在繁華地段找地鋪子,錢家的鞋子都進去了。”

蘇瑾沉默了一會兒,嘆息,“也是,我本不該存此幻想的。在旁人鋪中發賣鞋子,一雙不過多讓出十幾文的利錢,并不費什麽事兒,這等好事兒錢家怎麽會錯過?更何況他們是後來的,早先代賣咱們鞋子的鋪子,已被咱們養熟了。這個道理他們未必不明白。”

張荀惱道,“他們這樣可是壞規矩的,小姐,咱們找他們理論去”

蘇瑾沉默一會兒,點頭,“嗯,我曉得了。老爺去了鋪子裏,等他回來,再細細商議。坊子裏該如何便如何,不須停工。”

張荀擰眉道,“錢家的鞋子雖然剛鋪開來,對咱們的影響一時看出不來,但必定會有影響的,做多了鞋子發賣不完,可如何是好?”

蘇瑾想了想,道,“只管先做罷。倒是還有一條路子,我且再想想,再與你細說。”

張荀半信半疑地點點頭,轉身出了院子。

蘇瑾起身回到東廂房,找出那這幾日畫的鞋子樣式來。想了想終是放了回去。渠道和資金問題不解決,推出再多的新産品,仍然會和今日一般被動。

眼下,倒有一條現成的渠道:孫家。孫家

不比小鋪子小商戶,兩家若有一紙合約在,約定孫記只能賣蘇家鞋子,那麽錢記便是再有錢,規模擴得再大,也只能望着這個渠道生嘆

但走孫家這條渠道雖可以将貨物一下鋪遍全國,然而這也意味着,她需要大量的資金擴大坊子。雖然丁氏也說過,擴張生意盡可去拆借。但做生意全部用他人的銀子,這可是冒着極大的風險呢。

這也是她之前想過,卻未和蘇士貞所說的原因。想了半晌,仍無頭緒,便去了雜貨鋪子,搭手賣貨并等蘇士貞回家。

且說孫毓培自得了蘇瑾叫人送去的開業計劃書,看到那上面的時間排期,大吃一驚,原本以為離重新開張還有些時日,卻不想叫她這麽一推排,剩下的時日無幾,且這上面列寫地許多東西,之前他均沒想到半點。不由急切起來,不及去蘇家道謝,領着孫記商號一衆人整日忙活鋪子開張所需事宜。

這一日他剛自知府衙門回到鋪子裏,張茂福便來回,“回少爺,有一位徽州的錢老爺前來拜訪您,說是有生意上的事情相商。”

孫毓培在知府衙門,等了齊大人半晌,方說得上幾句話,心情有些煩躁,擺手,“不見。告訴他我正忙着。”

張茂福回道,“那位錢老爺說是有新貨物,想和少爺面談。”

孫毓培擰眉道,“是甚麽新貨物?”

張茂福道,“那錢老爺不肯說,只說要見了少爺面談。他等了約有一個半時辰了,看樣子是極誠心的。少爺您不若見他一見,或許真的是新奇的物件呢”

孫毓培仰頭望天,好一會兒,才擺手,“嗯,去請來罷”

張茂福出去,不多會領着個面黃微須,個子瘦高地中年男子進來,其身後跟着兩個仆從,兩人手中皆托着兩只大大的拜匣。

那人進屋便拱手行禮道,“在下徽州錢會廣見過孫大掌櫃。”

孫毓培起身還禮,“錢老爺客氣了。請坐茂福,上茶”

張茂福連忙上了茶水,退至一旁,錢會廣拱手笑道,“在下今日冒昧前來,還望孫大掌櫃莫怪。聽聞貴號即将重新開張,有意添些新貨物。在下鋪子中的貨物雖不新,因做了些小改動,私以為适合貴號發賣。故而想與孫大掌櫃面談。”

孫毓培挑眉,“卻不知是甚麽樣的貨物?”

錢會廣笑呵呵的拈了胡須道,“鞋子”

“鞋子?”孫毓培又将眉毛挑了挑,“我孫記并不發賣這樣的物件。錢老爺莫不是沒打聽過麽?”

錢會廣一副胸有成竹地樣子,并不因孫毓培幾近一口回絕的話而氣餒,笑道,“雖是普通的鞋子,卻也不普通。是有鞋碼地鞋子。往常孫記不發賣衣帽鞋子之物,皆因這些是必須要試穿地,發賣起來不甚方便,如今我錢家的

鞋子有了鞋碼子,客人只要曉得自己穿多大地鞋碼,無須試穿,只消看得中樣子,直接買走便是。如此方便,與其它貨物有甚麽兩樣?”

他一邊說,孫毓培的眉頭一邊挑起,待他說完,孫毓培低頭品了口茶,方才擡道,“鞋子可帶來了?”

錢會廣方才一直觀察着他地神色,見他的詫異看在眼中,心下暗喜,忙笑道,“帶來了,帶來了各樣鞋子均有。”

一邊揮手叫小夥計将拜匣子打開,放到桌上,親自開了拜匣,邀請道,“請孫大掌櫃過目。”

孫毓培放了茶杯,順手拿起其中的一雙鞋子,往鞋口處淡淡掃過一眼,果然如此,便将鞋子又放了回去,淡淡地道,“敢問錢老爺,這鞋碼子可是你自家想出來的?”

錢會廣一愣,因他到歸寧府不算太久,僅兩個月餘,自看到蘇家的鞋碼子之後,認為這是個絕好地商機,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忙于籌建坊子并鞋鋪子,對歸寧府的事知之不多。

且孫記是老商號,在每地皆是以大商號地姿态出現,歸寧府地分號更是建了幾十年之久,早已有自己的運轉模式,并不需要和其他小商號一般,同鄉之間相互往來,相互幫襯,交流訊息。

再加孫毓培自到歸寧府,除了丁氏那裏走動些,便是德王府這邊的公關,關無大動作,甚是低調,孫家和蘇家的一紙合約知道地人則是更少。

此時孫毓培問出此話,叫他有些詫異,愣了好一會兒,看孫毓培仍是神色淡淡地等着答案,忙賠笑道,“孫大掌櫃果然目光如炬,這鞋號确不是錢某想來地。不過這鞋子卻是我自家坊子裏做地,從鞋底到鞋面,針線用料,皆不敢一絲馬虎。”

孫毓培放了杯子,複又去看那些鞋子,男女鞋子皆是以緞面制成,上有繁複地繡花圖案,确實比蘇家的鞋子強不知多少倍。

沉吟片刻,挑眉問道,“敢問錢老爺的坊子有多大?須知這貨物一旦進了我孫記,便意味着全國地分號都會發賣你家地貨物,如此大的生産量,你可跟得上?”

錢會廣大喜,忙道,“孫大掌櫃請放心,小號的坊子設在城郊蓮花鎮,鎮上多地無事可做的婦人,自家坊子已招了百十號人,整日做活,貨物必跟得上。”

孫毓培淡淡地點頭,“如此,我明白了。鞋子留下,你且先回去罷改日再細說。”

錢會廣不曉得他是何意。立在一旁的張茂福卻是心知肚明的,開口道,“我家少爺今日還有重要地事要辦,這邊有了信兒,必會使人通知錢老爺地。”

錢會廣忙站起身子道,“是,在下倒忘了孫大掌櫃為了商號重開之事,連日操勞,在下這就先去,孫大掌櫃若有用得上小號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孫毓培起身,淡淡拱手道,“慢走,不送”

待那錢會廣一離開孫家小院,孫毓培突地轉身将那鞋子盡數掃落在地上,拜匣落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

張茂福大吃一驚,連帶辦完事情,匆匆回來複命的張茂全也跟着一驚,三兩步奔進正房,“少爺,因何事發怒?”

張茂福指着地上的鞋子向他打了眼色,張茂全撿起鞋子一看,看到那徽記下意識開口,“蘇家的鞋子?”

張茂福搖頭,他又細看,方認出其中“錢”字。驚訝地道,“錢家?這是……”

孫毓培坐回椅子上,道,“去打聽聽這錢家鞋鋪。”

兩個貼身伴當,相互對視,忙點頭,出了院子,兩人各招兩個小夥計,匆匆向大門外走去。

089章 興師問罪

錢會廣出了孫記,心頭欣喜又擔憂,欣喜的是,孫記大掌櫃并未一口回絕,擔憂的是,那鞋碼的點子畢竟不是自己想出來的,看孫少爺的神色,莫不是知道這鞋碼子出自何家?

帶着這種複雜的心情回到鋪子裏。守在門口的小夥計一見他,連忙上前回道,“老爺,您前腳出門,後腳對面程記茶莊的掌櫃便派人過來,說找您有事相商。”

錢會廣一愣,轉頭望了望斜對過的程記茶莊,“可有說是何事?”

小夥計搖頭,“沒說是甚事。只說您回來後,叫人去知會一聲。”

錢會廣收回進鋪子的腳步,轉身向斜對過的程記茶莊走去。

程記茶莊的小夥計見他來,連忙熱情往裏面讓。一人飛快上二樓去知會自家掌櫃。程記的吳大掌櫃聽聞他來,也忙自房出來相迎,兩人立在房外寒喧兩句,便進得屋中。

吳掌櫃親自斟了茶,請錢會廣入座,又閑話幾句,方切入正題,“錢兄,小弟冒昧問一句,貴號是否向代售蘇家鞋子的鋪子裏,也鋪了貨物?”

錢會廣一愣,放了茶杯,臉上的笑意落下來,“敢問吳老弟如何知道此事的?”

吳掌櫃微嘆一聲,搖頭笑笑,“這麽說,此事是真的了?”

錢會廣點頭,“确實鋪了有十來家。還餘有十六七家,并未鋪貨。吳老弟與蘇家相識?”

吳掌櫃搖頭,“倒不認得。只是受人所托,與錢老弟說一聲,這歸寧府一千多間鋪子,為何偏偏要去和那小戶人家搶生意?不若撤了罷。再尋鋪子便是”

錢會廣又是一愣,神色凝重起來,“可否問問是哪家所托?”

吳掌櫃搖搖頭,看錢會廣神色不好,沉吟片刻,笑道,“不是故意瞞着老兄,實是他因有些事情,這兩年一直在外游歷,若非我偶然遇上,仍然不知他人在何處呢。即便如此,我也不得往徽州那邊送信兒,不然,他定然要離了這歸寧府,再去他處。所以也不便向老兄透露。只是這家與我程家相交菲淺,與蘇家也是相識的。他托我和錢兄說說,生意嘛,你家本錢大,何苦去和小戶人家争那幾兩銀子?無非是養熟的鋪子,客人多些。你們自找了鋪子鋪貨,不過是費時一個月的事兒,也養成了熟鋪子不是?”

程家在徽州也是知名地大商賈,主營茶糧兩行,財資雖無今日他拜會的孫家多,但,徽州地商人也沒哪個敢不賣程家的面子。再者他今日走坊了孫記,若無意外,這孫記他是能進的。與孫記比起來,這些小鋪子并不算什麽。

思及此,錢會廣忙道,“吳老弟所言極是,我這就回去将那些鞋子撤回。”

吳掌櫃笑起來,與他添了茶,“這便是了。來,吳某以茶代酒謝錢兄成全美意。”

錢會廣舉起杯子吃了半杯茶,沉吟片刻方問道,“不敢相瞞吳老弟,小弟這鞋碼子也是自蘇家學來的,敢問關于鞋碼子,所托之人可有話說?”

吳掌櫃搖頭笑道,“徽州人即便不行商,焉能不知商之一道的規矩?叫錢兄将鞋子撤回,只不過是想向你讨個情面,再者也與那小門戶之人留條生路。鞋碼一事他倒未提。”

錢會廣這才放下心來,笑道,“如此甚好。也怪小弟心急,急于将鞋子的生意做大。即如此,在下便不多留了,這就回去将鞋子撤回。”

吳掌櫃也不多留,起身又謝了謝,将人送了出去,并再三囑咐道,“錢兄只說自己認為此舉不妥,将鞋子撤了回來便是。至于其它的請莫與外人道。”

這與錢會廣也是保其面子的事,他沒有不應的道理,連聲應下。

待他一走,吳掌櫃便起身走到裏間,将門兒打開,向裏面笑道,“表少爺,不知對此結果可滿意?”

依舊一身簡衣的陸仲晗自內室出來,拱手笑道,“多謝吳掌櫃援手。仲晗無以為謝,請受我三拜”

吳掌櫃連忙躲開身子,擺手笑道,“我可不敢受表少爺地禮,若叫夫人知道,指不定如何責怪我呢。”

陸仲晗一拜落空,便起了身子,笑道,“還請吳掌櫃遵守諾言,莫與姑母遞信兒。明年是乃院試之年,又是大比之年,若因此而叫我誤了考試……”

吳掌櫃連連擺手,“您可不要拿功名之事吓唬小人,小人不遞信兒便是。”

陸仲晗謙意笑了笑,“将來若姑母知道,你只說不曾遇見我便好。我仍舊自後門出去,不勞吳掌櫃相送。”

吳掌櫃忙自帳房桌上拿起一包銀子,遞來,“表少爺,天寒地凍修府志,不過是為了幾兩銀子,以我之見,您還是別去了。小吏們自有我代您打點。”

陸仲晗搖頭一笑,“我已在知府衙門報了名,即日便啓程,錢家還勞您多去盯盯。”

吳掌櫃曉得他的性子,雖不急不怒,卻是個有主意的。若自己真要再留,說不得他真會就此離了歸寧府,眼看院試和大比之年将至,再到旁處去,真誤了功名,叫自家夫人知道,必都責怪他頭上去。便只好打住,目送陸仲晗自後門離去。

陸仲晗自程記茶莊出來,趕在衙門散衙之前,領了差銀和路引。他今日下山本已是向師長辭了別,準備領了差銀與路引,便即刻出城。到清源山下的鋪子中,準備置兩雙鞋子,不料卻看到錢家鞋子也在這鋪子發售。問過店主才曉得是剛送到兩日。

卻不知蘇家曉不曉得此事,到了城中,便沒立時去知府衙門,而到了繁華之地,四處閑逛,沒想到真叫他找到幾家發賣蘇家鞋子的鋪子,碰上的五家中倒有

四家有錢家的鞋子有售。思量半晌,終是又回了程記茶莊托吳掌櫃從中說合。

現在事已辦成,有心到蘇家去說一說,無奈天色已晚。在去與不去之間踟蹰半晌,終是攔了一輛馬車,出城而去。

卻說張茂全與張茂福出了孫記,一人去蘇家的鞋鋪子,一人去錢老爺所開的鞋鋪子,并派了兩人去蓮花鎮。直到天将擦黑才回來。兩人将帶回的訊息,一一回禀。

十月下旬,天色黑得極早,議事廳中,并無半絲燈光,模糊一團的暮色中,兩人皆看不清大少爺的神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出他的怒氣。

只是有些不太明白,他在怒什麽。錢家偷蘇家的點子,又想以此進入孫記,拒了他便是。雖然大少爺不是家主,這等小事,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良久,孫毓培的聲音傳來,“這是說蘇家的生意很快便會被錢家所取代?”

張茂全心道,蘇家的本錢不足,沒有錢家,也會有張家李家出來,小本營生本就是難生存些。可此時又不敢如此回話,便小心的道,“不會罷,蘇小姐甚懂經營之道,雖然苦惱,必也有法子應對。”

孫毓培“嗤”了一聲,“甚懂經營麽?怎麽自家的生意已叫人搶先到這種地步,她還尚無覺察?”

張茂福回道,“這錢老爺是防着蘇家呢,早先開坊子開鋪子,動靜極小,蘇小姐一家慣不出城的,哪裏會知道?不過,今兒去蘇家鋪子,那夥計回話,說是蘇老爺已曉得此事了,正在想辦法呢。”

孫毓培站起身子道,“與旁人家地事情她倒想的周全,遇到自家的事情,卻是這樣的遲鈍茂全,備車”

張茂全一愣,怎麽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少爺現在要去蘇家?”

孫毓培點頭,“嗯。”

正說着,張保匆匆進來禀報,“少爺,您說的小食原料,工坊的師傅已列了單子和用量出來,請您過目。”

孫毓培也知這事不能再拖,便擺手,“掌燈,進來罷”

張茂全連忙掌了燈,張保帶着工坊的幾個管事進來,呈了采買的單子叫孫毓培過目。那些小食雖然尚未完全配好,但時間不等人,凍河之後,再以陸路運輸,不但時間慢,而且成本也極高。好在已成功配制出七八味來,餘下的雖尚需改進,但經過這月餘的接觸,孫毓培對蘇瑾的“會吃”已自最初的懷疑,到現下的深信不疑。

這采買單上,除了慣常的小幹果外,還有要去青州采買的柔魚、墨魚之類。孫毓培一張一張地看過,又叫來工坊管事詳細詢問,每日制作用量,以及可用天數。

用時近一個時辰,才将最終采買的單子敲定,“青州離的近些,海味不好存放,蘇小姐曾提及過,當地若有曬幹的幹品,可多采買一些

。若全是鮮地,最好是那邊打撈收購鮮品之後,制成幹品再往回運。張保,你去挑選人手,至少派四人去辦此事。其餘的,象山東地界的幹梨棗之類,今年要多加些。幹梨棗挖去棗核內填糖花生,這味小食盛夫人也極愛,想來必受歡迎。”

廳中之人齊聲應是。

孫毓培擺手,張保又領着那一衆工坊管事下去。

張茂全看看漏刻,已是酉時,再有不足一個時辰,便是夜禁,想了想便道,“少爺,不若明日再去蘇家如何?”

孫毓培沉默片刻,擺手,“現下便去。備車”

張茂全和張茂福二人相對望望,終是沒說話,一人替孫毓培取了披風來,另一人匆匆去叫人備了馬車。

蘇瑾這兩日确實發愁。倒不是愁沒有辦法,而在做決策之前地權衡。晚飯後,蘇士貞回房休息,她則披了棉披風借着東廂房透出的微弱燈火在院中轉悠。

轉悠好一會兒,突地把腳一頓,決定明兒便和蘇士貞說找丁氏借銀子,再去找孫毓培商談合約。

剛要進屋,突聽自家院門處有動靜,緊接着便響起拍門聲。

蘇瑾走近兩步,揚聲問,“是誰”

孫毓培聽到她清朗的聲音,并無一絲焦急之意,聲音中不由帶出些怒意來,揚聲答道,“我”

張茂全連忙輕聲補充喊道,“蘇小姐,是我們,孫記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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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章 是朋友麽?

孫毓培聽到她清朗的聲音,并無一絲焦急之意,聲音中不由帶出些怒意來,揚聲答道,“我”

張茂全連忙輕聲補充喊道,“蘇小姐,是我們,孫記地人”

蘇瑾有些納悶,這麽晚了,他來幹什麽?聽聲音象是哪裏受了氣?

梁小青自東廂房挑着燈籠出來,“小姐,是誰?”

蘇瑾走過去将燈籠在手中,“是孫公子。”一邊走過去開門兒。

門外四五盞燈籠将蘇家小院門口照得通亮,張茂全幾人見蘇瑾出來,忙把燈籠又往上提了提。蘇瑾也挑着燈籠擡頭,只見那孫毓培嘴唇緊抿着,真象被誰氣了一般,不覺一笑,臉上顯出兩只小酒窩來,“孫少爺這是怎麽了?”

微黃的燈光将少女的臉龐映得朦胧而柔美,一雙慧潔的大眼睛中,并無他想象的半點愁緒,孫毓培哼了一聲,往前踏了一步,“你現在還笑得出來?”

蘇瑾不由往後退了一步,疑惑,“孫公子這話是甚麽意思?”

孫毓培又哼一聲,道,“有人仿制你家的鞋碼,你可知曉?”

蘇瑾了然一笑,側了身子往內迎,“原是孫公子為此事而來,我已曉得了。請裏面敘話”

蘇士貞在正房聽到動靜,點了燈,隔窗問道,“是誰?”

蘇瑾揚聲回道,“是孫公子為咱們家鞋子的事兒而來,爹爹睡罷,不須起身。”

一面說,一面叫梁小青開了西廂倉房的門兒,點了燈火,請孫毓培進去。看他落了座,卻仍是一副很氣的模樣。

叫梁小青去燒茶來,自己也跟着落了座,笑道,“孫公子生氣想必是因為蘇瑾太笨了,連自家的生意都看不住?”

孫毓培又“哼”了一聲,“确是如此。自家的生意都看不住的人如何有資格與別人出點子?”

蘇瑾決定做下,心頭開闊,再則第一見孫毓培如此神态,點頭笑道,“是,到今日我才知自己原來是沒本事的,倒叫孫公子挂心了。”

她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讓孫毓培更氣,不由提高音量道,“你曉你自家現在面對的是甚麽局面麽?”

蘇瑾一愣,“不就是有人仿制我家的鞋子,又在我家代售鞋子的店裏賣貨麽?難不成還有別的隐情?”

孫毓培又哼了一聲道,“你即早知道,為何不叫人去知會我?”

蘇瑾伸手摸摸後腦勺,不解地道,“我們兩家雖是合作地關系,這等事情也不好麻煩孫公子替我家出頭罷?況且我也有對策呢”

孫毓培挑挑眉頭,“甚麽對策?”

蘇瑾權量過後,剛下的決定,雖然沒與蘇士貞說,猜他大體也是同意的,便笑着道,“與孫記合作呀。這麽好地發賣渠道,不比那些小鋪子強?”

孫毓培似是專等她這句話,聽完霍然站

起身子,帶起的風将燭火吹得忽閃忽閃地,“若我孫記不應呢?”

蘇瑾驚訝,“為什麽?”

孫毓培挑眉哼笑,“我們兩家不過是合作地關系,孫記即要找合作夥伴,為何不去挑實力更雄厚地,反而挑你蘇家?你家才有幾款鞋子?”

蘇瑾之前想到孫記這條渠道,可完完全全沒想過這個因素,一心想着只要自己下了決定,孫記必應。雖然他說的有道理,但笑得這般可惡,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還是讓她心頭不爽快,聲音也帶了一絲急色不悅,“我們兩家好歹也合作過一次,也算是相識地,生意場上雖利字當頭,相識地人不應該開開後門麽?”

孫毓培眉頭又是一挑,“孫記與許多合夥人都熟識。難不成因為這個,便只看關系,生意不做了?”

蘇瑾好容易下定的決定,叫他全盤推翻,本就失落,他言語又夾槍帶棒地,不由氣惱道,“你這人真是地,大半夜的是專程來給人添堵的麽?”

孫毓培挑眉看着她,加重語氣,再一次重複,“我們兩家只是合作地關系。我不過是按生意場上的規矩行事”

蘇瑾只得連連點頭,“好,好,好,按規矩行事,我曉得了。孫公子大半夜的來,可是專程告訴我,你孫家要按規矩行事地?”

孫毓培挑眉望着她不言語。

室內一時靜了下來。

兩人三言兩語便吵将起來,張茂全在外面暗急,梁小青也拎着茶壺立在門邊兒不敢進。

等了一會兒裏面依舊沒動靜,張茂全忍不住伸頭進去,輕聲道,“少爺,蘇小姐為咱們地生意也出了不少力,可比不得普通地供貨商人,按理是該照應些。”

蘇瑾撇了眼黑臉地孫毓培,擺手,“還是算了罷。我們高攀不起你們孫家,我再想別的法子孫少爺,夜深了,請回罷”

孫毓培氣得鼻子都歪了,自那姓錢的出現,他便替蘇家懸着心呢,好心前來探望,卻招她這樣的話,霍然起身往外走,大步走到院中,又霍然轉身,怒道,“也不曉得是誰高攀誰?”

蘇瑾不由跟着出了西廂房,也怒聲回敬,“自是我蘇家高攀不起你孫記”

“哼”孫毓培大力哼一聲,幾步又折了回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蘇瑾,燈光映進他的眼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怒意,“高攀麽?你哪有想過高攀我們孫記,自頭到尾,都是我孫記在高攀你家,高攀你蘇瑾兒”

蘇士貞原本見蘇瑾将人領到西廂房,便不予起身了,本來這孫少爺每次來必是找女兒有事相商。哪曉得突然兩人吵将起來,連忙披衣服起身,開了正房門,急切趕來,“瑾兒,這是怎麽了?有話好好說,為何與孫公子吵将起來了?”

蘇瑾怒視着孫毓培,不語。

張茂全連忙在中間打圓場,“蘇小姐,我們少爺不是那樣地意思。今日那姓錢的到孫記去談發賣鞋子的事兒,我家少爺才知您家的生意出了這樣大的事兒。已拒了那姓錢的……”

“茂全不要說了明日就叫姓錢的來簽合約”孫毓培低聲喝道。

蘇瑾本因張茂全的話,心中詫異,突聽他這一聲喝,複又惱道,“是,孫家是做生意地,合當該選最有利地合作夥伴”

孫毓培叫她氣得幾欲跳将起來。蘇士貞忙喝斥道,“瑾兒,你回房去孫少爺這麽晚過府來,定然是替我家擔心才如此,你怎的如此說話?”

蘇瑾心頭聚着一團火,萬分不甘,氣哼哼地往東廂房走去。

蘇士貞向孫毓培賠笑道,“瑾兒也是因生意上的事煩心,孫少爺莫怪”

孫毓培強忍着氣道,“蘇小姐大才,這等小事自是難不倒她,也怪我多管閑事,蘇老爺,晚輩告辭”

蘇瑾忍了又忍,霍然轉身,幾步折了回來,“你這人,大半夜的專程來諷刺我麽?”

孫毓培哼道,“蘇小姐只看到諷刺了麽?”

蘇瑾挑眉,“不是諷刺難道是來慰問的麽?”

孫毓培瞪眼,“不是慰問難道是特特來吃你嗆的麽?”

蘇瑾,“到底是誰先嗆誰的?”

孫毓培,“到底是誰先說與孫記只是合作地關系?”

蘇瑾,“不是合作地關系難道是朋友麽?”

孫毓培怒道,“不是朋友難道是仇人麽?”

蘇瑾遲疑:“……這麽說,是朋友麽?”

孫毓培哼一聲,大步往外走,聲音遙遙傳來,“入夜刁擾,晚輩改日再來賠罪。”

張茂全連忙向蘇士貞賠禮,領着那幾人匆匆跟了過去。

片刻,前面傳來“咣當”一聲巨響,并伴着“哎喲”一聲慘呼。

“少爺,少爺,你怎麽了?”

蘇瑾一愣,這是撞到門框了?忙自梁小青手中奪過燈籠,向門口跑去。

她到時,孫毓培剛被張茂全幾個拉起,圍在中間兒,七嘴八舌的問着。

蘇瑾掂着腳兒往裏面張望,“孫公子磕到哪兒了?可有大礙?”

孫毓培一手捂着額頭,将臉偏向一旁,“不勞蘇小姐關心”

蘇瑾的脾氣一向來的快,去了也快。話趕話吵了一架,心頭反而痛快了。不由笑道,“不管怎麽說也是在我家磕傷的,快扶到正房去,看看可有大礙?”

張茂全也急切地道,“少爺快進去看看可有磕到眼睛?”

蘇士貞聽到前面的對話,連忙叫梁小青到正房點燈。

一衆人連攙帶扶地将孫毓培攙到正房中,移到燈影下細看,眼睛倒沒大礙,只是額頭上冒出一個大腫塊來,好象腿部也有磕傷,梁小青不等人吩咐,趕忙跑到後面廚

房去找常氏要藥酒。

張茂全幾人又是好一通忙活,為孫毓培上了藥酒。蘇士貞無意中掃過漏刻,已過了一更,再有三刻,便是夜禁,想了想道,“孫公子象是也傷了腿,不若就在舍下歇息一宿,至于另幾位,留下一人候着,其餘的便先回去罷。”

張茂全擡頭看過漏刻,點頭,“也好。刁擾蘇老爺了”

蘇瑾連忙帶着梁小青進東廂房找了被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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