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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法子。

早飯過後起身,到盛府才剛辰時末。乘着小轎到達二門處,蘇瑾擡頭遠眺,西北花園處那一棵一棵聳立的池杉樹,現在看起來,竟是格外的蕭瑟。

明月聞訊趕來,笑道,“蘇小姐可是家中忙完了?”

蘇瑾笑着上前,“是,夫人可得空?”

明月點頭,“剛用了早飯,這會正在暖房之中賞花兒呢,蘇小姐也來罷”

蘇瑾微笑着随明月繞過正房一側的角門,走進後面一重小院,剛一踏進,便覺這處比外面暖和了許多。庭中幾叢修竹仍泛着綠意,竹下有幾抹黃薔薇,仍吐着蕊兒。

明月一邊蘇瑾往房中走,一面笑道,“這院子連廊下,都鋪了地龍,早早地燒起來,冬天也能有個景致可瞧。”

蘇瑾暗中感嘆,單這一項冬天得花多少銀子?

一時兩人走到花房門口,明月往裏面報了信兒,丁氏的聲音自裏面傳來,“快進來罷。”

蘇瑾帶着梁小青進了花房,霎時如又進了春天一般,花房之中,遍目皆是翠綠,間或閃過一抹嫣紅或鵝黃。

丁氏正修着一盆天目松盆景,看見她,放了剪子,擺手讓丫頭将那天目松的盆栽撤下,招蘇瑾近前,“坐。今兒來我這裏,可是家裏的事情忙完了?”

蘇瑾解了披風,含笑入座,“是呢。昨兒叫孫公子瞧過鞋樣子,合約也簽了。有我爹爹在坊子裏看着那些人做活計,我便到夫人這裏頑來了。”

丁氏眼睛在蘇瑾臉上打了幾個轉,笑嘆一聲,“現下就等孫記開張了,他們一開張,你家也有銀子賺了”

蘇瑾笑呵呵的将梁小青手中的包袱接過來,放到桌上,一邊解開,一邊道,“可不是呢,說起來,我家的雜貨鋪子和鞋子靠的都是孫記呢。能和孫記牽上線兒,蘇瑾實是要感謝夫人。”

丁氏笑着嘆了一聲,看看蘇瑾,擺手,“你也莫謝我。我最初是想幫毓培而已。那是什麽?”

“這是我叫坊子裏的工匠給您做的兩雙羊皮小靴子。因制做得匆忙,染色不甚好。”

蘇瑾送的這兩雙羊皮小靴子,是試染的,一雙為蜜褐色,一雙為橘皮紅。兩雙鞋底均布底夾皮子的,并用同緞子面滾了邊。蜜合色地鞋面上一雙以大紅妝緞做成盛開地牡丹花樣,花蕊則是細小地珍珠。橘皮紅鞋面只有鞋頭繡了個小小的團福圖案,其餘地方皆是本色。

丁氏将小靴子拿在手中,左右看過,愛不釋手,笑道,“做得好。我是極愛地,這小靴子必受人地喜愛。”

當下便叫人過來侍候她穿上,在花房之中走了幾步,蘇瑾見随着她的步姿,長裙翻動間,鞋頭若隐若現,鞋面因繡花,倒與衣衫極相配,也笑起來,“本該給夫人制兩雙嵌玉訂珠地,實是因是間太短,原料不好尋,親眼确認夫人喜愛,我回去便叫他們加緊制作。”

明月在一旁笑道,“蘇小姐,婢子們為何沒有?莫不是勾着我們到孫記去買麽?”

蘇瑾轉頭笑笑,“明月和繁星兩位姐姐自是有地。不過要遲兩日。你們可有中意的繡花樣子?我叫師傅們給你們定做。”

丁氏笑着插話道,“你莫理她們。到時叫她們自去孫記買”

說笑了幾句,丁氏坐下,褪了靴子,才問她,“這種靴子備了多少雙到孫記發賣?”

蘇瑾實話實說,“初步定下地每色每碼備三雙。不過看夫人歡喜,蘇瑾便放心了,想回去再添些。莫到時沒貨賣。”

丁氏點頭,又掃過這靴子,笑道,“以金錢線銀繡些,再以普通絲錢繡些。至于用緞子盤作地花兒,在那些講究地人眼中,終是不夠細膩。”

蘇瑾忙應下。

丁氏又道,“金銀玉石,瑪瑙珊瑚之物也多備些,用于裝點鞋面。這歸寧府中的人吶,對衣衫鞋襪之類,甚舍得花銀子。愈華麗地愈好賣。孫記一只小食匣子能發賣十幾兩銀子,你曉得那是為何?只因那些皆是錫紅嵌金刻銀地”

蘇瑾又趕忙應下。心下卻嘆普通略好地鞋子叫丁氏這麽一建議,倒變成奢侈品了。

正這時,門外有小丫頭回禀,“夫人,孫家二夫人和孫少爺來了”

蘇瑾一愣。丁氏也怔了一下,擺手。明月立刻到門口道,“快請到正房中去。”

見丁氏起了身子,蘇瑾也忙跟着站起來。丁氏看了看她,攜了她的手道,“想必你還沒過這位二夫人罷?”

蘇瑾點頭,“是。本是想着遞了貼子拜會,昨日孫公子說二夫人閉門歇息,暫不見客。”

丁氏攜着她的手慢慢走着,“孫家二夫人,娘家乃是寧波蔣氏。蔣氏也是商賈,在京城開着兩個大錢莊,生意也算紅火。孫二夫人在娘家時也是個個性強地,對生意一道也頗精通。不過,因孫家二爺不喜經營,她呀,将滿腹的期望都投在毓培地身上。”說着輕輕一嘆。

這麽說這孫家二夫人本身是個精明地人物,又是個恨夫不成剛、望子成龍地?

蘇瑾心中快速閃過這一念頭,笑着點頭,“謝夫人提點。”

丁氏回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帶着蘇瑾自側門轉到正房。

此時孫毓培已陪着孫二夫人入了正房。看見蘇瑾在此,他顯然有些意外,含笑向丁氏行禮,又道,“不想在此遇見蘇小姐。”

丁氏擺擺手,向那位面若圓盤,身材微豐,眉眼間顯露着一抹淩厲精明的婦人,熱情迎了過去,“二夫人,近十年不見,你一向可好?”

孫二夫人在蘇瑾身上一掃而過,也熱情上前兩步笑道,“我好着呢。十年不見,盛夫人氣色更盛當年,倒是愈活愈年輕了”

丁氏笑攜着她的手,讓到客坐主位,“孫二夫人說笑了。十年了,我可不是老了麽?”

頓了頓又嗔怪道,“毓培已近二十歲地人了,你如何還不放心?天寒地凍的竟跑了來。”

兩人熱熱鬧鬧地寒喧着,蘇瑾坐在下首,自兩人的閑話之中,暗暗将兩家的交情串了起來。大約是十五年前,丁氏夫婿早亡,孫家大老爺孫世誠到歸寧府查看生意,偶然間結識丁氏,出手助了她,使得丁氏的生意愈來愈大。

十年前,孫家上一代家主,孫毓培的祖父過世,丁氏恰巧去杭州城打絲綢,聽聞此事,特意去祭拜,因而與孫二夫人相識。

至于以後,孫世城做了家主,日漸忙碌,兩家來往地便少了。五年前,孫世誠帶着孫毓培各處查看生意,曾在歸寧府住得幾十日……

“這位便是與培兒簽了合約地蘇家小姐?”

蘇瑾正思量得入神,突聽此話,連忙回神,并站起身子行禮道,“正是。晚輩蘇瑾見過二夫人。”

“免禮,免禮”孫二夫人眉眼間俱是笑意,“我還未到歸寧府,便已知了此事。我孫家還要多謝你才是。那小食我已品過,味道甚好”

蘇瑾又行一禮笑道,“晚輩不敢當謝。與孫記的合約,晚輩也是占了利地。”

孫二夫人笑了笑,低頭品了一口茶,複又擡頭道,“商戶人家賺銀子乃是本份。況且那小食味道配得确實好。自該謝你”

蘇瑾忙行禮道不敢當謝。

孫二夫人笑了笑,又說了些感激丁氏的話,才又嘆道,“孫記這一回可是遭了二十年不遇地**煩,也多虧盛夫人伸頭幫了孫記。若不然,現下也不曉得是個什麽光景”

丁氏笑道,“誰也不能保自家生意一帆風順地。所以,你不必謝我将來我遭了麻煩,到時可要向你孫家讨人情地”

孫二夫人笑着嗔怪道,“你這是哪裏話?若是有事只管開口,旁的人不說,培兒自當盡力地。他到歸寧府兩個月,得了你多少幫助?”

丁氏擺手笑道,“這事我可不敢居功。一來是你們孫記自有一套應對的法子,這法子他用的極時對症。二來毓培這孩子有經營地天份。這麽大一攤子事,叫他不足兩個月便擺平了。旁的不說,那德王府的世子爺卻是個難纏地,毓培不但叫他吐了口,還能說動到他到王妃娘娘面前求情。三來銀子的功勞也不小二十萬兩銀子呢,德王府可是得了大便宜。”

孫二夫人嘆口氣兒,吃了口茶,無奈笑道,“若說這銀子,出得确實冤枉寧波總號為了這筆銀子,也籌措了好些時候。最終還是自我娘家拆借了十萬兩,這才能極時送到”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歡暢,蘇瑾坐在下首兩手縮在袖中無聊地摳着手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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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章 孫二夫人(二)

丁氏和孫二夫人聊得火熱,蘇瑾坐在下面極其無聊。幾次欲起身告辭,卻找不到合适的機會。

只好強撐着。

直到孫二夫人第四次說到自已娘家蔣氏一門在過去的歲月中,與孫記如何相互幫襯的時,明月上前來請示午宴,二人方打住話頭。

丁氏略将菜單掃過,交待兩句,轉向蘇瑾笑道,“若你中午無事,陪我招待孫二夫人如何?”

蘇瑾連忙起身笑道,“按理夫人有命,蘇瑾不敢不從。只是方才得夫人指點,樣鞋怕還是要再改一改。蘇瑾今日怕是要失禮了。再者,夫人和二夫人許久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晚輩今日先告辭如何?”

丁氏笑了笑,看看孫二夫人,點頭,“也好。鞋子的事兒馬虎不得。那你先回去罷明月,使人套車送送蘇小姐”

孫二夫人這時笑道,“我見了盛夫人,一時歡喜,倒忘了蘇小姐一直在一旁侯着。實是失禮得很”

蘇瑾微微行禮道,“蘇瑾本該去拜會二夫人地,因怕擾到夫人,一時未成行,不想今日在盛夫人這裏遇見您,也是蘇瑾的福氣。按理是該借此機表表蘇瑾地心意,無奈鞋子一事得盛夫人的指點,便覺還有許多要改動的地方。因而不能相陪了,蘇瑾改日再來登門陪罪。”

孫二夫人含笑點了點頭,“即如此,我便不耽擱蘇小姐了,如今離孫記分號重開只餘半個月,商戶人家,生意總是第一位地。”

蘇瑾行了禮,退出正房。

那孫毓培早已陪坐得不耐煩,見狀也起身道,“兒子也去鋪子裏瞧瞧,母親和丁姨敘話罷”說完作勢要走。

孫二夫人眉頭微擰,沉聲道,“培兒,站住”一聲過後,似覺太過嚴厲,複又笑起嗔道,“怎的如此不懂禮數?今兒是陪娘來謝你丁姨地,你如何能先走了?”

丁氏看看孫二夫人,再看看孫毓培,伸手取了杯子,呷了口已放得半涼的茶,好一會兒才擡頭笑,“毓培若無事,今兒便陪我用一頓午飯罷你呀,自來到歸寧府便忙着,認真算算,竟沒在我這府上正經吃過一回飯。這是你母親不知道,若知道了,必定怪我不照看小輩”

孫毓培看看孫二夫人,再看看丁氏,終是又坐下來。

“小姐,真的很沒趣。”自盛府出來,梁小青不滿的抱怨道。

蘇瑾點頭,“是很沒趣。”以她的年齡聽不出孫二夫人隐而未說的話,也不足為怪。但,不知是她敏感,還是怎麽的,卻聽出一些不尋常來。

在孫二夫人幾次提到她娘家和孫記的相互幫襯時,她好象想借此傳達些什麽訊息。

蘇瑾微微搖頭,如果是這樣的話,孫二夫人确實精明

回到家中,蘇瑾去了坊子裏。自進入十一月,張荀便将東廂房騰出來,搬到正房和張師傅做伴兒。

如今坊子裏的二十來個做長工的婦人正聚在東廂房裏做鞋,蘇瑾看到這到熱鬧的場景,心頭開闊了些。與那些大娘說了幾句話閑話,看過她們做地鞋子,到西廂庫房兼帳房去找蘇士貞,将丁氏的話與他說了說。

蘇士貞點頭,“如此,就按盛夫人提的,爹爹下午便出去置買些金線銀線,并小玉石之類地。”

蘇瑾輕輕笑了笑,“叫張師傅和您同去罷。”

蘇士貞看她笑得不歡喜,疑惑,“在外面遇到什麽事了麽?”

蘇瑾搖頭,“沒有。是叫盛夫人一說這鞋子,我心頭有些發急,憂心生意。對了,爹爹,今兒在盛府遇上孫二夫人了,以我看她确實忙且又勞累,不若置一份禮叫送過去罷?”

蘇士貞點頭,“也好。”

父女兩人說了會兒話,蘇瑾重回到東廂房,交待許家娘子按掌珠和常夫人的鞋碼大小,也趕着制兩雙小羊皮靴子來。

許家娘子點頭應聲,到正房去找張師傅說話兒。蘇瑾在坊子裏呆了半晌,抑郁的心緒有所排解。将上午的事兒抛到一邊兒,回自家院子。

“去,叫張保家的來。”自盛府回到孫記別院的孫二夫人一進正房,便向身邊的丫頭淡淡吩咐道。

張保家的聽聞夫人自盛府回來,便急忙回到院中,正遇上丫頭找她,連忙喜滋滋地進得屋中,“夫人,您叫奴婢何事?”

“何事?”孫二夫人冷笑一聲,“你在盛府說過何事?可要我與你點出來?”

張保家的聽到“盛府”二字,心頭突地一沉,她只去過一趟盛府,莫不是盛夫人與夫人說了什麽?

連忙跪倒在地,“請夫人明鑒,奴婢不過因那蘇家小姐騙大少爺,心中不平,才……”

“咣啷”一聲,一只杯茶滾落在她眼前,孫二夫人沉聲喝道,“夠了生意是大少爺做的,便是他被人騙了,也叫他自己吃吃虧,長長本事,哪裏有你多嘴的份兒?”

張保家額上沁出冷汗來,連連磕頭,“夫人息怒,是奴婢一時糊塗。”

孫二夫人冷哼一聲,“若非丁氏出手相助,你當培兒真能這麽快穩住局面?那位姓蘇的小姐,且不說沒有騙培兒,便是欺他不會做生意,騙他簽了合約,也是你能當着她地面兒嗆人地?今日不巧遇上,因你做地這爛事,叫我也跟着不自在你可自親眼瞧見丁氏待她如何了?”

張保家的不敢言語,只得連連磕頭。

孫二夫人又冷哼道,“日後把你們自大房那裏學來的那些招數都給我收起來”

張保家的連聲應是。

孫二夫人沉默了半晌,擺手道,“罷了,你起來吧”

張保家的小心翼翼的起身,縮立在那裏一動不敢動。孫家二夫人身邊的另一個心腹宋五家的,這時賠笑着上前道,“夫人息怒,張家嫂子必不是故意地。怕她是瞧出大少爺對她上心些,這才……”

“對對對”張保家的靈光一動,連忙答道,“奴婢确實也擔心……”

“好了。”孫二夫人淡淡地擺手,“此事我自有考量。不過,你們且給我記住,生意上地事不是你們能說道地”

屋內幾人齊齊應聲。

孫二夫人嘆了一口氣兒,半晌,“那位蘇小姐确實有些本事。盛夫人叫我瞧了那兩雙小靴子,做得端地新穎精致好看。那小食雖不能一舉救我孫記,卻也是新奇美味地。培兒能有如此眼光,倒讓我歡喜。只是……”

宋五家的又重新為孫二夫人上了杯新茶,笑道,“夫人,您不是說已使人去濟南李家送信兒,請李家人來玩地。聽聞那濟南李家的小姐,也極懂經營。李家的明水木器生意做得遍布大江南北,現在大少爺象是對經營之事也上了心,若能娶得李家小姐,能得李家幫襯,下一代家主之位必能坐得牢牢地”

孫二夫人點頭,“這話倒是。族裏的人對培兒此次在歸寧府地所做所為還是滿意地。”

張保家的立在一旁半晌不敢作聲,此時方小心翼翼地道,“奴婢自知失言,不若這就去盛府向盛夫人請罪?”

孫二夫人斜了她一眼,哼道,“請甚麽罪?是我不巧聽見明月和繁星那兩個丫頭在嘀咕,丁氏怎麽可能與我說這些?”

張保家的便不敢再說話。

宋五家的忙又說起大少爺在歸寧府如何努力,如何為這分號重開奔波,孫二夫人才重新笑起來。

蘇瑾這些日子得了丁氏的指點,整日泡在坊子裏和張師傅琢磨,如何将鞋子做得即華麗又雅致,且離孫記重開的日子愈來愈近,自家的雜貨鋪子裏也需重新修整一下,好在孫記重開的時候,與孫記同時發售新貨物。

每日過得忙碌而充實。

十一月二十五日,常家去杭州打貨的船只終于回來了。常貴遠親自過府來給蘇家送賣糧所得,并發到楊君甫那裏五百多雙鞋子所得的銀兩,合計一百二十多兩。

蘇士貞将他迎到正房,蘇瑾笑呵呵的進去添茶,“常叔叔,你可是我們家地及時雨,這批鞋子費勁兒些,昨兒剛盤了盤帳,把家底都花幹了,再沒銀子進帳,我家可要喝西風了,您便來了。”

常貴遠拈着新蓄起的短須道,笑眯眯地道,“賢侄女莫與我哭窮,我已替你爹爹算過帳了。這孫記重開,你家鋪子裏有了貨物發賣,說是能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蘇士貞呵呵一笑,“那些新口味的小食并未賣過,具體能賣多少尚不知。不過,今年,我家多虧了這個寶貝女兒了,或能過個肥年”

蘇瑾在一旁笑呵呵的陪着說話兒,又問侯常夫人和掌珠。常貴遠不滿地道,“你心頭只有你有常嬸嬸與掌珠。那靴子送到家中,叫我和宣兒、明兒好生眼氣”

蘇瑾被逗樂了,正要說話,突聽梁小青在外面道,“老爺,咱家鋪子裏來了一個人,說是棠邑地五老爺”

蘇士貞一愣,疑惑地站起身子,“怎麽趕到過年地時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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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章 精益求精

蘇瑾聽到棠邑的五老爺,才突地想起早先蘇士嘉來,說過年要回鄉修族譜地話,莫不是為這個而來?

與此同時,蘇士貞也嘀咕了一句,“是怕我忘了回鄉地事,特特來提醒地?”

常貴遠起身笑道,“不管為何而來,天寒地凍地,快将人迎進來罷”

蘇士貞笑着點頭,“貴遠老弟稍坐。今日趁機擺桌宴,你也在我這裏好生吃一回酒”

常貴遠點頭。

蘇瑾跟着蘇士貞出了正房,此時梁小青已将人自鋪子裏帶到院中。來人面目微黑,身材矮胖,穿着一件簇新翠藍緞面夾棉長袍,将他的身子包得圓滾滾地。

看見蘇士貞哈哈笑着迎上來,“四哥,沒想到我會來罷”

來人乃是蘇士貞三叔家地長子,在堂兄弟中排行老五,名叫蘇士德。蘇士貞也忙上前,“是,這麽冷的天兒,你怎麽來了?”

蘇士德呵呵笑道,“還不是為修族譜而來。三叔公在家擔心你生意忙,将這事忘了。我便特特來知會你一聲。”

蘇士貞不見他的行李與馬車,便詢問他是如何來地。蘇士德道,“有個棠邑地小商戶來歸寧府走親,我與他同路。”

等二人閑話完畢,蘇瑾才上前見禮。蘇士德的父親這幾年做小生意是發了些小財,家境境況略好些,自懷中掏出來一枚玲珑剔透地玉佩來,笑吟吟地遞過去,“瑾兒這個把你玩。”

蘇瑾忙接過來,笑着道謝。

今日天色有些陰沉,外面冷風嗖嗖地,蘇士貞忙将人往屋內讓。蘇瑾握着手中的玉佩,去找廚房找常氏商量備午飯地事兒。

常氏聽聞這蘇士德的來意,看看外面的天色,皺了眉頭,“今年節氣趕得晚,過年地時候正是寒冬四九天,小姐和老爺要回鄉,可要受不少罪咧。”

蘇瑾對此也無可奈何,便笑道,“也正好去祭拜祭拜我娘。反正看樣子這一趟是少不了地。”

常氏點點頭,兩人商定仍舊去外面置些大菜,将那些下酒的鹵味一樣都置些來。蘇瑾取了兩只紅泥小爐,将裏面填了炭火,一只把那些人溫茶,一只把他們溫酒。

整治好拎到正房時,正聽見蘇士德在問,“……四哥,聽大哥說你家地生意甚好,怎麽屋內如此擺設?”

蘇瑾在外面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挑簾進去,将茶水安置妥當,跑到鋪子裏整下酒的幹果。

再看門外大街上仍是不斷地有儒生模樣的人往北邊而去。蘇瑾也是前兩日才知,這個什麽講學,竟然是複興朱子理學,反王陽明心學,還打出什麽“重整綱常”地旗號。

不由微微搖了搖頭,學子們真是吃飽飯無事可做了

将午飯備好,蘇瑾實不想在那蘇士德跟前轉悠,便帶着梁小青去了坊子。

坊子裏已将第一批供孫記的鞋子做了出來,張荀正在清點數目,見她來了,笑道,“小姐,午飯後便去孫記送貨,您要不要去瞧瞧?”

自那日從盛府回來,蘇瑾便再沒出去過。孫毓培也再沒來過,倒是張茂全來過兩次,皆是叫她品嘗小食地。本來她是不欲去地,這鞋子并非結現銀,而是寄售,張荀只消送過去清點數目便好。但又覺自己的貨物進了孫記,自己不親眼看一看,若叫孫記的人給胡亂塞到犄角旮旯處,可是大大的不利。

想了想便點頭,“好。你去時到家中叫我一聲。嗯,供貨地單子拿來我瞧瞧,上面可注寫有發賣給孫記的價錢?”

“有呢”張荀應了一聲,忙自一旁的桌上将那一疊紙張遞來。蘇瑾掃了兩眼,發售給孫記的價錢皆是在本錢上加成一分利錢。至于孫記賣多少?她想了想,叫張荀,“拿筆墨到西廂房,我與他們寫明發售地價錢”

張荀一愣,“小姐,這等事不是孫記自己說了算麽?”

蘇瑾點頭,“是他們說了算。我與他們寫明建議地發賣價錢。若他們認為太高或太低,叫他們再做調整。這發賣價錢也關系着咱們的貨物好不好賣。将事情做得完善一些,對咱們自己有利呢”

梁小青在一旁催他道,“叫你去,你去便去,羅嗦什麽?”

張荀很不服氣地瞪了她一眼,轉身進去了正房。

蘇瑾好笑的看她一眼,“我聽坊子裏的大娘說,你最近極愛欺負張荀,是不是?”

梁小青呵呵一笑,“我才沒有呢”

“沒有才怪”蘇瑾瞪她一眼,進了西廂倉房。這間倉房,因她家的資金緊湊,一直處于半空狀态,又加最近一直在加緊做往孫記發賣的鞋子,因而比平時更空。

不多會兒張荀拿了筆墨進來。蘇瑾在那供貨單上添了一欄,按每雙加利兩成,為孫記寫了建議售貨價錢。

寫完之後,回到家中胡亂用了些午飯,和蘇士貞說了一聲,仍舊帶着梁小青,坐上張荀的馬車,往孫記而去。

此時的孫記已是張燈結彩甚為熱鬧,遠遠便見數條大紅地綢幅自二樓垂落下來,而那門前的地坪上,也是人頭攢動,甚為熱鬧。

梁小青自馬車中探出頭來,看了兩眼,回頭笑道,“小姐,我也去試試,瞧瞧他們給不給我吃”

張荀撇了她一眼,嗤笑道,“見天跟着小姐吃零嘴兒還不夠麽?瞧瞧那些都是甚麽樣的人,也值得去擠?”

梁小青氣惱喊道,“不要你管,我偏要去擠”

蘇瑾想了想,道,“好,你去試試。”趁機也叫梁小青去試試孫記對前來試吃的人态度如何。

梁小青歡快地下了馬車,往那人群之中擠去。

張荀趕着馬車到孫記倉房院門前停了下來,恰巧張茂全自院中出來。瞧見他連忙上前道,“張管事,可是送貨地?”

張荀笑着拱手,“是。我家小姐還想瞧瞧貴號給排地貨架在何處,不知可方便?”

張茂全一愣,“蘇小姐也來了?”

蘇瑾自馬車中探出來頭來,笑道,“是,張叔。你們這兩日忙罷?不曉得現下可能進到鋪子裏瞧瞧?”

“好好”張茂全笑呵呵地往院中讓,“少爺今兒早上還說,那十七八味小食已最後定了方子,想叫蘇小姐最後再品品。”

蘇瑾笑着點頭。張荀将馬車趕到鋪子後面的通道之上,張茂全這邊忙使了人去請孫毓培。

不多時孫毓培匆匆趕來,瞧見蘇瑾似是不自在地輕咳兩聲,方近前,“怎地勞動蘇小姐親自送鞋來?”

蘇瑾回身望着孫記一溜五六大間開門,上下兩層地鋪子,笑道,“這麽大鋪子,自是想替自家的鞋子挑選個好位置。不知孫公子能否為蘇瑾開開後門兒?”

孫毓培挑眉,“蘇小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鞋子送到孫記,放在何處發賣,自是孫記說了算”

蘇瑾不由在心中嗤了一下。雖然他說的對,但前世超市裏,廠商為了争一個堆頭營銷,拼破了頭,難道是吃飽了飯沒事做麽?

臉上卻笑着解釋道,“孫公子只當蘇瑾小門小戶地,沒做過大生意,故而緊張罷。”

說話間,張茂全找來孫二掌櫃,将鋪子後門打開,并叫幾個小夥計搭手,将貨物擡到鋪子裏去。蘇瑾又歉意地笑了笑,“我也曉得此舉為孫記添了不少麻煩。只此一回,下不為例”

孫毓培哼了一聲,舉步跟在搬貨地小夥計身後進了鋪子。蘇瑾在他背後咬了咬牙,這人真是十分愛別扭

現下的孫記中所售的與女性相關最密切地貨物便是各式各樣的妝奁,設在二樓地最靠窗地位置,自然光線充足,倒是個好地方。但并不能在第一時間招人眼球。蘇瑾看了好一會兒,心下認定,就正常售貨而言,放在此處最有利她家鞋的銷售。

便毫不客氣地指着最靠窗的兩壁貨架道,“就放這裏,孫公子可否給行個方便?”

孫毓培挑眉看了看那兩個貨架,“蘇小姐知道一只明水填金刻絲的妝奁售價幾何?”

蘇瑾呵呵笑了兩聲,“自是比我家的鞋子貴。不過這些是好東西,又是孫記長年發賣之物,稍稍放偏一點點,應該不影響發賣罷?”

孫毓培偏頭看了她一眼,窗外地光線,投在那明媚地笑顏中,仿佛讓晦暗地冬天,霎時明朗起來,轉向張茂全微微點頭。

張茂全立刻招手叫那幾個小夥計近前來,将兩面貨架上地妝奁盡數撤下。蘇瑾忙向孫毓培道謝。又轉向在一旁清點數目地孫二掌櫃和張荀,笑道,“張荀,待會孫二掌櫃将貨物清點好,往架上擺放鞋子時,記得不論男女鞋子都只放最小碼地。”

孫毓培一愣,“有何講究麽?”

蘇瑾轉頭解釋,“小碼的鞋子看起來好看精致呀。”

孫毓培微微搖頭,大約是對她這種精益求精的架式不甚理解罷

說完貨架地事兒,蘇瑾在二樓轉了轉,伸到看樓下中廳時,心中微動,偏頭笑道,“孫公子,蘇瑾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孫毓培往前踏了幾步,往下掃了一眼,“什麽?”

一股沉香氣息飄入鼻孔,蘇瑾回頭一看,他高大的身影只離自己一步遠,周身立刻感受到那身高懸殊帶來的壓迫感,忙往一旁移了幾步,一邊道,“我想做一只超大的鞋子,繡上蘇記的徽記,放在廳中”

孫毓培将她的動作看眼中,微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惱意,丢下兩個字,“不準”

便“蹬蹬蹬”地順着樓梯下樓而去

097章 如意盤算

蘇瑾這次是明了自己如何惹着他了。連忙跟着下了樓梯,“孫公子,你等等,我不是有意地……”

“啊”尚未開張的孫記商號,光線本就暗些,蘇瑾下的急切,一不小心,鞋尖拌了一下,身子霎時失去平衡,剛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子已向前撲倒。

“噗”孫毓培聽到身後的動靜,急忙轉身,下意識張開雙臂去扶。下一刻胸口一振,蘇瑾已一頭撞到他的胸口處。撞得他腳下打了個趔趄,後退兩步才穩住身形。

“抱歉,抱歉”蘇瑾狼狽地擡起頭,并迅速向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揉揉被撞得酸疼地鼻子,入手卻是一片濕涼。不由怔住

孫毓培尚未自方才的緊張中回味過來,突見她怔住,低頭往自己胸口一瞧,借着微弱地光線,那新換上地蔥白金線繡團福地長袍胸口處,有一小片暗影。

慌忙拿帕子出來,胡亂擦拭,一邊嫌惡地道,“你多大了還流鼻涕?”

蘇瑾甚是尴尬,往袖口去摸自己的帕子,輕咳兩聲,解釋道,“是因天氣突變,我有些着涼而已。又不是故意地。”找了半晌卻沒找到她的帕子。前世的習慣一直沒怎麽改,不喜歡随身塞那些小玩藝,嫌累贅。

孫毓培将自己的帕子丢過去,看看她今日只着一件淡藍地夾棉長袍,繡花也只是淡淡地幾筆,冬日天色本就晦暗,這素淡的顏色愈發清冷。不覺哼了一聲,“不是自丁姨那裏置了許多好皮子?怎的衣衫是這般樣子?”

蘇瑾接過帕子,背過身子,抹了兩下鼻涕。将帕子塞到自己袖中,定了定心神,笑道,“謝孫公子關心,這帕子洗後再奉還。蘇瑾衣衫是有的,只今日天氣驟變,沒想周全。方才蘇瑾所說地事情,孫公子意下如何?”

孫毓培輕咳一聲,舉步走到樓下,立在一樓廳堂中間,思量好一會兒,點頭,“只放一個月便好。日後客人都曉得孫記有蘇家的鞋子賣,便不消再如此了。”

蘇瑾曉得這算是他網開一面了,連忙行禮謝過。張荀仍在樓上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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