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老杜,你看什麽呢?”某個警察納悶地問道。

杜忠波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門口:“我好像……”

“好像什麽?”

“沒什麽。”杜忠波放下了電筒, 朝着前方急行, 沒走幾步, 幹脆跑了起來。

——

花鑫在二樓陽臺上站穩腳步, 溫暖如潮水般湧來, 但這并不能緩解被凍僵的感覺,花鑫急忙拉開陽臺門進了屋子。溫煦跟他同時出現在二樓的小陽臺上,也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屋子裏, 找東西溫暖溫暖自己。

看到花鑫正準備倒水, 溫煦說:“走走走,去廚房我給你煮點姜糖水。”

花鑫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

小七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 臨走前幫忙收拾了垃圾, 客廳還是很幹淨整潔的。兔子正在客廳的貓爬架上自娛自樂, 見到主人回來,一個躍起撲進了溫煦懷裏, 兩只前爪扒着溫煦的肩膀,毛茸茸的小腦袋蹭個不停。

溫煦跑進廚房,順手把兔子塞進花鑫的懷裏:“你先抱着, 我找生姜。”

花鑫抱着兔子乖乖地坐在餐桌旁,對着溫煦的背影說:“我走了之後,你都看到什麽了?”

溫煦剛把菜刀拿起來,聽到花鑫的問題, 手微微一頓。

“太糟心。”

溫助理實在說不出什麽別的來,只一句——太糟心!

花鑫品了品這句話的意味, 的确很糟心。

等煮好了姜糖水倆人默不作聲地各喝了一大杯,花鑫才長籲了一聲:“終于活過來了。”言罷,拿出口袋裏的電子表,時間是2016年9月10日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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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煦也緩過來一些,眼神複雜地望着花鑫:“老板,我知道錯變點在哪裏了。”

花鑫愣了愣,看着溫煦的眼神中帶有一點很難以言明的含義,溫煦光顧着擦鼻涕,沒有留意到老板異樣的眼神。

花鑫如常的神色恢複的很快,坐在溫煦面前,問道:“怎麽發現的?”

“其實挺簡單的。”溫煦說,“法醫是不可能出錯的,因為當時雖然溫度很低,但是并沒有其他什麽東西影響屍體,我是說非常高非常高的溫度,或者是非常低非常低的溫度,所以判斷死亡時間上不會出錯。第二,你說過不止一次時間軸不會出錯。那重要的兩點都沒錯,錯的就是事件本身。”

“我說了你就信?”

“你說的我怕當然信啊。”

本就如此的态度,沒有半秒鐘的猶豫。相信花鑫,就像相信太陽每天早上都會升起一樣。

花鑫在心裏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随後伸出手:“給我兩張紙巾。”

接過溫煦遞來的紙巾,花鑫擦擦鼻子沉思片刻,才說:“你認為,結症在哪裏?”

“錢毅和那批貨。”

“那批貨?”

“程雙林在臨死前告訴楊俊,錢毅被騙了,根本拿不到貨。”

“楊俊騙了錢毅?”

溫煦點點頭:“程雙林和楊俊的死跟我們推測的差不多,但是錢毅到底是怎麽利用了楊俊我還不知道,程雙林又是怎麽挨了一刀我也沒看見。”

沒等溫煦的話說完,花鑫便斷言:“程雙林騙了錢毅?不大可能。”

“為什麽?”

“錢毅那老狐貍會沒拿到貨就殺人?”

當時,溫煦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被花鑫點破,才想到的确有些問題。但是,當時程雙林說得很自信啊。

溫煦沮喪地嘆息了一聲,抽抽鼻子,心情低落。

花鑫輕輕地笑了一聲,拿了紙巾捏住了溫煦的鼻尖,輕聲說道:“精神點,至少我們可以确定,楊俊的确是把貨給了程雙林。”

溫煦并不是慣于低落的人,得到了花鑫的肯定,他很平實地說:“那錢毅到底是拿到了還是沒拿到呢?”

“現在不好說……阿嚏!”花鑫毫無準備地打了一個噴嚏,還覺得有些冷。

溫煦放下手裏的勺杯子跑出廚房。花鑫揉揉鼻子,不知道溫助理又想到了什麽

很快,花鑫拿着藥和一條毯子跑了回來,抖開毯子給花鑫披上,邊說:“老板,你跟着那四個人,有沒有什麽發現?”

花鑫促狹地瞥了溫煦一眼:“你猜。”

“猜不到。”

“發揮一下想象力嘛。”

溫煦為難地咬咬嘴唇,沒什麽自信地說:“那四個人離開現場大樓的時候特意繞開視野寬闊的正路,走了很不容易被發現的小路,說明他們是在回避那個人。這樣的話……我還是覺得,那個人是站在廖文文那一邊的。只是不小心錢毅發現了。”

花鑫聞言緩緩搖搖頭。

“哪裏不對?”

“你分析的很對。我之所以搖頭,是因為你不知道後續發展。”

随後,花鑫将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其後才分析道:“當時,其中的‘某個人’說了這樣一句話‘這裏沒人,耍我們啊?’你仔細想想看,這句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溫煦歪歪頭,一時間倒是想不出哪裏不對。

花鑫說:“我給一個提示——身份。”

這算什麽提示呢?溫煦不解地看着花鑫,後者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啊!”溫煦的眼睛亮了起來,“我知道了。”

果然孺子可教。

“你是我老板,錢毅是‘某個人’的老板。我不能在背後那樣說你,‘某個人’也不能在背後那樣說錢毅。所以,耍了他們的人不是錢毅,而是他們要找的人。”

“繼續。”

“那個人應該跟錢毅他們有過接觸,就在當時。錢毅以為那個人在對面大樓,所以讓四個人去找,或者說,那個人約錢毅在對面大樓碰面,但是呢,錢毅的人撲了空。”

花鑫欣慰地點點頭:“就是這樣。那麽,溫助理,現在你繼續分析,這個人究竟站在哪一邊?錢毅?還是廖文文?”

“廖文文。”溫煦堅持。

那個人的行為更像是幫着廖文文引開錢毅,但是錢毅老奸巨猾不但沒有赴約,還安排四個馬仔去抓人。對方似乎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提前離開了。這樣分析下來,此人肯定是站在廖文文這邊的。

溫煦甚至想,如果這個人的行動再有力一點,再早一點,說不定程雙林和楊俊都不會死了。但是,他們的死已成定局,現在想什麽“如果”已無濟于事。

溫煦慢慢地放下手裏的杯子,緩慢的就像是電視裏的慢動作。花鑫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麽,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表達。

雖然花鑫經常跟溫煦開玩笑叫他多讀些書,事實上呢,花鑫并不認為溫煦需要填鴨式的閱讀方式。雖然他的語言表達能力還不夠清晰完整,好在,自己能夠完全聽得明白。

其實,花鑫還發現一點。不管溫煦說得有多亂七八糟他都能聽得明白,有些時候,溫煦還沒說完,他就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默契。然而,默契這種東西是需要長時間培養起來的,他跟溫煦相識不過半月有餘,默契是不是來的早了些?

餐桌旁的溫煦終于想好了該如何開口,他鄭重其事地說:“所有的疑點,只有一個知情人,就是錢毅。只要讓他認罪,就能天下大白。”

花鑫聞言有些意外:“你能讓錢毅認罪嗎?”

“五成把手。”

“證據呢?”

溫煦想了想:“五成把握。”

花鑫笑了:“溫助理,你這五成把握是怎麽來的?”

“你等我一會兒。”說完,溫煦快步走出了廚房。

花鑫笑不出來了,他發現,并不是默契來得太早,而是溫煦成長的太快。舉一反三,游刃有餘。只要給他一個疑點,他可以發現很多具有價值的線索,并在第一時間想到解決辦法。

身為一個隐形土豪,技術宅男,花鑫的某些觀念還是很保守的。比方說,他堅持诠釋“凡事适度”的原則。所謂欲速則不達,他很擔心溫煦就此下去,并不是什麽好事。

喵~

兔子窩在花鑫的懷裏叫了一聲,像是在責怪他怎麽讓溫煦走了呢?花鑫戳了戳兔子的腦門:“小叛徒,他來了你就不跟我好了。”

兔子讨好似地舔了舔花鑫的手指。

這時候,溫煦急急忙忙跑回來,把手裏的東西放在花鑫的面前。

“這是什麽?”

“膠帶啊。遇到你之前我每天都要用它,特別熟悉。”

花鑫哭笑不得:“你是要告訴我,懷念那段時光了嗎?”

“當然不是。”溫煦坐了下來,說道,“我不知道現場照片為什麽沒拍到這個細節,但是我看到了。程雙林和楊俊的手背上,都有纏過膠帶的痕跡。”

話音剛落,花鑫的眉頭微蹙。

“我記得,法醫報告上記錄過這樣一個細節。程雙林的指紋是在刀身上,就是說,匕首的尖對着他,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刀身。”

“你覺得有什麽問題?”花鑫問道。

溫煦張開自己的手:“但是呢,程雙林的手心根本沒有傷口。”

花鑫的蹙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你去書房,把我煙拿來。”

溫煦二話不說,屁颠屁颠去給老板拿煙了。

等溫煦回來,花鑫抽上一根煙,方算是完全進入了狀态。垂眼看了看桌面上的膠帶,心情有些複雜,同時還有些期待,期待着溫煦給他帶來新活的刺激。

花鑫保持着平靜的口吻,說:“你想告訴我什麽?”

溫煦的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看着鎮定的老板:“我一直在想,當時楊俊和程雙林動手打起來了,楊俊手裏有把刀,刺過去的時候程雙林肯定會擋一下,或者是抓住對方的手腕。可能是沒抓住手腕,抓住刀了,所以他的指紋留在刀身上。可這樣一來,程雙林的手掌肯定會受傷啊。”

随着溫煦的講述,花鑫的腦海中浮現出相互搏殺的一幕——他們已經打了一段時間,都已疲憊不堪,楊俊揮舞着匕首刺向程雙林,後者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因為角度和力度的原因,程雙林只抓住了匕首的刀身,那時候,他的指紋留在了匕首的刀身上。

正如溫煦所懷疑的那樣,程雙林的手為什麽沒有受傷?

花鑫盯着溫煦舉起來的手緩緩握住,修長的手指點在手心上,慢慢地滑向指尖,聲音暗啞:“程雙林是在被刺之後,摸了刀身……”

沒等話說完,溫煦的手好像是被電打了一樣,猛地縮了回去。

“你幹嘛?”花鑫随口問道。

溫煦在衣襟上搓着手心,滿臉通紅:“那個,癢癢。”

他是個彎的,即便對老板沒有任何念頭,也扛不住一個帥哥這麽碰觸自己的手心。

花鑫滿不在乎地靠着椅背:“這一點是很奇怪。不過,還有件事同樣令我費解。”

“什麽事?”

“楊俊手裏有一把刀,為什麽程雙林沒有?”

現場搜查,只發現一把匕首。

溫煦眼睛一亮:“老板,咱倆試試呗。”

花鑫饒有興致地打量溫煦一眼:“你我的武力值誰比較強?”

“肯定是你啊。”

“程雙林和楊俊呢?”

“楊俊啊。”溫煦毫不猶豫地說:“看身材就知道,程雙林是個文生。”

“好吧,我來做楊俊。”

溫煦立刻拿起膠帶,滋啦一聲,扯出來半米多長,目光灼灼地看着花鑫:“把手伸出來。”

花鑫看着溫助理躍躍欲試的樣子,總覺得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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