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兩個人回到家裏,迫不及待地到書房打開電腦看記錄儀裏的內容。幸好有案發時間可以作為調查起點, 不用看很多沒必要的東西。
案件是在昨天9月20日淩晨發生的, 花鑫将時間定在9月20日02:00。
清晰的畫面顯示出來, 溫煦說:“這個記錄儀很貴吧, 畫質不錯啊。”
花鑫沒說話, 只認真地看着畫面。
在畫面裏很容易看到黎世翔家主案發現場的卧室窗戶,他定了格,截圖, 使用軟件處理清晰度, 再放大後的圖片可見那扇窗戶裏拉着薄薄的窗簾,沒有燈光。
畫面安靜的, 就像被暫停了一般。
如此一直看到當日淩晨四點, 花鑫不知道抽多少根煙, 溫煦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盹兒,畫面還是毫無變化。到了四點半, 燈光忽然亮了起來。花鑫敲了敲趴在桌子上的溫煦的腦袋,被敲打的助理猛地擡頭,打起了精神。
花鑫指着顯示屏的右下角, 溫煦熟練地拿出筆記錄發生變化的時間——04:30。
但是,記錄儀只能記錄下窗戶在四點半亮起,并不會記錄下其他事情。兩個人定定地看着畫面,不敢快進, 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
到了五點,燈光熄滅。
半個小時窗口既沒有影子, 也沒有聲音。
花鑫又點燃了一根煙,自語道:“半個小時……殺兩個有行動力的成年人。”該怎麽說評斷黎月夕的智商和體力呢?
溫煦手裏的筆将記錄下來的時間和變化圈了起來,越看越想越覺得哪裏古怪。他表露無遺的神情引來了花鑫的注意。
“想什麽呢?”花鑫問道。
溫煦說:“就是覺得有地方很別扭,可是我又找不到是哪裏。”
花鑫想了想,說:“應該是時間問題吧。你在警局看到黎月夕是幾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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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多。”
“當時,他手上的血凝固了嗎?”
“肯定凝固了啊,地面上都沒滴下。”
花鑫算了一下,從黎世翔家到警察局走路需要二十分鐘,八點左右到警局,他從家裏出發的時間應該是七點半之後。姑且不說一個少年滿手是血走在馬路上會引來多少人的注意,只說黎月夕為什麽不洗幹淨雙手再去自首呢?
精神混亂了?
四點半黎世翔夫妻的卧室亮燈,五點正,黎世翔夫妻的卧室熄燈。半個小時啊……
“溫煦,把你去現場戴過的手套拿上來。”
雖然不知道老板要那個幹啥,溫煦還是乖乖地把手套拿來,還把兔子也抱上來,放在腿上讓它繼續蹭。
花鑫從抽屜裏取出一個類似圓珠筆的東西,按下上面的開關,一束淡青色的光照射到手套上,手套的不同位置分別顯出黃色、褐色、黑色、以及一些斑痕。”
溫煦好奇地問,這些顏色都是怎麽留下的。
“黃色是你的汗液、褐色是發光氨殘留物、斑痕是水漬、黑色是磁性粉殘留物。發光氨是用來檢測被抹掉的血跡,磁粉是用來檢測指紋。”說完,他放下光筆,“警方使用了發光氨和磁性粉檢測主案發現場內被床頭擋住的燈泡開關,如果們在上面發現血跡或者是無名氏指紋,會在開關周圍留下标記。”
“沒有啊,我沒看到開關周圍有标記。”溫煦說道。
花鑫的眼神沉了沉,深邃如海,漆黑的眸子中蘊藏着即将發現秘密後的堅定。
“死者卧室內的燈泡接觸不良……”花鑫喃喃自語地說,“開關上沒有血跡和無名氏指紋。”
溫煦急着問道:“老板,你發現什麽了?”
花鑫又靠上了椅背:“你不是覺有地方很奇怪嗎?想想看,如果你是當時的黎月夕,在關燈的時候……”
“啊!啊!啊啊啊!”沒等花鑫說完,溫煦猛地明白了其中蹊跷,激動的大喊了起來,“關燈的人不是黎月夕!”
溫煦的激動吓着了兔子,兔子喵一聲竄起來跳到了花鑫的懷裏,求順毛。
花鑫摸着兔子柔軟的毛,頗為滿意地點點頭,讓溫煦繼續說下去。
溫煦說:“那時候黎月夕的手上肯定有血,如果他關掉燈泡開關,開關上肯定有血也有他的指紋,但是警方沒有對開關做記號,就說明上面沒問題。而且我想,黎月夕要是擦掉手上的血再去按開關,也不和邏輯。”
“不錯,都對了。繼續。”
得到老板的贊許,溫煦更加自信:“殺了黎世翔父母的人應該不了解現場的情況,跟你一樣找不到燈泡的開關,實在沒轍了,才把燈泡擰松,造成接觸不良的假象。”
說到這裏,溫煦似乎被接下來的分析困擾住了:“但是……咱們能發現,警方怎麽沒發現呢?”
花鑫淡淡一笑:“你要知道,警方去現場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左右,那時候天色大亮,不用開燈。而且,就算是發現了燈泡的問題,沒有對比警方如何判斷出兇手另有其人?”說這話的時候,花鑫指了指放在一邊的車輛行駛記錄儀。
警方沒有車輛行駛記錄儀,就無法進行對比,自然找不到其中的問題。
今晚的行動收獲頗豐。先是确定了黎月夕在找某樣東西,後又找到了兇手另有其人的線索。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想辦法見黎月夕一面。
這個難啊,溫煦想。
“老板,要不咱倆回去一趟?”
“回哪?”
“昨天淩晨啊。”溫煦往前湊乎湊乎,“回去看看不就知道誰是兇手了。”
花鑫想都沒想就搖了頭:“今晚不行。”
“為什麽啊?”
見溫煦不死心,花鑫說:“我太累了,需要休息。”
溫煦聞言一愣,手下意識地摸到花鑫的額頭,試探體溫:“還行啊,沒燒。”
“只是覺得疲倦而已。”花鑫笑着拉下了溫煦的手,“你也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覺,明天要去見見當年辦石佳偉案的警察。”
高漲起來的熱情一跌到底,溫煦有些失落。花鑫笑道:“怎麽了,不敢見警察?”
“沒。只要不見杜忠波,其他警察我都不怕。”
“你這是得了恐杜症嗎?”
被戳中了心結,溫煦愠怒道:“把兔子還我,你趕緊睡覺去!”
兔子被溫煦抱起來,撓撓爪子,小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花鑫不樂意了:“晚上我沒它睡不着,別抱走啊。”
“拉倒吧,兔子沒少被你踹下床。”
“我總得抱個什麽吧?”
走到門口的溫煦随後拿起桌子上精美的雞毛撣子,轉回身:“要哪個?”
兔子、雞毛撣子、溫煦……
花鑫撇撇嘴:“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你看不起雞毛撣子嗎?沒有它,我只能用抹布擦你的書。”
花鑫一臉嫌棄地說:“你是要我在雞毛撣子和你之間做選擇嗎?”
溫煦漲紅了臉,随手就把雞毛撣子扔了過去,花鑫趕緊接住,好懸被打到臉。他朗聲對走出去的溫煦喊道:“溫煦,我要的是貓!”
“都是帶毛的,湊合着吧。”
“有你這麽做助理的嗎?我要扣你薪水!”
呵呵,你好像沒發過我薪水。
為了争奪晚上摟着兔子睡的權利,花老板和溫助理是經常鬥嘴的。這破案的日子,似乎也不算很辛苦煩悶。然而,同樣關注黎月夕案的杜忠波,這會兒可沒他們那麽悠閑。
五分鐘前,法醫急匆匆地把他叫到解剖室,讓他看了黎世翔夫妻倆的屍體。
法醫姓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說話辦事都是嘎嘣溜脆,難的是,孫法醫跟杜忠波是多年的酒友。
孫法醫說:“我做法醫這麽多年,沒見過這麽巧合的事。”
杜忠波一手拿着濃縮咖啡,一手拿着半個漢堡,口齒不清地問:“你發現什麽了?”
“胎記。”孫法醫掀開黎世翔妻子屍體上的白單,托住屍體一側輕輕地擡起來,露出大半個背部,“你看這個。”
胎記在位于屍體背部肩胛骨的地方,形狀好像是一個葫蘆。
“然後?胎記怎麽着你了?”
孫法醫抿了抿嘴,轉身走到旁邊的停屍車前,掀開了蓋着黎世翔屍體的白單,指着他靠近胸口的位置:“同樣形狀,同樣大小,同樣胎記。”
這時候,杜忠波一愣,随即放下了咖啡與漢堡,走到孫法醫身邊仔細觀察兩名死者身上的胎記。
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夫妻倆有一模一樣的胎記,波波,你見過嗎?”
“你換個稱呼行不行啊?”
孫法醫笑着調侃他:“都說男人四十一枝花,你現在……”
“我現在只想知道這種夫妻倆有同樣胎記的巧合率是多少。”
孫法醫聳聳肩,無法奉告。
杜忠波搖搖頭:“這真是……”巧合?
忽然間,杜忠波想起在案發現場的時候,黎月夕要求他脫掉上衣,然後說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不是想看到什麽,是不想看到什麽。
胎記,就是黎月夕不想看到的東西。
為什麽?胎記有什麽問題?
杜忠波從沉思中醒來,忙問道:“你确定這是胎記?”
孫法醫爽朗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打死你信不信?”
“你打得過我?”
雖然是玩笑話,孫法醫卻在杜忠波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便問道:“有眉目了?”
杜忠波搖搖頭,一言難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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